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冕回到家,却发现家里热闹上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马敬臣挨揍的事情,看来已经传开去了。论弓仁、薛讷和皇城禁卫军几个和马敬臣有交情的将领,一起聚到了刘冕家里来探望马敬臣。刘冕到的时候,正听到那几个粗犷的汉子在客堂里大骂薛怀义,骇得府里的仆人丫鬟们个个心惊胆颤。“怎么个状况?”刘冕走进正堂扔出一句,所有人顿时朝他围了过来:“晋国公!”刘冕一扬手:“你们干什么?大喊大叫生怕外面的人听不到吗?薛兄,你向来是最冷静的,怎么也跟他们一起吵嚷上了?”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都有点不好意思。薛讷干咳了一声有点尴尬的道:“天官,兄弟们都是带兵打仗浴血杀敌的汉子。在战场上技不如人被敌人杀了无话可说。可是这回到朝堂还要被人如此羞辱……那是谁也看不过去了。马兄遭此奇耻大辱,天官有何打算?”刘冕看了薛讷一眼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在众人焦急渴盼的眼神中走到座位上坐下来,慢条斯礼道:“这件事情你们别掺合,我自会处理。”马敬臣本来就很害怕事情闹大给刘冕带来麻烦,这时急忙跳出来道:“是啊是啊,天官肯定有办法处理的。大家都冷静一点别给天官添乱了成不?”一边说,还一边频频以眼神示意薛讷等人,让他们不要再吵闹了。薛讷等人会过意来,自然都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和刘冕道了别都各自退去了。众人方才退出去,刘冕就拧着眉头吁了一口气:“看来,事情已经闹大了。最先有反应的是和我们出生入死的将军们。接下来会不会牵扯到宰相,甚至是皇帝呢?”马敬臣焦急的直挠头:“我说这些人怎么比我还操心呢?挨打的是我又不是他们。真是、真是……哎!”“马老大。”刘冕面色沉寂地看着他。“你难道还没有出来这次地事件。不过是个导火索?薛怀义已经犯了众怒了。这次地事情。想捂也捂不住了。必然被闹大。”“那怎么收拾?”马敬臣焦急地道。“我还盘算着卸甲归田呢。怎么在这节骨眼上闹出这种事端呢?”“你放心。”刘冕深吸一口气。神色凛然地看着马敬臣。“天榻下来。有我。”“呃……”马敬臣无言以对。只得点头。“好吧……”不出刘冕所料。没过一会儿。黑齿常之、李昭德、魏元忠、张仁愿还有十余个朝臣。都相约到了刘冕府上。无非是来探望马敬臣。痛斥薛怀义地恶行。其中当属李昭德骂得最凶。看那架式恨不能现在就跑到薛怀义府上将他剥皮抽筋。几个宰相还合计着将这件事情拿到朝堂之上公议。狠狠地摆薛怀义一道。但刘冕将他们劝住了。理由是这样肯定会让皇帝颜面扫地。只要参与了地人都会被记恨上。这件事情。还是私下解决比较好。不宜公开化。最后大家也都接受了刘冕地意见。怎么着也还是要给皇帝留几分面子地好。刘冕和马敬臣好说歹劝,将这一群位高权重的当朝宰相们劝走了。大家也达成了共识,不在公共场合议论此事。李昭德等人地到来,印证了刘冕心中的猜想:这件事情看来要闹大了!这看似偶然的一件事情当中,看来隐含了许多必然。以前薛怀义肯定也干过类似的事情,但偏偏这回就闹大了。照此看来,一些人还真是看得起我,认为我有力量与他薛怀义相抗衡不成?晚上吃过晚饭,府里又来了客人。这回来的。可真是个稀客----梁王武三思。刘冕甚感意外,自然也不好拒人于门外,请武三思坐了下来茶水招待。光从外形上讲,武三思不失为一个有着儒雅风度的美男子。言谈举止颇为得体,也显得很低调内敛。但刘冕始终记得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不约而同的用一个动物来形容他:阴冷的毒蛇。二人坐定,武三思笑容可掬对刘冕拱手:“晋国公大胜归来,小王还未尝向国公道贺。今日特意前来登门造访,希望晋国公不要嫌弃。”“岂敢!”刘冕微笑回礼,“在下何德何能。敢劳烦梁王殿下屈尊到访亲至寒舍?若有差谴派人来唤即可。”“晋国公太过谦了。”二人寒暄数句聊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武三思终于是说起了正事:“晋国公,今日小王闲来无事在院中散步,听府里下人聊起一件怪事。”“何事?”武三思面色沉寂认真地说道:“小王打听了一下,不甚清楚。仿佛是今天早些时候,有人曾在北市的街道上将马敬臣给痛打了一回。可有此事?”“的确是有此事。”“何人如此大胆?”武三思详装愤怒,“马敬臣乃是战将功臣、当朝三品。就算是皇帝要治他罪也要交付有司按律定罪责罚,这不管是谁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那可是要诛族地!”“律法上。好像的确是这么说的。”刘冕不动声色道。“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武三思义愤填膺道。“谁不知道马敬臣是晋国公的人?打他不就是没把晋国公放在眼里么?当朝之上还有谁敢如此嚣张不羁?”刘冕微然一笑淡淡道:“我听说,好像是梁国公、左羽卫大将军薛怀义的家奴动的手。”“他?不会吧?!”武三思故作惊愕道。“据我所知,梁国公好像与晋国公还颇有交情呀?”“是略有往来。”刘冕淡定的道,“这件事情当中蹊跷颇多,在下也正在调查之中。少时也许会去面见梁国公求证。”“是该找他讨个说法!”武三思忿忿道,“朝廷命官,岂是随便就能打的?这个薛怀义,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真是!……哼!”刘冕脑中一转。微笑道:“看样子,梁王与梁国公之间,也颇有磨擦和误会嘛!”“咳……”武三思尴尬的干咳一声,“真人面前不说假说,实不相瞒……自从上次芙玉贩粮一事后,小王与梁国公之之间就结下了梁子。从此有点水火不融了。小王贵为亲王,他却在我面前嚣张跋扈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前不久,居然在则天门前公然叫我给他牵马引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哪!”“真有此事?”刘冕眉头一扬疑惑道,“薛怀义都狂妄到这步境地了?”武三思皱起眉头凑到刘冕身边来,紧张地低声道:“天官,有些话咱们不妨挑白了说----现在的薛怀义,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卖药的郎中、只想发点横财的大胖和尚了。至从陛下登基后,他就以开国第一功臣自居。任谁都没放在眼里。你想想,我堂堂梁王、当朝宰相他都能如此羞辱,别地人他能在乎?请恕小王说句难听的话。莫说是马敬臣,若是晋国公得罪了他,他也未必不敢当街痛揍于你呀!”“是吗?”刘冕轻笑一声,明显听出了武三思话中的挑拨离间的味道,“那他现在的确是够嚣张了……可是我们,又怎么能奈何得了他呢?既然惹不起,那咱就躲着吧,躲着哈!”“晋国公何出此言?”武三思故作惊愕地上下打量着刘冕,“晋国公堂堂地鬼龙大将军、睥睨千军笑傲疆场。是何等的豪气干云,难不成还真怕了他薛怀义?”“这是两码事。”刘冕依旧淡定的微笑,心中却在暗道:武三思,你也忒小看我了。我刘冕是那么容易被你挑唆利用的?想坐收渔翁之利,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哦!“哎……我只当晋国公是热血肝胆之人,才将心事和盘托出如实相告。没想到晋国公防备之心如此之重,丝毫也不信任小王……”武三思作失望状摇头叹息,“也罢,也罢……小王告辞了!”“梁王殿下请留步!”刘冕知道。这戏得配合着演,不然让对方太没面子总不是好事。人在朝上混,彼此留得三分薄面,今后也好做人。“晋国公还有何指教?”武三思也就停住了。刘冕淡然笑道:“梁王何必如此心急?既然薛怀义是我们共同的对头,那何不从长计议慢慢道来?马敬臣被打一事刚刚发生,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皇帝那里。我们先静观其变,看清皇帝的意思了再想办法,岂不稳妥一些?我们自己人窝在家里穷议论空着急,也是于事无补呀!”“呃……言之有理。”武三思马上换了一副笑脸。点头赞许。“还是晋国公想得周到。小王太过气愤心急了。”刘冕点头微笑不再言语,武三思也识趣的告辞走了。武三思刚走。马敬臣急急跑来对刘冕道:“天官,你这跟这要豺狼有什么可商量地?”刘冕意味深长地笑道:“这回,我们恐怕还真会和豺狼合作一把。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猛虎。”“我就看他那副阴阳怪气地模样不顺眼,哼!”“那就别看。”刘冕笑道,“你只要知道,他有一副尖牙利齿,能帮我们厮咬猛虎就行了。这种时候,多个帮手比多个敌人要强多了。你说呢?”“呃……”马敬臣愕然地眨巴着眼睛,“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种事情太过深奥,我不懂,也不想懂。”刘冕笑了一笑,心中暗道:看来这一次的小插曲,还要引发一场朝堂的大地震了……翌日清晨,刘冕很早就起来了,和马敬臣在后院练了一阵武。刘冕的方天画戟已经练完了十二式,马敬臣哪里是他的对手,于是自己练了一通出了一身的汗。洗浴过后,安心的等着上官婉儿来访。心情不错,就像过节一样。很久没有和上官婉儿这样单独安静的相处了。可是左等右等,到了午饭时间过了,上官婉儿仍是没来。上好的一桌宴席也都冷了。刘冕暗自心疑,上官婉儿不是言出不行之人,莫非有什么事情给绊住了?于是刘冕和马敬臣没再等了,将饭菜热了一热随意吃了一点。到了傍晚,上官婉儿居然还没来,也没派个人来送信。这下连马敬臣也有点坐不住了:“天官,要不你进宫看看?”“也好……”刘冕正待动身,家里来了一个不认识地宫娥,送来了上官婉儿的一封字条。上面说,皇帝雷霆大怒,不敢私自离开半步。仅此数字。刘冕心中暗忖:什么事情让皇帝如此大怒,生了一整天的气?莫非是因为薛怀义?上官婉儿的字条上也没有提及,看来也是为了谨慎起见。没办法,期待多时的一场约会只得告吹。刘冕心中多少有点郁闷。晚会过后,星月满天。马敬臣多喝了几杯早早睡了,刘冕自己在院中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的书斋那里,心中一动,拿出钥匙打开门,进了地道。奇怪的是,地道里居然***通明。按理说,要是没人的时候灯烛都该熄了才是。刘冕好奇的朝前走,到了那天和太平公主私会地小房间。看到太平公主正背对着他坐在一副矮几前,奋笔疾书。刘冕怕吓着她,故意将脚步抬得还咳了一声,太平公主仍是吓得一弹转过身来,看清是刘冕后方才长吁一口气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大半夜的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干嘛?”刘冕好奇的上前问。“正在给你写信,准备让丘大友给捎过去请你来议事。”太平公主如实相告,将正在写的一份纸条递给刘冕,果然是这样写的。“议事?”刘冕调笑道,“还是幽会?”“真有事。”太平公主站起身来,严肃的看着刘冕,“而且不是一般的小事,非同小可。”有多严重?”刘冕眉头一拧。太平公主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今天,母亲唤我入宫议事了。”“哦?是什么重大事情,居然要唤你去商议?”太平公主眼角轻扬勾勒出一个妖异的弧度:“是关于……薛怀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