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察连连部,龙云坐在桌子后面,看着赵黑虎调查来的资料,赵黑虎坐在一旁,兴高采烈地看着龙云。龙云翻了几页,抬头看了看赵黑虎,说道:“你怎么那么高兴?想你这几个宝贝兵想疯了?”“嘿嘿,连长,你还不是一样?”赵黑虎笑道:“想笑你就笑两声,就咱俩人,又没人笑话你!”龙云瞪了赵黑虎一眼,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想笑?你呀你!你感觉他们都合格了?”赵黑虎指了指本子,说道:“这不嘛?三个人,我全调查了一遍,一片交口称赞啊!尤其是刘强,那个班副简直都成了他的追星族了!”“我看就这个刘强最可疑!”龙云看着本子说道:“夸人也没这样夸的呀!我看不像是在夸,倒像是盼着他早点儿走!倒是钟国龙这里不错,他们班长老牛我认识,这个人是个实在人,说的应该都是实话。”“连长,那就把钟国龙先接回来呗。”赵黑虎连忙说道。龙云摆了摆手,说道:“接回来?早着呢!这么容易就把他们接回来,他能知道难受?再说了,你要是光把钟国龙接回来,这小子一看他那俩宝贝兄弟没在,他能回来?”赵黑虎点点头,说道:“那……就再等等?”“再等等!不着急!”龙云点了根烟,望着窗外训练的战士,说道:“只要是龙,放到哪儿都能上天!要是虫子,放天上它都能钻地!明天咱俩再走一圈儿!我倒要看看这三个家伙好到什么程度!”第二天,锅炉班破天荒的来了两个客人,正是龙云和赵黑虎。锅炉班此时空荡荡的,只有几个黝黑的大煤堆。龙云先没有说话,一直往院子一角吊着的,用粗麻布做成的“沙袋”走了过去,沙袋长有一米,直径相当于一个人的环臂那么粗,整个袋子足有200斤重,与其说是沙袋,还不如说是煤袋,里面装满了黑色的煤干石,粗麻布针脚简陋,中间的位置已经塌陷下去,麻布磨的很薄,边角部分,还沾着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凝固的血迹,龙云上去砸了一拳,沙袋发出一声闷响,立刻有碎煤从里面掉了出来。龙云的神色,也越发严肃起来。“看见了吧连长!这沙袋,可比咱们平时练的大着两号呢!”赵黑虎也拍了拍沙袋,跟龙云说道:“老班长说,这样的沙袋,钟国龙每天击打四五百次,一直把手打的鲜血直渗。后来实在烂的不行了,就用脚踢。他到锅炉房添煤也和别人不一样,别人一锹铲起来就填进去,他端着一锹煤先围着炉子跑一圈再填进去。”龙云点点头,轻叹了一声,两个人往炊事班宿舍走去,还没等敲门,班长牛伟已经微笑着走了出来,见到龙云,说道:“龙连长,来看钟国龙的吧?他和其他人运煤去了,一会儿就回来。”龙云笑着向牛伟敬礼道:“老班长!你好吗?”“我?好着呢!”牛伟笑着把两个人带进了宿舍,宿舍有些杂乱,但很暖和,龙云特别注意到三个双层床中的一个,上下铺都比其他床来的整齐的多,也是整个宿舍内务唯一合格的床。牛伟招呼两个人坐下,又说道:“这里不像你们作战部队,安逸的很!安逸的有时候我都忘了自己还是个兵呢!”龙云接过牛伟递过来的水,笑道:“我看,您可从来没不把自己当兵。这个地方待十年,好兵恐怕都做不到!”“呵呵!”牛伟笑着说道:“咱这里,好兵我见到一个,不过不是我,是钟国龙!龙连长,不是我当面夸他,咱这里真正把自己当成兵的,也就他一个了!这小子,是块好材料,我虽然不带你们那样的兵,可好兵赖兵,我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老班长对钟国龙的夸奖,让龙云内心一阵的兴奋,但是,龙云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老班长对钟国龙的夸奖,让龙云内心一阵的兴奋,但是,龙云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开始在宿舍里面左顾右盼,看见墙上挂着的飞镖环靶,龙云饶有性质地拿起一支用铁钉砸成的飞镖,冲着环靶投掷过去,飞镖啪的一声,钉在8环的位置。“嘿嘿,你们侦察连的,是看不重这玩意儿的!”牛伟笑着把飞镖拔下来,又在龙云的位置后退两步,平心凝神,右手一用力,沉重的飞镖重重钉在环靶的红心上,把龙云和赵黑虎看的目瞪口呆。牛伟笑了笑,说道:“你们这用惯的95的手,扔这个还真比不上我们的锅炉班,现在连钟国龙都百发百中了。”赵黑虎笑道:“连长,我看这本事倒值得在咱们连推广推广,没准儿作战的时候用的上!”龙云笑笑,说道:“回去我先买一个挂连部墙上,我还不信了!咱们侦察连的,多会一样功夫总能派上用场。我记得98年的时候有一个兵,这小子有个绝活儿:20米开外能用石头砸中啤酒瓶,那年那次遭遇战,三个暴徒端着A47把他给堵住了,这小子拿起一块石头,嗖的一声就扔进一个暴徒的棉帽兜子里了,结果暴徒以为是手榴弹,当时就吓傻了,就地一卧倒,这家伙上去就是一梭子!”三个人哈哈大笑,赵黑虎笑道:“知道,叫李林树,山西的,那年全军大比武,侦查与反侦察我和他一组。这家伙枪法也不错,听说现在转业到老家刑警队了!”三个人有闲聊了几句,龙云终于言归正传,郑重地对牛伟说道:“老班长,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钟国龙的情况,我想知道,这小子在你这里究竟表现怎么样。”牛伟也严肃起来,想了想,说道:“龙连长,刚才我说过了,钟国龙是一个好兵。这么说吧,假如说你们侦察连是火,处处漏*点四射,我这个锅炉班就是水,平平静静,在我这里,永远找不到什么漏*点。演习我们不上,训练我们不考核,甚至连内务都没人检查。在这里的兵,得习惯做给自己看,因为你做的再多,也没有人关注。而且最尴尬的是,在这里,实在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这么说吧,能在我这里安心呆下去的兵,只有三种,一种是破罐子破摔的,甘心在这里混日子,另一种就是时刻努力想离开这里的。这两种兵这些年都很常见,但是,最难的是那种既能在我这里安下心来,又有着走出去的欲望的兵,钟国龙,应该属于第三种。”龙云点点头,微笑这问道:“那你呢?你属于第几种?”牛伟笑道:“只有我是个特例,我属于想离开,但又不知道去哪里的兵。”宿舍里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龙云又说道:“老班长,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把钟国龙放到这里的原因。我从来不否认,他是个有着一种血性的兵。可是,钟国龙却总是向一个随时爆发的火山一样,他的身上总是充满不确定性。就拿他的脾气来说,他平时很清楚这件事情是错的,在他每次犯错误之后,他也总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甚至每次错误过后,我们都能看到他的成长和进步。但是事实却是,每次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又会完全将理智抛在脑后,最后做出一系列卤莽的行为。我这次把他调到你这里,也是想磨磨他的这种莽气,我要让他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寂寞,真正的没有漏*点——当然,我只是指作战部队里面那种漏*点。换句话说,我想让他真正的冷静下来。因为我相信,一个真正有漏*点的人,一旦能冷静地爆发自己的能量,将是十分可怕的。现在的钟国龙,勇猛,但并不可怕。”牛伟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是钢刀,就得淬火,但是要把握一个度,淬的不足,钢性过强,容易折,淬的过了头,钢性就没有了,就像我,韧性很足,再让我在锅炉房干上十年,我也不嫌烦,但恐怕也只能烧烧锅炉了!”三个人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龙云和赵黑虎转头望去,一个浑身被煤染成漆黑的兵,肩上扛着一把平头铁锹走了进来,他浑身上下除了眼白,再看不到任何其他颜色,当兵的把铁锹靠到墙边,径直向宿舍后头走去。“钟国龙,进来!”牛伟的一声呼喊,把龙云他们两个吓了一跳,这个看不清摸样的兵会是钟国龙?两个人一起站起来,透过玻璃窗观察着。“黑兵”看都没看,闷声回答道:“班长,等会儿我洗完澡再说!”说完,低着头直奔宿舍后面的洗澡间。“先进来吧!看看谁来了!”牛伟笑着喊住他。钟国龙无奈地走进宿舍,推门一看到龙云和赵黑虎,顿时呆在了原地,足足两秒钟,钟国龙才惊喜地喊道:“连长!排长!你们可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