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间溜走,不带走任何东西,然而岁月中弥留开来的痛苦,却往往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糜烂、痛苦……莫斯科时间1947年4月18日凌晨3点46分08秒,查克里斯摁下了手中的计时器,让那枚通体乌黑的原子弹从绰号“闪雷”的HE-300型战略轰炸机打开的投弹舱坠下的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而在摁下计时器定时按钮的瞬间,查克里斯来不及看一下原子弹高速落下的影子,就用生平最大的声音,几乎像是吼叫一般大喊道——“快……逃”。查克里斯的声音似乎还没有轰炸机因为重量突然减轻而带来的向上跃动趋势凶狠,在查克里斯大喊的瞬间,飞行员已经猛蹬方向舵,操作着轰炸机来了一个急速俯冲和大半径拐弯,刚一完成转向,查克里斯又大声提醒道给油、提速,飞行员不用提醒也照做了,可沉重而又庞大的轰炸机似乎就像是高速公路上才刚刚起步的重型超长半挂拖车似的,任凭发动机虎吼却依然不能像跑车那样瞬间提速。查克里斯也顾不上太多了,赶紧摸了摸额头上挂着的护眼罩,随即才重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定时器,时间在一分一秒快速溜走,从高空之上被投掷下去的原子弹将会在3000米高空打开一个阻力伞减少下坠速度,但这个阻力伞不会坚持太久,四点五吨重的原子弹岂能是一朵阻力伞就能拉得住的,不过这也能够减缓一下在重力加速度作用下不断加速的下坠速度。在1200米高空之上,将打开三个降落伞包,这三具降落伞将很大程度的削减下坠速度,在这个时候,依然保持着的原子弹内部苏配置的无线电高度计将不断把数据传送到引爆器上进行判读。一旦高度进入了预定的设计范围,那么……查克里斯感觉自己的心脏从未像如今这般疯狂的抽搐过。的确。心脏高速搏动的频率实在太快,查克里斯都已经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要蹦跳出来了,咚咚咚的活像是在抽搐一般,不过他紧紧捏住计时器的手也颤抖起来。可他颤抖的手哪儿有轰炸机四台发动机以从未有过的高负荷疯狂工作所带来的颤抖厉害。加速、加速、再加速,所有机组成员心里唯一想法就是这该死的轰炸机能不能再快一点儿。可事实上在时间的滑走间,轰炸机已经加速了而且已经向着最大设计飞行时速在歇斯底里的狂飙着,当然这样的加速度其实时间很短暂。因为查克里斯还没感觉轰炸机飞出太远。他就听到了一声巨响!“爆炸了?成功了?”查克里斯条件反射似的将护眼罩给戴上,旋即一个转身就看向了轰炸机机尾,他并未注意到机尾的炮手,而是看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光芒,就算戴着护目罩,仍然感觉相当刺眼。而真正看到了壮观景象的便是机尾的炮手了,他和他紧紧扶住的摄像机都清晰的“看到”了远处腾起的一坨火球。圆圆的、非常之巨大,像是一个刚刚出炉的太阳似的光芒耀人。爆炸的中心根本看不见,炮手唯一能够看到的是巨大的火球空前膨胀,瞬间就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平面冲击波向周围冲撞开来,挡在面前的一切建筑物都在顷刻间被轰然撞倒,当然,由于莫斯科经受苏德两军死拼太久,莫斯科城内的高楼建筑已经没有了几座,唯一剩下的也都已经是昔日的钢筋混凝土大厦、核爆到来之前的极限危楼,因而在这猛烈的冲击波前,它们终于倒下了,至于其他本来就被战火所摧残得岌岌可危的建筑物,也自然像是豆腐皮一样被吹倒。滚滚气浪以非常之快的速度追上了轰炸机,查克里斯还没有来得及喊出一声“小心!”,沉重的轰炸机却在猛然袭来的冲击波中显得像是大浪中的一叶一样狠狠的被颤了起来,强烈的晃动几乎让查克里斯感觉到像是在地面上经受八级大地震一样恍恍惚惚,而这样的颤抖也并未持续太久,轰炸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观测!!记录!!”查克里斯向飞行员之外的其他人喊道,刚刚的猛烈爆炸已经用事实告诉了查克里斯发生了核爆炸,耗费了帝国无数人力物力财力的原子弹没有在北非阿尔及利亚沙漠深处成功爆炸,却在元首的豪赌中成功了,爆炸在了最让帝国忧心的北极熊心脏位置,还有什么能比此时此刻更值得记录、更值得观测呢?三十秒钟后,查克里斯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之情,拿起了备用的无线电呼叫器向在50公里外等候的护航战斗机机群长机喊道——“电闪雷鸣!!电闪雷鸣!!”,而电报员也打开了发报机已经滴滴滴的向出发机场、向狼穴发回同样内容的电报——电闪雷鸣。滔天大火、滚滚气浪、漫天辐射……在空前喜讯的包裹中,德国空军的“闪雷”轰炸机已经在一大群亲眼目睹了核爆壮丽瞬间的喷气式战斗机飞行员们驾机护航下潇洒离去,可对于在莫斯科城区的苏联军民而言,灾难也来得忒多了吧!!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太快,苏维埃战争国防委员会主席斯大林等人甚至还来不及庆贺德军狼狈逃离莫斯科、英勇无敌的红军豪取开战以来最大反击胜利战果的胜利,紧跟而来德国人就给他们泼来了一盆冷水,不过这盆冷水并不是水,而是被上百架轰炸机投掷下来的上万个毒气罐子,这些毒气罐不偏不倚正好散布的落在了莫斯科城中心周围,喷散开来的毒气顿时像是大雾一样将城市核心地区笼罩,已经被战火摧毁得满目疮痍的莫斯科很快就比昔日的雾都伦敦还要迷茫不清。毒气,带来的死亡远比一枪毙命痛苦,那种吸进肺部歇斯底里的痛楚让人癫狂,抓扯、翻滚、撕咬、哭喊,之前还在高歌猛进的上万苏联红军顿时就被地狱所吞没。在进攻的道路上扑倒下来,他们前进的脚步停住了。因为他们的痛苦已经让他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了、该做什么了。在各种各样惨状离奇的挣扎后,没有及时戴上防毒面具,也根本没有配发防毒面具的所有人,连同藏匿在城市角落里偷食尸体腐肉的老鼠、流浪狗等等也终于解脱了。德军使用毒气弹的消息传到斯大林的耳朵里之时。他根本不相信,还试图冲出地下指挥所到地面上看看。可他并未这么做,因为他被自己的警卫员死死的给抱住了,激动之情难以平复的他最终归于平静是因为穿戴防化服的两个士兵冒险从外面拖回了两具尸体。当然。他们主要的工作其实是清理掉毒气弹突然袭来之际,在出口通道附近没有任何防护就被活活折腾而死的卫兵,见到如此“盛况”的斯大林也终于在防毒面具罩中嚎啕大哭了出来,他哭得相当愤慨、相当伤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他终于知道了罗斯福总统听说日本鬼子在攻陷瓦胡岛之后,血腥进行种族大清洗、大屠杀的消息之时。为何会哭得痛彻心扉了,而现在他彻底懂了。不是敌人不可战胜,是敌人太过于无耻,惨绝人寰的如此妄想胜利,就不怕报应吗?所有人都木讷了、沉默了,一向坚定刚强的斯大林都几乎崩溃,其他人又好得到哪儿去,幸好毒气弹大规模作祟的时候,担负警戒工作的警卫及时发现了险情并很快关上了气密门,这才得以让这地下指挥基地的人幸免于难,可是其他人呢?刚刚还在抱着AK-47突击步枪冲锋的士兵呢?斯大林无法去想象这些可爱的士兵们会牺牲得何其痛苦,他只能赶紧下令尽量挽救并严防警惕德军反扑。一大通命令发布之后,斯大林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怅惘了,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还是真的太蠢了,竟然没有看出德军两大集团军群离奇后撤的玄机所在,还胆大妄为、得意忘形的叫嚣着要一举反攻,有人甚至还替斯大林喊出了一口气打到柏林去的口号,可如今知道了,斯大林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人贱则无敌”的道理所在,希特勒是何等的极品?可以对犹太人采取大规模集中屠杀政策的他,可以把大活人当成动物一样折腾、像是工厂流水线生产一样批量制造死亡,他还会有什么做不出来吗?斯大林很愧疚,他感觉自己被瞬间抽空的勇气一大半都是因为愧疚之情,他感觉自己十分对不起大部分都只有十七八岁,甚至有的才十五六岁的孩子们,要是在共和国这样的国度,这些孩子应该还在读高中吧,还应该在为早恋、学业之类的问题叛逆吧,可在苏联呢?他们的父亲已经战死了,作为国家和民族未来的他们,却又在读书的大好年纪里,拿上了钢枪走向了战场,可谁能料到……生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斯大林现在终于知道朱可夫当初所说的“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何在了,要是自己能稍微克制一些、理智一些,也不至于一次性投入太多的部队参与到反攻中来,也不至于让德国人的无耻“毒气偷袭”上演世纪大屠杀的惨烈盛况,可后悔有什么用?斯大林除了赶紧让莫洛托夫立刻向他们的重要盟友美国、英国痛诉德国人的无耻之外,他也只能再次发布命令,让据说回到喀山之后就不小心发烧感冒的朱可夫赶紧过来救场,当然斯大林最主要的是指望着朱可夫手里还剩下的两个集团军,这是朱可夫这支战略预备军中的预备部队,是不到关键时候就不会投入使用的王牌部队。时势造英雄、美女造流氓,斯大林并未知道自己发给朱可夫的电报石沉大海,连个水漂都没有打起,反倒是发给美英两国的电报被迅速响应了,罗斯福总统亲自署名发来电报询问莫斯科战役是否会因此而受到重大影响,就连流亡在加拿大的大英帝国首相丘吉尔也发回了电报称声讨纳粹德国的非人道主义战争行为,公然违背日内瓦公约的战争行为必将受到全世界的一致声讨。英国人如今唯一的兵力便是那支海军本土舰队,可却滞留在太平洋不敢独自闯荡大西洋,所以英国人果然说话没有了底气,字眼里只剩下了“谴责”和“声讨”等外交辞令。可不管如何,这依然让斯大林感到了些许的欣慰。这不比寒冬里的一把火。让他看到了在孤寂与迷惘时的希望和温暖所在,可迟迟没有回应的朱可夫倒是让斯大林气愤不已,连续让人发送了三封加急电报催促之后,斯大林又赶紧下令没有受到毒气攻击的部队停止反攻龟缩回来。一方面赶紧收拾城区内被毒气肆虐后上万具同胞战友的尸体,一方面也做好防范德军反攻的准备。来自地面和空中的威胁都要顾及到。朱可夫在做什么?斯大林前后四份电报他都看到了,事实上他从入夜开始就一直没有工作也没有休息,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办公室里只让自己的心腹把重要电报给他送进去。所以斯大林的四份电报单一张不落下的搁在桌上。可他却视而不见,颤抖的手一直在拿着烟斗,虽然烟斗里没有放任何烟草,他就是想这么拿着,偶尔吸上一口。麻木、冷血、孤傲、豪赌……朱可夫无法想象自己会是如何的铁石心肠才能如此淡定下来的枯坐等待,真的是因为自己与共和国达成了秘密协议吗?还是因为自己真的害怕了。害怕打不赢德国人最终赔掉整个苏联,朱可夫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无动于衷。但他心里明白,如果他看了斯大林发来的催促电报,如果他气愤不平的立刻率兵直扑莫斯科前线支援斯大林,那么他可能比这最后两个集团军的任何一个士兵都还要先死,并且极有可能不是死在敌人的枪炮下,而是死在斯大林的嫉妒中。痛苦,一直在持续,斯大林连续发出命令,除了朱可夫之外,在莫斯科战役一线的所有部队都响应的很积极,纷纷听命于斯大林的指挥调度展开行动,可就是斯大林最为期盼的朱可夫却始终没有了消息。时间来得快、离开得更快,斯大林还不知道朱可夫是不是因为患上的不是感冒,而是在西欧已经肆虐已久的瘟疫才以至于无法及时回复电报,德国人的真正致命一击来了,当然这一次斯大林不用再哭泣了,因为整个莫斯科都颤栗了、哭泣了,猛烈的震动顷刻间就让地下指挥所荡然无存,斯大林甚至来不及喊出声来,就感觉自己被原本应该在头顶上支撑的铁路钢轨落下来狠狠砸中了,他早就应该清楚,这个地下基地是不牢固的,可他没有办法去想象到底是几百吨的炸弹在头顶上的地面上爆炸了,才导致了这个据说能经受住很强烈很多次轰炸的地下指挥基地给轰然倒塌了。感觉,瞬间缺失,偌大一个莫斯科在骤然之间陷入光亮与黑暗的交替间,房屋的倒塌声、钢铁扭曲咯吱声、大火烧身的惨叫声等等,死亡的呐喊声终究还是让这座曾今让亿万苏维埃人民引以为傲的首都哭泣了出来。震惊、惊讶、欢喜、沉默……无数的难以形容的心情汇成了此时此刻的面无表情,在撤离莫斯科之后,还有很多很多士兵、军官甚至是高级军官都愤慨不已,他们的心在流血,一路走来,他们从德意志出发,奔腾在广袤的欧洲大陆上,从波兰到荷兰、从法国到英国、从英伦三岛到乌克兰直到莫斯科,战友的鲜血凝聚成了一条通往胜利的艰辛之路,这一路上无数的战友与自己擦肩而过,笑着远去就不再回来过,死亡成了永久的命题,可就是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试图死拼出来的胜利果实,却要让给已经快彻底倒下的苏联人,他们不甘心。然而,现在的他们心情都沉重了下来,这些天来怪模怪样的命令都变得没有了意义,最让他们不敢想象的命令竟然是在18日凌晨三点以后禁止向东看,甚至必须在这三点至黎明之前的时间段里老老实实的呆在帐篷里睡大觉……这些已经失去了意义的命令缘何这般,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也感受到了,地面上传来的猛烈震动像是大地震了一般,猛然照亮的帐篷里投射出来的光芒像是北极极光一般绚烂,空前惊人的爆炸声也震痛耳膜。爆炸发生后不到五分钟,纪律再怎么严明的德军各级军官们也憋不住内心的好奇了,他们带头走出了营帐眺望莫斯科,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猛烈的爆炸到底是什么……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不一会儿,从那些略知物理的人口中便传出了惊人却又合理的解释——核爆炸。而几乎就在同时,狼穴深处的病**,激动的直接一脚踹开大门进来的海因里希一脸喜色的紧紧握住希特勒的手,眼角噙着泪花的大声喊道电闪雷鸣,一连喊了很多次,希特勒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就当海因里希误以为希特勒已经死了的时候,希特勒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也泪花翻涌,他刚刚已经想象核爆炸会是何等的壮丽场景,可他并未多想,他唯一想到的是,这次豪赌虽然成功了,苏联人输掉战争已经几率极大,可是一直作为这场世纪赌局“庄家”的共和国,此时此刻应该笑了吧,所以希特勒扭头看了看一脸激动之情的海因里希,挤出了一丝小笑容,笑得生硬而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