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时,鲁县城外。此时,天上没有一丝月光,十几条黑影借着夜色的遮蔽悄悄地接近了鲁县的城墙。当他们靠近城墙之时,他们站直了身体,双臂自然下垂,背对城墙,将身体紧紧的贴在墙上,加上他们身上的黑色夜行衣,让他们在夜色中于城墙融为了一体,肉眼根本就无法分辨。他们就是张成和十八名“狼牙”卫士。张成紧贴着城墙,竖起耳朵仔细的“倾听”着城墙之上的动静。为了能顺利登城,张成他们曾入夜后在距离城墙百尺处足足的趴了一个时辰,就是为了观察守军的巡逻时间和路线。在掌握了实际情况后,他们才悄悄的来到了城下。张成眯着眼睛,心中暗暗的数着数字,他这是在计算守军士兵离开他现在位置的时间。“一!二!三!四…………九!十!”数到十时,张成原本眯着的双眼突然睁开,拿出带着长索的铁钩,“准备登城!”张成小声的下下达了命令。“是!”虽然狼牙的士兵从未经历过攻城战,但是鲁县这防守松懈的城墙对于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人来说不过象是一道普通的围墙罢了。很快的,所有的人就全部登上了城头。张成向后扫了一眼,一个都不少,于是二话不说,一马当先向着箭楼摸去。箭楼里有人在说话,张成回头伸出食指在嘴边比划了一下,命令后边的人保持安静。箭楼的两扇门早已不知去向,代替门作用的是两块一拖到地的毡毯,借着风吹毡毯一开一合的空档,他看到里边只有四个人,两个在睡觉,两个在火堆前说着话。张成见此情形有些奇怪,鲁县怎么说也是鲁国的治所,怎么夜间驻守在箭楼里的士兵才有四个人?换了个方向继续看,仍是只看到四个人。他估摸着自己独自一人便可将这四名守军解决掉,于是也不招呼后面的狼牙卫士了,一个跨步冲到里边对着正说得欢的那个年纪稍大的士兵一刀劈去。那年纪稍大的士兵背对着门,只觉后背一凉张口想大叫,话没说出一声从嘴中吐出几口鲜血浑身抽抽了两下倒地而亡。年青的士兵指着突然出现的张成敬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话,刚嘣出来一个‘敌’字的发音,张成的刀已经顺势刺入他的胸口。这几刀很快,快到两个熟睡的守军还没发现异常,就在梦乡中死去。快到跟在张成后边的狼牙卫士们窜入箭楼时,四名守军士兵已躺在血泊之中咽了气。“老大,你的动作也太快了吧?”一名狼牙卫士看到屋里已经没有了活人不禁有点抱怨。“别抱怨了,赶快把这里收拾一下,一会儿还有一队巡逻的士兵呢,有你们杀的。对了,注意把血腥味掩盖掉,别让人闻出来。”张成说。“是。”训练有素的狼牙卫士动作很快,当年在草原上他们没有少处理过尸体。很快的,箭楼里就恢复了原状,除了火堆中的木柴发出的“噼啪”声外,四周一片寂静。张成的手一挥,他和狼牙卫士们很快就隐入黑暗之中。随后的事情就很轻松了,精神松懈且只有十二人的巡逻队根本就不是狼牙的对手,在吹箭的杀伤力下,十二人也被悄无声息的干掉了。接着,张成让狼牙去解决城门边上的守军,而自己就向着大军的方向发出了信号。这时的张辽早已经结束了和于禁的交谈,在全军休息了两个时辰之后开始悄悄地向鲁县开进,在张成发出信号之时,全军已经到达鲁县城外三里之处停下候命。张辽端坐在马背上,**的黑马和身上的黑色甲胄、黑色的披风使得他在今天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显得更加的神秘。现在他的起点比较高,即使夜色再黑他也能看到不远处的鲁县城门,算算时间,张成他们也已经动手了,对于手下的能力,张辽还是十分有把握的。不过张辽索然十分镇静,但曹洪却有些按耐不住了,索性的是他并没有不顾军令擅自行动,只是自己一个人在不停地动来动去。就在曹洪无聊到准备练习上下马时张辽看到了城头上发来的信号。“子廉。准备动手。”听到张辽的声音曹洪如闻仙音,立时停止了不耐烦的动作,“张成他们得手啦?”“对。一会儿我让于禁带兵封锁鲁县四门,你带五百轻骑急速入城,封锁守军军营,不得放一人出营,我带大队随后入城。”张辽说。“好!我这就去点兵。”曹洪早就憋得不耐烦了,一听说率兵入城那里还呆得住。这边曹洪刚一转身,张辽就招手叫来了于禁。“文则,鲁县城门已开,我与你三千士兵,要你彻底封锁鲁县,不让消息走漏。你可能做到?”“请将军放心,于禁受将军之令,定不会使一人漏网。”于禁的回答很干脆。“好!你现在就去吧。”“喏!”紧接着,曹洪也带着五百骑兵出发了,骑兵的战马都用破布和草裹住了马蹄,行动时减弱了声音,只要不是高速奔跑,张辽不怕在合围完成之前惊动鲁县的人。在于禁和曹洪都出动后张辽也带着剩下的士兵紧随其后,于禁的任务是合围鲁县,不让一人走漏,曹洪的任务是封锁敌军军营,剩下的士兵也有任务,他们将负责维持鲁县治安。当曹洪来到鲁县城门口的时候,鲁县城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狼牙的行动十分的小心,并没有惊动城中的守军和百姓,就连打开城门之时他们也是提前在门轴上抹了油才开的门。当曹洪领兵到达时张成迎了上去。“曹将军,我已经派人在通往守军军营的路上等候了,还请将军速行。”“好!哈哈哈!好小子!”曹洪很是兴奋的拍着张成的肩膀说道:“你们不愧是文远身边的精锐亲兵,竟然到现在也没有惊动敌人。好!”这时,曹军已经进入了鲁县,再也无需小心翼翼了。曹洪催动**的战马,带着身后的骑兵加速向鲁县守军的大营冲去。数千只马蹄敲击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在这黑夜之中格外的清晰,原本寂静无声的鲁县被惊醒了,城中的民居陆续亮起了***。张成在城头向下看去,陆续亮起的光亮将原来一片漆黑的鲁县点缀的格外美丽,黑夜中那些星星点点的光源就像绿色的草原上的羊群。“嗨!我在想什么呢?现在是在打仗,我可不能胡思乱想影响了主公的大事。”张成甩了甩头,似乎想将刚刚那不合时宜的念头甩出去。这时,鲁县开始有了动静,不断有人开门开窗来看看究竟。当他们发现有军队入城,还有骑兵在疾驰时,鲁县终于被惊醒了。曹洪才不会去管现在鲁县的百姓如何如何,他已经带着骑兵在狼牙的指引下赶到了守军大营。在守军的弓箭射程之外,骑兵们擎出各自的弓箭,堵在了大营门口,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堵住敌军的营门,不能放跑一个敌军。徐州军在鲁县留下了两千守军,在徐州高层的眼中,曹操和袁术的大战,其结果不是曹军大败就是曹军惨胜,毕竟曹军是以五万之众对抗二十万袁术军,无论是这两种结果的那一种,曹军都无力再对徐州趁火打劫的行为进行反击。他们也是十分谨慎的,各城留下的守军都比正常情况下要多。比如鲁县,正常时候鲁县县尉不过统兵数百,如今不但让鲁国都尉兼了鲁县县尉,立下的守军也足有两千之数。但是他们所料不及的是曹军的战斗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不但击溃了袁术,自身的损失也不是太大,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就在曹军主力和袁术军交战之时,曹军大将张辽还在后方训练了一万新兵。于是曹军的反击悄无声息的来了。鲁县守军军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别的军队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攻入鲁县的!巡逻的士兵难道都是废物?还是他们都背叛了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徐州军任命的鲁国都尉大声的咆哮着。这个都尉是徐州曹家的族人,而徐州军有半数是控制在曹家的手中的,他们的首领就是曹家当代家主曹豹。此次出兵也是以曹家为主,趁着曹军和袁术大战无法脱身之际不但吞并了沛、鲁两国之地,还攻入了曹操的兖州,寇略任城郡,占领泰山郡南部,让曹家的势力大增。可谁知道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就有一支军队无声无息的攻入了鲁县,还堵在了他的军营门口。还好他今晚睡在军营里,否则现在就应该被敌军俘虏了,“妈的!能攻入鲁县,那其他的地方估计也保不住了。见鬼,若不是我刚被调走一半的兵力,何至于如今被人堵住!”这个都尉还不算太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但是他还不知道堵住他的到底是哪家的军队。“报!”一个士兵冲了进来,“都尉大人,堵住我们的全都是骑兵!军旗上是曹字。”慌乱之间他也只能看到这些东西了。“什么?曹字!”这都尉顿时大惊,“兖州曹操的军队?!他们不是要对付二十万袁术军吗?哪里还能出兵?”“军旗上的曹字不代表就是曹操的军队,或许是对方的大将姓曹呢。就向我们一样。”旁边有人插话道。“对!对!对!说不定是对方的大将姓曹。”身旁的众人似乎恍然大悟般的附和道。虽然部下附和,这个都尉却不这么想。他作为徐州曹家的族人,地位虽然不高,但也绝对不低,否则也轮不到他率兵守鲁县,他知道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事情,比如曹军在诸侯讨董之时仅凭七千兵就击溃了三万西凉军是因为张辽生擒了徐荣。但是,又因为他的地位不算太高,所以他并不知道各大世家的高层都知道的汴水之战的真实情况,所以,他只能自己吓自己了。“再去打探。务必要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人的军队。还有,你们赶紧出去整顿士兵,做好防御准备。”都尉下令道。“那,国相和县令哪里?……”“我们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管得了他们。估计早就被别人抓住了。快去整顿士兵!”军营之外,曹洪的骑兵已经向后退去,因为自家的步兵已经赶到,不但彻底控制了鲁县,还在军营外建立了防线。拒马被架在了正对营门的位置,后面就是排列好防御阵型的士兵,最前排的盾牌,随后的长矛,最后的弓箭,整个阵型排列整齐、严谨,各兵种层次分明,一目了然。如果不是有些士兵脸上露出的紧张的神情,绝对会有人认为这是一支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退到步兵阵之后的曹洪一脸的不满,张辽的命令是让他带骑兵封锁守军军营,不过当时他答应归答应,可没想着要遵守军令。这次出兵以来,一路上全都是偷袭,让他浑身不舒服,原想着这次首先率兵入城,“稍稍”的违反一下军令,带兵冲入敌人的军营冲杀一番,事后张辽看在他们的关系上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谁知道当他带兵来到军营前时,守军军营中的情况让他大吃一惊,军营里一片混乱,士兵们高声喧哗,军官大声叱呵,甚至有的地方还燃起了几堆小小的火头,就是没有士兵进入防御位置。而且看敌军军营里的动静,守军人数还不到一千。看惯了自家士兵在紧急集合时的快速反应,再看着徐州军如同没头苍蝇般的表现,曹洪顿时没有了违令进攻的心情。看到自家的步兵赶到后开始建立封锁,就带着骑兵退到了步兵大队的后面。“妈的,这差距也太大了吧。文远果然有才,这紧急集合的训练的确有用。”“嗯。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当曹洪嘀咕完后抬头一看,他带来的五百骑兵还列队站在他的旁边。“将军,我们在等候你的命令。”这五百骑兵的主官军候曹海回答道。“啊?噢。”曹洪反应了过来,“现在情况如何?可有消息传来?”“回禀将军,我军已经完全控制了鲁县,鲁县令被俘,各个城门的巡逻士兵也全部缴械投降,于司马正在安排全军扎营之事,张将军已向此地赶来。”很显然在曹洪发愣的时候曹海已经得到了详细的消息,他的回答十分清晰流畅。曹海的话音刚落,又有马蹄声传来,曹洪转身看去,只见张辽带着数十亲兵疾驰而来,张成他们也因为完成了任务回到了张辽的身边。“文远。”曹洪看到张辽就大声招呼起来。不一会儿,张辽一行就来到了曹洪身边,张辽勒住战马,说道:“子廉,敌军情况如何?”“别提了,这帮徐州军的水平太低。从我刚堵住他们的营门起,他们的军营里就乱的一塌糊涂,现在我军的封锁线都建好了,他们那儿还乱着呢。”曹洪说完又向军营方向看了看。“嗯?现在的动静小多了。好像他们的防守阵型也建好了。还有,守军人数和事先得到的消息不同,还不到一千,加上城墙上的,最多1200人。”张辽也跟这曹洪一起看着敌军的军营,“嗯?看来有别的原因。不过,我们不能轻敌啊。对面的徐州军士兵的素质虽然不如我军士兵,但是我估计他们在徐州军中也绝对算的是精兵了。你看,从我军入城到建立封锁线,还不过一刻钟时间,他们能从最初的混乱中反应过来并排出了防守阵型,这放在其他诸侯军中都应该是精兵啊。”“哼!反正我就是看着不顺眼。”曹洪还在为没能冲杀一阵过过瘾而生着闷气。“呵呵!你啊!”看着曹洪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张辽不禁好笑,“你是好东西吃多了,再让你去吃糠咽菜你当然不满意。别看你看人家不顺眼,别的诸侯要是遇上这些兵是会抢着要的。我看你也不是因为看到敌军的水平差才不高兴的,而是没能亲自上战场厮杀过瘾才不高兴的吧。”“嗯?又让你知道了。”曹洪开始了他的抱怨:“原本和袁术军对战,元让他们就让我留在在中军,没捞着厮杀,以为这次出兵可以过瘾,谁知道连着两次都是偷袭,早知道还不如留在定陶了。”“你啊!我们此次出兵,不但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我们的目的,还要让这些经过训练却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体会一下战场的初步感觉。你看他们现在的阵型,一点防御纵深都没有,盾牌不过一列,长矛也才两列,弓箭手还好,排了三列。这也就是欺负一下这鲁县没骑兵,回去还要加紧训练。”张辽说完这番话,也不再去顾及曹洪的抱怨了,他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先让弓箭手向敌军军营放议论火箭,然后对敌军喊话,让他们放下武器,列队出来投降。给他们一刻钟时间考虑,过时不出营投降的话,我军就发动攻击,并且不留俘虏。”“诺!”传令兵领命而去,带着一个类似于量米的木斗的东西向军营方向走去。那东西是张辽为了方便喊话让随军的工匠用薄木板做的木质喇叭,型号有两种,直筒的和“Z”字型的。“文远,这有必要吗?”曹洪对张辽的命令十分不解,“我军士兵战力强过敌军,弓箭射程超过敌军,就算要避免无谓的伤亡,不用士兵直接进攻,我们也可以用火箭引燃他们的军营,直接烧死他们。”“呼!”张辽呼出一口气,“子廉,这军营之中有九百多人,直接放火是十分省事,可是却会损害主公的名声,兵法云:攻心为上。咱们今天也要尝尝‘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滋味。”只见传令兵停在最前排那些几乎有一人高的大盾牌之后,举起手中的木质喇叭,对着鲁县守军的军营开始喊话。“鲁县守军听着,我军乃兖州牧、奋武将军曹公麾下张辽将军所部,尔等趁我军出战袁术之际无故攻我兖州,占我城池,寇略百姓,今我军回师,兴兵讨还公道。现一万大军压境,张将军有令,尔等速速放下武器,出营投降,给尔等一刻钟考虑,过时不降,我军立即进攻,鸡犬不留。”张辽听到传令兵的喊话后对曹洪说:“这小子,到会虚张声势。子廉,你听听。这以势压人的感觉怎么样?”此时曹洪的表情也终于多云转晴了。“嗯。不错。这以大军压境之势堵在别人门口欺负人的感觉还真挺舒服的,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你经常说的那‘一个大四个叉’——爽!啊!”这时,张辽和曹洪同时相视大笑。“哈哈哈!!!!!”再说鲁县守军的军营之中,当曹军传令兵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他们终于弄清楚了他们面对的是谁的军队。“是兖州军!曹操的军队!”“张辽!领军的是虎将张辽!”“怎么办!怎么办!一万大军啊!”“怕什么!打就是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对,我们徐州军也不是泥捏的!”“怎么打?人家七千人就能打败三万西凉骑兵,你难道比西凉兵还厉害?”“我们完啦……”…………在得知了面对的敌军竟然是兖州的曹军之后,听说过曹军的名声的守军一片哗然。军帐之中的将领们痛哭流涕者有之,呆若木鸡者有之,欲奋起抵抗者有之。外面的士兵则再度**起来,原本排好的阵型混乱了。“怎么办?”鲁国都尉在心里不断的问着自己。军营外的曹军足有数千人,将军营团团围住,打是绝对打不过的,可如果就这么投降,却又心有不甘。他来到营帐门口看着军营外的曹军军阵,数千人就这么站着,包括数百骑兵在内,除了偶尔有战马的声音外,整个军阵竟然悄无声息。可就是这样才让他感觉到了更大的压力。这都尉虽是曹氏族人,却不是不学无数之人,他虽然起点比别人高,是从低级军官做起,但多年以来,镇压叛乱,抵抗黄巾,驱逐山越,也算得上久经战阵,手下的士兵也是徐州军中的精锐,而今天将他包围在军营之中的军队却是他生平从未见过的。训练有素的士卒、精良的装备、整齐的阵型,再加上数千人保持沉默营造出的凝重的气氛,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如今他早已不是刚从军时的小军官,他的军营中有曾和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有曹家的族人,责任太大了,不容的他不慎重啊。他看看乱成一片的士兵,又回头看看帐中状态各异的众人,他抬起头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片刻后,他低下头睁开了眼睛。他已经做出了最终的决定。“来人啊!”他叫来了自己的亲兵,“你告诉帐中各位,让他们各自去整顿自己的部下,收起武器,回到各自的军帐,等候我的命令。还有,没有我的命令,包括你们在内,所有人不得出营门半步。”说完,他毫不理会自己的亲兵,头也不回的向军营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