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荼那知道蜀候对他们恨之入骨,但是这一切与他们无关,皆是孟获好大喜功,自不量力,胁迫他们与蜀候对抗,如果他们一心反对蜀候,也不可能战死那么少,让贵军俘虏这么多。另外还有银月洞的族人,这次能抢得草药,银月洞勇士立了大功,为了引开孟获,随大王战死了很多银月洞的族人,董荼那带回的不到六成,还请蜀候开恩。”董荼那向刘璋深拜,来的路上,董荼那很害怕刘璋已经死了,那就覆水难收,川军与蛮军只能剑血相向,就算是黄月英死,也是同样后果。不过好歹来得及,董荼那一心想的就是能救下更多族人,这样才能完成孟尧的遗嘱,如果族人都死了,他无法对地下的孟尧交代。“放了那些俘虏?”刘璋沉吟了一会,对董荼那道:“董荼那将军,本侯对蛮军仁至义尽,蛮军却屡屡背叛,本侯放了一次,两次,三次,第四次竟然使出如此阴毒伎俩,如果本侯再放人,天下人会不会以为本侯无能?”“可是那都是孟获的主意,与我王毫无关系,与那些族人也毫无关系……”“所以。”刘璋打断董荼那的话:“如今孟获已经完全控制蛮军,此人顽固不化,本侯更不可能放人。”“蜀候。”董荼那一见如此就要给刘璋跪下,刘璋立刻从座位上起来,上前扶起董荼那:“董荼那将军。非是本侯不念情理,董荼那将军来献药草,本侯绝不会翻脸不认人,只是董荼那将军应该知道,本侯将这些蛮人放回去,他们一样会被孟获驱使,还是会来攻打我川军。孟获冥顽不灵,本侯已经不指望他归降,剩下的只有硬攻,所有。所有蛮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战死,要么投降。”“蜀候要将他们全部收编?”董荼那惊道,从刘璋的语气。董荼那已经知道刘璋不会杀人,而剩下的就只有收编一个选择。“怎么可能,如果都收编了,蛮人留在家乡的父母妻儿怎么办?那不等于杀了他们吗?本侯相信大多数蛮人是不想与我川军对抗的,不会那么绝情。”刘璋对董荼那道:“本侯问将军一个问题,将军愿意在川军效力吗?”“啊?”董荼那皱眉看着刘璋。刘璋笑道:“董荼那将军不要误会,本侯非是胁迫,是否效力,全凭将军自己决定,若投效川军。我封你为征南将军。但是将军请注意,是效力,不是归附。”董荼那沉思了一会,对刘璋道:“蜀候恕罪……”“好了。”刘璋没让董荼那继续说下去:“既然如此,我将这些蛮人暂时交给你统帅。待平定南疆以后,要回乡要留军,由他们自行决定,但是在平定南疆之前。请将军为我约束他们。”“是。”董荼那向刘璋一拜,如果自己是刘璋,也不可能再放人,这个结果算好的了。就在这时,黄忠高沛等川军将领踏步进来,高沛向刘璋一拜,傲然道:“主公,征蛮大捷,末将这次出战蛮军,追出三百里,俘虏蛮军一万,杀敌三千。”黄忠拱手道:“末将追出三百五十里,俘虏蛮军一万五,杀敌五千。”“你去掉零头会死。”高沛不满地看了黄忠一眼。几名将军各报战功。刘璋哈哈笑道:“诸位将军功勋卓著,此一战,孟获军兵力折损一半有余,难成气候,全军准备与蛮军决战,孟获,我只要尸体。”“是。”众将朗声应诺。董荼那神色一拧,刘璋已经对孟获动了杀机,可是董荼那无话可说,向刘璋道:“蜀候,孟获固然罪不可恕,但是若不是我南军无战心,也不可能如此容易被俘,还请蜀候宽恕他们。”“除愿意加入川军者,皆交予你暂时统率。”“多谢蜀候。”“主公。”高沛道:“属下还抓到了几个蛮人头领,其中一个女的,乃是斜刺洞的少领主祝融。”祝融武艺超群,在蛮军中声望突出,又曾与黄忠挑战,川军将领都识得。董荼那心里一突,没想到祝融也被抓了。“带上来。”高沛一挥手,一队军士将五花大绑的祝融提上来。“这女蛮子果然好生厉害,伤了我好几个士兵,幸好山洞狭窄,将她团团围住,才将她捉了来,属下听说这女蛮子是孟获未婚妻,孟获喜欢的紧,我们可以用她来要挟孟获,管保孟获手到擒来。”“蜀候不可。”董荼那大声阻止,看了一眼祝融,对刘璋道:“祝融是孟获未婚妻不假,孟获对其爱慕也不假,但是蜀候如果用这种手段擒住孟获,如何让南人心服,而且祝融姑娘生性刚烈,如此做法,恐让她生了轻生之念。”祝融被绑着,一直一语不发,一点表情也没有,仿佛讨论的事与她无关一样。刘璋走下台阶,看着祝融:“长得还算可以,难怪孟获会喜欢,放了吧,你回去帮孟获,不放吧,你是孟获未婚妻,肯定不可能听命于董荼那,徒惹事端,如何处置你好?”“直接杀了。”祝融冷声说了一句,面容像蒙了一层白雾,万念俱灰的样子,刘璋看着祝融表情,眉头一拧,问高沛道:“你真的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抓住她的?”高沛左右看看,低着头道:“好吧,当时她就在洞内,我们冲进去,几个人就把她绑了,什么功夫都没费。”“祝融姑娘,你怎么了?”董荼那问祝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什么也没有,董荼那。你叫刘璋杀了我吧。”“蜀候。”董荼那对刘璋道:“蜀候万万不可杀祝融姑娘,就算不念及她是孟获未婚妻,也得念及祝融是斜刺洞少领主,斜刺洞是南荒第二大部族,如果祝融死了,烤锤大王不会善罢甘休的。”董荼那向刘璋保证道:“蜀候放心,蜀候将祝融姑娘交给在下吧,在下一定管好她。”“算了。”刘璋摆摆手:“祝融姑娘当初是跟随本侯成都平叛的,也是曾经立有大功,这次没有反抗被俘。也不算真的俘虏,先带下去看着吧。”“是。”两名军士进来,将一脸麻木的祝融带走。散了军议,刘璋看着帐外来回巡逻的军士。叹口气对好厉害道:“好厉害,银月洞先有大过,后来银月洞勇士随董荼那取药投降,也算将功补过,你出自银月洞,银月洞的事就交给你了,怎么处置都行,我没意见。”刘璋回到帐中,黄月英已经醒来,在和萧芙蓉聊天。“军师。你都不知道。当时他那个急,头发没梳,光着脚就跑出去了,可笑人了,全军将士都看见了。你出去随便扒个墙角都能听见,呵呵呵。”萧芙蓉一边给黄月英倒水,一边笑的花枝乱颤。黄月英干涩的嘴唇轻轻笑了笑:“周泰将军呢?”昨夜醒来时,黄月英看见周泰了。只是不方便说话。“自从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后,就走了,唉,这次蛮军突然进攻,各部都斩获很多,唯有周泰,寸功未得。”“咎由自取么。”“呵呵呵,军师好没良心。”两个女孩正在笑,刘璋走进来,看到黄月英,想起昨夜自己的话,脸上有些尴尬,黄月英神色如常,接过萧芙蓉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口,对刘璋道:“主公,军务怎么样了?”“一切都好,蛮军这次大败,只剩下不到一半兵力,我军大获全胜,我将蛮人都交给董荼那带领了,银月洞交给了好厉害。”“我就说没有我,主公一样可以处理的很好嘛。”黄月英呵呵笑道。黄月英这样笑,更让刘璋有些尴尬,幸好萧芙蓉推来一把椅子,坐上去后才好一点。“还俘获了孟获的未婚妻祝融。”“祝融?”黄月英沉吟一下:“这个人可得好好利用。”“你也赞成用她要挟孟获?”“当然不是,是收斜刺洞之心,祝融在斜刺洞的威望不下于孟获在银坑洞的威望,如果能让这个女蛮首驯服点,斜刺洞就算平定了,斜刺洞平定,就算平定了三分之一个南荒,主公当细细斟酌。”“这个我已经想到了,月英,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不用想这些烦心事。”“恩,好。”黄月英答应一声,捧着杯子一点点喝,刘璋让黄月英不要说军情,可自己也不知道说啥好,只坐在椅子上不动,萧芙蓉两人各看了一眼,站起来对刘璋道:“夫君,蓉儿也要去五溪军看看,先走了。”“蓉儿。”“夫人。”刘璋和黄月英各喊了一声,萧芙蓉还是提着白玉剑走了出去,帐中只剩下刘璋和黄月英两个人,黄月英继续喝杯中的水,可是根据角度判断,刘璋知道她根本没喝到水。“月英,昨晚说的事……你答应吗?”刘璋酝酿了许久问道。黄月英一边喝着水,一边紧盯黄色的被单绣花图案,“什么事,昨晚我什么都没听到。”“那还要我再说一遍?”“别,我……不答应。”刘璋脸色黯然下来:“我以为你会答应的。”过了许久黄月英没说话,刘璋又加了一句:“原来你以前说的都是假的。”“我对好多人都说过要他们娶,就你个傻瓜信。”“你有喜欢的人?周泰?”“那也是个傻瓜,改天我介绍个好女人给他,我看那女蛮首祝融就不错。”“那是诸葛亮?”黄月英喝着水,沉默着,过了许久点点头:“算是吧,我和他还有婚约的。”“呵呵。”刘璋笑了一下,站起来:“好吧。月英好好休息,我先去处理点军务。”刘璋站起来,椅子被带动,椅脚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刘璋走出帐外,萧芙蓉就在门口。“怎么,不顺利?”“唉,算了,不强求。”帐中,黄月英两手紧紧抱着杯子,心里想着心事。就像当初与崔州平说的一样,自己对诸葛亮,也未必爱的那么深,当初以为自己一辈子只能做个家庭妇女。碰到诸葛亮这样。又俊美,又优雅,又有智慧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真心喜欢自己的男子,自己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可是现在,自己还能那么随意决定婚姻吗?说喜欢诸葛亮,不过是一种掩饰罢了,黄月英不想对刘璋说太多这些事情。黄月英摸了一下嘴唇,“没经过人家允许,就夺了人家初吻。你以为人家不知道么?”黄月英一口喝尽了杯中的水。恨恨地想着。…………刘璋来到关押祝融的营帐,这下,刘璋和祝融的表情一样了。祝融以坐姿捆在柱子上,当刘璋走进来时,祝融还是一样的神情麻木。眼神呆滞,可当刘璋什么话没说,坐在她旁边,叹了口气时。祝融眼珠子动了动,转过头奇怪地看了刘璋一眼。“怎么,失恋了?”“恩。”“没关系,我也是。”刘璋看向祝融,“我听你的族人说了,孟获确实不值得你依靠。”“那又怎样?”“没怎样,你比我好,你是拒绝别人,我是被拒绝了。”“笑话,你是蜀候,谁敢拒绝你?”“那你嫁给我好吗?”“你脑子有病。”“你是第二个拒绝我的。”祝融看了看刘璋,“你进来不会就跟我讨论这事吧?”估摸着是遇到一个同病相怜的人,祝融能够心态平稳地对话。“两个目的,一是讨论一下你归不归降的事。”“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如果你放了我,不会和川军打了,但是我未必劝得动我父亲和弟弟。”“我要的是整个斜刺洞归降。”“我办不到。”“那算了。”“你第二个目的呢?”“在你身上找点优越感,哈哈哈哈。”刘璋哈哈大笑,仿佛很开心:“你心里喜欢那个人的形象在你心里彻底毁灭了,我心里喜欢那个没有,所以我比你好多了,哈哈哈。”“你……”祝融大怒,扭了几下没扭动,“呸”,一口口水朝刘璋吐过去,刘璋没防备,一下吐进了脖子中,刘璋露出恶心的神色,在祝融身上摸了摸,找到一块手帕,在祝融愤怒的目光中,伸进脖子一直擦到胳肢窝。祝融胸脯剧烈起伏,要是现在能动,立刻就要给刘璋几个耳光。“没想到你还用这东西,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女汉子,通常都是把衣服下摆掀起来擦汗的。”“你……”“还给你。”刘璋递回手帕。“拿去烧掉。”“好了。”刘璋站起来,对祝融道:“跟你聊了一会,本侯身心舒畅,你是当初平叛功臣,而且我相信你一言九鼎,既然你说不会再帮助孟获……等等。”刘璋突然不放心,问祝融道:“祝融姑娘,我不用你威胁烤锤大王,直接放了你,就算你劝不得烤锤大王和带来洞主,你自己不会再与我川军为敌了吧?”“你当我祝融什么人?”“要是你食言了呢?”“你……”祝融恨不得一脚把刘璋踢飞,才进来这么一会,先是拿孟获的事揭自己内心深处的伤疤,接着又在自己身上找优越感,还用有自己体香的手帕擦他那么脏的部位。一再气自己,现在竟然怀疑自己的信诺,要知道,作为女汉子,祝融最恨的就是有人怀疑她的信义,她也是一个将信诺视为生命的人。“刘璋,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放我走,我绝不会再与川军为敌,如若食言,随你如何处置,祝融都没有半句怨言,不过。”祝融怒气冲冲道:“如果你击败孟获,还请放我父亲和斜刺洞的族人一条生路。他们也不愿跟着孟获的。”“好,一言为定。”刘璋刚走出帐门,一名士兵来报:“报告主公,孟获四万大军与南蛮秃龙洞朵思大王汇合,现退入秃龙洞,据险而守。”“秃龙洞?”刘璋沉吟着,根据杜微地图标示,这个洞的位置极其险要,沿途沼泽和丛林密布,只有一条栈道相通。蛮人退入秃龙洞中,当真不好下手。“立刻召集众将议事,征伐秃龙洞。”“是。”…………银月洞的人已经被全部放出来,断臂的卓玛拉依虽然最终被救了过来。但还是将洞主之位传给了雀儿,好厉害来到银月洞外,做最后的处置。“燕宫洞主,请你们记得你们的承诺,归附川军,接受主公的恩政,今后勿生背叛之念。”好厉害对雀儿说着,雀儿穿着洞主的白绒衣,手指捻动着衣服上一颗绒球,只低着头看着好厉害的鞋尖。“好了。燕宫洞主告辞。”好厉害转身离开。宝儿跟上,雀儿突然跑上来,将一个荷包递给好厉害,“可查西哥哥,收下它。好吗?”雀儿望着好厉害,眼光中泛着波光。“你从来没喜欢过我,何必。”好厉害淡淡地说完,拉着宝儿的手离去。雀儿的荷包停留在空中,或许以前,自己真的没有对好厉害动过心,直到好厉害光荣回归那一天也没有,一直都是好厉害一厢情愿。可是就在那七天里,好厉害的好,雀儿完全感受到了,多少次恍惚之间,雀儿觉得能够跟好厉害过一辈子也很好,直到黑龙节时,直到危险就要降临在好厉害身上时,自己终于没有忍住,在族人的注视下,将荷包递给好厉害。那一刻,自己是发自真心的。可是,看着好厉害与宝儿一起走远,雀儿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秃龙洞,孟获与秃龙洞洞主朵思大王,弟弟孟尧,牂牁豪族子弟朱褒,及大小蛮酋饮宴。孟获问道:“朵思兄弟,这里真能策得万全吗?”“对啊。”孟优也担心道:“那些川军仗着矛利弓远,穷追不舍,厉害的紧,要是杀到这里,未必能敌啊。”朵思大王一张厚脸,仿佛肿起来一般,整张脸带着酒红色,好像一棵大红萝卜。就是这个大红萝卜,号称蛮人中第一智者。朵思大王哈哈大笑道:“大王宽心。若蜀兵到来,令他一人一骑不得还乡,与诸葛亮皆死于此处!”朱褒疑惑道:“洞主尽有如此豪语,可敬可佩,只是不知所凭为何?”孟获孟优等人也紧张地看着朵思大王,朵思大王胸有成竹地道:“外界通往秃龙洞中只有两条路:东北上一路,就是大王所来之路,险要处栈道架设,地势平坦,土厚水甜,人马可行。然若以木石垒断洞口,川军纵有百万之众,不能进也。西北上有一条路,山险岭恶,道路窄狭;其中虽有小路,多藏毒蛇恶蝎;黄昏时分,烟瘴大起,直至已,午时方收,惟未、申、酉三时,可以往来;水不可饮,人马难行。此处更有四个毒泉:一名哑泉,其水颇甜,人若饮之,则不能言,不过旬日必死;二曰灭泉,此水与汤无异,人若沐浴,则皮肉皆烂,见骨必死;三曰黑泉,其水微清,人若溅之在身,则手足皆黑而死;四曰柔泉,其水如冰,人若饮之,咽喉无暖气,身躯软弱如绵而死。此处虫鸟皆无,惟有汉伏波将军马援曾到;自此以后,更无一人到此。今垒断东北大路,令大王稳居敝洞,若蜀兵见东路截断,必从西路而入;于路无水,若见此四泉,定然饮水,虽百万之众,皆无归矣。何用刀兵耶!”朵思大王说完哈哈大笑,孟获大喜,以手拍额道:“自建宁一战,因我族人心志不一,屡战屡败,溃于千里,今日方有容身之地!”孟优道:“大哥,怎么样。小弟说的没错吧,朵思大王正是我南荒第一智者,什么黄月英法正,与之相比,如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朵思大王抚须,露出高深之色。“那是自然。”孟获指着险恶西路的方向,恨声道:“任刘璋奸诈,黄月英神机妙算,难以飞渡!四泉之水,足以报败兵之恨也!”“朵思必与大王同心协力。共破川军,川军必溃,干。”朵思大王豪气地举起酒杯。“干。”“干。”孟获与众蛮将一齐豪饮。自此,孟获、孟优终日与朵思大王于秃龙洞中筵宴。…………刘璋率领大军向秃龙洞进发。正行之际,忽哨马飞报:“孟获与朵思大王合兵六万,退往秃龙洞中不出,将洞口要路垒断,内有兵把守;山恶岭峻,不能前进。”刘璋已经让人将杜微的地图分成块模拟下来,这时拿出秃龙洞地图,只见上面只有一条路通往秃龙洞,其余险恶峻岭,难以横渡。“孟获这是要坐等我军粮草匮乏退兵啊。”黄忠道。“叫个土人来问。我就不信这里没有其他路。”刘璋道。蛮军士兵不久请来一个当地土人。刘璋未对蛮人诛杀,沿途洞寨,秋毫无犯,且这场战争是因为蛮人大小头领不接受恩政所致,许多土人都对川军有好感。土人便指出西北一条道路,刘璋请蛮人引路,高沛为先锋,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往西北进发。高沛正要带直属川军的精锐蛮军开路,刘璋突然眉头一皱,隐约想起了诸葛亮征伐秃龙洞时,经历了好一番波折,好像又是毒又是拜神又是请高人。朵思大王世代居于秃龙洞,会不知道西北有一条道路?偏偏只封了东北一条?这不合情理。刘璋派了十几个蛮医跟着先锋部队,所过泉水河水,务必验毒再饮。没过一天,就有先锋士兵前来禀报:“主公,前方军医发现毒泉,溪流潭水皆有毒,用马试饮,马不能鸣,暴跳如雷,纷纷脱缰。”刘璋眉头一皱,果然这里有古怪,带着亲兵到了泉水处亲自察看,只见潭水深不见底,水气凛凛,仿佛又怪物在水底一般。刘璋望了一眼眼前一望无际的丛林,四壁峰岭,鸟雀不闻,皱紧眉头。“主公。”黄忠道:“这里山岭险恶,就算没有毒水毒泉,也难以通过,加之前方云雾笼罩,呈灰红色,定有瘴气横行,实在难以通过,不如先撤军扎营,等到秋后,冬季瘴气降低,应该能容易通过一些。”“那也只是瘴气,这泉水之毒,应该不会随着气温降低就消失,到时候还是面临一样的困难,而且秋季是蛮人行猎季,尽管孟尧号召力强,蛮人大小头领对恩政不满,纷纷起兵,但是还是有许多蛮人为了行猎留在家中。如果等到冬季,那些蛮人必然纷纷参战,孟获实力将更雄厚,我们已经深入南荒腹地,粮草补给是很大的问题,这样耗下去,粮草消耗会非常巨大,必须进攻。”“报。”忽然一名士兵来报“前方山冈之上,有一古庙。”没有饮水,就不能前进,刘璋现在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命令军队暂歇,带着亲兵去了古庙,一路攀藤附葛,终于上到山岗。这是一座神庙,用石头砌成,神庙中塑一将军端坐,旁有石碑,乃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庙:因平蛮到此,土人立庙祀之。刘璋向马援像做了几个揖,表示对这位将军尊敬,马援的确是大汉功臣,南征北战无数,将羌,南蛮,山越尽皆震服,至今这些蛮夷提起马援之名,依然畏惧三分。当年马援作战到了三江城,难道自己就要被困在此处吗?当初诸葛亮就是对着马援像作揖,然后就有一个山神扶杖而来,自己现在也没看见,看来自己没有诸葛亮人品好,山神不出来啊。就在这时,萧芙蓉“咦”了一声,:“夫君,你看这是什么?好像不是陈年古物,像是谁故意放在这里的。”刘璋循着萧芙蓉眼光看去,只见马援坐像屁股下的缝隙塞着一张羊皮。虽然蒙了灰,可是显然比周围的物体要浅,应该放置不久。命军士拿出来念读:“荒野之人杜微,拜上蜀候刘皇叔,在下听闻蜀候深入蛮荒,数百蛮军,却甚少杀人,所过洞寨,秋毫无犯,蛮方之人。多蒙丞相活命,皆感恩不浅,在下亦甚感欣慰。得知朵思大王将相助孟获,杜微料定朵思必断东北路。留西北路陷阱于蜀候,蜀候也必陷入毒泉瘴气之中,很难解脱。蜀候现在伏波将军庙,地域泉水乃哑泉之水也,饮之难言,数日而死。此泉之后,相继又有三泉:东南有一泉,其水至冷,人若饮水,咽喉无暖气。身躯软弱而死。名曰柔泉;正南有一泉,人若溅之在身,手足皆黑而死,名曰黑泉;西南有一泉,沸如热汤。人若浴之,皮肉尽脱而死,名曰灭泉。敝处有此四泉,毒气所聚。无药可治,又烟瘴甚起,惟未、申、酉三个时辰可往来;余者时辰,皆瘴气密布,触之即死。若要从此路过,必破四泉瘴气,此去正西数里,有一山谷,入内行二十里,有一溪名曰万安溪。万安溪后有一泉,名安乐泉。人若中毒,汲其水饮之即愈。有人或生疥癞,或感瘴气,在万安溪内浴之,自然无事,更兼庵前有一等草,名曰薤叶芸香。人若口含一叶,则瘴气不染。丞相可速往。”刘璋看到信,终于松了一口气,诸葛亮得神庇佑,自己也有贵人相助,突然刘璋一愣,会不会诸葛亮遇到的山神,就是杜微故弄玄虚?刘璋率领一众士兵,亲去安乐泉取水。…………安乐泉以西三十里,迤西银冶洞二十一洞之一黑风洞,洞主杨锋正与一书生饮宴。杨锋二十来岁,生得俊秀,可是与对面饮宴的书生相比,多了一分刚毅。“剑在鞘,卧雕弓。江山破碎,奸臣入苍穹。万里车书尽混同,汉土岂有别疆封?拔剑张弓露张狂,铁马楼船下江东。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书生吟出一首诗,对杨锋道:“洞主,觉得此诗如何?”杨锋手里拿着酒杯,沉吟半响道:“别的杨锋感受不到,气势豪迈。”“这正是荆益之主,大汉皇叔,大将军蜀候刘璋,当着江东使者鲁肃的面所作的诗,此诗一出,江东鼠辈束手,刘璋接连大战,未敢动一兵一卒,形同死水。”“光从诗中,我就看到刘璋的凛冽杀意,气冲斗宇的志向,中原烽火燎原,果然英雄辈出,唉。”杨锋重重叹息一声:“只可惜我等生于蛮荒,未得一睹中原豪杰风采。”“是啊。”书生道:“我孟家和你杨家,当年不容于汉区世族,举家迁入南荒,已经百余年了吧,虽然也建立起一些势力,可是终究不是在大汉国土,恨为南荒人,不见汉明月。”“恨为南荒人,不见汉明月。”杨锋沉吟一下,愈发伤感,良久笑笑道:“老生常谈,不提这些了,看来你我这一生是不可能再入汉区了,这次令尊率军与刘璋作战,兄台为何不跟着杀敌,如果这次立功,兼且兄台是孟尧大王长子,他日银坑洞之主非兄台莫属啊。”书生正是孟尧长子,孟获之兄孟节,孟节与孟获孟优生得跟个野人似的不一样,孟节更像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而性格也是如此。孟节从小不喜欢战争,特别是对汉的战争,仰慕汉文化,当孟获与孟优都在学武的时候,孟节却在钻研汉家经典,现在在银坑洞当了一个夫子,教授银坑洞小孩汉文化。杨锋是南蛮一个庞大的势力之主,统帅着迤西银冶洞二十一洞,拥兵三万余,武艺高强,迤西银冶洞二十一洞皆是其一手打下。可是,虽然杨锋一生征战无数,灭了很多大小山洞蛮寨,但是其本人也和孟节一样,向往汉室,不喜欢和汉人打仗,所以这次孟尧出兵,杨锋一个人也没派。孟节爱好和平,杨锋杀伐凌厉,性格截然相反。但是在对待汉室的态度上,两人是一致的,所以成为了好朋友,无所不谈。“杨兄弟就别取笑孟节了。”孟节苦笑道:“在父王出征前,我就让他化干戈为玉帛,不要与刘璋交战,刘璋的恩政,谁不知道可能让大小头领削弱权力,但是我们孟家是汉人,如果蛮人能在刘璋恩政下。慢慢融入汉室,我们不是该喜闻乐见吗?可是父王和二弟三弟,为了照顾其他蛮首的心意,执意出兵。我苦劝不住,这才来找杨兄弟饮酒,没想到杨兄弟还提这个。”“兄弟与孟尧大王违拗,这可不好,不怕以后大王不将大王之位传给你吗?”“怕,哈哈哈哈哈。”孟节哈哈大笑:“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什么蛮人大王,杨兄弟,我实话告诉你吧,这次我来迤西银冶洞,就是向杨兄弟讨个人情的。希望兄弟能借我一个容身之所。让我能找个地方隐居。蛮人之事,实在不想参合了。”“在我这隐居?”杨锋疑惑。孟节寥落地道:“杨兄弟不知道,现在我二弟三弟,是完全把自己当蛮人看了,早已忘了汉室。银坑洞族人百年前也是汉人,现在也忘的干净,那里待的实在不称心,只有兄弟这里还能栖身啊。不时还可以与杨兄弟讨论一下汉赋汉诗,也算聊慰残生吧。”“孟节兄弟年不过四十,就谈残生,也罢,此去三十里,有一处”隐者曰:“量老夫山野废人,何劳丞相枉驾。此泉就在庵后。”教取来饮。于是童子引王平等一起哑军,来到溪边,汲水饮之;随即吐出恶涎,便能言语。童子又引众军到万安溪中沐浴。隐者于庵中进柏子茶、松花菜,以待孔明。隐者告曰:“此间蛮洞多毒蛇恶蝎,柳花飘入溪泉之间,水不可饮;但掘地为泉,汲水饮之方可。”孔明求薤叶芸香,隐者令众军尽意采取:“各人口含一叶,自然瘴气不侵。”孔明拜求隐者姓名,隐者笑曰:“某乃孟获之兄孟节是也。”孔明愕然。隐者又曰:“丞相休疑,容伸片言:某一父母所生三人:长即老夫孟节,次孟获,又次孟优。父母皆亡。二弟强恶,不归王化。某屡谏不从,故更名改姓,隐居于此。今辱弟造反,又劳丞相深入不毛之地,如此生受,孟节合该万死,故先于丞相之前请罪。”孔明叹曰:“方信盗跖、下惠之事,今亦有之。”遂与孟节曰:“吾申奏天子,立公为王,可乎?”节曰:“为嫌功名而逃于此,岂复有贪富贵之意!”孔明乃具金帛赠之。孟节坚辞不受。孔明嗟叹不已,拜别而回。后人有诗曰:“高士幽栖独闭关,武侯曾此破诸蛮。至今古木无人境,犹有寒烟锁旧山。”孔明回到大寨之中,令军士掘地取水。掘下二十余丈,并无滴水;凡掘十余处,皆是如此。军心惊慌。孔明夜半焚香告天曰:“臣亮不才,仰承大汉之福,受命平蛮。今途中乏水,军马枯渴。倘上天不绝大汉,即赐甘泉!若气运已终,臣亮等愿死于此处!”是夜祝罢,平明视之,皆得满井甘泉。后人有诗曰:“为国平蛮统大兵,心存正道合神明。耿恭拜井甘泉出,诸葛虔诚水夜生。”孔明军马既得甘泉,遂安然由小径直入秃龙洞前下寨。蛮兵探知,来报孟获曰:“蜀兵不染瘴疫之气,又无枯渴之患,诸泉皆不应。”朵思大王闻知不信,自与孟获来高山望之。只见蜀兵安然无事,大桶小担,搬运水浆,饮马造饭。朵思见之,毛发耸然,回顾孟获曰:“此乃神兵也!”获曰:“吾兄弟二人与蜀兵决一死战,就殒于军前,安肯束手受缚!”朵思曰:“若大王兵败,吾妻子亦休矣。当杀牛宰马,大赏洞丁,不避水火,直冲蜀寨,方可得胜。”于是大赏蛮兵。正欲起程,忽报洞后迤西银冶洞二十一洞主杨锋引三万兵来助战。孟获大喜曰:“邻兵助我,我必胜矣!”即与朵思大王出洞迎接。杨锋引兵入曰:“吾有精兵三万,皆披铁甲,能飞山越岭,足以敌蜀兵百万;我有五子,皆武艺足备。愿助大王。”锋令五子入拜,皆彪躯虎体,威风抖擞。孟获大喜,遂设席相待杨锋父子。酒至半酣,锋曰:“军中少乐,吾随军有蛮姑,善舞刀牌,以助一笑。”获忻然从之。须臾,数十蛮姑,皆披发跣足,从帐外舞跳而入,群蛮拍手以歌和之。杨锋令二子把盏。二子举杯诣孟获、孟优前。二人接杯,方欲饮酒,锋大喝一声,二子早将孟获、孟优执下座来。朵思大王却待要走,已被杨锋擒了。蛮姑横截于帐上,谁敢近前。获曰:“免死狐悲,物伤其类。吾与汝皆是各洞之主,往日无冤,何故害我?”锋曰:“吾兄弟子侄皆感诸葛丞相活命之恩,无可以报。今汝反叛,何不擒献!”(未完待续)无弹窗小说网www.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