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简单,不是说过了吗?”胡车儿鼓着眼睛道:“明日我川军会邀马超决战,你们就趁机发难。”高塔道:“我今天对马超虚以委蛇,说四日后青衣羌必下阳平关,就是这个考虑,可以在明天的两军决战中先按兵不动,待激战正酣,猝然发难,但是。”高塔皱眉,走向胡车儿道:“车儿兄弟,非是我高塔瞻前顾后,我们这些人,受先零羌和马氏欺压,早就准备以死相拼了,就算全灭在战场,何所惜哉?只是,我们的牧场,草原,被先零羌分割,勇士不能聚集,家人和牛羊得不到保护,只要我们发难,马氏和先零羌恼羞成怒,一定会对我们的族人下手,我们实在不能图一时之快啊。”“是啊,是啊。”经高塔提醒,才想起了草原这一茬,一众头领都凝重点头,胡车儿转着眼珠看了一眼众人,忽然一拍胸膛,大喇喇道:“嗨,我还以为啥事,我来的时候,主公就告诉我了,他会解救青衣羌族人危难的。”“车儿兄弟,当真?”高塔看向胡车儿道。“那还有假?我家主公一个唾沫一个钉,必解青衣羌草原之难。”胡车儿大声道。“高塔大哥。”先前对高塔很不屑的那名年轻头领道:“刘璋之名,在我羌地也如雷贯耳,其人虽暴,但遇不从,统统杀尽,但是其人说过的话,也没有不兑现的,信义应该没的说。”“是啊是啊。”一众羌人附和,刘璋前后屠戮数十万人,早已震惊天下,羌人,越人,甚至塞北的匈奴鲜卑乌桓,都有耳闻。高塔沉思着,大声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干了,来人,上酒。”沙陀部勇士端进酒碗,高塔举起酒碗,对众人道:“好,我青衣羌从今夜起,与西凉马氏决裂,归附益州牧刘皇叔,誓杀先零羌首领,为老首领报仇雪恨,干。”“干。”“干。”一众羌人头领,披头散发,仰头喝尽碗中浊酒,狠狠将酒碗摔在地上,剩下的没有顾忌,只有战斗,青衣羌骁勇著称,战斗只会让他们兴奋。青衣羌勇士数月的屈辱郁闷一扫而空,大呼畅快。胡车儿在角落眼神弱弱地看着一众头领。胡车儿当夜离开,高塔带了铁托送出营门,铁托对高塔道:“头领,我怎么感觉车儿兄弟很不靠谱?刘璋真答应解救我们的草原吗?”高塔看向铁托道:“我们还有选择吗?”随即叹了口气:“铁托,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再这样被马超与先零羌步步紧逼,不止青衣羌十几年的辉煌毁于一旦,我们只能沦为先零羌的附庸,我们不能再忍了。而现在能帮我们的,只有刘璋和他的六万川军,我们只有放手一搏,至于刘璋是否帮我们解救草原,我也和你差不多一样想法。这样也好,如果刘璋不帮我们解救草原,就不是我们欠刘璋人情,而是刘璋欠我们人情,我们在帮他破敌,我们青衣羌今后就不用听命于川军。解救草原,恐怕得靠我们自己和细封池首领以及白马羌,我们如果明日能败马超,就快速杀入草原,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的家人,牛羊,恐怕会有一场劫难,青衣羌将实力前所未有的大损。如果刘璋真的帮助我们解救草原劫难,免除青衣羌这一场浩劫,我羌人必恩怨分明。只是车儿是真的忠心于刘璋了,恐怕是他答应了,刘璋说没说过谁知道?”…………“什么?”刘璋朝着胡车儿大吼道:“你答应青衣羌的人,我川军要帮他们解救草原之难?”“不是我答应的,我说是你答应的。”胡车儿抬起眼皮弱弱地看了刘璋一眼。“你……”刘璋看着胡车儿,气的嘴唇直抖,那草原什么地方?那是自己步兵的地方吗?满嘴跑火车,比那西域女孩还不靠谱,刘璋看着胡车儿这憨货,真想一拳锤扁他。“我不是觉得自己不太会当说客吗?所以,就,学了学。”胡车儿越说越低声,脑袋缩到了衣领里,完全看不到脖子。“是啊,又不是丢的你的脸,你是我川军的使者,你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知道吗?我们去不了草原,到时候世人都会以为我刘璋说话放屁,不是你胡车儿放屁,你明白吗?”关银屏一旁看着刘璋发怒,忍不住轻笑,不知咋的,关银屏就想看刘璋吃瘪的样子。法正上前笑着道:“主公,胡车儿也是为了能争取青衣羌,眼前还是明日决战最重要,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明日的事吧。”“不商量了,气死我了,孝直,你去整顿明日要出征的军队吧。”“是。”法正拜了一礼,走过胡车儿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胡车儿哭丧着脸。“站一边去,看着你就烦。”胡车儿耷拉着脑袋,提起长锤站到一旁,好厉害在一旁幸灾乐祸,刘璋对关银屏道:“姑娘会棋吗?我们来下一局如何?”“下棋?”关银屏惊讶地看着刘璋,川军都说好明日要决战了,刘璋这时候还有心情下棋?刘璋让人摆出棋盘,关银屏迟疑地坐下,拿起白子,边下边对刘璋道:“对了,大人,今夜不是说好去迎流民进城吗?我想去看看。”刘璋笑了一下,一边放黑子一边道:“难得姑娘如此担心流民之事,姑娘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接应流民入城了,难道姑娘不放心,一定要亲眼看着他们入城吗?”关银屏摇摇头,隐隐觉得刘璋问的有深意,却想不明白,不过心里一想,只要流民进来了就好,管那么多做什么。刘璋朝外面的黑夜看了一眼,在关银屏沉眉思考棋步的当儿,一边揉着钵中黑子一边道:“姑娘,西凉骑素来以速度,勇猛著称,你说马超会不会趁着我们放流民入关,来突袭我们?”关银屏想了一下道:“大人多虑了,小女子虽为女儿身,也粗通兵法,马超连日攻城,损失惨重,士兵疲惫,士气懈怠,估计过一两日,西凉军就不得不休整。这时候西凉军应该防止川军袭营,而不是主动出击,马超虽骄狂意气,但基本的行军常识还是有的。”“那就是说只要我们做得隐秘,西凉军一定不会来了哦?”“应该如此,不过也不一定,兵法无常,如果马超有高人指点,反其道而行之,也有可能,不得不防。”刘璋点了点头,笑了一下。“报。”一名士兵来报:“高沛将军已经接应流民到了五里以外。”刘璋皱了一下眉,对关银屏道:“姑娘,按照你刚才的分析,西凉军并非不可能突袭,我是不是该在瓮城设伏?”“以策万全自然是好的,不过如果是我,不会这样做。”关银屏说道。“哦?为何?”关银屏一边落子,一边道:“瓮城设伏,需要动用大量士兵,使得士兵不能得到修整,明日如何决战?西凉军突袭的可能,十不存一,为了杜绝这样小的风险,损失明日决战战力,不智。”“可万一真突袭呢?”“大人为何一定要明日决战?”关银屏看着刘璋道。刘璋呵呵一笑:“姑娘的意思是,是今晚瓮城设伏,保证流民进城,明日的决战延后,是吗?”“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如果西凉兵要突袭,现在就该来了。”关银屏刚说完,一名川军士兵仓惶来报:“报告主公,大事不好,西凉军大军突袭,已经到了城门口。”“真来了。”刘璋抓起一把黑子,揉了揉,猛地拍在桌上,看了关银屏一眼,带领好厉害胡车儿赶向城门,关银屏也是一惊,可是旋即愣了愣,总觉得刘璋看自己的眼神不善。关银屏跟了上去。城门口已经喊杀声震天,庞德带领西凉骑兵,在城门打开,流民刚入城的同时,带领早已埋伏的两千精骑杀向城关,西凉战骑又快又疾,迅速杀到城下,流民被夹在中间,慌乱不已,城门不能关闭,西凉军趁乱入城。“杀。”庞德一马当先,一刀砍翻一名守门士兵,杀入城中。“哈哈哈,西凉马匪,你们中我家主公计了。”杨任站在城头哈哈大笑,就在庞德率军杀入瓮城时,四面火起,瓮城四周冒出大量川军,弯弓搭箭,西凉兵大惊。刘璋率领亲兵踏上城楼。庞德四周扫视一眼,同样哈哈大笑,大声吼道:“大家不要慌,伏击的川军不多,西凉大军随后便至,大家坚持半个时辰,马将军就会率数万援军到来,杀。”西凉骑搭箭向周围瓮城射入,在瓮城奔马,已经进入城内的流民被践踏在马蹄之下,关银屏看着惨烈场景,听着流民惨声嘶喊,心揪在一处。刘璋冷眼看了西凉军一眼,就在这时,一个雄浑的声音在庞德身旁响起:“庞德,上次被某打下城,伤还没好,今天就要来送死吗?”声音近在咫尺,庞德骇然,侧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百姓衣服的老将,从黑布长包中取出一柄大刀,一刀砍翻旁边一名西凉兵,翻身上马,向庞德挥刀杀来。“黄忠。”庞德大骇,忙举刀相应,就在同时,流民之中,到处都是拔刀的声音,流民里大量乔装川军现身,除了黄忠,皆配锋利腰刀,就近砍断马腿,西凉骑裹挟在流民中冲锋不得,人仰马嘶。“踏,踏,踏。”重步兵的声音响起,一队重步兵从阳平关侧方杀出,拦在了城门之外,举起长盾向城门推进,将西凉骑封死在内城。瓮城灯火通明,川军裹在流民中,向西凉骑兵大砍大杀,西凉骑不但无法冲锋,还要承受周围川军的流矢,最要命的是,西凉骑根本分不出哪是百姓,哪是川军,只能举起手中弯刀长枪,见人就刺。瓮城内一片血红。关银屏看着一个个百姓死在马蹄下,长枪下,呼号声不绝,妇孺抱着儿童慌不择路,丧失亲人的失声痛哭。“大人,你早知道西凉骑会来偷袭?”关银屏看向刘璋,心里已经猜出大概,眼神中带着遏制不住的愤怒。“你有资格问我这句话吗?”刘璋看着城下被一边倒屠杀的西凉军,冷声说道:“来人,将关三姐押起来。”“是。”两名士兵上前押解关银屏。“刘璋,你这个畜生,你竟然利用流民来抗敌,你知道他们是不远千里来投靠你的吗?你知道他们也有父母妻儿,也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吗?你不怕遭报应吗?”关银屏不顾形象地嘶声大吼,脸蛋涨红,出离地愤怒。刘璋转过身,上前两步,近距离看着关银屏,抬起关银屏下巴,沉声道:“如果不是你,他们不会有这样的祸难,如果不是你,他们能够顺利进城,是你害他们的,你还有资格说我残忍吗?”“你说什么?”关银屏愣愣地看着刘璋。“我和你约定,今夜接难民进城,难道不是你密信了马超,让他今夜趁着我们接收流民,突击城关吗?你还不承认你是西凉军的人?如果没有西凉军,这一切不会发生,你说,这怪谁?”“你胡说八道。”关银屏一下子挣开下巴下刘璋的手,愤怒地看着刘璋,突然惨笑一下:“好啊,好一个蜀候,好一个爱民如子的刘皇叔,我关银屏真是瞎了眼,会以为你是真的造福百姓,你也不过是一个力求王霸之业不择手段的诸侯而已。你一直说你要在今日取得一场对西凉军的胜利,自己早打算好借流民抗敌了吧?故意以我的名义,向马超散布消息了吧?现在还怪到我一个小女子头上,你想怎样?最后又来宣扬你爱民如子,是我关银屏造成这场祸事吗?虚伪,恶心,我关银屏瞎了狗眼为你杀敌,这十四天是我关银屏一生的耻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