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邀战

第一夜奇袭的结果让朱祁钰有点意外，除了沉重打击蒙古人的士气与信心，再度振奋了明军士气之外，蒙古人竟然连夜后撤三十里，而且派出了更多的游骑，数日之内，都没有前来挑战！这下，朱祁钰不急也不行了，如果这么熬下去，明军坚持不了多久，难道也先的脑子开窍了？正在朱祁钰焦头烂额，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将蒙古人引过来的时候，邓茂那边的消息也送了过来。“陛下，看来也先也已经收到了赛汗山那边的情报，所以才没有贸然进攻！”朱祁钰看了陈懋一眼，走到了地图旁边。“前去攻打邓茂的绝不是也先，那么会是谁？”“也许是伯颜帖木儿？”陈豫在旁边说了一句。朱祁钰慢慢点了下头。“如果是伯颜帖木儿的话，那么我们就有机会了！”几员大将都有点不解的看着朱祁钰，显然，他们都有点担心邓茂那边的情况。如果邓茂遭遇的是伯颜帖木儿的话，那邓茂那边的麻烦就大了，说不定搞个全军覆没！“你们是在想，邓茂会有麻烦？”朱祁钰笑着摇了摇头。正在他要说出下文的时候，一名军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报，陛下，邓将军遣人送来捷报！”朱祁钰笑了起来，而陈懋等几员大将却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我正要说到这里，看，捷报就传来了！念念看，邓茂他们又有什么新的收获！”军士念完了战报，几人都不再怀疑朱祁钰的判断了。“去吧，记得让人赏那信使一百两银子，然后安排他吃饭睡觉，等下我再召见！”朱祁钰支走了军士之后，这才对几员大将说道，“邓茂初出茅庐，伯颜帖木儿必然对这个新面孔有很大的怀疑，不会贸然进攻。即使邓茂之前不知道领兵前来的是伯颜帖木儿，不过他兵力上占有优势，且邓茂与他的副将张同都擅长打硬仗，这一仗，他们就算胜不了，也不会败！”“陛下神机妙算，只是现在伯颜帖木儿前去阻挡偏锋大军，恐怕邓将军也再难有寸进了吧！”陈懋还是有点担心。“陈懋，如果你是邓茂的话，你现在会怎么办？”陈懋一愣，回答道：“如果我是邓茂的话，必然会先解决掉伯颜帖木儿这个威胁，然后再继续领军北上！”朱祁钰看了其他将军一眼。“你们呢？”几员将领都搞不清楚朱祁钰的意思，只能默默的点了下头。“我敢打赌，邓茂必然不会这么做！”朱祁钰转过身来，对着地图上赛汗山的地方点了一下，“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邓茂此时肯定已经率军北上了，早就已经把伯颜帖木儿给甩在了后面！”“陛下，他这不是把自己的侧翼留给伯颜帖木儿了吗？”显然，陈懋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如果行军途中遭到蒙古人进攻，那么邓茂就危险了！“不会的，邓茂没有这么傻，而且，就算给了蒙古骑兵机会，伯颜帖木儿也不见得会去进攻！”朱祁钰笑了起来，“伯颜帖木儿一直以小心谨慎出名，而这次，他应该有机会给邓茂重创，让邓茂失去北上能力的，不过，在最后关头，他却撤退了，为什么？因为伯颜帖木儿手里就只有五万骑兵，他不敢打消耗战。且，也先与伯颜帖木儿之间必然有分歧，经过之前一仗，伯颜帖木儿根本无法判断出我军主力的具体方向！而现在，我们又奇袭了也先大营，伯颜帖木儿恐怕已经接到了消息，他会去袭击邓茂吗？肯定不会，在我看来，恐怕现在伯颜帖木儿正率军赶过来，准备帮助也先呢！”“陛下，如果伯颜帖木儿率军赶过来，那我们就要……”朱祁钰挥手打断了梁岳的话，说道：“各位，如果这次我们战胜了也先，而伯颜帖木儿却成功的逃脱，那我们以后有办法对付这头狡猾的狐狸吗？如果我们能够有机会，一次就解决掉蒙古最厉害的两员将领，那是不是更好一点呢？”“只是，我们的实力……”“陈懋，你担心我们打不过？”朱祁钰显得很有信心的样子，“这个，我并不担心，而且我已经想好了办法！”“陛下，现在蒙古人退而不战，我军的骑兵又无法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恐怕，要打败蒙古人，并不容易啊！”陈豫显然与另外几员将领的意见是一样的。“各位，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如果蒙古人退而不攻，我们的粮草就坚持不了几天，到时候，不是撤退，就是进攻。显然，这两条选择对我们都没有一点好处。进攻，我们不一定能追上蒙古骑兵，到时候，蒙古人被打散了，我们还得在大草原上与他们打游击战。撤退的话，此地距离开平有上千里远，如果蒙古骑兵袭来的话，我们几乎没有办法全身而退！所以，我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逼蒙古大军来攻！”“可是，也先既然已经决定要拖垮我们，他会来攻吗？”“陈懋，如果你是也先的话，会在什么时候发动进攻？”朱祁钰看了陈懋一眼。“这……”陈懋皱了下眉毛，说道，“自然是等到我军粮草不继，士气低落的时候，再引军来攻！”“对，那么，我们会给蒙古人这个机会吗？”朱祁钰冷笑了一下，目光落到了陈豫身上，“陈豫，你那里应该有一部分兀良哈部的蒙古骑兵吧？”“有大概两千人！”“好，从他们中间选一个忠诚的，我这里有封信，让他去带给也先！”“信？”陈豫一头雾水，这两军交战，双方的主帅还有什么好谈的吗？“对，放心，就只是跑趟路，当然，还有一些事情，我需要当面吩咐，下午，你帮我把人送过来！”“是！”陈豫也不好多问，皇帝自有皇帝的办法，而且见朱祁钰如此有信心，他更是不好再表示怀疑态度了。接着，朱祁钰的目光落到了陈懋的身上。“陈懋，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做！”“陛下请吩咐，末将就算……”“好了，陈懋，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罗嗦了？”朱祁钰招手把陈懋叫了过来，然后在陈懋耳边小声说了一番话，“记住我的话，具体该怎么做，你很清楚！”陈懋的神色阴晴变化了一阵，最终坚定的点了点头。其他几个将领都有点不解的看着朱祁钰，难道这个皇帝又搞出什么新名堂来了？见到众人不解的样子，朱祁钰大笑了起来。“好了，各位，这次我们将彻底的打败蒙古人。接下来三天，让所有官兵都充分修正，并且准备撤回开平，不能带走的牛羊，美酒，全都用掉，不要浪费了！”“陛下，我们要撤？”梁岳与陈豫都急了起来。陈懋立即给两人递了个眼神，说道：“陛下放心，我们会按照命令做的！”朱祁钰点了点头，让陈懋等人出去之后，这才叫人把邓茂派来的信使叫了进来，当面吩咐了一番之后，他就让这信使带着一份新的命令离开了。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之后，朱祁钰也大松了一口气，虽然这草原上的景色非常的优美，不过，却一点都吸引不了他的目光，因为，在他的营帐里，还有一个让他头痛不已的人呢！“陛下！”朱祁钰朝守在门边的侍卫点了点头，问道：“段小姐没事吧？”“这……”侍卫的神色很是为难，“段小姐她不肯吃饭，而且还摔坏了很多东西……”朱祁钰苦笑了一下，止住了侍卫的话，将金英等人留在了外面之后，这才进了营帐。当然，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椅子上，一脸怒气的段灵。朱祁钰小心的走了过去，在段灵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见到段灵不理他，朱祁钰心里也很是烦恼，此事，他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些小姑娘的麻烦之处！“你怎么不吃饭？”朱祁钰还是先开口了。段灵转过了身去，没有搭理朱祁钰。“这是怎么了？”朱祁钰装着一副无辜的样子，绕到段灵另外一边，“人是铁，饭是钢，这人不吃饭，怎么行？”段灵一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又不是机器，吃钢做什么？”“这……”朱祁钰尴尬的笑了一下，见到段灵肯搭理他，心里也平静了很多。“段大小姐，其实……”“别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停，我知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我！”“这是什么话啊？我什么地方不喜欢你了？”“那你是喜欢我了？”“这……”朱祁钰一下卡壳，这话该怎么回答呢！“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这……”朱祁钰苦笑了一下，“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过，你这么不听话……”“什么不听话，我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跑到这塞外来吃沙子呢！”段灵瞪着朱祁钰，“既然你喜欢我，那就要听我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难道，以后我治理国家，也要听你的？”“当然不是，不过，你却不能赶我走了！”“这……”朱祁钰咬了咬牙，“好，我不赶你走，不过，你只能留在这里，哪儿也不能去。你也知道那些蒙古人是很野蛮的，听说他们根本就没什么伦理观念，一个女人有好多个丈夫，而且还……”“我知道，但是我不怕，如果连堂堂大明皇帝都保护不了我，那大明还有什么脸面去远征蒙古？”“这……”朱祁钰虽然口齿伶俐，在阵前将也先骂了个狗血淋头，可现在在这个小姑娘面前，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就这么说定了，今后你去哪，我去哪，你不准抛下我！”“我什么时候抛下你了？哎，我的段大小姐啊，你说，这打仗的事情是你们女孩子家做的吗？你可是我大明的栋梁啊，如果你能把蒸汽机搞出来，今后就可以挽救我千万大明将士的生命，这要比几十万大军都要厉害。现在，你不做正事，跑来这里瞎闹，这是我大明栋梁的表现吗？”“我……”段灵一急，哭了起来。朱祁钰一愣，立即说道：“怎么了，难道我又说错话了？”“对，你说错了，你什么都错了！”段灵大吼了一声，哭着说道，“我不要做什么大明的栋梁，我只要……只要做你的……”从段灵嘴里吐出来的最后两个字犹如蚊声，朱祁钰顿了一下，这才明白了过来。“哎，我不是答应过你吗？其实……”“我知道，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不强迫你，我只要你明白我的心意！”“明白，明白，我什么都明白！”朱祁钰长出了一口气，“哎，我怎么说你好呢。现在大敌当前，我也不能什么时候都陪在你身边吧，而且……”“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到朱祁钰对自己仍然有情，段灵也高兴了许多，也不再哭下去了。正在朱祁钰准备再劝慰段灵一番的时候，一名侍卫走了进来。“陛下，陈豫将军派的人到了！”“这么快？”朱祁钰皱了下眉毛，“带他到主营去，我马上就过去！”“陛下，你去吧，我不麻烦你，我不会乱跑的！”见段灵不再给自己找麻烦，朱祁钰松了口气，他又劝慰了段灵几句，这才叫上侍卫去了主营。而那名陈豫派来的兀良哈部的蒙古人已经等在里面了！前面已经介绍过，元朝灭亡之后，蒙古分裂成了三个主要的部族，其中东面的兀良哈部与明朝的关系更好，当初，成祖靖难时，宁王麾下的朵颜三卫基本上都是由兀良哈部的蒙古人组成的，且是大明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为成祖皇帝夺取天下立了汗马功劳！从此之后，兀良哈部的蒙古人就成了明军骑兵的精锐力量，数十年下来，这些蒙古人基本上已经认同了大明臣民的身份，并且对大明忠心不二。朱祁钰将此人叫到一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就将他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封书信交给了他。“记住，此信只能交给也先本人，如果遇到其他蒙古将领阻拦，你就说是我派来的使者，要见也先，明白吗？”“陛下放心！”“放心去吧，回来后，我再赏你，如若也先敢拿你怎么样，就算到天涯海角，我都会为你报仇！”“陛下恩重，小的受不起！”“不用这么多礼，你等下去跟内侍的金英说一下，我会安排好你的亲人的！”“陛下……”这名蒙古军官已经激动不已了。朱祁钰淡淡的笑了一下，将他送到了门边，一直到他策马离开了大营之后，朱祁钰才返回了营帐里面。这次，能否成功的引诱也先率军来攻，就要看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