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六百里加急——”“云南六百里加急——”天刚刚破晓,就见两匹白色的快马像离弦之箭一般冲进了紫禁城,趴在马背上的是两名身穿黄马褂,背插小黄旗的军营中的信差。他们一路上尖利的叫声划破了初冬清晨的宁静,带给了人们无限的惊恐。转眼之间这两匹马就疾驰到了乾清宫的门口,马背上的那两个信差滚鞍下马,单腿跪在宫门外,双手举起一个杏黄色的圆筒信套,那封口处赫然印着“平南大将军阿桂呈奏”的字样,一看就是十万火急的军情。守在宫门外的大内侍卫哪敢怠慢,紧走两步就来到了那两名信差跟前,身手接过他们手中的大信套,转身就跑进了乾清宫;经过大内侍卫的层层上传,这封来自云南阿桂处的军报刹那间就送到了养心殿乾隆皇帝的御榻前。此时乾隆刚刚下了早朝,正在乾清宫的东暖阁里和几个军机大臣商议如何查办甘肃巡抚王亶望贪墨一事,御榻前站着的有刘墉、纪昀、武英殿大学士王杰,还有十五阿哥嘉亲王颙琰和十一阿哥成亲王颙瑆。大家一看云南来了紧急军情,一时也不知是吉是凶,顿时都住了口,悄悄地看着乾隆的脸色。乾隆的一生多牛逼啊,他虽然知道这肯定是南方的战事出了问题,但是一生养成的那份从容不迫的镇定还是有的,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拿起那份军报,熟练的打开封口,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份奏折。虽然刘墉这些人都极想知道阿桂这份奏折的内容,但是乾隆不发话,他们哪敢喘一口大气啊。他们只是注意到乾隆刚看了两眼奏报上的内容,脸上的肌肉似乎就**了一下,眼睛里似乎也流露出了一点失望和无奈。“阿桂在缅甸打了败仗了!”乾隆看完之后就把那份奏折又轻轻地放回了小桌上,冲着他们几个军机大臣道。刘墉他们虽然有预感,也猜到这份奏折上也许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一听到阿桂战败的消息,还是让他们一时接受不了。——大清国最有带兵经验的大帅居然在缅甸打了败仗!乾隆看着这几个机要大臣面面相觑的样子,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们也看看!”众人把奏折拿过来,凑上去一看才知道,原来阿桂自从到了缅甸接替了福康安之后,第三天就遭到了缅人的大反攻。清军由于不熟悉当地的地理环境,再加上水土不服,士兵十有八九都染上了恶疾,所以在缅甸重镇“图橧堡”一战中,一下子就被缅人消灭了六万大军,剩下的残兵败将已经全部败退到了云南。在这份奏折里,阿桂一边向乾隆请罪,一边还奏报说他现在正在云南整顿人马,筹集粮草,决定今年冬天来一次大反攻,一定要彻底扭转当前的战局。老十一颙瑆一看老十五颙琰低着头一言不发,就想在乾隆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于是清了清嗓子,拿出了一副高谈阔论的样子,朗声说道:“皇阿玛,我看阿桂不一定就败得那样残,会不会是阿桂自责太重了?——以前我听福康安说……其实那些缅甸兵不禁打——”颙瑆还没说完就被乾隆打断了,“不禁打?不禁打还让我们打了三年,耗了国库上千万两银子,死的人不计其数;要是再禁打的话,说不定此时那些缅甸兵就已经打进北京城了!朕看阿桂败得比奏折上说的还要惨,你们看看他写折子用的纸、墨就知道了。有用这种记账用的麻纸、臭墨给朕写折子的吗?朕看阿桂败得是一塌糊涂,是仓皇逃回云南的,连奏折本子都没顾着带上!”乾隆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把老十一颙瑆吓得“扑腾”就跪在地上了。“你们说说,这一仗到底还能不能打下去?”乾隆问道。“打,当然要打!皇阿玛,儿臣向您老人家请缨!”老十五颙琰跪在地上说道。“你?”乾隆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颙琰,问道,“你打算怎么打这一仗?”“回皇阿玛,其实刚才十一哥说得也没错,那些缅甸兵其实不禁打,比起蒙古人、回人来,缅甸兵五对一也不是对手!我以前跟着傅恒老相国出征缅甸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他们信佛,其实是群和尚兵,一见血就吓得脸色惨白,双手合十祈祷。不过那鬼地方天天下雨,到处是水,那些缅甸兵往老林子里一钻,眨眼就不见了;那年的十一月,缅甸还在下大雨,二十步以外看不见人,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可是那些和尚兵说不准就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了……”颙琰低着头,也不管其他人如何地惊讶了,一口气就把他心中所想的全部说了出来。乾隆一边听一边点头,等颙琰说完了,他心里也有注意了,于是忽然问道:“刘墉,你怎么看?”刘墉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谓登峰造极了,一看乾隆的脸色就知道皇上要把这个盖世奇功给了十五阿哥颙琰,于是上前回道:“十五爷所说全都是行军打仗的经验之谈,我看这一仗也是必须要打,不然冲突一旦升级,就是边疆之乱啊!除了缅甸,还有越南和尼泊尔,最近几年这些地方也常常在边境上寻衅滋事,一旦我们在缅甸的战事失利,那越南和尼泊尔肯定也会趁机作乱的!”老十一颙瑆本来是想着在皇上面前显示显示,没想到倒让颙琰占了先,于是也不甘落后,趴在地上叩首道:“皇阿玛,以前我们朝廷几次对边疆用兵,几乎每次都是因为粮草接济不上,后援无力而失败,儿臣想这次对缅作战也是如此,后援一定要跟上!”“说得对!”乾隆微微一笑道,“颙瑆,你现在就兼管着户部,那这次对缅作战,就由你筹集粮草,保障后援!”颙瑆一听这话就傻眼了,别人在前方建功立业,自己在后面给人做嫁衣,这倒霉事怎么偏偏都让自己给赶上了,可是皇上说的话就是圣旨,还不能犹豫,于是只好小声地道:“儿臣遵旨!”虽然乾隆没有明确表态让颙琰领兵征缅,但是在场的人都能看出乾隆的用意,颙琰更是兴奋异常,急忙跟刘墉使了个颜色,那意思是‘你快说话啊’。刘墉当然知道老十五心中所想的,于是向乾隆道:“福康安和阿桂的两次用兵都是耗资巨大,微臣估计这一仗要是打下来,没有八百万两银子是不成的,请皇上责成户部早作安排!”颙瑆一听要八百万两银子,脑袋顿时就大了,还没等乾隆开口,就急忙奏道:“皇阿玛,现在国库里可没那么多银子了,这八百万两银子,那是说什么也凑不齐啊!”乾隆微微一愣,道:“怎么,还没开始上路就掉套了?——现在户部还有多少银子?”“回皇阿玛,现在国库里只剩下四千万元纸币的压库钱了,折合白银是四百万两!”颙瑆道。“什么?”乾隆听了颙瑆的话腾的一下就从御榻上坐了起来。“回皇阿玛,国库里的这四百万两银子是用来支付在京官员的俸禄的;这几年北方几省的藩库都是入不敷出,这些钱还是和珅从南京调拨过来的!——南方的十几个省的赋税和海关厘金如今都交到了和珅的财政衙门了,新疆的兆惠和海兰察,云南的福康安和阿桂的军费都是直接从和珅那里提调的,另外漕运、河道、粮道也是从和珅那里提银子!”颙瑆道。“这么说大清的国库搬家了,银子都跑到和珅那里了?”乾隆惊诧道,“他那个纸币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让他们在江南几个省里用于官方往来吗?”刘墉一看此事终于引起乾隆的警觉了,急忙奏道:“皇上,和珅在南京的那个‘中华帝国银行’现在把分行都已经开到京城了,在京城和珅的纸币比银票还要管用呢!”乾隆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下了御榻在屋里走了一遭,突然回头乾隆冲着他们道:“你们都跪安吧!——刘墉留下!”纪昀这次是一句话都没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军务上的事他是个外行。现在一提到和珅他刚想发言就被乾隆赶了出来,心里正憋的慌呢,大学士王杰从后面一拍他的肩膀,笑道:“纪大人,你猜此次皇上把刘墉留下要干什么?”“大概是围了和珅的事吧?”纪昀回头冲着王杰道。“我看皇上是要收拾和珅了!——他在南京也太嚣张了,听说现在南方的一些官员背地里都称他为‘江南王’;在南方,和珅的话居然比圣旨都管用。纪大人,你想想,都成这样了,再不把他办了,恐怕就会日久生变啊!”王杰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和珅这几年可为咱们大清办了不少事啊,如果没有他在南京张罗着,恐怕国库早就底朝天了……”纪昀忧心忡忡地道。“刘墉是咱们大清朝办案的能吏,其手段一点儿也不亚于他的父亲刘统勋,估计和珅这次……”老王杰颤颤巍巍地说着就离开了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