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怎样杜绝战争呢?”林轩问道。完颜钊微微叹了口气,道:“目前来说,只能想法子说服太宗皇帝,在下也知道,若是我金人不打,宋的天子定然不会在打下去了,这点看来,我还是比较喜欢宋人不好战的一面,因此我读了许多大宋的诗词、了解了很多大宋的风土人情,让自己能够多于宋人交流,明白宋人的想法。”从完颜钊的穿着打扮,以及他的姓氏来看,他定是金国贵族的一员。而他又如此反战,对宋的文化又这般了解,也并非如想象的那般理想主义。林轩觉得让他作为将宋朝的文化传到金国的使者是再合适不过,如此以来,就能让金国的子民变得向文厌武,这种长远的文化侵略或者叫同化,才是化解战争最根本的法子。所以林轩渐渐将话题引到这个方面,完颜钊丝毫不知林轩的想法,还在尽力想劝林轩能够同他一样,制止杀戮。林轩并不着急说到正题,他想先把这个话题拓展开来,让完颜钊从惊奇到理解再到敬服,当下笑了笑道:“方才听公子说过,做官当爱民如子之类的话,其实本官以为人和人之间便该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人与人之间自该以诚信相待,你我虽非同族,且两国相争,宋和金可说是血海深仇,但咱们却也能这般和睦相谈,却是因为人和人本身就有共同之处,相互之间可以宽容,也可能因为不同的意见而产生摩擦。但这都不妨碍相互成为朋友。女真人向来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那时候相互之间更加真诚,虽然只靠打猎为生,缺乏许多大宋或是辽国拥有的生活物品,但却过得快乐。只可惜辽国欺人太甚,逼得女真儿郎奋起反抗,直到吞占了大辽所有地土地,自此之后女真人之间也学会了阴谋诡计,女真的统帅野心也越来越大。土地就这么多,若想让自己的子民拥有更多的生存条件。只能侵略其他民族。可我大宋向不好战,礼仪之帮,欺你女真的也是辽国,既已经灭了辽国,为何还侵我大宋,这只能说明女真族人和辽人一样,喜欢喜欢欺压良善。但我大宋虽然好礼。也有句话,想必你听过,先礼后兵,若是金人肆意屠戮宋人,侵我国土。那说不得只能一战。我大宋的天子官家仁厚,每打胜仗,便想和谈,甚至割让土地,你金人一定觉得奇怪,觉得我大宋软弱。其实不然,我大宋将士绝不输与你金人。打了胜仗即刻收兵,甚至割土议和,正说明我大宋天子的仁厚。他是告诉你金人,要打咱们不怕。可一但开战,苦的是黎民百姓,天下苍生。是以宁愿议和。可惜你金人却是狼子野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攻我大宋,那只好以战止战!”这一番话,先从女真人角度分析,将他们侵占辽国说成反抗暴力欺压,侵略大宋是因国土匮乏。接着又从反战的角度将当今天子赵构地软弱行径美化了一番,将这场战争的错误全部推到金人的头上,而且说明了大宋为了百姓安居乐业,已经一忍再忍。林轩尽量以这个时代的词语说出,避免完颜钊理解不了,尽管如此,完颜钊在林轩说完之后,依旧陷入了沉思,林轩也不绕他,静坐等待。也不知过了多久,完颜钊的眼神才从迷茫转入清明,他看着林轩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敬佩,但听他道:“大人说得很对,若想制止杀戮,最主要的便是让太宗停止侵宋。”林轩笑道:“正是如此,可太宗停了,完颜宗翰呢、宗弼呢,你金国各个贵族呢,怕是这事也非你金太宗一人能够定夺地!”完颜钊眼神露出了坚毅:“在下会尽全力,游说我金国朝臣,让他们放弃征战!”林轩摇头道:“怕是你以死相谏,也无效果……”完颜钊却是显出了无比的决心:“死便死了,有何可怕!”林轩叹了口气,沉声道:“你死之后,整个金国,怕无一人再如你这般明得事理。那无论是你金国,还是我大宋的百姓兵将都要陷入无尽的杀戮当中,我大宋领土广博,你金国骁勇善战,只要有一人便会作战到底,这样打下去,不知要多少年。依我之见,若想平息战争,公子当回到金国,去上京、咸平等金国的后方,将我大宋地文化,传给女真族人,诗词歌赋、人文风情,我宋人崇文厌武,若让你金人了解并喜好了宋人的东西,那同样也会少了好勇斗狠之心,长此以往,两国自然都会停止纷争……”说到这,林轩故意少停了片刻,才道:“只是如此一来,完颜兄,你便要为此搭上一辈子了,你既是完颜家的子弟,那定然可以做官,却如何有空闲去做此事!”林轩故意换了称呼,拉近了与完颜钊的关系。完颜钊洒脱地笑了笑道:“我早已和父亲大人提过,我会穷己一生研习宋人的一切,为大金今后的治理多学些东西,这,他也并不反对,如此一来我回去给我大金贵族子弟会有人反对,我们太宗皇帝也对宋人的许多东西有兴趣,我借此机会宣扬崇文之说,会得到大多数人地支持。至于在下,大人不用多虑,这是我的喜好,与商人经商,农人耕田一般,属于份内之事。”林轩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在下林轩,你也不必叫我什么大人,我只是助宋抗金的义军,并无一官半职。”“什么,林轩?!”完颜钊惊道:“汝州之战将我宗翰叔叔打败地就是你?山贼军的首领?!”林轩点头道:“正是在下!”完颜钊长叹一声道:“原以为什么人会让我大金神将如此顾忌,今日与你畅谈一番,才自明白。我叔叔为何不是你地对手,他通晓兵法,善于征战,但却无你这般明理。若是明了大理,小处自然更是明了。”—林轩摇头道:“完颜兄谬赞,在下不过善些小伎俩,若与你叔叔宗翰正面作战,我绝不是对手,汝州之战真正打败宗翰的是我军大将岳飞。”完颜钊还待再说,林轩将话题引回了正题。道:“完颜兄,你回上京之后,在下会遣些大宋的书生,商人助你,到时如何联络,还请讲明!”完颜钊点头道:“正该如此!”说着话,从腰间取下一玉道:“持此玉来见。我自知是林兄弟地朋友!”他的性情也是直爽,也不客气,直接喊了林兄弟。林轩接过玉来,点头道:“既如此,那咱们便说好了。你何时动身。郑州已被我大宋收复,你是金人,若被发现,可就糟糕!”完颜钊道:“不妨事,在下若不说,无人能看出在下的身份。我还要向南而行,多见识一些。顺道寻我的表妹。”林轩一听,心中想起一事,当即说道:“你表妹可是完颜菜菜?”完颜钊眼前一亮。随即道:“林兄弟见过她?我正担心她的安危,一个人跑了出来。若是遇见蛮不讲理的宋人林轩正色道:“我最后一次是在京师见到她了,手上受了伤,不过我一个朋友给她包扎过了。此后便不见了踪影。本想送她回金,可每次见到她,总是眨眼就不见了……”完颜钊笑了笑道:“林兄弟勿见怪,她认定要独自南下,就不会回头,我若要找她回来,都需用强,别说你了!”林轩笑了笑,不再多说,他知道完颜菜菜对自己有些误会,第一次认为自己拿了她的水晶,第二次又觉得自己和时迁串通好了将她绑来,解释不解释也没什么关系,只是觉得这单纯地小姑娘一人在外,或会遇见危险,现下见到她的哥哥,让她哥哥去寻了她回,心中也放心不少。……京师西郊,夏初的暴雨伴随着电闪雷鸣噼里啪啦的将附近的土地浇成了稀泥。破庙的屋顶已残破不堪,不时有豆大的雨滴落入,庙里时不时被划过天际地闪电照得透亮。庙门百步之外,五个体型壮硕的大汉冒雨向庙里狂奔,其中一个光头嘴里喊着:“别让那小妞给跑了,好久没见到如此水灵的妞了,也好让大爷我快活快活!”“兄弟们,这小丫头片子活得不耐烦了,敢惹我们三联帮的人!”另一个汉子手持钢刀,放声喊道。几个人说话间便到了庙里,庙中空无一人,五条汉子透过雷雨之声细细听闻,却是再无其他声音。“奇怪了,这小妞跑那去了,难不成见了鬼了!”“三哥,你们黑乌帮就会放屁,天生一副乌鸦嘴!”“滚你***,你烂天气就和你个泥鳅一般……”话到一半,便被持刀地汉子打断道:“都扯什么鸟蛋,早就是三联帮了,哪来了黑乌、泥鳅,再提这些个名字,小心老子剁了你们的狗头!”这话音刚落,从庙顶落下一顶大钟,当头朝这五人砸下,这五条汉子身手不错,各自都闪了开来。那光头眼尖,瞥眼看见一个身影从庙顶跳下,向门外跑出,当即一个箭步扑了上去,一把将那身影扑倒在地。那人抬脚猛踢,下脚极重,光头不自禁地缩回了双手。那人飞速站起,发现持刀大汉拦在了身前,当下不假思索,返身斜跑,闪到墙角,拔出腰间弯刀,立在胸前,一双灵动的眼睛惊慌的看着那五条向她逼近的汉子,嘴上念念有词:“死林轩,还不快来,要是我没命了,一定拖你下地狱……”光头哈哈笑道:“什么地狱?小妞,你就从了我吧!”说着话便大踏步的上前,抽出腰间的柳叶刀,对准那少女手中地弯刀就要砍下。电光火石之间,手持钢刀的汉子急声喊道:“住手!”光头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刀情不自禁的在空中停了一停。少女眼疾手快。挥刀就横劈了过去,双刀相碰,光头手中地柳叶刀应声断成了两片。少女也,飞身绕过光头,不想眼前亮光一闪,一柄钢刀架在颈之上。光头看着手中地半截柳叶刀,自觉在兄弟面前失了面子,当下恼羞成怒道:“小妞,今天让大爷玩过你,就送你上西天!”说着话就要动手。但听钢刀大汉怒道:“叫你住手!”光头愣了一愣,道:“二哥,若你要先玩,那我便让你,何必动怒!你们斩手帮的,也好这口?!”钢刀汉子骂道:“滚你***,再多嘴。小心你地狗头!”话一说完,不等光头再说,便沉声问那少女道:“姑娘,你方才说什么林轩?”少女不知对方如此问是什么意思,当下赌道:“是啊。就是林轩,他是我朋友,若是她在,你们全都会没命!”“林轩?他真是你朋友?!”光头大惊,忙问道,声音竟自有些颤抖。少女见他这种语气,更是大声道:“他是我的朋友。莫非你们听过他的大名?!”林轩有没有大名,少女并不知道,但她大约猜到。这帮家伙似是害怕林轩。钢刀汉子当下收起手中之刀,当即拜倒:“姑娘。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若是见着林总帮主。还请不要说出今日之事!”说着话,从怀里取了十两银子,又道:“这是小人全部的财产,留给姑娘换身干净衣裳,剩下的作为盘缠!”其余四人也都翻身拜倒,纷纷取出身上地银子,放在少女脚前,那光头更是连煽自己五个耳光,嘴上恳求道:“姑娘大人大量,原谅小人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千万别在林总帮主面前提起小人……”少女不知道这凶神恶煞般的五人怎会突然如此不济,那林轩有这般可怕么,还是他们的总帮主。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站在那发呆。钢刀汉子见状,忙拉着其余几人起身,口中道:“姑娘,小人这就告辞……”说着话,五个人飞也似的跑了,似是怕多呆一秒,就要被鬼吃了一般。少女看着五人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语道:“这可恶的林轩,怎么每次都能帮到我,上次正为找妈妈留给我水晶着急,刚巧他就到了。后来被那瘦小老头捉到小木屋里,又是他出现救了,这回如此危难,竟然提到他地名字,就化险为夷!可偏偏这三次都与他有关,那水晶是他拿的,那瘦老头是他的岳父,还有这些恶人竟然喊他为总帮主!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那!”少女正是完颜菜菜,她一人四处奔波,到了京师之后,见黑乌帮的人欺负一个老汉,便上前帮忙,可那老汉听说她是金人,一棍子打了过来,便将他手臂打得伤了。京师守城战结束之后,她又遇见了那日欺负老汉的黑乌帮地恶人,那人见到她,二话没说,纠集了几个兄弟便来追她。完颜菜菜和他们打了一阵,寡不敌众,一路逃跑,路上偏又下起了雷雨,那帮泼皮似和她卯上了,死不放过,一直追到了这里。完颜菜菜想着想着,忽觉得委屈,眼泪一涌而出,这一松泄,浑身疲累,软软的坐了下来。“妈妈,钊哥哥,你们在哪?菜菜好累啊,离家才几天,就这么倒霉,菜菜真的没用!”完颜菜菜一边哭,一边喊着,似是要把这些日子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哭了一会,漫漫变成了啜泣,又过了一会,眼泪止了,外面的雷雨也这般巧合的停了下来,完颜菜菜只觉得混身无力,靠着墙角,睡了过去。……“希尹大人,后军遭到不明骑兵的袭击!”“希尹大人,粮草队遭到袭击!”“希尹大人,左翼步兵队遭到袭击!”“……”完颜希尹听着兵士一声声地禀报,心情跌落到了极点,派出去的斥候一直没回,不知道郑州如何,也不知道宗翰有没有拿下东京。按说此次出军,万无一失,怎么这一路上,四处遇袭,都是打了就跑,和山贼军的作风极为相似,但对方似乎人数众多,远胜过山贼军地兵力。而且他们完全能烧了自己的粮草,但却并不焚毁,每次袭击,都只取走一小车,实在让人琢磨不透。“报……”一匹骁骑飞弛而来,到了近前。完颜希尹一见是派去汝州探报地斥候,赶忙问道:“有何消息!”那兵士连喘了几口气,道:“灵宝山就剩了几十人,汝州并无防卫的动静,军营一万人马,依旧照常操练!”“嗯!”希尹点了点头,心中稍安。若是如此,那正如之前预测,林轩放回赤该能的兵就是用了反间之计,之后率全体山贼军配合宋军攻打郑州去了。而自己这般隐秘地率军攻打汝州,却暂时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