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节 远方来信

当刘源派人将西路舰队的消息送来的时候，朱祁钰总算是收到了一条好消息，这也是在西征进入瓶颈时，朱祁钰收到的第一条好消息。而送消息前来的这人叫做东方明燃，一看他的相貌，就知道是个斯斯文文，且头脑非常灵活的“书生”。朱祁钰对“书生”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在他推广新政的初期，正是那些腐儒给他制造了最大的麻烦，不过，他对眼前这个书生却很是看重。这点，不得不佩服朱祁钰看人的眼光，他一眼就看了出来，东方明燃绝不是帝国内部那种读死书的人，他的华侨身份，让他的书生气中带着一种务实的精神！“陛下，这就是现在非洲那边的基本情况！”东方明燃很年轻，这很对朱祁钰的胃口，“刘将军与兰将军都在按照陛下的旨意，团结当地的土著居民，以此来削弱红夷在当地的统治与影响力。当然，要见到成果，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现在，我们已经拔除了红夷的四个据点，基本上切断了红夷舰队南逃的通道……”朱祁钰压了压手，有点无礼的打断了东方明燃的话，问道：“现在，刘源与兰波两人在做什么？”“陛下，据点的控制工作是由兰波将军在负责，另外指挥舰队作战的是陈建秋海军少将，而刘将军则已经带着一批探险队员深入非洲大陆腹地，按照陛下的要求，去寻找资源，并且联络其他的土著部落。另外……”东方明燃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次，臣还带了一批珍禽异兽回来，都在船上，有狮子，还有‘麒麟’，白犀牛，大象。以及一些连我们都叫不出来名字的动物！”朱祁钰皱了下眉毛，笑了起来。“这些，朕回安排人员送回国的，朕正在策划建立帝国博物馆与动物园，好让更多地帝国百姓了解到外面世界的广阔。正好，这批珍禽异兽以后可以用来充实动物园。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周围的将领都听出了朱祁钰的意思，显然。去搞点珍奇的动物回来，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功，而且朱祁钰在乎的也不是这个。“这次西路舰队的任务是堵死红夷南撤地通道，虽然，你们已经做到了这一点。但是现在红夷未灭，我们丝毫不能大意，”朱祁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目光落到了顾成林的身上，“顾成林，你要严密监视红夷舰队驻扎的港口，防止红夷舰队突围，另外。派遣快船去通知兰波与陈建秋，让他们两人加紧消灭非洲地区的红夷据点。加强防御工作……”“陛下。还是我去吧！”东方明燃这时候插了一句话进来，他认为自己要返回西路大军。朱祁钰压了压手。说道：“东方先生，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暂时不用返回西路舰队了。”接着，朱祁钰的目光落到了萧涯离的身上。“萧将军，你安排一部分陆战队赶往西路舰队，协助他们守卫非洲地据点，绝不能让红夷舰队获得返回欧罗巴的机会！”萧涯离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好了，今天就暂时到这吧，我们还没有获得最后的胜利，各位还需要继续努力！”朱祁钰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东方明燃一眼，说道：“东方先生，你先暂时留下来一下，朕还有点事情跟你说！”等到其他人等离开之后，朱祁钰这才让东方明燃坐了过来。“东方先生，你家世代都在南洋？”东方明燃犹豫了一下，说道：“臣不敢隐瞒，早在我曾祖父时，就携全家来到了南洋，并且在南洋定居。”朱祁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朕观察，东方先生肯定去过不少的地方吧？”东方明燃一愣，尴尬的笑了起来。“陛下过奖了，臣自幼跟随家父远航四海，去世界各地做生意，也算是跑了不少地国家，精通数种语言，这次跟随刘将军西征，也正好能为帝国尽一己之力。”朱祁钰笑了笑，沉思了一阵，说道：“那么，东方先生可说是见多识广了，以先生之见，这次帝国远征，胜算几何？”这下，东方明燃有点为难了，朱祁钰问的问题，原本就不是他这种人可以回答的。他看了皇帝一眼，没有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东方先生不用考虑太多，所谓当局者迷，朕只是想听听局外人的意见，所以你旦说无妨，朕绝不会怪罪于你。”东方明燃微微的点了下头，长吸了口气，说道：“陛下，这次帝国远征，陛下竭思穷虑，为帝国的未来打下根基，仅凭这一点，陛下都是千古第一了。不过，臣认为，如果按照我们现在的方针，这么一路打下去，恐怕五年，甚至十年之后，我们仍然无法看到胜利地曙光！”朱祁钰没有开口，他留下东方明燃的目的，正是要从这个人嘴里得到一些与明军将领相左地意见。显然，作为一个华侨，一个不受朱祁钰节制的人，东方明燃说话更大胆一些，而且以他在海外多年地生活经验，以及他对海外世界的了解，也必然能够比明军将领看得更为透彻一些。“陛下，臣的意思并不是说没有胜利的希望。帝国乃最强大的国家，如果倾全国之力发动远征的话，任何敌人都不是帝国的对手。可是，这有意义吗？如果胜利需要用巨大的代价来换取的话，这合适吗？”东方明燃这时候也注意到自己的话说得有点过头了，“臣并非将领，对领军作战之事并不了解。不过，臣经商多年，走过了很多地方，臣认为，获得胜利必然重要。不过更重要的是，获得胜利之后，能够给帝国带来更多的好处，这样的胜利才有意义。相反，如果胜利仅仅只是让帝国看上去更为强大，且帝国自身损失惨重的话，那么胜利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帝国地国力举世无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与帝国匹敌，但是帝国能够战胜所有的对手吗？”朱祁钰苦笑了一下，说道：“东方先生，你的意思是？”“陛下，臣不敢说！”东方明燃立即低下了头。“朕说过，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怪罪于你的，想到什么就说吧，朕需要有人提出新的意见来！”东方明燃吞了下口水，沉思了一阵，这才说道：“陛下。臣认为，战争并非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有的时候，反而是制造麻烦地祸端，如果我们能够不通过战争的手段，能够不牺牲帝国的将士，能够不付出战争的代价，而取得同样的利益。那为什么还要采取战争的手段呢？”“比是……外交？”朱祁钰微微皱了下眉毛。东方明燃点了点头。“莫卧儿帝国的事情，臣也略知一二。这个新兴的帝国虽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地强大。不过，帝国大军劳师远征。绝难在一时半会之间打败这个庞大的帝国，如果我们能够利用外交的手段来瓦解，或者说是争取到莫卧儿帝国的支持，那我们就可以避免很多的麻烦！”“你去过莫卧儿帝国？”“五年前，臣在德里生活了半年，对莫卧儿帝国也算有一些了解，结识了一些当地的官员，如果陛下同意的话，臣愿意代表帝国出使德里，寻求与莫卧儿帝国和解的办法！”朱祁钰笑了起来，他先让开始站起来的东方明燃坐了下来，然后说道：“其实，朕也在考虑这个办法，不过以前都苦于没有人熟悉这个国家，有先生帮助，这固然更好。不过，也不急于一时。朕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请教先生。”东方明燃尴尬的笑了一下，这皇帝确实客气得有点过头了，现在他也相信了那些传言，同时心里对朱祁钰也是敬佩不已，只有能够听得进别人进言的皇帝，才是好的皇帝，自古以来，独断专行的皇帝都不会有好的下场。“东方先生，你去过不少的国家吧？”朱祁钰拉开了话题，“就朕所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国家是我们未曾了解过地，先生博学多识，朕有很多问题需要请教先生。”“陛下太客气了，为陛下，为帝国服务，是我东方明燃地最大荣幸！”朱祁钰笑了起来。“先生也客气了，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朕虽为天子，可并不是天下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地。不说别的，对大陆上的那些小国家朕就不太了解，另外，向西，还有很多国家，朕也不了解，这些都需要先生帮助。”东方明燃沉思了一阵，说道：“陛下，我们以前叫印度为天竺，婆罗门，还有其他很多名字。不过，该地区长期处于分裂状态，数百年来，数个朝代轮流交替，中间都有乱世存在。在莫卧儿帝国之前，帖木尔帝国入侵印度，打垮了图格鲁克王朝，印度陷入了全面战乱之中。莫卧儿帝国能够在数十年之内就崛起，并且统一印度大部分地区，这除了其本身的强大之外，还与周边其他国家的支持是分不开的！”“那么，周围还有哪些国家？”朱祁钰坐直了身体，这是他最关心的。“东面的那些小国，陛下都很清楚，重点是，西面很多国家，之前都与帝国没有多大的联系，所以帝国对西面的很多国家都不够了解！”东方明燃长出了口气，说道，“在印度西面，除了还在芶延残喘的帖木儿帝国之外，还有波斯的白羊王朝与黑羊王朝，天方，汉志等国。另外，向西，还有一个叫奥斯曼的大帝国，再向西，就是欧罗巴了。除了这几个主要的国家之外，还有其他一些小的王国。”朱祁钰慢慢的点了点头。“那么，先生去过欧罗巴吗？”东方明燃一愣，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臣不敢隐瞒，当年臣离开了德里之后，就一路向西，最后到达了欧罗巴，并且在三年前才返回南洋。虽然臣在欧罗巴仅居住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不过对该地区也算是有一点了解。”“如果这样的话，那先生一定知道，欧罗巴其实也处于分裂状态之中吧？”朱祁钰看了东方明燃一眼，“就朕所知，欧罗巴虽然曾经出现过一些强大的统一王朝，不过现在他们处于严重的分裂之中，大小国家有上百个之多，先生对此有多少了解？”东方明燃一愣，尴尬的笑了起来。“陛下所言正是，这次入侵西洋与南洋的只是欧罗巴的三个国家。而在欧罗巴，还有很多国家与这三个国家为心……”“法兰西，德意志，西班牙，还有意大利？”东方明燃一愣。“确实有法兰西，西班牙这两个国家，不过臣并没有听说过意大利与德意志这两个国家。”朱祁钰一惊，这才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德国这时候还没有统一呢，而意大利更是不存在。他连忙说道：“那么，你知道罗马，还有普鲁士吧？”东方明燃皱了下眉毛。“罗马是座城市，不过，臣却没有听说过普鲁士！”朱祁钰更为吃惊了，难道普鲁士都不存在？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不管怎么说，欧罗巴的情况比我们糟糕很多，如果我们能够将这些利用起来，那就能更轻松的战胜红夷！”“陛下的意思是……”东方明燃一愣，“陛下是说，我们利用欧罗巴的分裂，为那三个红夷国家制造一些敌人，让他们也陷入战乱之中？”朱祁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如果我们能够利用起这一点，那么红夷自然无法全力与我们在西洋争夺地盘。当然，这是一个长期的行动，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过，万里之行始于脚下，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与这些国家取得联系，并且暗中向他们提供支持。当然，朕需要一位优秀的外交官，一位能够说服那些国家国王的外交官，不知道东方先生对这个位置感兴趣吗？”东方明燃一愣，立即站了起来，拱手说道：“能为陛下，为帝国效劳，臣万死不辞！”“东方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朱祁钰让东方明燃坐了下来，“你先去准备一下吧，朕明日就给你一封国书，其他方面，朕就帮不上你了。这次一行，也许要好几年之后才能回来，不过，朕绝不会忘记你对帝国做出的巨大贡献！”东方明燃感动不已，能够代表帝国，代表皇帝出使其他国家，这绝对是一件万分荣耀的事情，不过，这也是一件万分艰辛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