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鞋匠张春台被爆炸声从**惊醒。他在床下胡乱地摸了双鞋,急匆匆地穿上走向窗边,一推开窗户,便看到熊熊的火光在北大营的方向将天地映得通红。他转身看了看自家破旧的二手大座钟,已经是晚上10点2分。而他满耳听到的便是人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与炮声枪声交织在一起。他不禁得慌了起来。半辈子靠手艺吃饭,挣下这点子家业,虽说并不富裕,可温饱总是能保证的。平时他最怕的就是兵灾人祸,其实也不光是他,小家小户的谁不怕?他的老婆孩子这时也惊醒了,女人慌慌张张跑过来问自家男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张春台无法回答。他想,但愿是关东军夜间演习吧。可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烧起来的可是北大营,东北军屯扎的地方!他心乱如麻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去街上看看却也是个不敢。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钟张春台都觉得那么漫长。半个小时之后,街上传来了呼喊声:“小日本鬼子打进来了!大家快逃啊!”又有人大声喊:“快到仓库区!快到仓库区!齐鲁商会丁先生有事儿宣布,齐鲁商会丁先生有事儿宣布!”张春台一听到这话,便大步流星地向门外冲去,边走还边喊:“家里的,看好孩子别出门儿,我看看情况就回来!”说罢,他便已然到了门外,向广场跑去。张春台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在这个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的时候,哪怕能得到一点消息也是好的!当他气喘吁吁的冲到仓库区的广场地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数不清的人,而且人流还在不停的朝着。整整有一圈儿的人围着广场举着火把。广场中央,那里堆着一大堆不知道是什么的货物,丁先生就站在上面。张春台拼命的往前挤,过了好半天才挤到前排。而这个时候,人流地汇聚渐渐停了。说明附近能来的人都来了。这时候丁先生大声发话:“大家安静!大家安静!…………现在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有事儿要向大家通知!”丁会长停顿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关东军刚刚向北大营开炮,日本人要打过来了!”整个仓库区的人一听到这话,全炸锅了!张春台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一股凉意从头顶一直冲到后脊梁,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成了现实!丁先生站在高处,大声的维持着秩序,好半天大家才平静下来。他接着说道:“关东军平时啥德行。日本人平时在东北又是啥德行,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现在咱们这些商户们该怎么办,也得立马拿个章程出来!”下面的人不但有商户。也有师傅,工人,苦力。工人和师傅们平素胆子就话。几个商户却咋呼开来:“您老有啥章程。咱们都听您的!”“只要能保住咱们的家业,您老说什么咱们就怎么办!”齐鲁商会近年来在东北声望日隆。不但是由于山东方面地生意越做越大,更重要的就是同乡会这一步棋收尽了老一辈东北人的心。在东北各处不管是薄有家产的小买卖人。还是身家丰厚地大商家,不少都是山东移民。国人乡土情结之重本就是不须赘述的事实,而恰恰是齐鲁商会帮着他们遂了寻亲探友的心愿!所以,在沈阳商埠区,齐鲁商会沈阳办事处丁先生地话向来都是一言九鼎,这些年来,得他帮助地人那是老了去了!丁先生做了个四方揖,接着便说:“我和奉天商务总会的王会长刚才商量了过了,觉得这沈阳城咱们是再也待不得了!日本人要是拿着枪抬着炮进了沈阳城,咱们就只有被抢被杀地份儿!我们齐鲁商会总会长陈晓奇先生跟我知会过了,只要沈阳商界同仁们有难,我们齐鲁商会一定帮到底!”说到这里,大家才都算是吃了颗定心丸,不少人在下面喊着感谢的话,丁先生举着地手往下一压,大家便安静下来听丁会长继续说。\\\\\“大家现在立马回去,收拾细软行李,没通知到的邻居也顺便告诉他们,赶紧收拾东西。除了大洋,钱票,房契,地契,和两身干净衣服,其他什么也别拿!然后让老婆孩子老人全部往大小西关门走,那里会有我们齐鲁商会地伙计招呼他们往安全的地方逃难。各家商铺,老板掌柜伙计把自家货物往火车站推,山东的列车说话就到了,到了火车站就把货物往上搬,然后跟着货物一起坐火车南下!不管是锦州、北平、天津还是去山东,都成!”说到这里,下面不少人显出了迟疑。有个商户大着胆子问道:“丁先生,这局势有没有你说的这么险?东北军也不是吃素的,沈阳城不会有事儿吧?”这话一说出来,下面也就乱哄哄的嚷嚷起来。丁先生看到局面越来越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大声吼道:“够了!”下面的商户们看到他突然发怒,刹那间全都安静下来。丁先生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本来就红,可现在整张脸如同浸了血一般,嘴里的话语像连珠炮一样急厉的喷薄而出,:“要是真打进来的话,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如果明天沈阳城还在咱们中国人手里,我们大不了再把老婆孩子送回来,车皮拉回来就是,大不了损失点运费;可如果沈阳城陷落,到时候别说这点生意,这身家性命还在不在都是两可之间!你们都忘了旅顺口的事了么?两三万中国人剩了几个?三十六个拖尸的!”旅顺口!1894年日本人在那里打败了清军后,将整个旅顺杀的血流成河鸡犬不留!满城两三万人只剩下三十六个拉尸体的,小鬼子地残暴,近在咫尺的沈阳人怎么忘得了!商户们全都沉默了。这时候奉天商务总会的王会长走了上去。对广场上的所有人喊道:“各位同仁,这个时候咱们得以防万一,至少别让咱们自己的元气都毁在这里!”下面的商户想了片刻,便都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喊道:“两位先生说的对,咱们得以防万一!”“咱们都跟商会打那么多年交道了。难道还会坑咱们?”丁先生和王会长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暗自松了口气。却见此时丁先生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担心,齐鲁商会早就有所准备!大家家属的疏导,已经有人在大笑西关门那里等着了;至于各位的产业货物----,”说到这里,丁先生往身后一招手,只见两百多号人站到了他前面:“这些人,都是陈晓奇会长从西北救灾计划里专门抽调出来的,他们会安排你们装货上车,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大家赶紧收拾。现在时间就是命!”商户们听完这话,算是吃下最后一颗定心丸,急匆匆的便往家里和店铺里跑,通知街坊邻居。收拾行李细软去了。张春台自然也应该回到自个儿家里,让老婆孩子收拾东西,然后自己跟着内金生皮鞋铺的掌柜一起上火车。\//\可这个时候他却定在那里愣住了。一个年轻人一袭一袭青衣长袍。不着马褂,从人群中穿了出来。向丁先生走了过去,低声说着什么。张春台一看。那不正是今儿早上在鞋店见到的后生么?虽说丁先生在这里解释得很清楚了,张春台心里却依旧是个提着。现在这个时候全家逃难。谁心里都是疑虑重重。所以当他看到这个后生时,猛然反应过来的便是:这个后生一定知道些什么!他快步走到仓库区路口远远地看着后生与丁先生交谈,只等着他们说完。过了一会儿,后生终于谈完,丁先生直奔仓库去了,而后生朝着路口走了过来。后生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张春台轻声招呼道:“先生,先生!”后生听到猛地回头,却见是个陌生人。正诧异间,张春台连忙解释道:“先生,今天早上,您来我们鞋店取过鞋。我是那店的师傅。”后生一听这话,倒是笑了,说道:“恩,想起来了。师傅有什么事儿么?”张春台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后生颇有些不耐,说道:“师傅要是没事儿,我便先走了。”张春台急忙拉住那后生,后生眼中凶光一闪,一把拿住他的手腕子,用力往背后一扭,一脚狠狠地踹在他地脚上,张春台立马就跪在地上,大声呼痛道:“先生先生,我只是有事儿想跟您打听,您别误会,啊--!放手放手!”后生眼珠子一转,便把他放了开来,接着一把把张春台拉起来,笑道:“得罪了,师傅。那您到底有什么事儿?”张春台揉着自己的胳膊,苦着脸道:“我刚才看见您和丁先生说话,又是这时候,觉得您应该知道点啥,想来问问。先生,这沈阳城到底守不守得住?我在这奉天城里做活计快三十年了,到别的地方,总是心里没底。”后生看着张春台,心里不知为什么,总是悲凉。他暗自叹了口气,拍了拍张春台地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师傅,带着老婆孩子到山东去吧。在山东,会活得比现在好。至少,山东军干得过日本人不是?”张春台一想,也是。全中国也就山东不怕小日本儿,那里的人活得也挺不错,有不少东北老伙计到山东去做工,听说吃得好,穿得好,比在东北那年月强多了。想到这里,他便咧嘴笑了起来:“谢谢先生。那我走了。”“去吧,不送。”看着张春台匆匆忙忙离去地背影,后生没来由的一股怒火从胸腔一直冲到头顶:何时我炎黄贵胄,才能不受倭奴欺压,安稳度日!想到这里。后生猛地一挥衣袖,大步流星而去。10点30分,沈阳城外。皇姑屯站到沈阳站地铁路沿线,以及北市场、一纬路上面。炮声隆隆,慌了神的不光是北大营地士兵,奉天俱乐部的各国代表。边防公署的李济川荣臻王以哲,整个沈阳城周遭有关无关的人都慌乱了起来!巡逻在铁路线上和街道间的警察和士兵被突然暴起的炮击惊得心肝发颤!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群头上裹着月经带地日本浪人和在乡兵从军营中一涌而出,大呼小叫的嘶喊着什么,挥舞倭刀步枪就冲了过来!一名警察大着胆子拦在前面,大声呼喝:“你们想要干什么!这里不准动刀动枪的!”根本没人听他说什么,一名浪人怪叫着冲上来,双手擎刀嘶吼一声将他挟肩带背斩成两段!那警察到死都瞪大了惊愕的眼睛不明所以!“砰砰!”的枪声顿时爆发了起来!见势不好的警察和东北士兵转身就找地方隐藏,掏出枪来跟日本人就干上了!他们的后面可就是小西关门,这些小鬼子这是想冲进城里去啊!“杀给给!把这些支那人统统的干掉!”更大的嘶吼从远处传来。\\\\\足足有四五百人的一群日本在乡兵和“自卫团”、“义勇团”、“青年团”等等打着各种名目地日本退伍军人以及浪人、地痞流氓全副武装起来,挺着长枪大刀疯狂袭来!“操***!小鬼子人太多了!咱怕是挡不住了!”一名警察被这骤然涌过来的四五百号人给惊呆了,他的身边,只有几十个弟兄!“挡不住也要拼!让他们进了城就完了!咱们老婆家小都在里边儿呢!兄弟们。没退路了!打吧!”另一人大吼着,扣动扳机对着密集地日本人射击。但是,他们的人数太少了!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他们就被人潮淹没过去!在他们地后面。听到了动静地更多的警察和士兵冲了过来。他们组成两三百人地队伍分别占据前进路线上的隘口遮蔽,开枪阻敌!面对越来越密集地阻击火力。在乡兵头目们只是轻蔑的冷笑一声,挥手招呼过百数十人。形成相对密集地刺刀阵线,迎着劈面而来的子弹。狂吼一声就冲了上去!悍不畏死的玩命架势顿时令警察和士兵们胆寒!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凶恶的敌人!顶着他们没什么准头的子弹迎头而上,不是疯了就是极端的大胆,不管哪一样,都是他们比不了的!原本就不怎么精准的枪法此时更加乱成一团,手指头强直的扣动扳机,那子弹都不知道打中了人没有!五分钟后!沈阳警察和在这里布防的第七旅士兵的防线集体溃散,日本人逼进沈阳站!不必苛求吃不足饷的东北军人是否缺乏拼命的精神,首先他们的训练就不足!他们和这时代几乎所有中国军人一般,不可能有太多的实弹射击经验!更因为缺乏接战的经验,面对被无限吹嘘的日本关东军,他们从内心就有点发虚!更不用说措手不及,人数更少!而日本的在乡军人呢?他们本就是退伍的关东军!日本的在乡军人,亦属于准军事力量。到九一八事变前,日本在东北的在乡军人,人数在2万人左右。居住在满铁附属地内的日本人还纷纷组织所谓的“自卫团”、“义勇团”、“青年团”。这些人,在整个事件的发动过程中,在运输武器、弹药,构筑防御工事方面所作的贡献,尤为显著,是正规关东军武装侵占东北的得力助手。可以说,表面上的一万人关东军第二师团,背后却有着两倍数量的准职业军人在做后盾!他们的力量一点也不必被命令不准抵抗的第七旅小多少!现在,到了一切都要发动的时候,他们干脆赤膊上阵,武装起来帮助一时间调集不过来的关东军主力,开始对沈阳城周边展开侵袭攻击!他们的眼里,根本没有驻防的第七旅将士!第七旅在沈阳城西商埠区这里。\\\一共驻扎了不过一个营地兵力,再加上警察也就四五百号人,而第一波攻击小西关门和沈阳站的日本人总数跟他们差不多,但是,一方是早有准备,一方是措手不及。失败几乎是早就注定的!不过半个小时,数百官兵便被压缩到了车站附近,就在这要命的时刻,上头传下命令来,不准抵抗!“*****!这是哪个傻逼下的命令!兄弟们地血都白流了!对着小鬼子投降,老子打生下来就没长那根贱骨头!大不了老子扒了这身皮不干了!是东北爷们儿的,跟老子拿起枪打***!”一名排长是从绺子招安没多久的小杆子头儿,老家就是旅顺!当年一家老小亲故给日本鬼子杀的一个不剩,他的心里面那股子恨是不消说得,投了东北军。为的就是时时的看着这些左近的小鬼子,将来得了机会,报仇雪恨!但是,现在上面儿的却说不准抵抗!缴枪投降。这样地奇耻大辱岂能就范?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继续拉着绺子在山里面转悠,哪怕一年祸害上一个小鬼子。那也是报了一份血仇。让老子投降,死都不干!他这样的人。东北军中多的是!不是所有人当兵就为混一口饭吃!也不是所有人就等着升官发财往上巴结,总有一些热血汉子。在这样的关头会挺身而出!“杀啊!杀他娘地啊!杀一个够本,杀俩赚啦!”数百人蜂拥溃散的同时。仍有百十条汉子仗着地面儿熟,转着圈儿的跟冲过来地日本鬼子缠斗,但是他们毕竟人数太少实力太弱,他们地活动空间被压缩的越来越小!“娘地啊!这一次看来老子要交代了!小鬼子!老子下阴曹地府也不跟你们算完!这辈子报不了大仇,下辈子老子接着干!”眼看一切就要无法挽回了,准备跟敌人想个法子同归于尽的时候,日本人冲锋阵营中突然乱作一团!两名爬到电线杆子上准备剪断电话线地日本人突然惨叫一声栽了下来,旁边屋顶上、房檐上、停靠的火车顶上,突然间冒出来数百号黑衣蒙面人,他们一水儿地带着仨窟窿头套,身手敏捷动作迅速,手中长短枪械咆哮着冲着日军洒下暴雨一般的子弹!突然降临的头顶打击令日军措手不及!特别是没经过严格训练的浪人和日本地痞流氓们,更是被打的狼狈逃窜,立即就把原本很整齐的阵型冲的稀里哗啦!当这些黑衣人大喝一声砸下数十枚手榴弹的时候,“轰轰”的猛烈爆炸声映亮了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他们分明看见那些只有两只眼睛和一口白牙的家伙,手中端着的,一多半是是冲锋枪和轻机枪!“突突突、哒哒哒!”暴雨一般的子弹蜂拥而来,一下子将将近五百号日本人卷了进去!单发三八大盖这时候致命的射击速度缺陷暴露无遗!在这种街巷似地狭窄地段近身接战,几秒钟就能打干净一个三十发弹夹的冲锋枪发挥出无比巨大的杀伤力,而在头顶上凌空爆炸的甜瓜式手榴弹那四散崩飞的弹片更成了要人命的大杀器!一轮数十枚的丢下来,他们藏都没地方藏!“这他娘的哪来的好汉!这火器太过瘾了!哈哈哈!兄弟们,咱们有救了,有帮忙的,咱们打回去啊!宰了这些***小鬼子啊!”杆子头排长大声呼喊着,挥舞着毛瑟盒子炮一马当先反冲上去,对着节节败退的小鬼子疯狂开火!他的身后,百十号死战不退的汉子大声呼喊着,顺着街道铁路亡命追击,沈阳站和小西关门,守住了!日本关东军兵力太少、调遣太慢的漏洞暴露无遗!他们指望着数百在乡军和流氓地痞打开西关占领北市场和沈阳站的打算落空了!东北军是不抵抗了,但是更多的中国人,还没有缴枪!小西关门大开!两百辆重卡掀开后面篷布,每辆车一个司机两个押车的,从北市场货仓开出来后就一溜儿在马路上摆开来,静等城内居民出来!另有一列火车早已经生火上水,这时候“腾腾”的开进来。\\贴着站台等着有人上车,这车的后面拖得根本不是客车车厢,全都是敞着中间横拉门的铁皮闷罐子,最是能拉人地家伙!沈阳城内,不到半个小时,被鼓动起来的民众呼喊着蜂拥而出!除了商埠区。沈阳内城的居民区,女子学堂,东北大学,这个时候都在疏散人员。大量的人流向沈阳城外不停的涌动,若是有心人能站在沈阳城最高的地方眺望过去,便能看到如同黑色潮水一般在夜色中赶路地人流向四方涌动!这样的景象,稍微思索一下便能明白,沈阳城今日的事态早已在某些人的预料之中,而这样的疏散转移的工作也早就被某些人安排的丝毫不乱!目睹这一幕的后生当然明白知道这“某些人”是哪些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陈老板的布局!从9月开始,莱芜、济南、青岛超过500辆地加长重卡向东北陆续驶来。停留在辽阳,铁岭等沿着南满铁路一线铺开的城市中。直到17日,这些重卡便向沈阳陆续的开过来,到了18日晚上。已经全部集结于指定地点!除了指定用火车运输的货物,其余地货物全部由这支车队装卸,沿不同方向驶回山东。更重要的是。美华集团的员工们从重卡下面发放随车带来地饮用水和压缩饼干。难民人手一份,腾空地地方全部用来装载难民的大件行李。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发一路装,难民只会越走越快!更重要地是。这样的组织,他们根本不用担心难民哗变闹事!美华集团作为超越这个时代地资本所具有的惊人组织力和执行力在这个时候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世人的眼前!而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日本人就是得到了沈阳,也拿不到一点好处!他们所能做的也仅仅就是这样而已。后生想到了在来沈阳之前,陈晓奇对他单独布置任务时说的话。“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别问我为什么!你以为我不想为国守土?你以为我不想痛击倭奴?可堂堂中央军,堂堂东北军都不去管日本鬼子,蒋介石堂而皇之给张学良下铣电,命令东北军不抵抗,你让我以什么名义插手东北!难道你以为我们山东一隅在这个时候能够独抗日本?!”他依旧记得陈晓奇那时候的神态。他看到这个在整个中国不可一世的强人颓然坐在自己的办公椅里,手捂着额头,在他面前喃喃自语:“可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思绪百转,他又想到了陈六爷陈寿亭说过的一件事。后生也是被六爷从海边救下来的。曾经是进步学生的他,家里因为日本人在山东大搞倾销而破产,父亲负债累累。从上海赶回来的他,回到家里除了家徒四壁,在他眼前的只有父亲的灵位。巨额的债务让他绝望,要不是陈六爷,他早就喂了鱼鳖。陈寿亭替他还了债务,从此他便跟着一起做买卖。有一天到东亚商社找滕井谈坯布,滕井请六爷吃饭,他在旁边作陪。滕井喝高了,语重心长的拉着六哥的手说。“国家太弱,个人太强,是会吃亏的。”是啊,国家太弱,它撑不起国人头上那一片天。我们只能挣扎求存,即便披荆斩棘,到了最后却还要防着哪日泰山压顶,曾经拥有的一切霎时便为乌有!他也恨,他也不甘心。他又回想起自己离开陈主席的办公室时问过的问题。“这一切,都会改变吧?老板?一定会改变吧?”陈晓奇失落的眼神突然精光四射,猛地站了起来,像在回答他,也像是在向自己立下誓言。“会变的,一定会变的。就在不远的明天!”看看如同蚁巢崩溃般拥挤的人流,抬头看看被烟火映红了的天空,后生贪婪地吸着周围的空气,狠狠地吐了出来。好吧,就一点一点的改变。从今日始,一步一步的抢回我们已经失落百年的国运!北平,中和戏院外。一辆汽车如同受惊的野马,全然不顾大街上来往地人车,长按着喇叭尖叫着横冲直撞的开过来。中间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直到中和戏院门口才猛然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人的尖叫,留下四道漆黑的痕迹,把门口的伙计吓得脸都白了!“嘭”!车门被狠狠地推开来,一名军官翻身跃出。直奔戏院里面就闯!看门的伙计将手一伸大声嚷嚷道:“哎哎哎!你是干嘛的啊就往里钻!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么?知道谁在里面儿看戏呢么……!”被等他说完,那军官一个嘴巴就抽了过去,“啪”的一声爆响将那伙计抽的原地转了三圈,晕头晕脑的不知道东西南北,只觉得自己最里面发腥发甜,舌头一搅“噗”的吐出两颗后槽牙来。等他再找那军官,却已经踪迹不见,他咧开嘴大声哭道:“我他娘的招谁惹谁了!干嘛的就打我啊!”那军官疾步冲进戏院场中,推开上来打招呼的伙计,举头环视一圈找到了张学良地包厢所在。二话不说扭头就冲了上去!把守的卫兵认出这是侍卫副官长谭海,立刻放他过去。谭海冲到张学良包厢里,也顾不上有英国人在这里,更加来不及理会张学良那不爽的表情。伸头到他的耳边急速说了几句。张学良“噌”地站了起来,勃然变色道:“你说的是真的?!”谭海肯定地点头,因为用力过猛。他额头上地大颗汗珠“噼里啪啦”落了一地。这样的消息是在令人震惊,他这么失态并非无因!“日本人真地开战了!这样的时候。我该怎么办?真地像蒋主席说得那样,退让?忍耐?不抵抗?我的实力可以保全。但是失去了东北根基,还能有什么作为。天下人,又会怎么看?”张学良呆住了。戏台上,梅兰芳正唱到:“你等听了!想先皇当年,东巡岱海,西建阿房,南修五岭,北造万里长城;指望江山万代,永保平安,谁知你这昏王贪恋酒色,不理朝纲。我想这天下乃人人之天下,非你一人之天下,似你这等荒**无道,我看这江山,你家未必坐得长久哟!”“这江山,真地就坐不长久了!”国难当头,身为民国海陆空副司令,东北三省的最高长官,三十余万东北军的领袖,面对着侵略家乡故土的仇敌,不思抵抗一味避让后退,说是保存实力,然则没有了辽宁的工业基础,没了大量的武器装备金钱设施,光靠着那几十万人就算有实力了么?自己听信了那样的话,是不是太莽撞了些!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张学良低头冲着蓝博士一家勉强露出来个笑容,便匆匆告辞离开,直奔行辕而去,他一定要向蒋主席问问清楚,这个紧要关头,是不是还要坚持那样的政策!他必须要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就可以这样处理!北大营外,620团团长王铁汉拼命的抽打着坐骑,将那匹平日里都舍不得戳上一指头的爱马刺激的双眼充血,四蹄几欲离地似的翻腾起来,席卷着狂风冲进北大营门,沿途腾起的硝烟火光,看得他心肺都要炸了!日军攻打北大营,上到旅长下到团长四个人一个都不在!仅有旅参谋长赵镇藩独立支撑,数千人部队群龙无首,在五百日军攻击之下轰逃溃散,上头命令下头抗命搅合在一起,猝不及防手无寸铁的大部分士兵来不及作出理智反应就被裹挟着往山那面儿逃!能够给与日军杀伤的抵抗,寥寥无几!“团长!”“团长来了!”“这下好办了!”团长的赶来,使620全团官兵有了主心骨,他们立即将王铁汉围起来,纷纷询问到底该怎么办。王铁汉直眉瞪眼的大喝道:“外边儿就四五百号小鬼子,咱们几千号人,怕他们怎的?拿枪打他那些王八蛋啊!还用问怎么办!”旁边一名营长道:“不行了团长!参谋长说,上头不让打,让咱们把枪都放到仓库里去挺着等死!现在,619团和621团都开始撤了,咱们是不是也撤!”“撤你个脑袋!老子没听过这样的命令!老子只知道上头说要相机行事!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咱还不抵抗,那他娘的还是爷们嘛!少废话,给老子拿起枪来堵住那帮王八蛋!谁爱走谁走,老子非干死这帮混账王八蛋不可!”王铁汉一把撕开风纪扣,气呼呼的大声吼叫着,反手掏出手枪来,虎视眈眈的看着眼前这些兄弟。“对!打他娘的啊!这窝囊气老子受够了!”“不就是小鬼子么!个头都没咱们高呢!凭啥就怕了他们?打吧!”一叠声的“打”字迅速传遍了剩下的六百来号汉子,王铁汉赤红的眼睛瞪得溜圆,挥舞着手枪就准备冲上去。旁边一名参谋拉出他:“团长!咱们手里面的弹药太少了!军火库封了不让动!咱们撑不住太久啊!”按照惯例,平日里士兵手中子弹基本都是保有最低数量,根本不足以打一场战斗的,重机枪迫击炮这样的火力武器更是没有,只能保证人手一条步枪。“**!这他娘的算怎么一回事!”王铁汉给气的差点当场跳起来,他的确没想到,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有人要缴枪了!封存军火库干什么!给小鬼子留着当大菜么!这算什么狗屎的命令!咬咬牙,他下令道:“不管那么多了!有多少弹药先打完了再说!反正不管怎么地,不能让小鬼子舒舒坦坦的就占了咱北大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