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乘坐马车离开了食为天酒楼。上车前还不忘回头仰望,暗自为郑东家叹息。马车在长安城里四处转悠,最后停在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前。走进院里,一位身着青衣华服的少年手持一本古书在院中漫步。王管家急行几步来到少年面前,躬身施礼:“少爷事情已经办好了,礼物也已经还给他了。也按照少爷的吩咐提点他了。”“哦。”少年点点头:“他没说什么吧?”王管家想了一下说道:“到是没说什么?就是感觉他有些生气,到是没说什么过火的话。”“办得好。过段时间,等事情过去,我会将你从府外的农庄调回来,耐心等等,先别急。”王管家急忙谢恩:“多谢少爷,老奴等得,还是少爷的事要紧。”青衣少年满意的点点头,随之话音一转,笑道:“那姓郑的这次了你什么好处,拿出来让我瞧瞧。”王管家心中一冷,唯恐青衣少年为此生气,偷偷的打量一番,见他笑语盈盈的看着自己,似乎没有生气的迹象,才仗着胆子说道:“送给老奴一些玩物。少爷看看,若有喜欢的就算老奴孝敬少爷的。”说着从怀来掏出郑东家送他的几样物件,极其恭敬的双手捧到少年面前。“你倒是会拿别人东西送礼。”青衣少年笑骂着,将几样物品仔细端详一番,特别是那块透雕麒麟玉佩,特意的高举,透过阳光仔细观察通透程度,然后满意的点点头,笑道:“送你的东西你就留着,送给我又算怎么回事?再说我也不差这点玩物。不过东西到还不错,没坠了少爷的面子。收起来吧。”“谢谢少爷。”王管家满面喜色的将东西仔细放在怀里。青衣少年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王管家,看着王管家小心翼翼的动作,不为人知的摇摇头,说道:“有劳了,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王管家刚走几步,回头问道:“少爷,老奴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当问不当问?”青衣少年“呵呵”一笑,说道:“有什么不当问的,随你问来。”“为什么还留着姓郑的,而且为他指出一条活路。若是……,岂不一了百了?”王管家边说还在脖子上做个刀切的手势。青衣少年皱眉怒道:“你就不该起这样的心思,没能保住他的周全就已经是我们的不是了,若是要杀人灭口,岂不是错上加错。念在你年纪颇大的份上,这次就不追究你了。回去闭门思过半月。再不可起这样的心思。回去吧。”“老奴知错了,少爷息怒。”看着王管家离去,青衣少年心中暗骂,愚笨的东西,姓郑的是那么好杀的?卢国公程知节的侧房夫人也姓郑,同样是荥阳出来了,据说两人在儿时还曾以兄妹相称,若是人就这么没了,卢国公岂能善罢甘休?更何况姓郑的好歹也算是荥阳郑氏中的一员。李泰不怕世家门阀,他可不想得罪荥阳郑氏。青衣少年越想越窝火,他不是没想过杀人灭口,然后嫁祸给李泰。问题是满朝文武包括李世民没一个人会相信李泰能暗中报复杀人。说李泰妇人之仁,不合时宜,性情莽撞都有人信,若说他泄愤杀人,说破天都没人信。倘若这个姓郑的死在长安,卢国公在朝堂之上闹起来。李世民一定会勃然大怒细查到底,到时候他也拖不开身。谁能肯定姓郑的没有在亲密之人手上,或者隐秘之处留下只字片言。若真的道了那个程度,还不如给姓郑的指明一条道路,是否有用就不关自己的事了。也算留下一份香火之情。加上自己暗中施压,姓郑的未必敢将自己说出去。……………………郑东家在王管家离开食为天酒楼之后,思量一番也匆匆离去,急匆匆来到了长安城东北的卢国公府,顾不得观看府门前那对威武的石狮子,也不去看高大的门楣,暗红色的大门,径直来到一旁的侧门处,在守卫的注视下叩响了门上的铺首衔环。“谁啊?”随着一身问询,卢国公府的门房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是何人?来卢国公府有何贵干?”郑东家一整身形,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底的忐忑,说道:“老人家,我姓郑,贱名郑瑞鹏,来自荥阳,是郑夫人的少年旧识,麻烦老人家通报一声,看郑夫人可有时间?”门房上下打量下郑瑞鹏,看穿着气度不像是期满诈骗之辈,说道:“你且稍等,我去通报夫人,看她有没有时间。”“多谢老人家了。”门房走的干脆,留下郑瑞鹏在门房处的条凳上坐立不安,卢国公程知节的侧室郑夫人是他最后的保命底牌,当初来到长安都没舍得用这个关系,仅仅是送上几分礼物,虽然在平时偶尔吹嘘过。但也从未真正来求助。但今时不同往日,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这个不敢轻易动用的关系。他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这关系让他侥幸逃拖一条小命。郑瑞鹏十分焦急的等待着,半响,门房才走了出来,对他一躬身一礼:“郑公子,夫人有情,在侧殿见你。”说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自有小厮在前面带路。心急如焚的郑瑞鹏无心观察卢国公府内的奇花异草,亭台楼榭,满门心思的想着见到郑夫人怎么说。刚刚走进卢国公府的侧殿,一个端庄的丽人急切的迎了上来,口中唤道:“可是我瑞鹏哥哥来了?”听到这声感情丰富的召唤,郑瑞鹏的心理才算平稳一下,苦笑道:“可不敢当夫人如此称呼,是我来了。”郑夫人在未嫁前,虽然说是郑家主支,却不是嫡系,父亲又早亡,寡母带着她仅仅依kao族人的接济度日,活的很是艰辛。而当时郑瑞鹏家里虽然是郑家旁支末梢,但郑瑞鹏的父亲在郑家店铺做掌柜的。在族里的身份虽然不如郑夫人家,但是经济上却是好很多。两家又是住着隔壁,儿时的郑瑞鹏比郑夫人大上几岁,就对身边的***很照顾。后来郑瑞鹏因为一些琐事赌气离开郑家,独身四处闯荡之后就没见过这个***,等后来归族的时候,只是听说嫁给了一个程姓小地主的儿子,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地主的儿子现在成了大唐的卢国公。虽然两人也偶尔互寄几封书信,却也没再见过面,而这次相求,郑瑞鹏心里其实没底。见到郑夫人亲切的态度,才算略微松了口气。两人泪眼婆娑的诉说离别之请许久,郑瑞鹏也没好意思张开嘴求助,几次的欲言又止。郑夫人发现了他的失常,关切的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有我能帮忙的尽管说,儿时郑家虽大,但我只有一个哥哥,就是你。你千万不要和我客套。”郑瑞鹏满脸苦笑,将事情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却悄悄隐去了关于青衣少年的事,只是说有人和他合伙。听完郑瑞鹏的讲说,郑夫人也是一阵苦笑:“哥哥,你糊涂啊。你也不想想偌大的长安城为什么只有一家卖摇椅的?就是有,别人也是小偷小摸,没人肯放在当面卖,何况你还将店铺开到人家对面,这不是故意挑衅吗?满长安城权贵众多,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这行当赚钱吗?哥哥你糊涂啊。”郑夫人也不见外,直截了当的埋怨。郑瑞鹏笑容更加苦涩:“我也是一时糊涂,让银子蒙了眼睛。”郑夫人摇摇头,叹道:“让银子蒙了眼睛不怕,怕的是你是收了别人唆使。”郑夫人在卢国公府了呆了太长时间,即便没看见也听说过这些事情。也猜想到郑瑞鹏是上了别人的恶当。见郑瑞鹏不愿细说,知道其中利害的郑夫人也就没有细问。但她看着儿时的同伴焦急难耐的样子也是一阵心疼,讲解道:“你不知道那个‘悠闲居’的店主是谁。当初在越王李泰还小的时候为了那个嫣儿姑娘费了多少心?你怎么偏偏就招惹到他头上了呢?”郑瑞鹏满头是汗,愧疚的说:“是我一时糊涂,办下了错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郑夫人想了一下,说道:“我也是听说,当初那个越王还很小,为了能让嫣儿离宫归家,在皇上和皇后面前大闹了一场,结果闹的皇上也没办法,为了成全越王的心思,无奈之下想出了大放宫女,就有了三千宫女出宫的事,即便这样这个越王还在送嫣儿出宫的时候。故意找当今中书侍郎杜正伦的麻烦,大闹了一场。而杜正伦也算是因祸得福,能升到侍郎的位置,不得不说也有陛下在补偿他的意思。你说说,你怎么就招惹到他身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三千怨女出掖庭“的事被众人传播的变了样子,一件好好的利国利民之事硬生生被误解成了因为李泰的缘故。李泰是没听到这种说法,若是让他听到,估计会笑抽过去。郑夫人是以讹传讹,却吓得郑瑞鹏魂不附体,吭哧着道:“那皇帝陛下就没责罚越王?”“没有。”郑夫人叹息道:“后宫就根本没听到有关陛下责罚的他消息。”看着满面愁苦的郑瑞鹏,郑夫人心生不忍,用心思考之后说道:“你先别急,这事虽然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主的,不过我家老爷今天在家,我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你先等等。”“那就多谢郑夫人了。”“你我儿时相交,几十年的深交,能帮我一定会帮,我现在就去求求老爷,看他能不能有什么好办法。”郑夫人放下句话,就带着丫鬟离开侧殿,留下心急如焚杂乱无比的郑瑞鹏一人。大约盏茶时间,郑夫人带着笑容的回转偏殿,说道:“我家老爷同意帮忙,但能帮到什么程度就不好说了。我家老爷说,明晚由他出面请越王过府赴宴,到时候你也来,多说点软话。越王的脾气有些妇人之仁,见不得别人可怜,你当面求求他,估计他不会逼你走投无路。”郑夫人说完这些,还不忘加上一句:“这些都是我们老爷说的,应该是没有错的。”“谢谢,太感谢了。我……,我……。”郑瑞鹏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郑夫人也能体会他的心情,细声劝慰:“有我家老爷出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且放心,我也就不留你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酒宴上怎么说?还有,以后常来,别以为卢国公府的门槛高,那也要看是谁?别总和我见外,我的哥哥,明白吗?”在郑瑞鹏的连声道谢中,郑夫人亲自将他送出了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