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们该回家了——”太昊十六年春天,太昊城外的青草应该还没有开始返青吧,大楚城外已经看得到稀疏的野花了。“不!”梅梅很是不舍“我留下来陪孙子,你去照顾风越!”“奶奶听话!”我接过元楚“乖孙子以后陪我们的日子长着呢,现在就让他妈妈多带两天吧,没有我们,梓桦会很累,你不想你的外孙了么?”元楚仰着小脸,不知道爷爷奶奶在讨论什么问题,却笑呵呵地伸出小手要奶奶抱。“乖乖都是你爷爷的错!”梅梅眼中有些发湿“不过也快了,早点长大,到太昊城来陪奶奶,还你的风越哥哥!”看到我和梅梅在收拾东西,公孙让忙告诉元方,爸妈要走了。“爸,怎么会这么急呢?太昊城里没有什么事吧?姐姐没说有什么事要您回去啊?再说元楚还没有满周岁呢?”元方没有怎么着急,却还是想留下我们,这阵子他也看到了,元楚跟我和梅梅还亲一些,有时公孙诎都抱不过去,小小子对奶奶特别喜欢,有时还跟梅梅“哇哇”地乱咕哝,像是在学说话的样子。“谁说有事?只不过是想去看看风越了,都是我们的孙子,在哪边不一样么,再说这边不还有这么多人在帮忙么,梓桦可就累得多了,反正过两年元楚就要过去了,这会儿分开一下也没关系,对不对?奶奶?”梅梅不舍,却还是点了点头。元楚这会儿趁机卖乖,哇哇乱叫着要奶奶抱,逗得梅梅眼角泪光闪烁。元方眼看留不住,叫偃鹏准备车驾。用大楚仿制的马车作为我的座驾,另外安排了三十多人的骑兵随行,以保一路平安,大量的南方特产又占了几辆牛车,估计这一趟返程得花不少时间。元方在大楚至高无上,他的意思连我也无法左右,甚至劝止不了。只得由他去,却同时苦笑——看来我是颇有些老态了,带上梅梅之后,连一路上的自保能力都得不到元方的信任。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也心下嘀咕:这次坐车回太昊,应该会好过一点吧,不知道梅梅上次坐车来地情况如何。我对骑马返回是有些忌惮了,四十多岁的人,不服老是不行了。这个时代的长老们出行,已经鲜有肯骑马的。只要条件允许,都愿意坐牛车或马车,不仅要舒服得多,也是身份的象征之一。2月底,这么一行人终于开始北上,临行时,元楚居然还叫上了三名庸族妇女,说是一路上好照顾梅梅起居,但从他的安排来看,我私下向偃鹏打听了一下。居然都是安排的未婚女孩,而且要求她们留在太昊不必再回来了。除了对父母有些不舍,我看到这几个女孩子都私下里窍喜:能够到太昊城定居,对庸族人来说,算得上一个极佳地选择,何况太昊城中已然有了不少庸族人,那些在太昊城当学徒的庸族子弟并没有全部返回大楚,还有不少继续在太昊城“进修”呢。车辚辚,马萧萧,一路走得好难熬!来时骑马。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二十来天就到了。还不觉得很远,返程时,骑兵小心翼翼地护卫着我们的车驾,不肯走快了,加上梅梅也禁不得太颠簸,一路上都是缓缓前进,初时还贪看途中的春色,后来却所见无新意,行程便颇有些烦人了。为了让一路好过一些,我告诉随行的骑兵,所过的城池都要进去休整一下,我也好久没有进过大方城和苗城了。大楚村已经远没有昔时地热闹,开垦过的土地又长满了野树,只有村外数里内还有零星的庄稼地在耕种,村中留守地族人不过300左右,倒是不时有零散的庸族人来投,却多半都打发到了大楚城去,没有再继续增长人口地迹象,就这样了,年青一点的庸族人还在跟父母较劲,都想着搬到大楚城中去住,看来大楚村的消失是迟早的事。苗城的发展却是惊人的快,毕竟处在大楚和太昊的通道上,两城间的任何物资运输都躲不过苗人的视线,加上元方也颇为大度,往往在运输队进入苗城休整时,都与苗人进行一些交易,或送一点物资给苗人宗庙,所以大楚有的东西,除了梓桦通过鸽书传到大楚城地以外,苗人都几乎一样不缺,只是在数量和质量上略有些差异而已。可是让我惊诧的却是苗人的数量增长。难怪当年随姜由漂荡的一支由人发展不过苗人,这些苗人一旦得到安身之地,得以休养生息,增长就快的惊人,当年我记得的苗人不过三四千人,眼下的苗城中,却满地都是小孩子跑来跑去,城中怕不有六七千人!“由族那边搬了一些过来,不过这几年小孩子是生得多些,还不都多得太昊和大楚族长照看!苗人永感大德!”苗城的大长老对我很是恭敬,言语中似乎对元方也感戴颇深,细想想,也不觉释然,毕竟当年苗人立足未稳时,若不是元方带着大方城的匠人和骑兵,支援了苗人的建设,并为他们征服庸族人,取得了难得的生存空间,苗人也难得有这么大地发展。苗人的发展还不限于城中,城外处处可见一个个小型地村落,与太昊城外和大楚城外相似,却显得更密集一些,听说以前庸族人占据的山林中,也住了不少苗人,看来苗人的发展比我所能够想像的都更快一些,将来必是不个不可小觑的大族!大方城自不必说,本来就是太昊属城,诸般制度都源自太昊,物资和技术都以最快的速度传播过来,大大惠及了依附于大方城的由族人,眼下除了个别极为执拗的部族还抱着地盘不放,多数的由族部落都已经融入到大方城的势力范围,要么就直接举族搬到城中,要么就在城外一到两天的路程范围内生息繁衍,处处可见大方城的影响,从农业生产模式到族人衣着,都有明显的太昊风格。返回太昊城,已经是四月中旬的事了,此时太昊城中春播已经完成,正是一年中最为悠闲的时光,族人三五成群,或在村坊间散漫闲逛,或在田间野外踏春,或跨马张弓,离城数十里去狩猎。梅梅一到城中,没怎么顾得上抱外孙,就急着从梓桦手里把养蜂场接过来,开始春天高产期的管理,我却急着到布坊去参加春蚕的后期管理,从大楚来的庸族女孩子没有去处,倒正好在家中帮忙照面风越,让我怀疑将来元楚来时,兄弟俩多半都会说庸族话了。风林和梓桦对我们的返回虽然早得鸽书通知,仍是喜出望外,这大半年来,也着实让他们有些公私难以兼顾,孩子就是一个最大负担,风越已经一岁,在家中满屋乱窜,吓得他们夫妻俩成天叫人全程陪同,不敢有一丝懈怠。虽然对我和梅梅已经没了映象,毕竟血缘至亲的关系,孩子很是喜欢梅梅和我,看到我们回来,风林和梓桦都松了一口气。我却没有急着照看风越,去了大半年,太昊城中最让我牵挂的竟然是那些难看的虫子!春风中,城外的桑树长势喜人,可是春天还不很浓密的树叶却极大地限制了春蚕的规模,眼下城中只有风林有了两件像样的丝绸面料“族长服”,虽然有一件是为我准备,我试穿了一下,实在有些勉强,干脆一并都让给风林。我期望中的丝绸业的春天看来还早,看到去秋族人学着新插的桑枝发出的几枝嫩芽,我快失去等候的耐心了。“从你的作坊里选些人吧,让他们到大越去养蚕!”一时看不到明显的成绩,我几乎放弃了太昊丝绸的明天,想把丝绸业送回到它在后世最发达的地方去发展,历史选择了余杭作为丝绸的高度发达地区绝不是偶然的,说不定只有那边才适合让丝绸业快速发展起来。布坊的老板一时哑然,却听出了我的意思,咬咬牙去安排人手去了,结果一些有亲人在大越城的匠人竟欣然向往之,报名者还不在少数,看来这也算天命使然,人力勉强不来的。但这一季的春蚕纺出丝来,居然还是够了三五件春衫,看来太昊的丝绸业也不一定等到从南方而来,作为原产地仍是大有可为的。诸事抵定,我又回到了以照顾风越为主,太昊学校上课为辅的常规状态中,成日阶沉浸于太昊学校和家的两点一线个人天地中,与风越陶然自乐,尽享天伦之福,偶尔间到匠作坊去一趟,开始一点点开始设计以马尾为弦的太昊琴,这差不多是我到原始之后一切理想的终端了,舍此我还能够做些什么?毕竟年岁不饶人,精力和体力都不复当年,也少了豪情壮志。可是天不假我之便,没能让我这安生日子多过上几天,就在这波平浪静之中投入巨石,掀起了一番波澜。“父亲!请随我到宗庙议事!木驼叔叔鸽书中说,炎族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