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辽回到东平一直到除夕,这几天都没什么人上门来拜访。熟悉的人是给张辽跟家人团聚的时间,不熟悉的人则根本就找不到进门的机会。而且要过年了,各自的家中都要准备,即使访客也要等到过完年之后了。张辽这些天过的很舒心,他将所有的公事都抛开了,成天不是陪着儿女玩就是和妻子、母亲聊天,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了几天没人打扰的日子。曹清这个母亲很是看重自己儿子的将来,她曾就儿子张震的启蒙问题和张辽讨论过究竟该请哪位先生。张母这位祖母闻言也参合了进来,婆媳二人将朝中、民间的饱学儒士一个个的提出来,确有一个个的否决掉。在她们二人眼中,张震的启蒙老师至少也应该是一代大儒,绝对不能比张辽如今的老师差。这个问题让张辽很是哭笑不得。他的老师郑玄可是当代的学术宗师一级的,单以资历论,如今的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和郑玄相提并论的,更遑论要不逊于他的。就算是荆州的庞德公,汝南的许氏兄弟(许邵、许靖),颖川荀氏和正在东平借病休息的杨彪都不敢说自己的学问比郑玄高。在张辽看来,不过就是一个三岁的小孩的启蒙教育,无非就是认认字,读读书,若这点小事还要烦劳郑玄一级的学者来教,那真是有点杀鸡用牛刀,不,应该是杀鸡用战刀。可是孩子母亲和祖母的意见是必须考虑地,而且张辽躲都躲不掉。因为过完年之后全家人都会跟着他回青州去。万般无奈之下,张辽只得决定自己亲自来教。可张辽的这个决定却受到了家人地质疑。不但张母有疑问,曹清和两个妾室婉儿和罄儿也有疑问。甚至是到张家串门的曹嵩夫妇也因为关心唯一的外孙而对张辽提出了质疑。这让张辽很无奈。我堂堂的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纵使对古代地典籍没什么研究,可总不会连一个三岁小孩都摆不平吧?可是才三岁的小孩,至于这么着急的为他张罗着找老师嘛?张辽郁闷的想到。其实按照中国传统地习惯。张震此时应该是五岁了,而已经习惯了后世公元纪年地张辽却始终以实际的周岁来计算儿子的年龄,当然会有所差别。虽然他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年多,却还是为这麽多地年号纪年而头痛。幸好他清楚的记得黄巾军起兵的那一年是公元184年。同时秦始皇统一全国是公元前221年。这样换算下来。并以始皇统一全国那一年为秦历元年,在自己的私人笔记上用秦历纪年来记录年份。他这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创举,只不过这种方法若是不能借着如今这个皇室威严沦丧的时代将它传播开来并巩固下来。终究还是会被历史湮没的。而关于自己儿子的教育,张辽也确实不敢将他交给如今地儒生。魏晋时期地清谈就源于三国,而玄学、清谈之风的源头就在曹魏,那个如今被曹操正收养在家中地前大将军何进之孙何晏就是其始祖。张辽深知玄学的不过是经学之后士大夫们将道家和儒家融合而处的一种唯心的、形而上的哲学体系,这与张辽的唯物观点是相违背的。而清谈更是让张辽为之不屑的一种行为。张辽又岂能让自己的儿子也染上类似何晏那种男人涂脂抹粉,走路顾影自怜的毛病。儒家的学说在汉末确实因为其繁琐和长期的陈词滥调而被士人中的某些人厌恶,但将来取代儒学的玄学在张辽眼中甚至还不如儒学对治理国家有用。玄学若是作为一种哲学思想来进行研究,这并没有过错。但以这样的思想来治国。才有了日后西晋的短命和东晋的偏安一隅。虽然有人曾不无讥讽的说胡人学儒才是我汉民族最大的幸运。而汉人最好的治国之策就是“弃儒“,但张辽还是对流传千年的儒家学说感到自豪。历代王朝的覆灭不能完全说是儒学的过错。而毕竟它维系了中华民族千年来的大一统的格局,建立了中华民族千年来的价值体系。固然它有某些不合时宜的东西,但这都是可以修改的,而无需要一味的全盘否定。至于后世流行的诸子百家治国论,张辽却不认为在这个时代有大规模明确实施的可能性。因为思想一多就容易造成混乱,这才是汉武帝独尊儒术,儒皮法骨的缘故。“文远,你的底子为娘清楚。虽然康成公将你收为弟子……你说吧,你可曾通读过几本经书?”张母原本想揭张辽的老底,却临时想到张辽那被众人称赞的书法和为数不多的几首诗,还有连郑玄都自叹不如的算学功底,这让她立刻改口,将话绕到张辽最不愿意触碰的儒家典籍上来。张辽苦笑,母亲如此的反应让他哭笑不得,而一旁的妻子和老丈人夫妇那深有同感的表情更是让张辽郁闷。“母亲,岳父,岳母,辽纵然不济,也不见得连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孩子都教不了吧?况且震儿是辽亲子,辽还能害他不成?”张辽苦笑道。曹清看见丈夫的表情,立刻将感情倾向到了丈夫一边,她转身对三位老人说道:“父亲、母亲,夫君所言有理,反正震儿还小,再晚一两年也无妨的。”曹清和稀泥的作法让张辽和三个老人也没心思争了,反而相视大笑起来。“你啊!就知道维护这满嘴胡言的家伙。”张母没好气的嗔道。“亲家母,这才好嘛。小夫妻相亲相爱,也用不着咱们老家伙操心了。”曹嵩呵呵笑道。“母亲,岳父,岳母,辽虽不敢说才学过人,却也自有一套体系。虽然尚不完善,但却得到了老师的赞许。”张辽这里就开始吹牛了,知识体系他确实是有的,不过那是他后世学来的。不完善?当然不完善,他必须将其中明显和时代不符的东西换掉,自然是尚未完善。至于郑玄的赞许那更是扯虎皮做大旗。不过这确实有效,张母和曹嵩夫妇就明显愣住了,而曹清却欣喜自己的夫君能得到学术宗师郑玄的肯定。张辽在八月会东平过中秋节之时就听到过妻子对儿子要进行启蒙教育的说法,那时后他就已经在考虑如何教育儿子的问题了。相对于后世的启蒙教育,汉末的启蒙教育在张辽眼中实在是一件费力的事情,光是教会小孩子认字就不是件轻松的活儿,若要认全数千常用字,那需要数年的功夫。但这对于张辽而言却不是难事,他只要将后世的汉语拼音弄出来,不到七天,他就能让自己的儿子通读《千字文》。而教材他也早有准备,就是现在还未出现的《千字文》和《三字经》,只要将其中不合时宜的内容稍作修改,就是一部适合三到七岁孩童的启蒙教材。这两份教材张辽可不陌生,后世他就是学文科的,这两份教材基本上背的很熟,就算偶有遗漏,也能自行编辑。“文远,康成公当真如此赞许你的学问?”曹嵩斟酌着问道。“父亲……”曹清不高兴了,她虽然一开始也对张辽亲自教育儿子持谨慎怀疑的态度,但丈夫能得到大儒郑玄的赞赏她也是心有荣焉。而自己父亲对自己丈夫的质疑也让她感觉到不爽,不满的叫了一声。“清儿无恼,此时休说是汝父,即便是我这个当娘的也不敢相信我这个从小只知道骑马射箭的儿子如何会得到康成公的如此赞赏。”张母拉着媳妇打着圆场。“岳父大人,辽又岂会在此事上骗人。要知道震儿可是辽之亲子,事关震儿将来的前程,辽岂敢糊弄了事?”张辽自信的笑道。“就是说,震儿是我和夫君的亲子,我们岂能害他?”曹清虽然被张母拉到一边,但还是用言语表示了不满,而且直接忽视了她原本和张辽的相反立场而直接用了“我们”一词,将自己放到了张辽一面。“这……”曹嵩犹豫着。“岳父,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张辽觉得还是先弄出点成绩让大家看看比较好。不是说事实胜于雄辩嘛!那就干脆用事实说话,反正两份教材中的《千字文》他已经写好了,但其中的“布射僚丸,嵇琴阮啸,恬笔伦纸,钧巧任钓。”被他改成了“基射僚丸,伯琴屈悲,恬笔伦纸,班巧姜钓。”“讲!”曹嵩颇有兴趣的说。“我来教导震儿,给我七天时间,我能让震儿七天之后认识一千字。”张辽轻松的说道。“一千字?!!!”张辽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全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