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了,琥珀色的晚霞渐渐地从天边褪去,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开始三三两两的回家了,买到和珅冥币的欢天喜地回去给死去亲人送“钱”去了,没买到的愤愤然地发誓明天一定要早点来,那些看热闹做生意的也意犹未尽的各自散了。和珅和王雨珠他们收摊后就直奔崔仙酒楼,然后要了好酒好菜是一阵猛吃猛喝,这饭吃得、这酒喝得就别提有多舒心了。——他们几个运到这里的那些总面额为一万亿两白银的冥币,全都被抢购一空,有排队排到天黑还没买到手的就跟他们预约,说明天一定早点来,让他们多带点货,那场面简直快赶得上春运时的火车站售票大厅了!酒足饭饱之后,他们就在酒桌上胜利地召开了冥币印刷厂职工代表大会,会议在大家又是一阵大快朵颐之后,顺利通过了和珅提出的“今后要扩大再生产的规模,向专业化、正规化方向发展”的计划,其实这也用不着大家审议通过,现在王雨珠、刘全和小媛她们三个已经把和珅当成了她们伟大的舵手了,只要和珅一亮明态度,她们几个都会义无反顾地向前去冲锋陷阵。和珅之所以开这么一个所谓的代表大会也是想着通过这些举措,能让刘全和小媛她们这些所谓的“下人们”找到一点作主的感觉,以便充分地发挥利用一下集体智慧的结晶,另外他也想过过“万众拥护,千人爱戴”的瘾!看着两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和一个对自己惟命是从的刘全,和珅真是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了,于是他就开始云里雾里的胡侃了起来,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他一在宿舍里公开发表言论,总会时不时地窜出一两个抬死杠的,不把他弄得灰头土脸是誓不罢休!——如今可倒好,三个人六只眼睛,全都是一副如饥似渴状!和珅先从工厂说起,然后什么厂长、经理、企业、股东,还有董事会、首席执行官这些现代名词全都说到了,一直到掌灯时分,和珅的这个长篇演说才告一段落!——这一次的牛逼吹得真是太过瘾了,吹完了喝了口茶,他又开始给大家安排任务了。“刘全,赶明儿你负责去招几个工人来,他们的工钱你看着给,只是要找些手脚利索、回来要能一学就会的!——小媛和我负责给上门提货的人清点货物,雨珠你负责记账、开单子、收钱。——千乱万乱,这账目不能乱!……”就在和珅给大家安排布置的时候,他们所包的这个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冲着和珅道:“和公子,可找到您了!——我在你家门口等了一整天也没等着您……”大家仔细一看,原来是赵仁义的那个贴身长随赵五六,只见此时他鼻洼鬓角热汗直流,他先上前给和珅打了个千儿,急急地说道:“和公子,我们家老爷遇上事了,如今一个人蹲在衙门里都快急出病来了!——和公子,你快去看看吧!”和珅一听赵仁义有事了,急得从椅子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问道:“快说,仁义兄到底怎么了?”“我也说不清楚,好像是开封府的柳大人派人要粮要钱来了,我家老爷拿不出,正急得团团转呢!”赵五六道。“要钱要粮?——这不是还没到秋季征钱粮的季节吗,怎么这会儿就开始要了?”和珅也被赵五六的话弄糊涂了,心想这赵五六说也说不明白,干脆到县衙去瞧瞧吧,反正这几天只顾着忙自己的事了,还没登过县衙的大门呢?“走,那咱们先去看看!”和珅对赵五六说,刚想出门又想到可能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扭头对刘全和王雨珠道:“你们先回去,记着我刚才的话,如果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回去你们几个在一块讨论讨论,学习学习!”说完就和赵五六下了楼。等和珅赶到县衙见到赵仁义一打听才明白,原来是陕西潼关一带的十几个县近日连降大雨,黄河决堤,数十万灾民无家可归,正等着朝廷赈灾呢!只因为河南和山东去年向朝廷报了个丰收,现在朝廷要从这两个省拨出钱粮,调往陕西赈灾,于是层层摊派就到了荥阳县,这个人口只有十几万的小县,分到了三万两银子和五万石的粮食的任务!河南巡抚苏纪放出了狠话:哪个府完不成任务,摘哪个知府的顶子!开封府知府柳喜功紧追其后:哪个县交不上来钱粮,抄哪个知县的家!这命令一到赵仁义这里就再也没法往下传达了,他把县衙的钱粮库扫了个底朝天才只凑够了这个数目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只能是向老百姓挨家挨户地强取硬夺了,其实河南去年根本就是个歉收年,老百姓除了交租之外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可是河南巡抚为了邀宠也报了个大熟,这可倒好,朝廷正好有借口从地方调钱要粮了。赵仁义当官原本是想着管好一方百姓,为百姓某些福利,可现在知府衙门的特使就坐在县衙里,等着他下去搜刮民脂民膏,这让赵仁义怎能不急?和珅听了赵仁义的话也是无言以对,他知道这朝廷要说是从户部直接出钱出粮去赈灾,那经过一级级官吏的层层盘剥,到最后也许能让灾民喝口热汤,如果要是从另外一个地方调钱粮去救济灾区,那无疑是又要逼出一方灾民来!和珅虽然气愤,可他知道这是朝廷多少年来的痼疾,又是多少王公大臣、能员干吏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事,他和珅又不能变出银子变出粮食来,又让他怎么去帮赵仁义拿注意!看着赵仁义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他也只好尽一个首席师爷份内的义务了,于是冲着赵仁义一笑道:“仁义兄何不去向知府衙门的人讲明咱们荥阳的实际情况,求他松松口,让咱们少交点!”“和珅兄,好话我已经说了一大车了,就差给他下跪了!——不过我看他那样子,就是我给他跪下也是白搭!赵仁义道。和珅一听这简直是把百姓往死路上逼呢,这离秋天还有一个多月呢,好多百姓都已经断粮了,那些富户又不肯向外借粮,他早就听说洛阳、许昌一带已经有饿死人的事了,现在还要在百姓身上榨油熬汤,这样的王朝岂有不亡之理?和珅这一动怒就大踏步地到签押房里去找那个知府衙门的特使理论,那个一脸刁容的特使此时正翘着二郎腿悠哉乐哉的喝茶呢,和珅一眼就看出这家伙是个酷吏,要是放在平时,和珅跟他说句话恐怕也会觉得恶心,可是现在还得有求于他,只好上去先恭恭敬敬地请过安,然后就柔声细气地开始诉说荥阳百姓的实际情况:“……特使大人,荥阳的百姓实在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在下整天和他们打交道,知道他们如今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吃过一粒粮食了!——有一次我到一个比较富裕的小镇去视察工作,中午口渴了,到一家找口水喝,哪知道出来一个老太太,还以为我是去要饭的,就哭着对我说:‘我的老伴死的早,三个儿子又都去当兵了,我的粮食早就吃光了,饿了就在地上捏蚂蚁吃,要不是刚才吃了只死耗子,恐怕连给你开门的力气也没有了!’——还有一家,七口人一顿午饭就围着分吃一块菜饼子!你说这有多可怜!要是再向他们要钱要粮,弄不好激出民变来,那可就不好收拾了!”和珅满以为自己说的声情并茂、感人肺腑,可是那特使坐在椅子上早已经打起了呼噜,没想到他一讲完,那家伙立即就醒了,冲着和珅骂道:“你小子在这儿给本大人讲评书呢?——民变?我看哪里的刁民敢造反,现在阿桂的大军刚刚剿灭了准噶尔叛军,士气正盛呢!要是真有民变,我看正好让桂军门的大军来这荥阳县活动活动筋骨!——少你娘的废话,赶快叫你们那个狗官去下面征粮去,要是敢违抗上宪大人的上命,我立马摘了他的顶子,把他押回开封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