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人命关天

早上，东方终于露出了鱼白肚，天气晴了，早饭是在刚刚堵好的堤坝上吃的，时间很短，战士们几乎是在抢着时间把馒头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喝上一碗汤，集合的哨音就又响了。龙云命令连队上车，他们刚刚接到命令，连队要紧急赶到距柯克牙坝闸约600米处的柯克牙蓄洪区，把所有冲锋舟拉下水，带着支援物资向被水围困的庄台出发。雨一停，反而更忙，要借这段时间来加固堤坝，还要抓紧时间救助被困的群众，暴雨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来，要是不能迅速把群众救出去，等大水再过来就麻烦了。军车沿着泥泞的公路向目的地出发，路面上满是黄泥沙，这里刚刚被大水沿过，有的路段还有很深的积水，遇到积水严重，司机还不得不下车测探一下深度，以确保汽车能够通过。太阳逐渐出来了，水气中夹杂着各种腐败的气味，战士原本已经湿漉漉的衣服更是紧贴在身上，粘乎乎的怪难受的。行驶了将近两个小时，汽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龙云命令赶紧下车卸冲锋舟，钟国龙最先跳下车，朝着蓄洪区望去，放眼之间，仍旧是洪水的世界，蓄洪区早已经超过了警戒水位，远处的台庄隐约只露出来一半，屋顶窗户以下已经全是水了，好多被困群众站在自家的屋顶上，远远地看到有解放军可过来，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冲着他们的放向使劲挥着手，在这个时刻，人民解放军就是他们的救星，看到解放军，也就是看到了希望！“赶快出发！赶快出发！”龙云喊着，自己也跳上了一个冲锋舟，侦察连全体战士全部登舟完毕，向着台庄的方向紧急靠拢。钟国龙、陈立华、刘强三个人在一个冲锋舟上面，位置靠近蓄洪区的边缘，刘强驾驶着冲锋舟，以最快的速度前进。“老六！绕着点儿！前面有一片树林！”钟国龙边喊边观察着，他们的前方左侧，确实有一片被水淹的只剩下半个树脑袋的小树林，树林突出水面的部分，阻挡了大量上游冲下来的破家具、树枝和各种垃圾。冲锋舟从这里是很难通过的。刘强放慢速度，准备绕开这里，忽然，小树林中传来了阵阵的呼救声！“等下！树林里面有人！”钟国龙赶紧让刘强关掉马达，冲锋舟停了下来，三个人仔细倾听，果然听到树林的深处有声音传出来，听声音是一个老年人，显然已经竭尽全力了。冲锋舟停的位置，并不能看见呼救的具体方位，钟国龙和陈立华着急地催促刘强再靠近一些，冲锋舟调整了一下角度，终于发现了呼救的位置。在小树林内部将近30米的地方，一棵稍微粗壮些的白杨树树冠上，一个60多岁的维族老汉双手紧紧抓住一个粗些的树枝在水中摇晃，水已经漫过他的大半身。老汉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惊恐的眼神望着这边，身体也在不断地颤抖，看样子应该困在这里很长时间了。老人看见钟国龙他们，激动地挥着手，终究因为力量不足，险些从树冠上掉下来。“老大爷！你不要动！我们马上过来！你千万不要动！”钟国龙生怕老人掉下水来，急忙大喊，同时对刘强喊道：“老六，靠过去！”“不行啊！里面全是树枝和漂浮物，这树林够密的！冲锋舟要进去非搁浅了不可！”刘强着急地说道。“那怎么办？你尽量开吧！能靠多近就靠多近。”钟国龙看了看，冲锋舟距离老人的位置，最少有三十米，中间布满了漂浮物，还有露出的树冠挡着，要想开到老人所在的地方，确实很难。刘强只好调转船头，满满启动马达，尽量地绕开大的漂浮物，向着树林深处开去。冲锋舟一点一点地接近老人，陈立华和钟国龙拣起两根大树枝，尽量把前面的漂浮物拨开。在距离老人还有十米左右的地方，冲锋舟再也进不去了，两棵距离很近的小胡杨树把路挡住，只留下不到一米的距离，里面还有树，想再开进去已经不可能了！钟国龙和陈立华一边鼓励着老人坚持住，一边拿起早准备好的连着绳子的救生圈，把救生圈抛给老人。陈立华着急地喊：“老大爷！你会游泳吗？你抓住救生圈，我们把你拽过来！”维族老汉惊恐地摇了摇头，手紧紧地抓住树枝，无论怎么说，他就是不敢放手，嘴里用生疏的汉语唠叨着：“我不会水！我……我抓不住！”这样一来，钟国龙也着急了，他看了看四周的情景，又观察了距离老人的方向，如今之计，只能是人过去把老人拉过来了！钟国龙迅速脱掉外衣，拿起绳子就要下水，旁边陈立华也想去，被钟国龙制止了，只好在这一头将绳子紧紧拽住。钟国龙拿着一个救生圈，这边拽着绳子，一点一点向老人的位置靠近，沿途水很深，脚够不着地面，钟国龙吃力地一手拿着绳子，一手抓着露出水面的树枝，慢慢地向前挪，后面刘强和慢慢地向前挪，后面刘强和陈立华紧张地看着钟国龙，生怕他有什么闪失。在距离老人不到五米的地方，钟国龙努力将绳子抛给老人，尽量耐心地说道：“老大爷，你不要害怕！你一只手拽住树枝，想办法把绳子栓在树上，这样我就可以把你救出去了！”也许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也许是三个人的军装激励了老人，老汉犹豫了一下，终于接过绳子，一点一点地将绳子栓到了树上。钟国龙套着救生圈，使劲拽住绳子，三下两下就赶到了老人面前，他马上找到一个落脚点，又把自己的救生衣脱下来，给老人穿上，再扯过刚才那个救生圈，套在老人身上，钟国龙抓住老人，把刚才的绳子解下来，又栓到老人的腰上，这样一来，老人就有了三重保险，一切准备完毕，钟国龙对后面的刘强陈立华大喊：“拽绳子！”两个人赶紧拽绳子，钟国龙在后面护着老人，将老人一点一点地拽上了冲锋舟。钟国龙待老汉上船后，自己才在陈立华的帮助下上了冲锋舟，陈立华发现，中国龙的后背上、腰上、肚子上，刚才被漂浮的树枝和断茬家具划了好几道口子，后背上比较重的那一道已经渗出血来。“老大，回去包扎一下吧！”陈立华心疼地问。“到处都是水，包有个屁用？死不了！”钟国龙笑笑，把上衣穿上。老人半躺在冲锋舟上，总算是安顿下来，钟国龙命令刘强往回开，先把老人送上岸去。刘强马上掉转方向，冲锋舟走出小树林，又回到蓄洪区，开足马力回到了岸上。老人在冲锋舟上面，万分惊恐的心已经平复下来，脸上也有了些血色，刚才钟国龙冒险救他的情景，打动了他的内心，老人这才万分感激地说道：“解放军！呀克西！（好）谢谢！谢谢！”钟国龙知道老人在夸奖他们，笑着冲老人伸出了大拇指，说道：“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这个时候，冲锋舟已经到了岸边，岸上的同志连忙帮助钟国龙他们三个把老人抬上了岸，老人躺到担架上，忽然又抬起头，冲着正准备回去继续救人的钟国龙他们三个喊道：“我知道你们是那边的部队的！你们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我让我的儿子给你们送烤羊！”老人说着，手还真指向了他们的驻地方向，钟国龙顿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救人一命的幸福感一下子和军人的自豪感一起升腾起来，还没等说话，旁边刘强忽然回头冲着老人喊道：“老大爷！烤羊我们不要了！我们是威猛雄师团侦察连的！说完，冲锋舟再次启动，直奔对面。路上，钟国龙的心情比较愉快，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冲刘强笑道：“你他娘的瞎报名号，谁说你是侦察连的了？”旁边陈立华也笑道：“就是！你应该说你是团农场的，我是三营七连的，老大是后勤锅炉班的才对！”刘强握着驾驶柄，大声回答道：“我忘了！不过我还真觉得，还是说咱们是侦察连的比较威风一些！”三个人说说笑笑，冲锋舟开的飞快。对面的台庄，远远的传来阵阵的欢呼声，龙云带着侦察连，给群众送去了食品和饮用水，开始把被困的人陆续往船上带。“老人和孩子先上！妇女同志先上！小伙子们不要着急，先让他们上！”龙云一边喊着话，一边指挥着冲锋舟赶紧救人，远一点的一个屋顶上，一个50多岁的老太太，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正在那里紧张地张望，龙云急忙看了看周围，看谁的船可以先过去，正看着呢，一阵马达声，一个快速开来的冲锋舟，直接冲到了老人和孩子所在的位置，是钟国龙他们。三个人都下了冲锋舟，一点点爬上屋顶，把老人和孩子往冲锋舟上领。龙云看着三个浑身湿透的家伙，嘴角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