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西边,山地间有一条大河,叫做姜水。姜水所经之地,偶尔会有大片的山间平原。就是这条河以及山间的平原,养育了一个繁盛的大族,所有的族人均指姜水为姓,是为姜族。每一个草坂,就有一个姜氏部族,每一片山坡,都有姜氏的牛羊。姜族的繁盛是空前的,同一个部族沿河繁衍了上百个大大小小的部族,姜水两岸,牛羊满山,姜氏族人沿河上下,走到哪里都是自己的家。数百里内,每一名姜族人都可以毫不客气地走进牛羊堆中的帐篷,开怀大嚼,主人也绝对不会介意,第一名族长或长老都会将远来的姜氏族人视为亲人或贵宾。所有的姜氏族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图腾——牛,走到哪里,只要见到兽皮大帐的顶部有一个牛头骷髅,那里就是姜氏族人理所当然的歇脚处。山中猛兽众多,但强壮的姜族人更是好猎手,是这片流域的唯一主人。强大的族群和完美的生存条件让姜族人无忧无忧地繁衍生长,人数越来越多。多年以后,姜氏的族人开始向下游进发,惊喜地发现,草原越来越多,牧草越来越茂盛,牛羊欢跳,族人当然也笑逐颜开。可是有一年的秋天,最先到达下游的一个不到百人的小型部族有了新的发现。“爸爸!你看!这是什么?”一个羊皮裹着的小孩子指着坡地上的一片植物,那上面有成串的籽实。“嗯!这是可以吃的羊籽!”有经验的父亲判断。父子俩在山坡上饱餐一顿,还采摘了一大袋回到部族。之前也会有族人采到各种草籽充饥,但像这么多的草籽却很罕见,在族中了起了轰动,族长询问是从哪里来地。“在那边!山上!很多!”小儿子很自豪地宣布,并自愿充当向导。很快,族人将所有到了收获期的草籽都采了回来。让这个小小的部族享受了一顿美食,长老们敏锐地察觉到,这种草籽比他们以前采集过的都要鲜美,也更能充饥。这个小族就开始大量地采集,到处搜寻每一棵这种植物,并将它命名为“黍”。过冬的时候,族人所能收集到的黍已经不多了,合族将这项工作停了下来。专心致志地恢复了畜牧的主业,饲养他们的牛羊。到了第二年,已经几乎忘了这件事地长老们突然在大帐内找到一个羊皮袋子,里面装了大半袋子的黍籽。却是去年收集以后未吃完的。这时族长做出了一个历史性的决定:“把这些黍籽洒到放牧过山坡上吧,那里地草也不多,到秋天也许能和去年一样,采收很多黍籽!”这个决定得到了完美的执行,为此长老们甚至规定不得将牲畜赶到那片坡地上放牧,不管新生的黍苗多诱人也不行!到了秋天,如族长所愿,一大片坡地上,杂草中掩不住那垂垂累累的籽实,这个秋天。小族采集到了相当于两头牛重量的黍穗。这个收获足以满族人一个多月的食物需求,当然是在加上其他食物的前提下。但长老们和族长都意识到了黍的重要性,在接下来的一年,族长保留了上百斤的一大堆黍籽,重复了上一年地播种过程。又一季的丰收让部族在这一冬过得夷然无忧。从此以后,这个小族逐渐壮大,成为姜氏重要的一个分支,更重要的是,这个分支还不断将黍的种植扩散到其他的姜氏部族。周边的数十个部族都为此受益不浅。甚至通过这些小族,将黍的种植传播到了很远的地方。在姜氏地祭祀仪式上,这个率先种植黍地小族被称为“由”,即从地里发出的黍苗。由族的每一任族长都被称为由,也都被周边的姜氏部族奉为宗族。只因为他们发明和推广了黍农业。但再美好的生活也有结束地一天。不幸的事迟早是要来的。有一年,更多的姜氏族人得知下游的草原更丰美,牲畜长势更好,开始大规模地向下游迁移,直到靠近了由族和周边的部族。这一年的夏天,黍苗长势良好,由族和兄弟小族们都极为兴奋,看来这一年的丰收已经在望了。可同时那些山上下来的姜氏族人将大批的牛羊赶到了黍地旁,鲜嫩的黍苗大片大片地进入了牛羊的腹中。“族长!不好了!山上下来的牛羊吃光了我们的黍苗!”一名族人发现以后,紧张地冲入大帐,向长老和族长报告此事。多年来依赖惯了黍食的族长和长老们闻讯大惊——这可是合族大半年的口粮啊!等他们明白过来,找到那个新来的部族,却得到的是难听的嗤笑:“什么?你们跟虫和鸟一样,吃那些草结出来的籽过活?”山上下来的姜氏族人对这些平原姜族的愤怒颇不以为然。愤怒得浑身发抖的由族长老和族长们难以置辩,只得向族人们如实地转告,这时的由族已经不是那个不到百人的小族,而是足有上千人的大族,山地族人的答复顿时在由族中掀起了愤怒的狂潮。但这已经不再仅是由族自己的事情了,周边那些种黍的部族也已经遭了殃,被山上下来的牛羊啃吃光了黍苗!数十个部族的长老代表和族长都聚集到由族,所带来的愤怒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战斗力量,几乎就要卷向下山来的部族。这一任的由族族长始终没有忘掉自己也姓姜,不愿擅起干戈,便率所有小族的代表向那些肇事后却不负责任的姜氏部族讨要补偿,主要是想得到一些牛羊以渡过这没有粟的一年。“哈哈哈哈!这么多姜氏部族,竟然都以草籽为食?可笑!你们为什么还能做姜氏族人?你们不要姓姜了,改姓蚩好了!”蚩,就是山下食草籽的小虫!这样的奇耻大辱,由族还能忍受吗?兄弟部族们能忍受吗?不!强大的姜氏由族人决定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