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快到腊月了,已经下过两场大雪了,天气愈发的寒冷扛不住寒冷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宫里的皇上,也已经几天没上朝了,下了诏书,命皇后代为处理朝政。锦卿吩咐在孟老爷子的房间里生了四五个炭火盆,务必让他安安全全的过了这个冬天,若是孟老爷子有个万一,孟钧可是要丁忧三年的。粽娘已经会爬了,穿着大红棉袄棉裤放在炕上爬来爬去,孟端还不会爬,躺在那里,两个小娃娃放在一起,玩的不亦乐乎。雷嬷嬷进门带起了一阵寒风,站在门口的火盆处烤暖和了,才进来,递给了锦卿一张大红请柬,说是郑国公府的人送来的。锦卿打开一看,原来是叶成要娶亲了。合上请柬,锦卿微微感叹,当年那个漂亮的蓝眼睛男孩子,如今也要成家立业了,时间过的真快。晚上孟钧回来的时候,锦卿和他说起了这事,孟钧回忆了下,道:“这个亲事是玮安托人说来的,女方的父亲是正五品的诸中大夫陶大人,为人宽厚,教出来的女儿应该也是不错的。”“怎么赶在过年前成亲了?”锦卿问道,一般人家不应该留女儿过完最后一个年才出嫁的么。孟钧说道:“他们家的老太太,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若是有个万一,孙女至少得守孝一年。陶大人也怕这么好的亲事飞了,着急把女儿嫁过去。锦卿点点头,叶成虽然是庶子,可叶玮安是把他当亲弟弟看的,国公府的大部分产业都是他在打理,正五品官员的嫡女嫁给国公的弟弟,兼之叶成长的俊美,确实是一门不容错过的好亲事。想到这里,锦卿不禁有些忧心·“皇上的身体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一到冬天就难熬,先皇就是……”孟钧也眉头紧锁,皇上对他有知遇之恩·帮助过他多次,当初他和晋王这批人一同从困境中奋斗出来的,与其说是君臣,不如说是患难与共的朋友,兄弟。“有那么多太医看着呢!”孟钧拍了拍锦卿的肩膀,安慰道,心里却是没底·顾瑞雪代为处理朝政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向来是个勤政的,倘若身子允许,断不会让皇后处理的。“你表姐厉害着呢。”孟钧夸奖道,“处理政务有章有法,杀伐决断,比男人看问题都通透,真是让人佩服!”“她也没办法·不强也得强起来,大皇子才十一岁,还是读书的年纪·什么都干不了。”锦卿低声叹道。锦卿整理了一份厚礼,让孟钧带着一个人去国公府吃喜酒,她进宫看望表姐去了,实在懒得去叶家看李秋棠的冷脸。每次见到她,李秋棠那张脸上写满了戒备和警惕,好似自己随时会扑上去抢了她相公似的,光是看在眼里,锦卿都觉得膈应,彼此看了都不舒服,还是躲远点好吧。更何况·听说前段时间张氏给叶玮安准备了两个妾室,李秋棠闹了好一阵,然而到底是因为李秋棠无嗣,李家就是想闹也站不住脚,闹了两下意思意思也就消停了。叶玮安大概也是觉得指望李秋棠是生不出来孩子了,干脆的纳了两个妾·如今其中一个已经有了喜讯。锦卿万分同情的猜测,李秋棠的心情应该更加不好了,她还是离远一点好。叶成一身鲜艳的喜袍,小男孩漂亮的脸蛋长开了,已经有了男人刚毅的轮廓,下巴上也有了青青的胡茬。孟钧坐在酒席中远远的看着叶成游刃有余的在人群中敬酒周旋,暗自感慨时间过的真快,当年玮安的小尾巴都已经娶妻成家了。吃完了酒宴,吴兴仍觉得不够尽兴,拉着孟钧和叶玮安,要找个酒馆续摊子,继续喝。吴兴的想法比较简单,当年他们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尤其是玮安和孟钧,几个年轻人私下里聚在一起痛快喝酒畅谈,是多么愉快的回忆,然而如今玮安和孟钧之间虽然表面上融洽和气,内里早有了芥蒂,再也不似当年那般亲密无间了,一起喝喝酒,感情会修复不少。叶玮安先表示自己不去了,温声道:“小弟成亲,我这做大哥的不好走开。”吴兴不乐意了,劝道:“闹洞房要到晚上,我们不过趁这个时间出去喝喝酒聊聊天,之前我们不也是很快就回家了么!”叶玮安也想起了之前豪爽不羁的少年时代,微笑着摇了摇头,“吴兴,如今我们都各自娶妻,有了家室,行为做事也得顾忌他们的感受,哪还能像之前一样,毫无顾忌呢?”孟钧在旁边沉默的看了眼叶玮安,大唐最年轻的国公爷早没了年初做国公时的意气风发,如今的叶玮安温润依旧,多了几分沉稳内敛,叫人辨不出他的喜怒。叶玮安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想起针尖对麦芒的母亲和妻子,现如今又加上了一个怀有身孕,整日里担心凶悍的主母会害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惴惴不安中的妾室。家中总有无休无止的纷扰在等着他,让他身心俱疲。他有着尊贵的身份,锦绣的前程,却没有一个想要的妻子,没有一个温暖的家庭。虽然锦卿和他决裂是因为他背叛在先,可他到底不能原谅孟钧横插一脚的行为。如今他和孟钧只能是朋友,但永远回不到生死兄弟的境地了。叶玮安将两人送出府,便回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吴兴站在门口看着叶玮安远去的背影,哈哈嘲笑道:“他这人可是越来越没趣了,老气横秋的像个老头子。”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孟钧,笑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不如去喝一杯?”孟钧也摇头,笑道:“你是上了锦卿黑名单的人,我可不敢再同你去喝酒了,否则锦卿又要同我置气了。”吴兴不太清楚黑名单是个什么意思,但结合上下语境,也大概猜的出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即就不乐意了,孟钧这样实在是窝囊,丢广大男同胞的脸!吴兴拉着孟钧,在国公府门口引经据典,洋洋洒洒的讲了好半天关于“左拥右抱”的好处,直到讲到口干舌燥,孟钧依旧不为所动,笑眯眯的要告辞。吴兴看孟钧目光如同看一个“不可雕”的朽木,摇头叹气,“到底是个武将啊,怪不得人家都说武将是大老粗,真是不懂得享受!”孟钧已经钻进了停在国公府门口的马车,听到吴兴的话回头笑道:“你倒是懂得享受,怎么不去找那个叫什么雨的姑娘了?”吴兴立刻语塞了,早在瑶瑶进门前,他就把潇雨打发了,风尘女子,逢场作戏而已,哪有当真的?可他不能否认,他是为了瑶瑶才断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的,世家弟子养外室的多了去,他若想继续,没人拦得住他。孟钧坐上马车后,马车颠簸了几下,酒意微微上头,脸上身上都有些热,索性敞开了马车的帘子,任由寒风灌了进来,吹散了车厢里的燥热。马车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前方一片嘈杂混乱,还夹杂有女人小孩的哭叫声。“怎么回事?”孟钧皱眉问道。车夫回身小心禀告道:“将军,前方是齐王府的车队,横冲直撞的,好像是撞坏了那些小摊贩不少东西。”孟钧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秦王早几年前被发配了,全府上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不成气候,齐王在皇上的震慑下老老实实伏低做小的过了这么多年,这半年来皇上断断续续的生病,齐王也慢慢胆子放大了,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莫非以为没人能制得住他们了?当街纵马疾驰,马车伤人毁物,无法无天,要是皇上健康的时候,哪里容的他这么嚣张放肆!“绕道走吧。”孟钧吩咐道,现在还不是和齐王对上的时候,要慢慢来。锦卿去是带着几个方子去皇宫的,这些都是冬季进补润肺的药膳方子,让顾瑞雪给两个小皇子吃,先皇和皇上都倒在了肺病上,她不得不担忧两个皇子也会有得肺病的风险。顾瑞雪很忙,一直在批阅奏折,间或和她说上几句话,直到黄昏时分,顾瑞雪案子上厚厚一沓折子才看完,女官进来掌上了灯,又送来了一沓卷宗,锦卿眼尖的看到是秀女的卷宗。“皇上身体不好,还要选秀吗?”锦卿问道,如今连民间都知道皇上身子不行了,各个世家往宫里送女儿的想法也淡了,几乎没有人再提起这事了。送女儿进宫是为了有朝一日女儿诞下龙子,荣登太后宝座,自己能当皇帝的外公,如今谁愿意把赌压在一个快死的皇帝身上呢?“当然要!”顾瑞雪打起精神,翻看着卷宗,冷笑道,“他们当初一个两个哭着喊着要入宫,要伺候皇上,还骂本宫是善妒狭隘,本宫倒要看看,他们伺候皇上的心有多诚!”顾瑞雪只有在对外人,或者是气急的时候,才会自称本宫,锦卿默默回头,果然,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忍受有别人来跟她抢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