第七百一十一章 藩王乱“战”愿生生世世,不生帝王家。虽然曾有南朝末代皇帝发出这样惨痛的悲鸣,但帝王之家豪奢的生活,仍然不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更不用说那让人垂涎三尺的权力了。而在大唐,藩王在身份上虽然尊贵,但处境上却着实尴尬得紧。汉朝的诸侯王在封地上可以享有生杀大权,大唐的藩王就没有那么好命了。虽说有封地可以收取一定的赋税,但他们多数也就是兼任着一州刺史,身份更高的则是兼任某个重地的都督,仅此而已。若是任意剥削民众或是慢待属官,轻则贬官重则夺权。再加上大家都是龙子凤孙,一只眼睛都偷偷瞧看着皇位,又有几个真正安分守己的?韩王早年有贤名,无论是太宗皇帝还是李治都优抚有加,他也是一直循规蹈矩,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非分之想。然而,有道是人老昏庸,自打上了五十岁之后,眼看着活一天赚一天,他这心里就渐渐活动了起来。他也是高祖之子,母亲宇文昭仪深得高祖喜爱,昔日曾经险些就立为皇后的。侄儿李治不过是占了血统优势,早年得长孙无忌协助,结果自毁长城把大事付诸于女流,他早就看不惯了。于是,明面上在诸王信件往来的时候他坦坦荡荡从来都不说这些,背地里他却做了某些谋划,梦想着有朝一日逮着机会号令诸王,至不济也能再进一步。结果,这暗棋动了不多久。居然有人比他野心更大!越王贞胆大妄为地在长安发动了政变,甚至还煽动了羽林军。即使如此,下场却是身死爵除。就连纪王李慎也受到了连累。有了这件事,锐意进取的韩王李元嘉被深深吓住了。但今天这封信却把旧帐再次翻了出来!他怎么会知道,当年那个小丫头居然能把事情记得这么清楚,而且拖到今天还翻旧帐!“起兵,起兵,号令诸王一起起兵,我看你这个皇太弟还怎么横!”李元嘉神经质地在书房中来来回回踱着步子,脚步又急又快,好几次眼看就要绊倒。他口中不是喃喃自语,甚至还拿脚跟恶狠狠地在那些七零八碎的信笺上踩两脚。到最后两个年长地儿子赶到的时候,看到地就是老父气急败坏的表情,而起兵两个字,也不可避免地传入了他们地耳中。林雷这下子他们就是再傻也知道出大事了,一个赶紧上前把父亲劝着坐下,另一个则小心翼翼地探问了起来。等到好容易弄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老大当即一个巴掌拍在了额头上,忍不住大声埋怨了起来。“父王,你也太糊涂了!阿武那个婆娘虽然是女流,岂是能够用这种法子算计的!一个小丫头而已。就算她的身份真是金枝玉叶,但太上皇昔日可以为了阿武杀了李忠,对上金和素节的死不闻不问,甚至任由两个亲生女儿幽闭掖庭十几年不嫁,他怎么会在意一个旧情人的女儿!父王,你太糊涂了!”听到这一前一后的糊涂指斥,李元嘉先是怒不可遏,但渐渐地脸色便苍白了下来。说起来这件事情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手笔。当年计划此事的时候,霍王李元轨同样在此。两个人喝多了几杯,他那个弟弟冷不丁说什么牝鸡司晨,结果他们两个金枝玉叶自然而然就抱怨了起来,最后。似乎就连武惠娘这么一个人。也是李元轨派人给送来的!“霍王误我!”他狠狠在桌子上捶了一拳,随即便示意两个儿子上前。说是此事涉及霍王。这下子,两个已经四十出头地中年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事情弄到这样,似乎越来越复杂了,这霍王元轨似乎和他们的父亲一向颇为交好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贤王”之间的交情,当然比那些个庸庸碌碌的人要稳定。然而今天他们却忍不住诅咒起了这种交情!长子李训弯腰在地上捡起了几片还算大的纸片,拼拼凑凑总算是看出了一点大意,沉思了一阵,他忽然松了一口气。“父王,此事应该还没有那么糟糕。那李六郎若是真的火冒三丈兴师问罪,以他的脾气,怎么也会是以东宫的名义。说得难听一些,要是他把事情转告了阿武本人,此时说不定来的就是宣召父王上洛阳的使节!到时候在路上来个暴毙,谁人能够知晓?”这番话说得李元嘉连连点头。这时候,他地次子李谊也回过了神,对老大的分析要多赞同有多赞同:“大哥说得对,李六郎既然是以私信的方式送了这信过来,那么虽是责问,总还是给父王你留了情面和面子。想当初越王李贞事败,就是因为他和手底下那四虎处置得力。若是他有心为了这事要对付父王,只怕手段绝对会凌厉得多!”李元嘉此时此刻总算是缓过了神,心中异常庆幸自己养了两个还算聪明的儿子。可再转念细细一想,他忍不住又破口大骂了起来。“好一个狡猾的竖子!我刚刚一时情急,甚至还准备发动诸王起兵,要真是那样,岂不是给了朝廷清剿夺爵的借口!果然是阿武的儿子,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如出一辙!”这一气之下,他的骂骂咧咧顿时停不下来,从李贤骂到武后,又从武后骂到了李治和其他兄弟……当然,他骂得最狠地就是霍王李元轨。李训和李谊深深庆幸这房间中只有他们父子三个,而外头守着的两个也是心腹,但同时更期望老爹声音轻一些。以武后和李贤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听到这种话绝对不会当作没听见。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如今的问题,而在这种事情上,他们两兄弟还是没什么发言权的,因此,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跳脚地李元嘉恢复了过来,紧跟着便把这个最大地问题摆在了眼前就算人家的责问还不算是正式渠道,但总得给与回应吧?“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谢罪!”最初还嚷嚷着起兵地李元嘉气呼呼地一屁股一坐,咬牙切齿地憋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即又怒气冲冲地说,“不过,这么大的事情甭想我一个人担着,霍王他休想置身事外!这家伙不是一直贤德吗,我就把他一起揭出来!他娘的,让我一个人背黑锅,难道我是傻瓜!”于是,这天夜里韩王李元嘉连同两个儿子一夜没睡,终于炮制出了两篇文章这种不为人知的隐情,当然不能动用那些妙笔生花的王府官。一大清早,两匹快马便从韩王府急匆匆地上路,一个前往洛阳,一个前往襄州。当李贤收到韩王李元嘉的回文时,已经是四天后的下午了。算算时辰,这竟是比他当初送信过去还快,而代价则是那信使把信送到之后就一头栽倒在地。而李贤看过那篇不知道花费了人家多少功夫的花团锦簇好文章,却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心中很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冲动。让老子怀疑了这么好几年,这下倒好,那边两位贤王马上就要开始互掐了!你们要是安安分分当贤王多好,偏偏就是要和老子过不去,这下子你们死掐吧!这明年明堂建成,趁着下诏诸王朝明堂的机会,正好把所有人都召回洛阳。原本该是他某位未出世的侄儿做的事情,这回他就亲自操刀完成算了,也省得造反谋逆的事情一拨拨。虽说很对不起某些皇族宗室,但为了把造反的可能性压到最低,也只有如此了。为了安定团结的大局,手段不光明算得了什么。没过几天,朝堂上的来自各藩王的奏折忽然多了起来,这让很多大臣深感意外。这年头藩王出居封地,大多是在各地享自己的清福,并不多管政事,偶尔在下诏求贤的时候上书一下子,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了,怎么会忽然有雪片似的上书?而当一份份奏折的内容在朝堂上公开之后,文武官员们就更诧异了。情形是这样的,A指责B贪赃枉法,B指责C欺压良民,C又指责D霸占属下官吏妻室……总而言之,循环往复之下,那复杂到极点的关系让无数人为之瞠目结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面对这些互相攻击和检举揭发,皇帝李弘固然有些束手无策,武后也觉得很意外,到最后甚至惊动了如今不管事的太上皇李治。某太上皇振奋精神看了几份之后,终于没心思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怒气冲冲对妻儿说了一句你们看着办,就再也不肯管了。清官难断家务事,那些基本上都是他的叔叔们,闹成这乱七八糟的烦不烦?人家都烦,李贤却得意得紧,上朝下朝的时候兴高采烈不说,甚至还有人会听见他正在哼着的小曲。这别人还不说什么,李敬业几个对他知之甚深的不免感觉到了不对头。私底下几个人碰头的时候,程伯虎甚至拍着胸脯说,这事情肯定是李贤招惹出来的。而作为导火索的李旦,则根本没有受到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影响。他的王宅虽然还没有建好,但王府的长史以及王傅却已经有了。两者恰恰是同一个人裴炎。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