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崩

夜深人静，皇宫内却一点都不安静，特使是在皇上的寝宫外面，一群几十名官员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官员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小声的谈论着什么。虽然，每一群官员谈论的话题都不一样，不过，他们的神色是一样的，焦急，忧虑，且心神不安。寝宫内，老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的金英端着一碗汤药走到了龙床前，他手哆嗦了几下，几滴药水洒了出来。“陛下，你该喝药了！”**的老人艰难的转过了头来，虽然头发胡子都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更如同老树皮一样，但是，他的眼睛仍然那么的明亮，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那股萧瑟杀气，就连旁边的金英见到了都不免避开了目光。他就是大明的传奇皇帝朱祁钰，一个挽救大明于危难之中；一个北征鞑靼，南定大洋，东渡扶桑，西平中亚，将大明的旗帜插到了每一片已知陆地上；一个励精图治，将大明带入了一个政治开明，科技发达，人才辈出的新时代；一个不拘一格，重用人才，举贤惟能的伟大皇帝！“金英，把药碗放下吧，朕不想喝！”说着朱祁钰努力的撑起了身体，金英赶紧上去扶起了他，随后垫了几个枕头在朱祁钰的身后。“金英啊，你跟随朕多少年了？”金英一愣，虽然他比朱祁钰更老，不过还没有老糊涂。“小人跟随陛下已经有整整六十年了！”“六十年？朕登基也有四十年了吧？”朱祁钰苦思了一阵，然后笑了起来，“朕老了，老得连自己当了多少年的皇帝都记不起来了。金英，你可记得当年我们在京城打退蒙古大军的那个时候吗？”“小人记得，当年如若不是陛下英明神武，也就不会有大明现在的强大兴盛了！”“金英，你可不是这种擅长于阿谀拍马的人！”朱祁钰笑了，虽然这一生中，他非常不喜欢那些阿谀拍马的人，不过此时，听到金英的这军恭维话，他还是笑了。他想起了当年在京城外发生的那些事情，当时他才刚刚登上大位，成了大明皇帝，蒙古大军就打到了京城外面，危难之机，朱祁钰挺身而出，率领大军不但打退了蒙古大军，而且还一举改变了大明至土木堡惨败之后的被动局面。让朱祁钰记忆最深的还是他率领侍卫队冲向蒙古大军时喊出的那句话——“天佑大明”。对，正是这句话，激励了所有大明将士的士气，激励了所有人的斗志，也正是在这句话的指引下，大明走出了颓靡，走向了强大！一阵沉默之后，朱祁钰睁开了眼睛。“金英，你还记得，当年朕打回京城的那个时候吗？哎，可惜啊，好多人都在那场战争中死了，他们原本不应该死的，他们都是大明的栋梁啊！”听到朱祁钰这番话，金英的眼泪都掉了下来。那是一段痛苦的历史，一段让所有大明臣民都忌讳如海，不敢重提的痛苦历史。当年，朱祁钰打败了蒙古大军的进攻，率军杀回蒙古，打得蒙古太师也下俯首称臣的时候，国内却因为他推行的改革而导致众多大臣不满。结果，一场叛乱差点毁了朱祁钰的心血。就在朱祁钰率军打回京城的时候，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造反的大臣，甚至没有放过他的“兄长”。那是一段连朱祁钰都不会想起的经历，而现在朱祁钰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满怀悲伤。皇帝确实老了，他也在反思自己过去的作为。不过，很快，朱祁钰就笑了起来。“陛下，太医说了，你要按时服药，病情才会好转！”“金英，不要说了，朕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治不好的！”是啊，长年的征战，操劳国务，这些榨干了朱祁钰的精力，他知道自己得的是绝症，就算是几百年之后的医生都不可能治得好他的病。“金英啊，朕又想起了第一次率领舰队出海时的情况，当时遇到了大风浪，你都吓得尿裤子了吧？”金英神色一阵尴尬。“陛下，小人只是一介草民，天威面前，小人自然不能像陛下一样镇定自若了！”“屁话，难道朕就不是常人了吗？”朱祁钰突然大笑了起来，“金英，我都说了几十年了，朕也是普通人，与你一样，我们都是人。当时，朕也吓得不轻，没有想到，第一次东渡就遇到了台风，还差点回不来了。不过，朕一直相信，人定胜天，没有我们战胜不了的困难，结果，我们还不是照样成功的渡过了大海，征服了扶桑吗？”这是最值得朱祁钰骄傲的一件事情，当载着成千上万大军的舰队抵达东夷的时候，这个群岛上的贱民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当然，这其中遇到的困难险阻是常人所无法想像的，如果没有朱祁钰的领导，恐怕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当然，值得朱祁钰骄傲的事情太多了。当大明的铁骑穿越荒漠，出现在莫斯科郊外的时候，整个欧洲震动了。当大明的舰队饶过好望角，出现在了加纳利群岛的港口外时，那些欧洲的强国害怕了。当大明的远征军踏上了南方大陆的时候，大明获得了一块最大的殖民地，当……最近这几年，朱祁钰已经不随军远征了，所以他更多的是在回忆这些辉煌的历史，让自己生活在回忆之中！过了一阵，见皇帝没有开口，金英以为皇帝睡着了，就轻轻的站了起来。“金英，威远公那边有消息了吗？”金英一惊，说道：“陛下，威远公杨天奉的大军已经在前几天回来了，你还亲自召见了他！”“对啊，你看朕这记心，老了，老了！”朱祁钰尴尬的笑了一下，“杨天奉是个厉害的将军，当年朕如果不是惜才的话，还真一刀把他给杀了！对了，听说北方又发生叛乱了，震北大将军的大军出发了吗？”“今天上午，震北大将军龙步镶已经率领大军出发了！”“恩，不错，龙步镶这小子太年轻了，脾气太急躁，而且不够稳重，再加磨练几年，他必然会超过杨天奉！”朱祁钰又咳嗽了几声，“前几天，听说定远公的舰队已经到达了红海，现在那边的战况怎么样了？”“定远公顾成林已经在红海击败了阿拉伯舰队，现在大军已经登陆阿拉伯半岛，正在向耶路撒冷进军。另外西洋舰队总督丁卫已经率领舰队到达了尼罗河口，封锁了埃及的出海口，随时可以支援定远公指挥的远征军！”“很好，顾成林这些年来建立的战功是最多的，有他在那边看着，我也放心了！”说着，朱祁钰摇了摇手，示意金英离开，不过，他又立即说道，“对了，听说东夷又发生了叛乱，内阁首相大臣安排了镇压行动吗？”“内阁正在商议次事，现在大臣们都在外面！”“他们都来了？对，是我让他们来的！”朱祁钰确实有点糊涂了，而且他显得很疲惫。“陛下，你早点休息吧，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明天再找大臣们商议也不迟啊！”“不行，那太晚了，朕……朕的时间不多了！”朱祁钰猛的咳嗽了一阵，平静下来之后，“金英，让首相，外相，内务，国防，科教五位大臣进来吧！”“陛下！”金英差点就哭出了声来，他也看到朱祁钰确实快要不行了。“快去，别浪费朕的时间！”朱祁钰怒喝了一声，然后又大口的出着气，脸色也被憋红了。金英不敢怠慢，立即出去将五位大臣叫了进来，然后就守在了床边。“陛下！”首相王辉一见到朱祁钰的模样，心里也是一惊，这才明白，皇上这么晚了还要招他们进宫。“王辉啊，朕上次给你说的事情，你记住了？”朱祁钰看了王辉一眼，就闭上了眼睛，“朕不行了，朕让你修建的纪念堂完工了吗？”“陛下，大殿已经完工。陛下，你乃大明之本，还望陛下早点休息，等身体恢复了，再处理国政也不迟！”“不要说了，朕清楚，不过，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不说，以后将没有问题。上次，朕让你们决定太子的事情，你们都考虑好了吗？”“陛下……”五位大臣都跪了下来。王辉说道，“陛下，臣等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考虑好了，只是事关重大，大明江山千秋万代，此事还应该由陛下来做主，臣等疏不间亲，不敢妄加评断，陛下……”“都给我起来，你们……你们都起来……”朱祁钰显得有点激动了，“一群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难道，还什么事情还要由朕来操心吗？朕百年之后，你们如何辅佐新的皇帝来治理这个国家，失策……失策啊……”“陛下万岁，陛下永盛不衰，陛下……”五人久久的不敢起身，在他们的心目中，朱祁钰是一个传奇的，伟大的，而且神秘的皇帝。几个月前，朱祁钰就为帝国制定了最后一部法律。最让大臣们想不到的是，朱祁钰的这部法律是确定帝国继承权的，也就是选太子的法律。大臣们都想不通，自古选太子虽为大事，不过，这也基本上是由皇帝做主的，大臣的意见有一定的作用，不过却不占主要地位。现在，皇帝竟然在此事上要大臣们来做主，这可难为了这几位大臣！显然，在大臣们的心里，朱祁钰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他们只有无条件服从与执行的资格。而现在，眼看这个率领大明帝国走过了四十年风雨，成为了世界头号强国的皇帝已经奄奄一息了，五位顾命大臣也慌了手脚，他们还从不习惯在没有朱祁钰的领导下管理这个国家，更不习惯失去这座巨大的靠山！当五个大臣察觉到**的皇帝半天没有开口的时候，金英已经痛哭了起来，而**的朱祁钰已经闭上了眼睛，安详的闭上了眼睛。谁也不知道，在声明的最后一刻，朱祁钰听到的是一阵遥远的召唤声，是那个他已经遗忘了的世界给他的召唤声！“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当帝国皇帝朱祁钰驾崩的消息传遍全帝国的时候，每家每户都挂起了白色的哀节。刹那之间，帝国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那个率领大明走向强盛，成为“日不落帝国”的皇帝走了，那个给大明千万子民带来巨大改变的皇帝走了。这一刻，绝大部分的大民臣民失去了方向，随着朱祁钰的离世，一在个大变革的时代结束了，而大明的臣民们并不知道，在这个时代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