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蝶将金缕衣柔声唱了一通,又是一通叫好声传来,几人正在打趣李承乾,说干脆让他给那小蝶梳头算了。“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真正的才子呢!”一个有些慵懒娇媚的声音传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妇人,身段娇柔,一身浅蓝色长裙,上身是绣着几枝桃花的淡红心衣,罩着淡黄的外襦,一头青丝用金环挽起,上面插着几朵绢花,风韵十足,眼光流转之处,实在是让人心中一动。“三娘真是让人伤心呢!”李恪看来是常客,笑道,“只看见苏公子,看不见我们几个吗?”“杨公子,你们可是贵客,三娘哪敢得罪呢!”三娘掩口一笑,“今日几位贵客到我这楼子里来,照拂奴家的生意,真是让人心里高兴呢!今儿几位贵客要来这里寻个佳偶伴侣,来一段风流韵事,三娘可是唯恐照顾不周呢!”又转头看向李承乾,那三娘吃吃一笑:“这位公子年少风流,又兼一副好相貌,不知三娘哪个女儿有这等福气,与这位苏公子共赴**呢!”虽说三娘说的露骨,但李承乾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当下只是微微一笑,右手折扇呼啦一下打开,说道:“三娘莫要取笑,我等今日来此,也不过是想见识一下红袖姑娘的无双琴技,还请三娘成全!”三娘故作哀怨道:“唉,人老了,比不上人家小姑娘讨人喜欢了,苏公子就只想着红袖吗?”李承乾收起折扇,反而上前一步,脸上露出暧昧的神色来:“三娘美艳无比,怎会如此感慨,本公子一见得三娘这般风采,恨不能与三娘把酒言欢呢!”那三娘一愣,咯咯笑了起来:“小郎君真会说话,哄得奴家好生高兴呢!不过小郎君要想见到我那红袖,也要写下一新鲜的曲儿来,要**风流才行,也好让咱们姑娘高兴一番!”李承乾心中叹息,又要卖苦力,反正也不需要自己懂多少脑筋,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那苏某也就勉力为之,若是不好,还望三娘通融一下则个!”刚刚的笔墨还未撤下,李承乾提笔在纸笺上刷刷写下:“嫩脸修蛾,淡匀轻扫。最爱学、宫体梳妆,偏能做、文人谈笑。绮筵前、舞燕歌云,别有轻妙。饮散玉炉烟袅。洞房悄悄。锦帐里、低语偏浓,银烛下、细看俱好。那人人,昨夜分明,许伊偕老。”李承乾将墨迹吹干,递给三娘:“请三娘品评!”三娘见他一挥而就,也佩服他的急踩,又读过两遍,当真是侬滟绮丽,更是叹服:“想不到小郎君真真是个风流种子,这般**的词也能写得出来!来,小蝶,你把这拿去,去台上唱吧!”那小蝶接过纸笺,细细吟咏几遍,又偷眼看了李承乾几眼,眼中异彩连连。“哈哈,这小丫头也动了春心了!”那尉迟宝林看得分明,大笑起来。小蝶脸一红,扭着身体往那台上去了,几个妙龄少女拿着牙板,竹箫瑶琴,商议了一番,调了调音,很快,箫声几转,小蝶便柔声唱了起来:“嫩脸修蛾,淡匀轻扫。最爱学、宫体梳妆,偏能做、文人谈笑。绮筵前、舞燕歌云,别有轻妙。饮散玉炉烟袅。洞房悄悄。锦帐里、低语偏浓,银烛下、细看俱好。那人人,昨夜分明,许伊偕老。”这小蝶生的一副好嗓子,柔润婉转,把那曲词唱得颇有几分柔媚撩人之意,此时,楼中人已经不少,一时间,喝彩声不断。一个一身鹅黄盛装的十五六岁少女婷婷袅袅走来,她并未挽着发髻,一头柔顺的青丝用玉钗簪起,缀着几朵淡粉的小花,欺霜赛雪的腕上带着两个金钏,脸上薄施脂粉,当真可称得上是芙蓉如面柳如眉,说起话来声音轻柔温婉:“这曲子便是这位相公写的吗?”“哈,还是苏公子好手段,这红袖姑娘可不是出来了吗?”李恪抚掌一笑。李承乾带着欣赏看着这红袖,口中说道:“正是苏某!”红袖美目中带着深意,看向李承乾:“公子好才情!”“过奖过奖!”“红袖姑娘,说这些酸不溜丢的话干什么!”那程处亮继承了他家老头的大大咧咧,很煞风景地叫道,“哥几个今天是来听红袖姑娘弹曲子的,扯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早点完事,我们也好乐呵乐呵!”李承乾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正是不解风情的俗夫莽汉,这等高档的青楼楚馆,被他一说,简直就是街头卖艺的把式,还是那种不入流的。就算是不懂这些雅趣,也别扫别人的兴啊!几个原本坐在他身边的人立马将凳子移了老远,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是红袖多嘴了!”那红袖却很有涵养,知道不能跟程处亮这种人一般见识,当下福了一福,命人取过瑶琴来,焚了一炉香,调了调音,片刻后,便开始抚起琴来。琴声初起,细微柔和,清幽空灵,如同春日的细雨,悉悉索索,又好像情人之间的私语,缠绵婉转,缱绻温柔。琴声渐渐高亢激昂起来,已经带上了杀伐之音,如同金戈铁马,沙场征战一般,气势磅礴,雄壮浑厚。片刻后,琴声又渐渐舒缓起来,悠扬悦耳,如山中清泉,碧空浮云,春日柳絮,雨露花开,古树藤萝,悠然于天地,陶然在山水,颇有几分出世归隐之意,又有百鸟啾啾,清音流转,自有一番田园风光。忽而琴声再次拔高,如绝顶险峰,让人望而生怯,徒呼奈何,到得极高之处,让人心旌动摇之时,琴声又猛地下降,如崖间飞瀑,**。终于,琴声幽幽,渐至于无,隐没不见。众人尽皆沉醉其中,半天回不了神来,而弹琴的红袖此时已经香汗淋漓,娇喘微微,显然耗费了极大的心力。李承乾叹息一声,曼声吟道:“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嗟余有两耳,未省听丝篁。自闻红袖弹,起坐在一旁。推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红袖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听得红袖姑娘此曲,日后怕是再难有音乐可以入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