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寒风依旧肆虐,吹打着窗棂,发出一阵阵令人生厌的声响。李泰在长孙皇后怀中幽幽转醒,打个哈欠,仔细端详长孙皇后疲惫的容颜,温馨的感觉充斥李泰的心底。不自觉的小手抚在长孙皇后紧皱的眉头之上,这轻微细小的动作惊醒了浅睡的长孙皇后。“青雀醒了?感觉还好吗?”李泰将身子紧缩在长孙皇后怀中,喃喃的道:“还好,别担心,没事的,比这更难的经历都熬过来了,这点小病算不得什么。”长孙皇后怜惜的叹道:“苦了我的小青雀了。快睡吧,好好歇息。”李泰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肉体上的痛苦,精神上却是极其的兴奋,两种极端的感受交织在一个弱小的身体上,这种怪异的情况给李泰一种错觉。仿佛灵魂已经拖离这副孱弱的身躯,那种不受束缚的感觉让人陶醉。长孙皇后感觉到李泰身体.的颤抖,担忧的问道:“青雀,可是感觉难受,别急,我去宣太医。”说着长孙皇后就要喊人。“等等。”李泰低声阻止:“母后,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没事的,别兴师动众的,过会就能睡着了。”“真的没事吗?”“太晚了,黄太医都说过了,我没.大碍,好好休息就可以了,吵杂起来我更睡不着了,您别担心。”李泰再次对长孙皇后肯定的说道。“那你别出声,闭上眼睛,睡不着也要养养神。”长孙皇后半撑起身体,素手轻轻拍打在李泰身上,.嘴里哼着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童谣。心中却在为李泰担忧。孩子之中,最担心,最溺爱的就是李泰了,而李泰偏偏总能惹出事端,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李泰也太会哭了,隔三差五就能出点意外,还偏偏这都是事出有因。对这次李泰的病倒,长孙皇后不仅仅是担心,心中还有些恼怒。恼怒于李泰因为一个侍女病倒,而不顾自己父母和关心他的人的心情。想到这里,长孙皇后幽怨的看着怀中小小的身躯。“妈妈,谢谢你。”李泰的的轻声低语有些含糊。“嬷嬷?我是你母后,可不是嬷嬷。我的青雀病糊涂了!”.长孙皇后笑道。李泰在长孙皇后怀里蠕动几下,为自己找个舒.适的地方,解释道:“是妈妈,不是嬷嬷。”“妈妈是什么意思?”“妈妈就是母亲,一个小地方的方言。”长孙皇后怜惜.的说道:“妈妈就妈妈吧,快睡,别再费心思了。”“妈妈,谢谢你。谢谢你的包容。”李泰的感激让长孙皇后一阵心酸,看着小小人儿却有着极重的心思,劝慰道:“做母亲的为自己的孩子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有什么可感激的。既然身为人母,就应该为自己孩子付出一切,这是天性,也是人性,等你长大就明白了。”李泰没有被长孙皇后的劝导说服,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妈妈,我记得当时血染东宫之时,在我昏迷的前一刻,我问父皇,‘我错了?’看似自问,其实是一种变相的责问。当时我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时过境迁,我却真的分不清楚对错了。”倾听着李泰的喃呢,长孙皇后叹息一声,劝道:“别想那么多,快睡吧,养好身体要紧。”李泰本有很多话想说,仔细考虑下,有些想法还真不适合表述,“算了,不说了,还真有些累了,改天再和母后好好说说,母后我睡了。”“嗯,”长孙皇后再次哼唱起童谣,哄着李泰入睡。紧闭双眼的李泰假寐着,心里却在叹息。所有的一切,面对的愁苦,根底只在于没有好好的融入环境。既然身处这个环境,躲避是没有用的,选择冷眼旁观也会在遇到难处的时候束手无策。即便不为改变别人,也要有自保之策。如果有实力,未必不能改变东宫染血的状况,实力足够也就不会为了安顿嫣儿一家而求助别人,实力足够,也就不会为了顾及别人的想法而忍痛将嫣儿送走。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实力。有实力的人制定规则,没有实力的人只能遵守规则。暗自苦笑过后,他不禁为自己的这八年的虚度光阴而懊悔。作为一个穿越者,上天的宠儿,拥有了让人羡慕的一切资源,不承想被如此的浪费。堂堂大唐皇帝的四子,经沦落到万事求人的地步,李泰不得不为自己感到悲哀。在李泰思考中,不知不觉的那种精神和肉体分离的感觉消失了,取而带着是深深的乏力和困倦,恍惚中李泰陷入了梦乡。这次重病在李泰不知不觉中解决了他的最大的危机。重生后,李泰的体弱多病是源于成年人的灵魂无法完全和婴儿的身躯融合。以多年的病痛作为铺垫,用这次的精神刺激和肉体病痛作为契机,才使李泰的灵魂和肉体彻底融合,也就是说今后李泰终于不会再被孱弱的身体困扰。…………………………李世民在掖庭宫西门前的作为传到了众人耳中,这下朝野上下都清楚李世民对李泰的宠爱,能让李世民为之破例的人几乎没有,李泰作为一个特殊的人物存在格外被大家看重。恰好李泰重病,于是有很多阿谀奉承之辈投机取巧的拐弯抹角为李泰送来礼物。大多数都是李泰不认识的人,偶有几个也不过是一面之识的陌生人。这种境遇让李泰有些哭笑不得,索性不管是谁,送来什么,自己一概照收,心里却打定主意,万一他们有事相求的时候,管不管再看那时的心情。李泰心里明白,这份礼不是送给他的,是变相在李世民面前卖好,真有事了未必能求到自己头上。连续几天收礼的纷扰结束以后,李泰终于落得清闲,病痛也在不知不觉中减弱很多,反倒感觉到一种轻快,仿佛拖下了穿戴已久的盔甲一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以前总是嗜睡,晨起是极其困难的,现在即便是在病中,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自动醒来,再也睡不着了,好像老天在为他昏睡的多年做补偿一样。离嫣儿出宫已经有十日了,李泰将那份依恋深深埋入心底,表面上恢复了往昔的神色。冬日的太阳升起的的很晚,清晨醒来的李泰躺在**看着窗外的夜色,平静的思索着未来日子将何去何从。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恼人,一阵喧闹声将李泰从沉思总拽出来。细听之下远处似乎还有些喊杀声。李泰有些恼怒的喊道:“这是谁啊,扰人清梦会被雷劈的。嫣儿,去看看怎么回事?”李泰话音出口才想到嫣儿已经出宫了,还没有适应嫣儿离开的李泰暗自摇头。当值的蕙兰没有在意李泰的称呼,轻手轻脚来到李泰身边,细声说道:“殿下,你继续睡,我去看看。”没等蕙兰走出房门,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和守门的内侍交涉:“卫王殿下可在屋内,我需要面见殿下。”“不行,殿下正在休息,这个时间不适合,将军还是回去吧。”门外内侍带着些傲气的推拖。自从掖庭宫西门的消息传开,内宫中很多人都认为李泰是李世民最宠爱的孩子,这些宫女内侍活的就是个面子,主人受宠,他们也不经意间狂妄起来。“那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可以吗?”“不行,吵醒殿下,惹来责骂算谁的?要不你等天亮了再来,或者去请来圣旨。”门外内侍看着一身校尉装束的赵志泽,有些轻蔑的说道。李泰停到内侍的言辞,心中十分不悦,考虑到赵志泽在这个时候到来肯定有要紧事,不愿被这些旁枝末节耽误正事,轻声对蕙兰说道:“记住是谁,找个机会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看到蕙兰点头之后,李泰高声喊道:“是赵叔叔吗?快请进。”内侍轻蔑的目光立刻变成敬畏,急忙为赵志泽打开门,还不忘在赵志泽背后打量几眼。“殿下这门还真不好进啊。”赵志泽带着三分怒意,七分笑意的打趣李泰。“赵叔叔说笑了。”李泰从**坐起,看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笑着说道:“赵叔叔这个时候来此,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赵志泽仔细环视屋内,凑近床前拉开床幛,打量过后才说道:“没什么事,就是随便看看,巡夜而已。”李泰侧耳倾听外边若隐若无的嘶喊声,砍杀声,若有所指的说道:“赵叔叔,巡夜似乎是监门卫的职责吧,什么时候千牛卫也开始巡夜了呢?”赵志泽似乎早就料到李泰会有这么一说,言道:“殿下心里明白,就不要打哑谜了,你这里安全就好,我时间不多,还要去别处看看,告辞了。”李泰叫住了欲转身离去的赵志泽:“赵叔叔,能不能留点人在我这里以防万一。”“我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留几个人的话,最后我还有人可用了吗?”赵志泽从侧面反对了李泰的想法。“我这里不同呀。咱俩交情比较深。”李泰嬉笑着。“我和你没交情。”赵志泽头也不回的走向屋外,出了门口忽然停住了脚步:“我给你留一伍,就这些了,你看着用。”在赵志泽走后,李泰对蕙兰吩咐道,给军士送点热茶,天寒地冻的,他们是保护我们而来,别寒着他们的心。“殿下,发生了什么事?”蕙兰小心的问道。“你不用管,小事而已。”的确是小事,对李泰而言是小事,对李世民而言更是小事。按照李泰以往的处事方式,应该想到怎么才能更多的保全别人,而此刻李泰却想自己能否在其中得到实惠。心境不同,想法也就不同,李泰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