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节 猛虎三击

朱祁钰率军南下进攻相模原的时候，武田信玄也接到了消息，这与他的分析是一样的，明军西进，必然下打南面的相模国，打通了西进的道路之后，再北上进攻甲斐与信浓国。而武田信玄也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安排，准备趁明军主力南下的机会，对明军进行反击，如果能够一举击溃明军，杀入关东平原的话，那么武田信玄就将拥有与上杉谦信，织田信长相媲美的强大势力！如果说武田信玄的用兵方略注重稳重的话，这并没有大错，不过因此而看低武田信玄的进攻能力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与上杉谦信一样，武田信玄非常重视骑兵，而他组建的“甲斐铁骑”是日本四大骑兵之一，与上杉谦信的越后骑兵，北条氏康的相模骑兵，以及织田信长的尾张骑兵齐名（这三支骑兵都已经被明军给击溃）。而且，武田信玄非常擅长使用骑兵进行战术突击，他的甲斐骑兵又被叫做“甲骑”。在武田信玄的作战行动中，这支骑兵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显然，武田信玄绝不仅仅是那种只擅长总体作战，以稳重闻名的将军，如果有必要，而且战机合适的话，那他的进攻也将给对手造成致命的威胁。而相对应的，留守立川的海涛就没有武田信玄这么丰富的实战经验了。从出身来说，海涛是朱祁钰嫡系派将领。从京城保卫战开始，海涛就一直跟随朱祁钰。两次北伐，入朝作战这些他都参加了。不过，比起邓茂，陈豫，卫广这些年轻将领来说。海涛的表现算不上抢眼。在京城保卫战中，海涛只是负责在西直门指挥炮兵，当时他还只是一名普通的校尉军官（旧制）。第一次北伐战争中，他负责在后方筹备运送粮草。而平叛战争，他又是负责后勤。这一来。直到明军打入朝鲜，他还是负责后勤。在朱祁钰进行军队改制之后，海涛没有机会进入第一批两个集团军，只能留在第三集团军当军长。当然，因为跟随朱祁钰作战多年，他的军衔并不低！可以说。这是海涛第一次参加一线战斗，也是他第一次有机会“表现”自己的才能。在接受任务的时候，海涛是雄心勃勃的，希望通过此次西进作战行动获取军功，怎么说，也不能被后起的卫广给超越了吧！不过，海涛的实际能力却与他的雄心成反比！在部署立川防线的时候，海涛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将原本兵力就不算多的第八军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主力镇守立川。另外遣一部攻占八王子城，以成犄角之势。虽然，兵书上是这么写的，不过在实际作战行动中，是否需要分兵两处，形成相互支援的防御态势，那还得看实际的情况而决定，这包括敌人的情况。以及自身能力的情况！八王子城的日寇不战自退，将城市空了下来，所以海涛这一行动没有遇到多大的困难。而朱祁钰将后方防守的重任全权交给了他去处理，因此，他并没有将占领八王子城的事情禀报给朱祁钰，如果朱祁钰提前知道的话，恐怕就把海涛这个军长给撤了吧！武田信玄主动放弃八王子城，正是其骄敌，诱敌的计划。海涛并没有识破武田信玄的计划，还认为占领了八王子城，扩大了明军的防线范围。增强了明军的活动空间。可是，他并没有想到，第八军是一支步兵军，本身就缺乏快速机动能力，而日寇手里有一支强大的骑兵，如果日寇围点打援的话，那他怎么办？武田信玄采取的战术确实是围点打援。见明军进驻八王子城，而且兵力不多，仅数千人而已，武田信玄差点高兴得跳了起来，他也没有想到，明军竟然会这么快就上当了。要知道，在关东平原上，明军战胜了上杉谦信，而在江户城外，还挫败了明智光秀。这让武田信玄一直非常重视明军的将领，而这次，明军低劣的表现，让武田信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得到的消息是真的，还认为这是明军的计策呢！老虎虽然厉害，不过老虎天生谨慎。这大概也是对武田信玄的一种比喻吧。确实，武田信玄非常的谨慎，在明军进驻八王子城五日之后，见到明军没有更大的举动，武田信玄这才分兵两万包围了八王子城，然后将两万甲骑埋伏在了立川通往八王子城的路上，接下来，武田信玄就耐心的等待明军去救援八王子城了。接到八王子城被日寇围困的消息之后，海涛也是一惊，不过立即就认为自己的部署发挥了作用，日寇进攻八王子城，正是他消灭日寇主力的机会。而海涛也把朱祁钰让他坚守立川，保护明军补给通道的事情给抛到了一边，不听部下的劝告，立即亲率一万步兵离开了立川，前去救援八王子城。显然，海涛这一次走上了不归之路！在经过一个叫日野的小镇时，明军停下来过夜。当天晚上，武田信玄的骑兵从镇子外的密林里杀了出来，明军劳顿一日，根本就没有做多少防备，营地很快就被日寇突破，刹那之间，一万明军根本就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战斗打了一夜，虽然明军都奋勇杀敌，不过终究寡不敌众，且毫无组织，没有形成集体作战。天亮之时，一万明军已经所剩无几了。海涛杀出了重围，他没有敢反回立川，而是带着几百残余部下，一路直奔八王子城，在第二天晚上，穿过日寇防线，进了城内。武田信玄完成了他的第一击，所取得的战果让武田信玄更是难以置信。这一战，明军损兵折将，八千余明军官兵在日野镇被歼。其中包括了一名准将，数十名校级军官，还有很多低级军官！在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等人以往的战役中。能歼敌八千，这已经是非常重大的胜利了。而这次，仅一晚，他就干掉了八千明军，而且还缴获了大量的火器，火炮。武田信玄能不激动吗？完成伏击之后，武田信玄分出一万兵马困死了立川城内的几千明军，随后亲率大军进攻八王子城。这就是武田信玄的第二击，消灭八王子城内这支被困死的明军，打通南下的大门。去攻击明军南下大军的后方！八王子城内，五千多明军官兵严阵以待。虽然海涛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不过明军军官中出了一名人才。此人叫胡沱，京师真定人，从小就立志参军报国，甚至为此放弃了参加科举的机会。不过，他的运气一直不好。早年在郭登手下，因为作战谨慎，并不得郭登的赏识（如果是在杨洪手下的话，那肯定得到重用了）。在朱祁钰第二次北伐的时候。他参加北伐行动，结果，也是因为作战谨慎，不符合朱祁钰当时订下的大战略，因此，也没有得到重用，只是在战后与其他官兵一样得到了封赏。军队改编之后，胡沱没有被前两个集团军看重。只能留下来，成了第九军的一名上校团长。而这次，他也正是奉海涛之命，率领两个团攻占八王子城。显然，是金子迟早都有放光的一刻。此时胡沱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按照当时明军军官的平均年龄来说，他大概算得上是年纪最大的上校军官了吧，甚至比大部分的军长年纪都要大。不过，胡沱的稳重，谨慎。在这里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武田信玄围城之后，认为只有五千明军守城，而且他还可以用缴获的火炮来对付城内的明军。可是让武田信玄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他一头撞在了铁墙上。大明最擅长打防御战的胡沱首次在八王子城展现了他的才华。随后，后世对胡沱的评价绝没有杨天奉，顾成林这么高，不过，作为大明著名将领中最擅长打防御战，特别是在艰苦条件下打防御战的胡沱来说，面对日寇进攻，五千兵力，足够他守上很长一段时间了！日寇围城十日，发动了数十次进攻，甚至将缴获的明军炮弹都打掉了一大半，结果，八王子城还是在明军的掌握之中。这次，武田信玄有点急了。如果迟迟打不下八王子城的话，那他就无法南下。怎么办？武田信玄不敢继续在八王子城耽搁时间，立即留下三千步兵佯装围困八王子城，自己则率三万多大军直奔立川。既然无法南下，那就先去扫荡关东平原，打击明军的大后方！而武田信玄的这第二击，虽然说不上失败，不过也碰了一鼻子的灰，让他狼狈不已。胡沱并没有被迷惑，发现日寇准备撤军之后，胡沱立即认识到日寇必然会去进攻立川，打开通往关东平原的大门！胡沱立即做出了相应的安排。他将剩余的两千多明军组织了起来，趁夜从日寇防御比较薄弱的西门摸了出去。然后绕道南面，连夜行军，以最快的速度向立川方向赶去。同时，他还遣人去分别向朱祁钰，镇守立川的守将，以及在关东平原上打游击的卫广送去了消息。胡沱率领的这两千多明军一路没有做任何停歇，甚至连大小解都是随便解决的，一日急行军，他们仅仅只比日寇的主力部队提前两个时辰到达了立川！显然，这也创造了一个奇迹，这两千多明军可是以两条腿在前进，而他们竟然跑到了日寇骑兵的前面去！立川要比八王子城小一些，这更利于明军防守。另外，城内还有一批火炮，以及充足的弹药，这是胡沱能够在立川城坚持下来的主要原因。当他到达立川之后，就立即接过了明军与朝鲜军队的指挥大权。当时，胡沱并不是军衔最高的军官，不过在八王子城他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能力，且除了海涛之外，唯一一个比他军衔高的准将也缺乏实战经验，结果，还是胡沱指挥了立川的防御作战！毫无疑问，武田信玄再次在立川城碰壁。这下，他也不敢小看明军的防守能力了。显然，明军的防御能力绝不是吹出来的，能在塞外挡住十多万蒙古军队的进攻，现在又凭城而守，那更不容易被打败了！胡沱就凭借立川城坚守了数日（当时，日寇缴获的炮弹在八王子城消耗得差不多了，这也是立川能守住的一个重要原因），武田信玄久攻不下，立即就放出了最后一击，让骑兵绕过立川城，进攻关东平原。这就是武田信玄的第三击。即使打不下立川，也要进攻关东平原，这里可是一块富得流油的地方啊，一直为兵家必争之地！不过，这次武田信玄也没有讨到便宜，卫广在收到胡沱送去的消息之后，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将第五军集结在了府中与小金井附近，等着日寇骑兵上门来找“麻烦”。这场双方的骑兵大战，甲骑虽然是武田信玄手里最强大的部队，可是在卫广指挥的第五军面前，简直就不堪一击。几次大规模会战打下来，武田信玄不得不放弃了进军关东的计划。在没有打下立川之前，进军关东就必然导致甲斐军队后方受到威胁，那么，就集中力量攻打立川！当武田信玄将其主要兵力集中在立川附近之后，胡沱迎来了十二日血与火的考验。这十二日中，胡沱用手里的八千多明军，五千多朝鲜军队（发挥的作用相当有限），对抗整整四万日寇，而且是在没有任何外来援助，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之下，整整坚持了十二日！这十二日，也是明军东征作战中打得最为惨烈的十二日，也从此成就了胡沱“铁壁将军”的外号，让其一举成为了大明最擅长打防御战的将军！武田信玄猛虎下山般的连续三击，除了第一击成功击溃一万明军，歼灭明军八千余人之外，后面两击都没有成功。而对武田信玄来说，只要立川打不下，那他的麻烦就非常巨大，随着时间的拖延，武田信玄也感受到危险距离他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