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将军听得都甚是忧虑,邓贤紧皱眉头,城内城外联合反叛,自己这几千人怎么守得住,紧紧握着剑柄,大声道:“所有人听着,我们立刻撤往内城,这次十死无生,谁怕死谁不愿去的,现在就留在这,等着跪地给叛军投降,要不然,就跟着我为少主公战死内城。”“誓死跟随将军。”众将士齐吼,该投降的早投降了,剩下的都是一群死忠,他们娄者是家里受了改革恩泽,或者看不惯世族,或怀忠义之心感念刘璋威德,都忠心于刘氏。“好,随我撤退。”邓贤高喊一声,在打退了一波进攻后,悄然撤下城墙,向内城奔去,直到一炷香后,那些一盘散沙的乱军才发现,尹元大怒不已,率领叛军蜂拥入城。邓贤率领军队撤入内城,这里有刘璋的家眷,还有益州的大小官吏,邓贤撤入后,与原来的兵马一起,大约五千人,牢牢镇守内城,近三万叛军围了过来,如泥流冲屋。内城内也是一片混乱,文臣僚佐惶恐不已,在大殿中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黄权王甫都焦虑万分,黄明带着刘循坐在主位忧心忡忡。“参见少主公。”邓贤全身甲胄走进来,向刘循匆忙一礼:“少主公恕罪,叛贼势力庞大,邓贤能力所及,唯有战死城上,以报先主公提携之恩。但是少主公万万不能有事,叛贼势力虽众,却缺乏训练,一盘散沙,还没有完全合围,末将已经组织五十精兵,护卫少主公出城,请少主公立即动身。”邓贤拱手伏拜,叛军攻入城后,内外相合,已经超过三万人,而且士气正旺,自己不足五千人,就算训练有素,也决计不能守住内城,只能请求刘循撤退,这样一来,自己才能坦然赴死。“主公。”黄权听了邓贤的话,略一沉吟,转向刘循道:“主公,邓将军说得对,先主公不幸遇害,如今成都叛贼甚众,主公还是先走为上,汉中吴班!上庸杨任,樊城严颜,荆州黄月英樊梨香,江州法正李恢,巴西刘潢,涪陵杨怀,皆是先主公死忠之士,只要主公出了成都,大可联络各路忠良,杀回成都。”“是啊,请少主公立刻动身。”王甫也拜道。“是啊,是啊。”群臣立刻出列“我们对守城于事无补,就跟着少主公一起出城吧。”“是啊,我等不能拖累邓将军啊。,…群臣纷纷说着,越说越变味,唯有王累等寥寥几人,未有动作,王甫回头怒目而视,群臣惊容。黄权对王累道:“王书佐,你可随少主公离开。”“笑话。”王累轻哼一声:“我王累生是主公之人,死是主公之魂,如今先主公已去,王累厚颜弃城,岂不天大笑话。”“你们都听见了吧?”黄权转对其他臣工:“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你们食的是主公之禄,做的是主公之属,胆小怕死,如同走犬,如今形势危急,护少主公一人出城已是艰难,你们还有点骨头吗?”众臣低下头,有的惭愧,有的不满,表情不一而足。黄权骂完,气犹未消,压下心中怒气,转对黄再平和地道:“夫人,你有孕在身,就随少主公一起走吧。”黄明摸了一下已经鼓起的肚子,惨淡地笑笑:“我这样子,怎么离开,还是循儿自己走吧,我留在这里……”黄明说着,突然硬咽说不下去,一滴泪水不由自主滑下来,自刘璋死讯传来这些日子,自己不知道被如何煎熬,可是还要坚强地带着刘循主持大局,不知背负多少压力。而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自己的身死不要紧,刘璋死讯传来时,自己就已经万念俱灰,可是自己好想保住腹中孩子,那是自己和刘璋唯一的骨血,真的好想。可是已经怀孕八个多月的自己,怎么可能随着刘循出城,那更是拖累,事到如今,自己只能舍弃自己的性命和腹中孩子的性命,来保住到循,保住益州的基业。因为黄明知道,夫君一直将基业看得比什么都重。“我也不走。”就在黄明伤心,黄权叹息,群臣惶恐之时,刘循离开了黄明的怀抱,从座位上下来,声音稚气而坚定地道:“爹爹去了,我就是城内的主心骨,我若走了,城内必乱,成都一失,荆益都会大乱,到时候就无可收拾了。”黄权惊讶地看着刘循,没想到小小刘循能说出这番话,正要说话,刘循擦了一把眼角的眼泪,沉静地道:“张任将军是益州上将军,法正先生是爹爹亲信谋臣,虽然张任将军现在不知在何处,法先生在江州平叛,但是他们都不会坐视成都不理。当初涪城,爹爹也是用五千兵马对抗赵韪五万叛军三日三夜,最终等到黄矢人带兵来援,只要我们坚守,一定会有希望。”刘循说着,眼睛红红的,小脸却满是坚定,黄权王甫定定地望着刘循,和王累一干人一起跪下,黄权颤声道:“先主公虽逝,少主公小小年记懂得大局,只要我们迈过这道坎,何愁益州不兴。”“可是,我们要如何迈过这道坎啊。”许靖等文官忧心地道。黄权也甚忧虑,如今敌我力量悬殊,他也没有办法,可是突然,黄权眼睛一亮,自己没有办法,有个人一定有办法。自己怎么把他忘了?周不疑在〖房〗中做试卷,正在解析一道简单的牛顿物理题,这道题根据公式算起来简单,可是许多名词自己都没见过,什么惯性定律,万有引力,周不疑觉得大有学问,不由苦思冥想起来。这时黄权王甫邓贤,以及黄明刘循一起进了房间,周不疑没有意外,静静地在纸上推导着公式。“不疑……”黄权刚喊了一声,周不疑头也未抬地道:“黄大人不用说了如果能出主意,我早出了,我也不想成都失陷,如今的情况神仙无救。”说着仰头对着屋顶叹了口气:“我周不疑早算到自己早天,没想到天的这么快。”说完落寞地摇摇头,继续写算。黄权尴尬地站在原地,王甫道:“周不疑,先主公在世时,常夸你智慧通达鬼神,难道今天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你算什么神童?”周不疑轻声一笑:“激槽法没用的,通达鬼神我不是说了神仙无救吗?”众人沉默,良久,邓贤突然道:“外面那些官吏两面三刀,吃里扒外,不少是世族的人,我们把他们抓了,要挟叛军。”黄权,王甫点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周不疑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世族从来都是家族为重,别说挟持一两个世族官员就是把他们族长抓了,他们一样叛乱无误,你们现在就等着死吧,黄权大人出身世族,如果现在投降还能谋一条生路。”“周不疑,你不愿出力就罢了,我们不强求,但请不要轻看我黄权为人,内城若破,我必殉节。”黄权转身带着王甫离开。邓贤叹息一声也跟了出去。黄玥看了周不疑一眼,要带刘循离开,刘循却死死地盯着周不疑突然走上前去:“不疑哥哥,你真的不愿帮我吗?”刘循脸上有一些恳求有一些失望,更多的是不信和期待。“不疑哥哥,虽然你不愿效忠爹爹,你也觉得爹爹做的是徒耗心力,但是我知道你是赞同我爹爹做法的,所以你才会一直留在成都,才会教授循儿,事到如今,爹爹的基业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循儿一个人扛不起,你真的不愿帮我吗?”刘循定定地看着周不疑,稚嫩的声音,让黄明忍不住眼圈发红,好怀念有刘璋的时候,就像背后的一座山,是那样的让人安心,可是如今,………,周不疑终于转头看向刘循,叹息一声:“循儿,我不是不愿帮你,是真的没有希望,我早就说过,大人得罪的人太多,隐伏的危机太大,别说大人现在死了,就是大人打一次败仗,都会导致政局崩溃,这也是我不看好大人的原因,事到如今,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周不疑说着丢下笔,郑重对刘循道:“循儿,承称叫一声不疑哥哥,我答应你,如果城破,我陪你一起死。”“我不要一起死。”刘循喊道“如果可以死,爹爹死了,我早就不想活了,可是娘说过,爹爹的基业比什么都重要,我死了,我爹爹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所以我不能死,娄要活着……”刘循说着,突然哭了出来,以前有爹爹在,自己什么都不用考虑,只用写诗写文,博爹爹一笑,希望他多陪陪自己,可是现在爹爹去了,顿时觉得再没有依靠,就像一个人站在冰冷的风中。无力,害怕。可是,自己是爹爹的唯一骨血,自己死了,基业丢了,怎么对得起爹爹?“不疑哥哥。”刘循哭了一会,站起来道:“我知道如今情势危急,也必死无疑,可是不疑哥哥,当初爹爹说要推行新政,你也说不可能,可是爹爹都打下了荆州,要不是被宵小所害,一定能振兴荆益。当初爹爹在涪城时,也都说没有希望,可是爹爹还是打退了叛军,都是千钧一发之时,死中求生,如今境况有什么不一样?难道爹爹去了,我们就只能任叛军宰割,爹爹何以瞑目?不疑哥哥,你都说要陪循儿死了,难道就算死你也不愿放手一搏吗?我知道你不怕死,当初爹爹用死威胁你就没用,可是你现在无动于衷的等死,不是勇敢,是懦弱,你一直骂循儿笨,像根木头,你现在比循儿还不如。”刘循急声说着,周不疑定定地望着刘循,心被刘循稚嫩的声音深深触动,是啊,自己一直不怕死,就算知道钢极必折,也常常藐视一切,可是现在怎么了?真的连眼前这个小木头都不如了吗?自己死都不怕,还怕求活吗?“呼~~”周不疑轻出一口气:“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去把鼻大人,王大人,邓将军叫进来。”刘循和黄明都是一喜,黄玥急忙吩咐了莲huā快去。周不疑用手撑着额头等几人到齐以后,周不疑抬起头来,稚嫩的脸庞看起来有些疲惫。“如今情况怎么籼详细说说。”周不疑沉声道。黄权将情况说了一遍,最后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将少主公送出城,这样我们不但可以安心守城,没有后顾之忧,而且也算留个种子,就算我们死了只要少主公在,一定能重新光复,为我们报仇。”王甫道:“可是少主公不愿离开周公子,少主公平时很听你话,你劝劝吧。”“循儿做的是对的。”周不疑抬起头来,黄权和王甫都是一愣。周不疑叹了口气道:“我说的没有希望,并不是平叛没有希望,相反,大人留下的基业很深厚,吴班黄月英等都是大人死忠只要循儿出城了,至少有七成把握重新光复,但是。”周不疑缓声道:“如今世族势力强大,百姓盲目跟从,如果叛贼入主成都大人忠心之士必然被诛杀殆尽,元气大伤,其他墙头草必然叛变投敌。最后的场景是,世族拥立刘瑁为蜀候,掌握荆益二州,那些不轨之徒必然群起响应有了一个旗帜,那所有想叛乱而还没叛乱的,就再也没有顾忌。这不止是世族还有野心家,还有那些见利忘义的百姓他们都会造反,荆益局面如何收拾?那时循儿成了流亡公子,除了大人死忠,没人会跟着循儿,可是死忠又有多少?”周不疑长出一口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叛贼蜂拥而出,大而无纪,有黄月英法正张任辅佐,循儿很大把握能重掌乾坤,但是,大家可以想一想,这样一来,荆益要乱多久?曹操孙权会坐视不理吗?荆益在循儿还没光复前,就会被人瓜分,什么恢复基业,不过是黄粱一梦。“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黄权问道。周不疑笑了一下道:“到了这个地步,事情反而变得简单了,就是一条,坚守成都,等待援兵,汉中的援兵我们是等不到了,只能等张将军和法正的援兵。法正一路的援兵要在平定江州之后,我相信,法正已经打算成都失守,自己再重夺成都了,这是破釜沉舟之法,这不是好方法,但是对于成都叛乱时,还远在五溪的法正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所以我们唯一能够指望的,是张任的援兵,你们不知道张任在哪里,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张任将军应该只身赶往涪城,这是最聪明的做法,如果带着大军从西部草原赶回来,不但会引来羌人,时间上也来不及。以张任将军在成都一带的威信,一定能聚集涪城,广汉,绵竹的兵马,最快五日后就会到达成都,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守住五天,才有第一批援军到来。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是等待西部屯田兵和巴西法正的军队,这些军队大概在二十日之后,甚至更晚到达,因为西部道路崎岖,而巴西江州皆有叛乱,也就是说,第二步我们要在张任的配合下,坚守十五日。只要过了这二十日,我们就奠定胜局,但是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首先,现在内城只剩下五千军队,内城城墙低矮,而且攻击面较窄,没有护城河,根本不可能守住五天。第二,张任将军带来的兵马不会太多,只是应急,且都是杂牌地方军,五日后内城已是一片废墟,内外配合,别说十五日,就是三日也喜守不住。”王甫沉吟道:“等第一批援军最少需要五日,我们不可能守住五日,等第二批援军最少需要十五日,我们三日都守不住,这不是必败无疑吗?”“我早说过必败无疑了。”周不疑道,神色一拧:“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守不住也得守。”周不疑抬起头对黄权道:“黄大人,做三件事,第一,将所有官员置于城墙阁楼,不用理睬他们,要走就走,城内所有杂事都不用再理了,全力守城,如果放有些官员理政,政没理,反而可能借机做叛军内应。”“是。”“第二,发动内城所有人,军队为第一线守城,但是军队也需要休息,在攻城不猛烈的时候,让牧府家丁仆役,还有其他杂事人员,上城守城,在军队守城的时候,作为预备部队。内城中所有物体不用吝惜,什么桌椅板凳,锅碗飘盆,能砸死人的全搬上城楼,不能砸死人的放到牧府周围组成第二道防御,预备部队全部停在第二道防御。第二道防御与城墙之间,间隔在一百五到两百步之间,内城弓箭粮食充足,让那些仆役将弓箭全部在第二道防御口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