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钟国龙的眼中,李勇军更像一位他十分尊敬的老前辈。此时,所有的情感都化做了那庄严的军礼,钟国龙立正,敬礼,转身走了出去。他赶快地走了出去,怕自己再哭出来。钟国龙自己都奇怪,自己当兵五年,流的泪水都没这几天多。钟国龙回到宿舍,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刘强和陈利华都莫不做声地跟着他,帮他装这装那,其他的兄弟也一样,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受。照片!钟国龙打开自己的柜子,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到柜子正面最前边的那个小铁盒子上,他的手开始有些颤抖,眼睛一下子模糊了,那里面装的,是排长赵黑虎的照片,那张他一直保存了四年多,始终在最艰难的时候给予他无限力量的排长的照片!钟国龙擦干了眼中的泪水,将铁盒子打开,拿出了那张被钟国龙用玻璃纸仔细地密封着至今仍崭新平整的照片,他轻轻地抚摩着,仔细地看着照片中的赵黑虎,眼泪一串串地掉下来,他擦了一次又一次,钟国龙忽然猛地擦了擦眼睛,转过身来,冲着陈利华和刘强大声说道:“陈利华!刘强!“到!”两个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起立正,眼睛看着钟国龙,钟国龙强忍着自己的泪水,大声地说道:“陈利华,刘强,这是在四年前英勇牺牲的赵黑虎烈士的遗照,四年以来,我一直将它用心保存着,一直将它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有它在,就像是排长一直在我的身边。现在,我要离开了,我不再是一名解放军战士,我没有履行自己当年对烈士的承诺,我……我已经没有资格再保存烈士的照片了,我决定将这张照片转交给你们保管。请你们珍惜!”陈利华和刘强看着那照片,再看着钟国龙抑制不住流下的泪水,俩人都愣在了那里,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我看照片不用转交了!”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钟国龙抬头看过去。正是龙云。龙云大步走到他的面前,看着赵黑虎的照片,再看着钟国龙,郑重地说道:“照片还是你自己保存吧!我还是那句话,你钟国龙无须自责,你已经用你五年以来地优秀表现证明了自己,也无愧于军人荣誉,我想,即使是在九泉之下的虎子。也不会对你失望的!”钟国龙听完,站在那里痛哭失声……飘飘荡荡的大雪整整下了一夜,没有风。雪花很安静地飘落,恰似钟国龙一夜的心情,整个晚上,一班全体队员都没有睡觉,大家围坐在钟国龙的床前,也没有人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陈利华,刘强。猴子,子弹,和灵猫,五个人就这样挨着钟国龙坐着,钟国龙几次要兄弟们先去睡,没人答应,也没人离开。大家此刻都有同样地心情:惜别的话已经说得太多了,现在不用再重复了,就最后再陪班长坐一个晚上吧。“喂?是我是我……怎么样?已经到了是吗?”大队长办公室里。李勇军依旧没有休息。听话筒里面肯定地声音。李勇军严肃地表情略有了些兴奋。站起身。大声地讲:“兄弟。一切就全靠你了!明天结果一出来。马上给我电话!对对对!我24小时等你电话!等什么时候你过来。我请你好好喝一顿……我过去?去你地吧!我没事儿可不去你那地方。哈哈哈……兄弟。我是过不去了。一切都靠你。你就拿老人当咱们地亲爹对待吧。医疗费你就让医院放心。一分钱少不了……好好好。我不客气了。等你地消息!”大雪终于停了。天空依旧有些阴。积雪覆盖地操场上。全大队地官兵集合在那里。今天破例取消了早操。事项只有一个:为全大队唯一地一名复员老兵送行。这是大队长李勇军决定地。他固执地认为。一名一等功臣地离开。有必要要送。也有资格被送。钟国龙此刻就站在那里。背囊已经上肩。冬常服上已经没有了肩章领花。没有风地清晨。温度依旧很低。整个操场上唯一地热源成了笔直战立地军人们。大队长地讲话出奇地简短。却字字刻在钟国龙地心里:“不要忘记你曾经是一名军人。也不要放弃你作为一名军人地追求和理想。不要放弃每一次拼搏和努力。即使你在今后遇到再大地困难。也希望你能以一名军人地果敢和无畏去战胜它!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地绝境。只有冲不出绝境地人。在任何时候。我。我们。你地战友和兄弟。都将与你同在!”猎豹车已经发动。钟国龙在战友地泪眼注视下微笑着上了车。战友们都答应了他地请求。包括陈利华和刘强----钟国龙请求谁也不要去送他。他要自己坐车到达乌鲁木齐地窝铺机场。从那里登上飞往长沙。回到自己地家乡。钟国龙这样请求。是怕自己到时候真得舍不得登上飞机。舍不得离开战友。汽车开动。最终驶出了军营。刘强和陈利华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努力不让自己吼出来。两个人同时扭过头去。再回头地时候。汽车已经出了视线。“大队长。你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去北京?”龙云悄悄凑到李勇军地身边。小声地问。“他原本就对这个部队有太多地感情。我不想让他临走地时候再感觉欠我们地情。”李勇军边走边说。龙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就这几天的时间,李勇军瞒着钟国龙做了一件事情:他委托两位正好到湖南办事的L军区后勤部门的老战友,将钟国龙的父母接到了位于北京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即三零一医院),那里有他的一位老朋友,是医院肿瘤科的一位专家,李勇军这样做,只有两个目的:假如钟国龙父亲地病是可以治地,那么,无论花多少钱,哪怕是全队战友将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也要把他父亲地病治好。同样,假如再没有奇迹发生,作为钟国龙的上级和战友,他也要尽到自己最后的努力。钟国龙的父母是昨天晚上11点多到了北京,李勇军的那位专家朋友立刻给他的父亲安排了单间病房,今天上午就安排全面检查。这一切都是在钟国龙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正如李勇军说的那样,不告诉钟国龙,是不想让钟国龙再次感觉到战友们对他的真情,因为自从钟国龙申请复员开始,无论大家怎么安慰他,他都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那样,总感觉自己对不起部队对他的培养。李勇军不想让钟国龙太过于无法释怀,这样的一个兵,他反而感觉自己欠他的更多。钟国龙乘坐部队的吉普车一直走了五个小时,最终到达了乌鲁木齐地窝铺机场,吉普车开走的那一刻,钟国龙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离群的孤雁,那如火如荼的军营,从此再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个人背着沉重的行囊进入到机场,此刻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努力不让自己再去想部队想那些战友,可越是这样,他越抑制不住自己的那份情感。想自己在部队收拾行囊的时候,还认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地挺过去,现在看来,他根本做不到,他不断地回头张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么,每次都是那么的失望和遗憾,就这样一步一回头地走进去,他不得不抓紧时间办理登机手续。“各位乘客大家好,现在广播找人,请自8210部队复员的钟国龙同志,听到广播后马上到机场广播室来,有人在这里等候。请自8210部队复员的钟国龙同志,听到广播后马上到机场广播室来,有人在这里等候。”机场大厅内忽然响起的广播声,让正准备登机的钟国龙猛地一愣,直到广播再次重复,他才醒过神来,却充满了疑惑:这个地方他是第一次来,谁会找他呢?钟国龙赶紧向登机入口处的服务员打听到广播室的位置,急匆匆地赶了过去。一进入,他就发现里面除了广播员,还有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一脸焦急的像是在等什么,你见钟国龙进来,小伙子眼前一亮,上前就问:“你就是钟国龙兄弟吧?”“您是……”钟国龙打量着眼前这个人,身穿的是机场的制服,平头,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很结实的身材,他搜寻着自己的记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那人见他发愣,笑道:“兄弟,你不可能认识我的。我也是威猛雄师团侦察连的老兵,你到部队的时候,我已经复员一年啦!我叫冯久平,是机场的工作人员,是龙排长打电话让我紧急找到你的……呵呵,对不起,就是龙云,我叫排长叫顺口了。”“噢----”钟国龙恍然大悟,突然地着急起来,急问冯久平:“冯大哥,您知道我们中队长找我什么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