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刚刚结束,硝烟还未散尽,戴安澜便在几个警卫员周参谋长一起走上了狼籍血腥的阵地。阵地上的国军士兵们正在收拢伤员,寻找尸体。戴安澜脸色凝重地在尚有余温、遍是弹片尸体的阵地上巡视。“嗯,这应该是刘老弟他们打的吧?”戴安澜盯着一挺日军重机枪附近脑袋开花的几具日军尸体,开口问道。周参谋长用脚踢了踢,“我刚才粗略看了看,阵地上有不少鬼子指挥官和机枪手都是脑袋中枪,一枪致命这应该是他们狙击手的习惯。”“这情我们得领呀!”戴安澜轻轻点了点头,“人家从敌后转进而来,没休息便立刻便参加了战斗,难得呀!”“这家伙还挺有本事的。”周参谋长推了推眼镜,“战报我看了,虽然有夸大之嫌,但这几战都有可圈点之处,他是深悉游击战法的精髓,而且转战返回,他的人马似乎又精壮了许多啊!”“他能力是有的。”戴安澜轻轻笑了笑,“只是他不会象咱们那样把生死看得很轻,这就注定了他的行动方式是稳健有余而魄力不足,也可以说他轻易不会出手,要么不打,打便要有十足把握。”“是不是说他的计划会非常细致,想得会非常周到。”周参谋长抿着嘴笑道。“差不多吧!”戴安澜抬起头望向远方,“一开始我听说他从敌后转进而回。着实吓了一跳,以为他们肯定遭受了重大挫折,可后来才知道别动队并未有什么损失,由此可见,他是不想自陷险地,这也与远征军的战事不顺有关哪!”周参谋长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叫过几名士兵,叫他们分头去打听吴铭等人地去向。…………………………“德华老弟。不知你以后是如何打算的?”戴安澜笑着对吴铭说道:“不若留在这里。咱们并肩作战如何呀?”“师座可是在说笑了。”吴铭轻轻一笑。“我们这些人可是不熟悉军队的正规战法,留在这里可是会碍手碍脚,当然,我倒是想在此地暂留几天,看看远征军进一步的行动再说。”戴安澜张了张嘴巴,又把话咽了回去,名义上别动队属于军统。自己是不方便将其绑在身上的。他略显无奈地点了点头,“战局骤变,200孤悬敌后,又复受命东进击敌,前途艰险是勿庸讳言的。”“有那么严重吗?”吴铭略微想了一下,说道:“棠吉已复,东路局势似乎已有所缓和,为何师座如此判断?”“你有所不知。”戴安澜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以实相告。“司令部执意坚持在曼德勒会战,向我第5连发出四道命令:除向东面罗列姆攻击以外,第5直属部队一部。新22,第96师及第均集中于曼德勒,准备与日军进行会战”“棠吉不守了?”吴铭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还让200师孤军东进,这是不是有些一厢情愿了,那腊戎要是被日军奔袭而下,岂不是连退路都没了。”“杜长官曾要求增调新22师来此作战,未获史、罗同意皱了皱眉,“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命令我200沿着向腊戎奔袭的日军的进路,自敌背后给以狠狠打击,我200全体官兵自当奋力冲杀,挽救缅甸危机,化险为夷。”吴铭沉默了半晌,抬起头真诚地说道:“戴兄,能听老弟说几句心里话吗?”称呼地改变让戴安澜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早就应该这样,师座师座叫得让人觉得疏远。德华老弟,看来你是准备说心里话了,我很欣慰呀!”“先别这么早下定论。”吴铭抱歉地笑了笑,“我地话可是有些刺耳,就怕戴兄听了发火呀!”“忠言逆耳,我戴某自信还是有这点肚量地。”戴安澜很大度地摆了摆手,“德华老弟,你肯说,便是没把我当外人,我是不会介意的。”吴铭点了点头,沉思了半晌,缓缓说道:“棠吉东面多是掸邦高原的丛林,戴兄的200不仅要进攻日军,还要穿行在丛林当中,困难重重啊。我知道戴兄是个铮铮铁骨的真正的军人,但是依你的判断,现在司令部地命令是否有不合理之处呢?戴兄是否有下一步的计划,如果战局突然发生了变化,戴兄如何带着这几千个弟兄转危为安哪?”吴戴安澜说话,继续抢先说道:“200能征善战,我但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如果远征军万一失败,戴兄您严格遵照司令部的命令,又有何益处?”吴铭最后诚恳地说道:“兄弟我不敢让戴兄违命,但是戴兄应该对万一出现的困难局面有所准备,任命而道远,要想化险为夷,全师以还,尚望慎之又慎!”戴安澜苦笑着点了点头,“德华兄弟一片赤诚,戴某岂能不知,我也曾私下思考过,但是为了怕军士们多心,从未提起过此事。”说着,他走到了墙上的地图前,指点着说道:“我军奉命东击雷列姆,如果在这期间战局崩坏,那么200将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向景东,与第六军会合后退入省东里、佛海(今西双版||所部靠拢,重归第五军建制。”吴铭也走到地图前,仔细看了看,又拿手比量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要是我来选择,当然是向景东撤退,从这里到省路程要短很多,虽然向东、向北都多是丛林莽莽,而且现在又临近雨季,路滑难行,但是路途的缩短,会让军队减少很大的伤亡。”戴安澜眨着眼睛,盯了吴铭一会儿,开怀一笑,伸手拍着吴铭地肩膀,“德华兄弟,我从你地话里听出了一些道理,也知道了自己的缺点,确实是受益良多呀!”“我没说什么呀?”吴铭有些愕然,“只是自己一点不成熟的看法,戴兄不是在挖苦我吧?”“多心了不是。”戴安澜抓着吴铭地手臂重新坐了下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包括很多国军将领都太注重自己的名声了,只求打胜、扬名,从来不象德华老弟这般将士兵的生命和伤亡看得如此之重。你刚才所说的,都是时时把弟兄们挂在嘴边,想在心里,这一点,着实让我心里愧得慌啊!”“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吴铭这才明白过来,轻轻一笑,“戴兄过谦了,我只是想着那些士兵都是背井离乡,来到这域外,为国为民而战,能多带回去一些便多带回去一些,试问,都是有家有亲人的,谁想埋骨它乡呢!”“不错,说得很好。”戴安澜赞赏地说道:“你说得很符合西方的价值观念,也就是在中国,以贫弱之姿奋起抵抗,才一直用人命来跟日本鬼子血战,这打来打去的,将领们便习惯了、麻木了,如今,老弟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呀!”“戴兄,看来我是不能在这里休息了。”吴铭略有些遗憾地说道:“我准备将别动队的人员分出一部分,随着戴兄行动,他们比200师的弟兄们更熟悉丛林,万一战事不遂,也能对戴兄有所帮助,还望戴兄不要嫌充。”“我是求之不得呀!”戴安澜抓住吴铭的手,使劲握了握,“德华老弟,真是太感谢了。”………………………………在真实的历史发展中,远征军失败后,戴安澜分别得到了林蔚和杜聿明的急电,林蔚的电报令200退到景东,归甘丽初节制;而杜聿明却令他向北突围,到卡萨归建。戴安澜由于恪守自己直属杜长官的命令,舍近求远,错误地决定北上寻找第5归建。200师6200名官兵穿过原始森林,历尽艰难险阻,行抵细保到抹谷公路西南侧森林中,正准备越过公路时,突遭到拥有装甲车的大批日军伏击。在敌我混战中,戴安澜不幸身受重伤,由于医药缺乏,伤口严重感染,当部队转移到瑞丽江畔茅邦村时,戴安澜将军为国家流尽了最后一滴热血。但是现在由于吴铭的开导,再加上在时间上已经有了小小的偏差,戴安澜和其所部的命运在此时发生小小的改变。万里旌旗耀眼开,王师出境岛夷摧。扬鞭遥指花如许,诸葛前身今又来。策马奔车走八荒,远征功业迈秦皇。澄清宇宙安黎庶,先挽长弓射夕阳。吴铭站在路边,借着西沉夕阳的余辉,目送戴安澜的汽车慢慢消失在远方,却仍凝神注视戴安澜的去向,默然无语,直到部下来催他,他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吴铭轻轻念着戴安澜赋的《七绝•远征》,率领着别动队再次踏上了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