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安业?”赵志泽疑惑的瞥了李泰一眼,淡然的问道:“你怎么想起问他了?”李泰呵呵一笑,装作随意的说道:“刚刚在殿外看到他了,就顺便提起。怎么?难道赵校尉不认识吗?”赵志泽盯着李泰,好像要从李泰脸上寻找什么。李泰却嘿嘿一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视。片刻之后,赵志泽收回了审视的目光,抿一口香茶,带着戏谑的口气说道:“当然认识,当朝国舅,算起来也是你的舅舅,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舅舅?这样的舅舅不要也罢。”李泰心中叹息,苦笑之后再次说道:“没几个人喜欢我这位便宜舅舅,估计他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怎么不好过了?”赵志泽似乎有意透漏些什么,低头说道:“长孙将军最近过的不错,十分得太上皇的青睐,当值的时间还没有在太极宫停留的时间长呢。要知道太极宫里美酒佳肴,歌舞升平,却是人间极致啊。”李泰听言心中一惊,长孙安业和李渊搅和在一起?是长孙安业在利用李渊的影响力,还是二者之间有了不该有有的念头。李泰能够利用的情报过于稀少,根本无从判断长孙安业的动机。赵志泽的这番话似乎模棱两可的在告诉李泰一些事情,李泰仔细观察赵志泽,意图通过赵志泽的表情做出判断,无奈赵志泽一直低着头,根本不与李泰对视。偏殿之内陷入了沉寂,似有似无的听见几人的呼吸声。这份沉寂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李泰面色郑重的开口:“赵校尉,能否再次拜托你一件事?”“说说看。”赵志泽抬起一直低垂的头。李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想拜托赵校尉帮我探听一下长孙将军在宫外的动向,不知可以吗?”李泰这刻属于病急乱投医,他身边根本没有可用之人,也只好出此下策。赵志泽面带微笑的看着李泰,摇摇头说道:“且不说暗中窥探大臣是否合乎朝廷法度,单说殿下为什么要将这件事交给我呢?我想,殿下若是拜托长孙尚书,似乎更为合情合理啊。”听到赵志泽半推拖的提及长孙无忌,李泰一脸苦笑,摇摇头,心中暗忖,让长孙无忌暗中窥探长孙安业?没人知道长孙无忌是否还在暗中记恨他那同父异母,在年少时期欺凌过他的哥哥。即便长孙安业是无辜的,最后也可能变成有口难辩,无事也会生事,而且事件导火索的那条暗中窥探大臣的罪过也会由李泰承担。这样的理由李泰根本没办法和赵志泽开口,只有不停的摇头,却不说出原因。赵志泽看着李泰的反应,暗自点头的同时语带戏谑的说道:“殿下若是感觉长孙尚书不适合,何不让你的老师房中书或者和你交情极深的薛将军出面料理呢?”赵志泽又是一个推手,李泰心中苦闷却说不出话来。房玄龄确实是李泰的老师,却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老师。房玄龄面对李泰一直都是唯恐躲闪不及,即使避无可避也不过是二人心有默契的做作样子,若李泰真的去恳请房玄龄帮忙,结果一定会被房玄龄以高明的方法推拖掉。至于赵志泽口中的薛将军薛万彻,李泰和他的交情也不过是当时宏义宫的一面而已,虽然两人之间有过交集,在薛万彻的心理恐怕怨恨的情绪要大于感激。求到薛万彻头上,李泰可怕被人卖了。李泰为难的样子惹得赵志泽毫不顾忌的哈哈大笑,直到笑够了才半感叹半讽刺的说道:“本以为我们聪明过人的卫王殿下身边会人才济济,没想到啊,遇到这么点事却会左右为难。罢了,罢了,再帮你一次也没什么,不过……”赵志泽停止了话语,面色凝重,语重心长的继续道:“不过你为什么要参合到这事中呢?是你是想改变些什么,还是想预防什么。问题是你有这份能力吗?不是我小瞧殿下,但就今天来说,在万年县中安置一个小吏还要别人帮忙,你又有什么能力来让事情按你的想法改变呢?”赵志泽的几句话说的李泰一愣,紧接着,虽然李泰的面色未变,心中却如翻江倒海,思绪上杂乱不堪。赵志泽说的没错啊,自己有什么能力去横cha一脚,论人力,身边除了宫女就是内侍,根本没有可用之人,即便是针鼻大小的事也要四处求人;论能力,能影响的也不过是寥寥数人,还是念及亲情才能取得帮助;论及勾心斗角的拼智力,他可不敢认为大唐这些人中精英是无能之辈,真的斗下去,最终尸骨无存的一定是自己。细细思量,凭什么要在原本按部就班的过程中横cha一脚,即便是没有自己的参与长孙无忌也是河沟里的泥鳅,翻不出什么大浪。为什么自己要四处拜求来操心根本与自己无关的事。真是应了那句话,“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从玄武门墙头的暮霭,到东宫那刺鼻的血腥。从不知天高地厚的喋喋不休,到李世民那心痛无奈的杖责。从那似是而非的国策提议,到和孔颖达的针锋相对。从为宫女出路担心,到今天的无事生非。可以说就没做过一件明白事。将一堆不关己身的事揽在肩头,以那些不知所谓的理由当做幌子,做出一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结局却依然如故。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何必呢?何苦呢?老老实实站在一旁,闲看这大好河山,坐看这如棋的世事,静看这千年未有的大唐盛世,细看这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剧人生。将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洒拖,何等的超越。静心享受该有的荣华,照顾好身边应该关爱的人,一切足矣。“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这才是今生应该追求的境界。以往连番碰头之后依然沉迷,在李世民的杖责中依然固执如旧,在长孙皇后的苦劝中仍然没有自拔,或许是以往的累积,此刻在赵志泽看似无意的话语中,李泰悟了。赵志泽眼看着李泰的神色由满面愁容转为洒拖一笑,点头问道:“还用我去探听吗?”“多谢赵校尉,不必了。”李泰温文尔雅的一笑,对赵志泽深施一礼。“悟出来了?”赵志泽含笑问道。“是的。”赵志泽鹰隼一样的目光直视李泰:“真的悟出来了?”李泰沉思片刻,回应着赵志泽的目光,叹道:“真的悟了。”“那么能不能做到呢?”赵志泽再次追问。李泰扪心自问过后,语气坚毅的回道:“世事无常,以后不清楚,但现在完全能做到,不敢提及将来,只能把握现在。”赵志泽不在多言,一笑过后,轻轻捧起案几上的香茗,轻啜一口。看着神秘依旧的赵志泽,李泰心暗忖:“这个赵志泽到底是个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