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的人穿衣服是很有意思的,普通下层百姓不谈,最常见的场景是:一个身材还不错的人头戴着礼帽(据说西方礼帽的样式是北宋时期传到西方去的,更有人说是唐代)、穿着蓝布长衫(读书人的标准装饰)、长衫里面是制服裤子、脚下是一双皮鞋或者一双千层底的老布鞋。.***还有一种是头戴礼帽、外面是两截儿的绸缎偏襟马褂、下面是还是制服裤子外加皮鞋、布鞋。当然还有穿对襟唐装加马裤的,还有礼帽、中山装加马裤皮鞋的。总之用21世纪的中国人眼光看,非常之别扭。陈晓奇当然不会去做那种自己看来非常别扭的打扮,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着想,他这时候只能是穿西装,他又算不上所谓的读书人,穿上长衫简直不会走路不说,一开口人家之乎者也兄台什么的,一会就露馅了,这年代的读书人还讲究个名、号、字,他那里懂这些道道?藏拙最好!在他的眼中,那些西装自然是不怎么合身的,原本只是想先弄一身穿着应付一下再说,不过现在既然人家找上门来要给他定做,哪还有什么客气的?依照他自己定做衣服时的惯例,他让那边抱着衣服的跟班拿过一套提起来,然后开始在上面挑三拣四的找毛病。再好的东西,只要你诚心想要找毛病,那是一定能找出来的,不是毛病也可以当他是毛病,顾客是最大的。当然这是几十年后的理念了。现在是洋人当家作主的时候,一个中国人------尽管是从美国回来的中国人,他提出的主意被采纳的可行性,在傲慢的法国人来讲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所以陈晓奇从衣服领子、肩膀内衬、里子、口袋、袖口、开气儿、甚至是口子,再加上款式、颜色、用料等等一样一样的说出自己的意见,对不对先不谈,起码把那两个跟班唬的一愣一愣,脸色都不大对了。丹尼斯则不然,基本上他没打算过听陈晓奇的意见,在他的意识中,这绝对是不可接受的,尤其是陈根本都不知道这些衣服其实都是丹尼斯自己设计的,在他面前给他自以为是的杰作挑毛病,简直是打他的脸。这真是报应啊,刚才他还大咧咧的对着人家酒店的装饰信口胡说呢,现在马上论道别人对他胡说八道了,真是天公地道现世报!陈晓奇挑毛病他当然在一边听着,一边听着一边反驳,可是说着说着他不说话了。陈晓奇骤然觉得没人搭腔闪了一下,扭头发现丹尼斯正直勾勾看着他身上的背心两眼瞪得鸡蛋大小一个劲的猛瞅,似乎要将背心从他身上拔下来似的!陈晓奇赶忙问:“克雷格先生!克雷格先生?!”丹尼斯一惊,失声道:“啊!哦?”陈晓奇道:“克雷格先生,我身上有什么让你觉得不妥的地方吗?我刚才说的那些问题您听到了没有?”丹尼斯使劲的摇摇头:“不不不!太不可思议了!简直不可想象!”似乎很坚决,但那口气分明是赞叹!“啊!”陈晓奇对他这种语气感到莫名其妙。丹尼斯一只手已经摸上了他的后背,两根指头轻轻地捏起背心来将眼睛凑上去,仔细的观察着棉线的增横交错的纹理,特别是中间那些螺旋状针织角,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式。他当然没有看过了,这是几十年后的技术织出来的东西,现在的机器无论从面纱的细度、漂染以及纺织剪裁各个方面都是相差太远的。丹尼斯长叹道:“陈先生,您这件背心是从哪里买到的?您知道是什么机器织出来的么?请您一定要告诉我,这简直太神奇了,他们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难道说美国的纺织技术已经远远超过欧洲了?”陈晓奇大汗!闹了半天这件背心还是有这么大的漏洞啊!亏他还以为已经处理的够干净的了,没想到一个细节都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啊!他心思电转,马上有了主意:“很遗憾啊,克雷格先生,我的衣服一向都是我的父母去城里买的,你知道,我们家住在很偏僻的农庄,所以我不可能知道是哪里买来的,更不可能知道是哪里生产的。在我父母去世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添置过衣服了,所以……!”他貌似很无奈的双手一摊耸耸肩膀,一句话就将窟窿堵的严严实实。丹尼斯很失望的唉声叹气,不过还是有些不舍的道:“那么陈先生,你知道你的父母是从哪个城市买来的么?”陈晓奇心底下忍着笑,脸上一本正经爱莫能助的叹息道:“这个好像是芝加哥吧,我记得我是从那里出发的,那是我到过的最大的城市了。你知道,我们只是比较贫穷的华人家庭,不可能到很大的商店去买衣服。”心说你丫要找就去找吧,芝加哥大着呢,伊利诺伊州更大,有本事你去把那里翻过来吧,顺便给美国人趟趟路。丹尼斯这下死心了,叹息着摇摇头道:“能够制造出这么好的机器,这个公司应该很有名才对啊,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呢?难道只是因为我离开法国的时间太长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陈晓奇咳嗽一声道:“克雷格先生,我想我们还是继续研究我们的西装吧,我提出来的要求您都记住了么?”丹尼斯摇摇头道:“不不不,陈先生,您不是服装设计师,所以我认为您不可能提出来很专业的建议,我坚持认为我们的设计和制作都是非常优秀的,这衣服穿在您的身上一定很合适不过的。”陈晓奇心中憋气,心说这丫的怎么这么拗呢?人都说法国佬自以为是的本事天下仅次于高丽棒子,今天一看果然不同反响啊,我从你这里定做衣服还得你说了算啊!这***算哪门子道理啊!21世纪的裁缝那里有这么牛的?你以为你是范思哲?心头一时火起,陈晓奇也没多想别的,扭头从里面**将腰带拿了出来,往丹尼斯眼前一递,很是牛叉的说道:“克雷格先生,我认为再说过多的话您也不见得会同意。这样吧,您只需要给我设计一套衣服,能够配得上这条腰带!”丹尼斯那雄鸡一般高昂的头颅一看到那条腰带就仿佛挨了一刀似的一下子低了下来,双手抢过去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研究起来,那种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恋物癖!幸亏陈晓奇刚买来没多久,否则那汗味儿不知道这位法国老兄能否享受得了啊!这是一条山寨版的C腰带。话说作为著名奢侈品牌来说,Clvinlein现如今可是牛哄哄的,一条正版的腰带能卖5000大元,陈晓奇可是买不起这么昂贵的玩意儿,这条山寨版的还一百多呢!不过你还别说,咱们国人仿造的能力绝对是好,除了材料不如人家之外,那外形,那色泽,甚至是开孔的位置都是一丝不差!陈晓奇绝对不相信一条在国际上屡获大奖的高档品牌的作品会镇不住一个跑到中国来混生活还自以为是专业人士的洋鬼子,你不是认为你们家的设计是最完美的么?好吧,我就用你们的后辈们的设计来给你开眼!丹尼斯果然是给震住了。像他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必须要拿出来他们最熟悉最有把握最强的项目来打倒他们的那种傲慢心理,否则你跟他交流的时候他总是自以为高人一等。今天这个丹尼斯的态度算是相当不错了,在这个年代,普通西方人看中国人那都是用鼻孔眼的,他会给你量体裁衣?亲自?做梦去吧!丹尼斯一边看,一边“嗷、嗷、啊、啊!”的嘴里不停的发出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正在爽呢,这声音刺得陈晓奇直皱眉,他扭头一看两位跟班和后面的高账房,三位同胞这时候已经是一脸的麻木了。丹尼斯来来回回拿鼻子拱了好几遍,最后才满脸赞叹的抬起头来,很是真挚诚恳的朝陈晓奇说道:“陈先生,您真是太让我惊讶了!您一定是在对我撒谎!这,这条腰带绝对不可能是您所说的贫穷家庭所能够买得起的!只是这设计款式,他就值一百、不,一千法郎!我敢打赌这一定是法国的某位大师的杰作!您是从哪里找到的?请您务必一定要告诉我!”陈晓奇大咧咧的双眼一翻,大拇指炒自己一指:“非常不好意思!这条腰带是我设计并且亲自制作的!这个世界上你找不出第二条!”当然找不出来了,且不说这世界上有没有跟他一样的穿越者,就算是有,那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巧也用一条山寨版的腰带?丹尼斯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异常坚决的说道:“这不可能!这简直令人无法置信!这简直难以想象!您知道吗?这条腰带里面包含了多么深刻的对于美学和浪漫、大气、矜持与时尚!那绝对是大师级的设计啊!没有对西方服饰的深刻理解和西方文化的几十年的感悟浸润,怎么可能表现的这么精确和深刻?他至少可以领先几十年!”陈晓奇有些傻眼,这个固执的法国佬怎么可能从一条腰带里面看出来这么多的乱七八糟?一条腰带而已嘛,有他说得那么深么?人家公司一年还不知道出多少这样的设计呢,照他这么说可都成了传世经典了!这玩笑开大了吧!不过既然牛已经吹出来了,他当然没有这么可能就认输,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沉下脸来道:“克雷格先生,我谢谢您对于我的作品的赞赏,但是您这种对于我个人能力和学识修养的怀疑让我很不舒服,我认为你这是在侮辱一个天才!”丹尼斯这才想起来,有些话在自己人面前说说可以,在这个这年头数量不多的“海归派”面前说那就实在是有些失礼了,不管他内心怎么瞧不起中国人,这面子上还是一定要过的去的,所以他连忙道歉:“哦!我只是太失态了!很抱歉陈先生,我绝对没有侮辱您的意思,只是这条腰带带给我的震撼太强烈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是真的!”陈晓奇斩钉截铁的道:“您不用怀疑,这的确是我设计的,您看,我还在上面专门做了记号!”说着他一指要带上卡子下方阴刻的“C”字母和腰带尾部切削进去的C商标,“您看,这两个字母是我的记号,这个C是代表了我的姓氏‘陈’。而这个‘’则是代表我的英文名字克莱恩。并且除了这条腰带,我还有很多其他的设计,包括前面卡头的设计,我正打算去注册自己的商标并且为它们申请专利。”丹尼斯一脸的难以置信不可思议,也不说话在那里直摇头。陈晓奇冷笑一声,信手扯过来一张纸,就那么擎在手中拿出他制图的功底来,“刷刷刷”的几笔一个几笔一个,很快的就画出来七八个后世非常经典流行的名牌腰带外观图,重点是在要带头的设计上,其中包括了针扣、平滑扣、内扣和自动扣,但是内扣的锁的样式和腰带内面视图他没有画出来。但就是这样也把这个法国佬给看的目瞪口呆。看着那张草图纸老半天之后,丹尼斯突然抬起头来,双眼直勾勾盯着陈晓奇一本正经的说道:“陈先生,刚才您说,您还没有注册商标和申请专利是吗?”陈晓奇点点头。丹尼斯突然像是屁股被火烧了似的跳起来,狂笑着大声说道:“哇哈哈哈!太好了,太棒了!我要发财了!”他双手紧紧的抓着陈晓奇的光溜溜的肩膀,热切的说道:“陈先生,我们合作吧!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有了您的设计,我们一定会在巴黎成为时尚的引领者,是的,我确定!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的天才!现在终于有机会了,陈先生,请您务必要答应我!”陈晓奇轻轻一震双臂,看似轻而易举的将他的两只毛手挣开,满脸庄重的说道:“克雷格先生,我没有记错的话,刚才您好像说我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