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元月十六,壬午。【西元1126年2月9日】完颜宗望行走在东京城头。城墙的一边是鳞次栉比、望不到尽头的连绵屋舍,另一边,也同样是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房屋。如果不是有着高耸的艮岳,矗立的开宝铁塔以及广阔千万间的大宋宫城,任谁也分不清东京城的城里城外。这就是东京,天下间最为富庶和繁华的城市,让宗望看得目眩神迷的城市。三天来,他多次上城游览,却怎么也看不够东京城的富丽奢华。在城头上走马观花,步过万胜门,看了看南朝皇帝校阅水军的金明池,宗望的脚步缓缓停下。在他眼前,可容双车并驰的城墙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汴河从缺口处潺潺流入城中,碎石破瓦散落在城上城下,淡淡的硫磺味仍飘散在空中,就在宗望的脚底,城墙的砖石上还有道道裂隙——这就是他用来五艘船,近五千斤火药炸毁的西水门的残迹。一两斤重的火药最多吓唬一下战马,但数量一上来,火药的威力就可怕得难以想象。宗望也不清楚。他只知道东京城高墙厚,用火炮最多只能伤外面的城砖,所以他将随行携带的火药几乎都装了上船,唯恐不足。而五千斤火药的战果远远超乎他的预期,西水门上的守军连同他们防守的城墙一起化为瓦砾不说,连所有的驾船突击西水门的常胜军士兵,跳船后都没能来得及逃远,尽数震死于水中。同时驻守西水门附近的宋国军队都被震得耳鼻流血,甚至震死也为数不少,一里以内的屋舍更是倒塌无数。如此惊天动地的威力,将城.中守军的胆气一下打光,被惊呆的宋人甚至无法在女真精兵突入城中时,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几乎就在转眼间,开封府的外城城墙就被宗望拿下。攻入开封已有三天,不过谨慎的.完颜宗望并没有没有将全军开入城中,百万人口的城市让他心生畏惧,他手上的六万军队若是散入城中,不过是杯水融入河流,最多溅起一点浪花,转瞬就会消没无踪。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许多不听号令,私自下城劫掠的士兵,往往就再也没有回来,就像消失在长白山密林中的猎手,完全失去了踪影。在宗望脚下,是天下间最大同.时也是最富庶的城市,可惜这不是他的领地,仅仅是他的猎场。但这猎场中,有着为数众多、带着锋利爪牙的猎物。所以宗望的主帐仍安扎在南熏门外五里处的青.城寨。三万女真将士驻守在城墙上,盯死了各处城门,严查进出城中之人,除了运送粮食等生活必需品的车辆,以及经过特许的一些宋人外,一律不许出入。在保证东京百万人口不至于饿死的情况下,将他们困在周围五十里的城池中。不过到现在为止,他也只控制了外城城墙与几条主街。而内城,则仅仅在西面的梁门与汴河水门派驻了数百精卒。当然,宗望并不是没有手段对付城中的宋人。焚城、.屠杀,只要放开手去做,一个厢、一座坊的按顺序去毁灭这座城市,花上一个月,汴梁城也就可以成为历史了。可是宗望没有这么做,倒不是他有多仁慈,一是.因为勤王军纷涌而来,他没有时间,第二则是因为他舍不得,大宋国都实在是只会下金蛋的鹅。今次逼着南朝的君臣献上了金银彩帛无数,等来年再来时,又可再收割一次。同时,宋人对自.家宅院的了解,比他这个外人要清楚得多,依kao宋人来搜刮财物女子,比自己亲自动手来得更省力,收获也更丰厚。前日破城后,原开封尹聂昌,因为是强硬的主战派而被罢职,刚刚接任开封尹的王时雍便尽心尽力的为大金四处搜罗京中美女。那些出名的艺伎、娼女甚至是有点美色的良家女一个接一个的被送进金营。据说在东京百姓中,王府尹甚至被蔑称为‘金丈’,嘲笑他献女媚金的举动。虽然这种说法让宗望有些恼火,但看到越来越充实的别帐,也便一笑了之。何况在大金国的计划中,还有与东海平分天下的打算。到那时,东京汴梁比辽阳、大同、平州,还有正在兴建中的上京会宁,更适合作为大金的国都!因此宗望也就只好每天到外城城墙上走一遭,看一看他的猎场,缓解一下他心中的饥渴。现在困扰他的,其实还有一个更头疼的问题——粘罕【宗翰】要来抢桃子了。女真人从来没有为了让友军能大口吃肉,而牺牲自己费牙口去啃骨头的传统。若真有这种蠢货,不要几天,下面的部众就会转投他人——宗翰自然不会是这等蠢货。宗翰和宗望手下的兵,都是各个将领带着自己的部众所组成的私军,完全是一个强盗集团,抢来的财货女子除了上缴一部分给公库,其余的都只会留给自己。现在西路军看到宗望的东路已经打下了东京,很快就要大发横财,而自己却要跟大宋的精锐西军死拼,哪人会甘心?东京、西京虽是并称,但富丽甲天下的开封府,又岂是洛阳可比。宗翰的西路军自打下西京洛阳后,就隔着潼关与种师道和姚古的陕西勤王军对峙着。种师道老jian巨猾,七十年完全没白活,自知手下的西军并非女真铁骑的对手,便一边放出流言,声称百万大军即将出关,振奋京畿人心,一面则遣其弟种师中会合折可求麟府军的河外残兵,自河中府北上经晋州【今临汾】攻太原。从河中府经晋州,过灵石从西南方直入太原的这条路,不同于宗翰南下洛阳的行军路线,本是李渊自河东晋阳起兵入关中的旧道,可直抄宗翰西路军的后方。而太原府的西南门户,灵石县的阳凉两关,只有北关被攻下,南关还在宋人手中。以宗翰放在阳凉北关的千名义胜军守兵,想想防住种、折两名将所率领的西军精锐,直属奢望。所以宗翰接到急报后,便立刻命完颜银术可带着本部兵马,并义胜军的五万步卒退回河东,去太原助守,而自己则率剩下的四万女真骑兵丢下洛阳,转向东来。宗望今日上城后往西城绕来,就是为了迎接宗翰的大军。宗望手下有六万精锐,会合了宗翰的四万骑兵,就将聚齐十万大军。虽然宗望不喜欢刚刚到手的财货,转眼就被人分走一半。但他对面的宋军就像打不完的苍蝇,是越来越多。昨日刚刚击败了京西的勤王军,但京东的敌军现在又过来了。有宗翰的四万骑兵来分忧,也可让兵力已经捉襟见肘的东路军,好好的喘一口气。站在城头上,等了不知多久,西面的官道上尘头突起,转眼便腾起至云中,声势之大,速度之快,让人震惊莫名。宗望松了一口气,宗翰军的先头部队到了。……………………午时的时候,西路军的主力终于抵达东京。宗翰与出城五里相迎的宗望并辔而行,前后左右是浩浩荡荡、望不着边际的四万大军。“听说来的时候跟西军打了一仗?”宗望看看左右,宗翰的亲卫身上都没有发现作战后的痕迹,但他从先行抵达的完颜希尹那里却听说已经与西军打了一次。“不过是姚古的侄儿姚平仲来偷袭,被我设下圈套逮了个正着,教训了一下。败敌不及万,斩首仅过千,还让主将给跑了,算不得什么!”宗翰说得轻描淡写,并没有把这等小仗放在心上。“种师道呢?”宗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却又藏了一点赞许:“老种那老狐狸不肯上钩,就盯在我身后,我走他走,我留他留。就是不肯好好打上一仗,我是磨不过他,只好来找你了。”“不用再顾忌老种了,”宗望笑道,宗翰不着痕迹的恭维让他感觉很受用,“我已经让南朝皇帝下诏命所有勤王军退回驻地,否则则以叛逆论。想必现在种师道已经收到诏书了。”宗翰摇着头:“老种可不会在乎这等诏书。”宗望哈哈大笑:“那又如何?我的目标本来就不是他。奉旨勤王的南朝军队号称百万,实际上也有三四十万,但其中真正有心勤王的不过三一之数,其余的不过是形势所逼,不得不出兵应付而已。现在我给了他们一个绝好的借口,那些本就是不甘愿来勤王的南朝将官,收到诏书后肯定是得偿所愿,要么梭巡不进,要么退回本郡,届时光凭老种、姚古的几万兵又能成得何事?就算他们能逼着其他地方的勤王军来攻,但人无战意,不过如何灌、刘延庆之辈,一触即溃,我们又有何惧?何况,有党项在后,我就不信,种师道和姚古敢把老家放着不理!”正说着,周围的队伍一阵混乱,很快,一名宗望留在城中作为联络信使的亲卫被领了过来。那名亲卫气喘吁吁的拜见过宗望、宗翰,接着从怀里数枚蜡丸和一份帛书,递给了宗望,“二太子,这是从出城的宋人身上搜到的。”“这是什么?”宗望边问边接过帛书和蜡丸,展开只一看,骤然变色。宗翰饶有兴致地看着宗望脸色的变化。他这个角度看不清帛书上的文字,但从一端垂下来的白练上,那枚鲜红的印章他是看得清清楚楚——却是题有当今年号靖康二字,也就是南朝皇帝的私印。“是南朝皇帝的密诏?”宗翰笑道,声音中不无讽刺。南朝皇帝不是傻瓜,哪会自退援军,暗中做手脚是理所当然,宗望派人在城门处搜身,也是为防此事。不过他刚刚夸过海口,这事就被爆了出来,却是让他丢了大脸。“来人!把火炮给我架到皇城上去!”完颜宗望气青了脸,南朝皇帝既然如此不知好歹,那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雷霆之怒。转过脸来,却听宗翰心平气和地说道:“斡离不,还是见好就收罢!”………………开封城南,青城寨金军大营。作为名义上的东路军主帅,完颜阇母与完颜宗翰并坐在大营的主帐中。两人之下,东路军和西路军的将领面对面的整齐列坐。以宗望为首,从完颜部的宗室将领,到归附的外族部将,还有参赞军务的旧辽汉臣,几十人济济一堂。“能拿的都拿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阇母直截了当的说道,“再迟一点,想走就难了。”阇母的话,是帐内众将共同的心声。此次南下,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从宋人手上劫掠所得,比起十几年从辽人那里得到的财货还要多上许多,对于南朝富庶女真人终于有了最直观的认识。在座众将无不抢得盆满钵满,心满意足,因而也便起了早点回家享受的念头。只是,这北返的路却并不好走。“东西南三面都被人盯着,我们根本不可能顺利回去!”完颜宗弼【兀术】摇着头。他刚刚从东面回来,确切点说是率领麾下部众准备去南京应天府【今商丘】捞一把时,与京东东路安抚使张叔夜率领的三万勤王军不期而遇,虽然力战之后将其击退,但宗弼也是颇损失了一点兵力,最后灰头土脸毫无收获的转进回来。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宗弼对大宋的战力开始有了清醒的认识。大宋并非无人,只是南朝皇帝不能用而已。现在这些贤臣良将一个个冒出头来,除非南朝皇帝是个怯弱如鸡的白痴,不然想如南下时旅游一般轻松自在的北返,恐怕是很难做到了。“兀术说得没错,东面有张叔夜、西面有种师道,南面还有马忠、范琼,其他各路勤王军也为数不少,有他们干扰,回去时渡河会很麻烦。”完颜希尹点头附和,他在西面同样吃了种师道那老狐狸不少苦头,深深体会到如果有了正确的领导,宋人会有多难缠。完颜宗望也点了点头。黄河天险不是那么好过的,被人半渡而击,全军覆没都有可能。他们今次南下劫掠到的财货人口实在太多,要想顺利过河,至少要有半个月的空档。他们南下时,宋人没有沿河拦截,但如今要北返,宋人想必不至于会再做如此蠢事。“不如直接对南朝皇帝说,我们要回去了,让他再派几个人质来送行。”郭药师这么提议。“南朝新皇帝跟道君皇帝一样都是胆小如鼠,谅他也不敢下诏对我们进行追击。”郭药师此时已被赐姓完颜,正坐在宗室将领的下首。由于他熟悉大宋内情,自南下后,宗望对他一直是言听计从,所以这次他便毫无顾忌的开口建言。但郭药师此次的提议却受到了杯葛。宗翰故意笑了两声,毫不客气地讽刺道,“郭药师,你这笑话说得真不错,难怪斡离不这么喜欢你。”帐中的宗室将领也是一阵轻笑。宗望狠狠地瞪了郭药师一眼,这位遍事辽、宋、金三家的常胜军主帅低下头不敢说话了。没人知道,如果真的按照郭药师之言,他们可以轻轻松松的带着战利品渡河回家,一如另一个世界那样。大帐中变得安静下来,人人都在考虑着对策。宗望看向宗翰,宗翰正巧也看了过来,两对视线一交即收,却都看出了对方心底的苦恼。怎么办?完颜阇母见宗翰、宗望直皱着眉头不说话,心中不耐,叫道:“干脆烧了东京算了。东京城毁了,那些勤王军来了也只能先救人!”宗望苦笑摇头:“同仇敌忾,麻烦更大。”宗翰也道:“除非日后不再南下,不然屠城之事还是莫作为妙。”从最近的情况来看,大宋的军力民气仍未稍衰,若想将来如计划中的那般入主中原,这等干犯众怒,使南朝士民同仇敌忾的事情,自是不便妄行,否则日后就得用更多的力气来压下汉人的反抗。宗望又道:“何况我们没那个时间。东京实在太大了,人口又有百万之多。我们在外烧,宋人在内救,还没等烧完,西军就要到了,那时可就真麻烦了。”阇母一锤座椅扶手,大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宗望、宗翰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帐顶,都不搭话了。在一众女真宗室将帅之下,坐着宗望、宗翰等人的心腹谋臣。如高庆裔、韩企先、时立爱,皆是足智多谋之辈。就在帐内众将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的时候,高庆裔突然开口,区区六个字,如同石破惊天:“不若另立新君!”高庆裔此言一出,帐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火盆中闪动着幽蓝色火焰的贡炭,不时响起几下噼啪声。但在所有人的心中,却是一阵惊涛骇浪、电闪雷鸣。他在说什么……另立新君?!其他人尚处在震惊中,韩企先双手击掌,拍案叫绝:“此计绝妙!”“绝妙?”宗望皱眉不解:“你说说看,为何绝妙?”女真人千百年来推行的都是勃极烈合议制,虽然现在改立天子,也清楚皇帝在一个国家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但他们却不知道皇位换人会给这个国家带来怎样的影响。但高庆裔、韩企先这些旧辽汉臣却是一清二楚。韩企先道:“一旦废了现在的皇帝,另立新君,南朝必然大乱。这等于是打开了一扇门,自此之后,不知会多少人都会起了做皇帝的心思。”高庆裔接下去道:“天下这么大,有野心的人永远都不会缺,就算自知没有当皇帝的资格,但能当个从龙之臣也是好的。东京城里,有这样想法的宋官,肯定是成千上万。”韩企先与高庆裔搭档得很好,高庆裔话声一落,他又继续解释:“东京城内一乱,外面的勤王军肯定也是各起各的心思。虽不至于不战自溃,但踌躇不进的人数肯定是越来越多……”“种师道、张叔夜也会吗?”完颜阇母兴奋的问道。“……”韩企先一愣。“不……不会!”高庆裔摇头:“因为还有道君皇帝在。虽然现在他退了位,但复辟也不是难事。尽管道君皇帝荼毒天下二十载,今次又不战而逃,名声已经完了,但若是东京无主,种师道等人还是会忠心于他。”完颜阇母脸色一下由红变黑:“那你这提议有屁用!”“不,这是再好不过的提议。”完颜宗翰一拍大腿,看起来想通了首尾,“我们需要给南朝一个新皇帝。就算是为了让我们能顺利离开,也必须给南朝一个新皇帝。”他侧过身子对着摸不着头脑的一众宗室将领道:“你们想,若是我们将现在的赵皇帝掳去北方,顺便把京城里的宗室一起带走,换个人来做皇帝,种师道会怎么做?”阇母想也不想:“肯定会赶来救援。”“没错!一旦我们要挟持皇帝和宗室一齐北返,消息传出后,种师道就算他想静待时机,其他宋国忠臣也会硬逼着他出战!”宗弼左手一锤右手,大叫道:“那就太好了!”醒悟过来的帐内众将也纷纷叫好。对于种师道这等勤王军的主力,宗翰、宗望苦恼的并不是与他们作战,而是苦恼他们不出来交战。女真铁骑兵锋无双,从没在野战时吃过大亏。若是宋军出来决战,宗翰、宗望是求之不得。但种师道始终避而不战,但他又并非是怯战,而是像条毒蛇蜷在草丛里等待猎物lou出破绽的那一刻。被人当作猎物的感觉,让女真将帅始终睡不安稳。为了引诱种师道出来决战,宗翰放弃洛阳东来开封时,曾经故意lou出破绽,但放下的鱼饵只引来了姚平仲这条小泥鳅,真正的大鱼却始终不咬钩,气定神闲的吊在百里之外一步步跟过来。宗翰也不禁对完颜希尹感叹,活到七十年的老狐狸当真不好应付。——有老种在背后盯着,谁敢贸然渡河?!但现在有了对付种师道的办法,只要把宋帝掳走,他就不得不过来救人。到时候,宗望、宗翰有绝对的信心将他的西军精锐彻底歼灭。“这只是废立皇帝的第一桩好处!”宗望这时也想得通透,不甘示弱的比出两根手指,“第二桩好处……就是能搅得天下大乱!不是东京,不是京畿,而是天下!另立新主,人心不定,北方大乱自不必提。”“而只要立了新帝,东海王肯定会出来cha上一手。看到大宋虚弱如此,他怎会再老老实实的做南朝的忠臣?是人皆有野心,我就不信,东海王会甘居人下?!他的臣子会甘当藩国外臣!?”“只要他一动手,江南必乱!”有了宗望、宗翰的解释和支持,废立南朝皇帝的议案很快得出了结果,全票通过,人人表示赞同。“那要立谁做皇帝?”完颜阇母问道。“康王赵构如何?”宗望麾下的一名宗室将领提名道。作为人质的赵构,是东路军的将领们最熟悉的南朝宗室,说起换皇帝,第一个被想起的就是他。不过……第一个被否决的也是他。“绝对不行!”完颜宗弼直摇头,“那还不如让如今的皇帝坐在位子上呢,至少他比康王听话得多。”“不能是道君的子嗣,甚至不能是赵家宗室!”宗翰也不同意赵构登位,更把所有的宋室皇族都否定掉了,“不论哪个宗室登位,都有资格笼络住人心。若是换上个有点胆子的,只要他一道诏书,种师道就能光明正大的不来交战,而是粘在我们屁股后面追,我们怎么渡河?!要在南朝的大臣中找!”“张邦昌怎么样?”完颜宗弼提了个自己熟悉的人选。张邦昌作为宰辅的代表在金营做了近十天人质,人人皆知其是个庸懦无能之辈,也不知他是kao什么本事爬上去的。“张邦昌胆小如鼠,怯弱无能。如他登位,必仰仗我大金鼻息,让他做个儿皇帝都没问题。”“不行!就因为他太胆小了,所以不行!”宗望摇头,“有道君皇帝在外,说不定我们一走就会退位,至少得有点野心和胆量。”“李邦彦呢?”“名声太臭,无法服众。”“王时雍呢?”“人望太差,身份太低,没哪个大臣会支持他。”………………一个接一个的大宋臣子被提名,又一个接一个的被否决,到最后,所有的宰辅都受到提名,然后被排除在外,甚至是李纲都被拿了出来做人选,自然,被宗望、宗翰一齐否决掉了。“最好是一个没有足够的威信,也没有正当的继承权,但又能让一部分宋国的文武百官认同的新皇帝。”完颜宗翰眉宇紧锁,“想不到这样的人这么难找……”宗望、宗弼、高庆裔、韩企先也无不苦着一张脸,他们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会如此难产。“我觉得有个人符合这几项条件呢……”完颜阇母突然开口。众人狐疑的眼神看着他,前面提名李纲的就是阇母。阇母就像没注意到众人的视线,只自顾自地说着:“这个人的姓名不在大宋玉碟宗谱上,但也有许多人认为他是宗室。而且他非宋人,并无威信可言,但在东京城中却又有一定人望,却使唤不动种师道这样的大将。”宗望一愣,旋即恍然,大笑道:“是个好人选!”阇母说得如此直白,宗弼也不会听不出他提议的是谁。只是宗弼尚有些犹疑,“就怕他会投东海。”“天家无私情!”韩企先也明白过来他们说的是哪位,“只要赵瑜想当皇帝,最后绝不会让他活着!为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也不会投东海。天下间,他只能kao我们!”“赵瑜肯定会想当皇帝的!”宗翰笑道,“等他知道,他当作绊脚石扔出来的小子都能做皇帝,他会认为自己不够资格?就算他想做大宋忠臣,他下面的文官武将难道不想做开国元勋吗?”宗弼也笑道:“届时,南方就是赵瑜与道君皇帝相争,而北方又有大宋的孤臣孽子和我们立的皇帝厮斗,当真是天下大乱!”完颜希尹摇头:“西军太强,就算种师道、姚古先被我们剿灭,我也不觉得剩下的军队会斗不过东京城里的孤家寡人。只要我们一走,他必然被杀!”“将军放心!”高庆裔道,“宋国精锐尽在北方,江南的禁军纯属凑数。所以为了与东海军相抗衡,道君皇帝必定会召西军南下护驾。且有党项虎视眈眈,只要种、姚二人带来的军队被歼灭,剩下的西军不可能再有进攻东京的实力,而且他们还会顾忌东海赵瑜的想法。怕就怕东海动作太快,早一步登陆击败道君皇帝,让西军来不及南下!”宗望大笑:“你想得太多了!东海本国远在台湾。离东京有数千上万里之遥,恐怕现在赵瑜还不知道我大金南下的消息。等到他反应过来派出军队,怕是都要到年中了。那时江南应是早已编练好大军,西军也顺利到位,而东海此时登陆,两家正好撞上。”宗翰最后总结:“在南朝还在打做一团的时候,我们早已准备好兵马,等到秋冬来临,这北方就又是我们的天下了……”一番故意不透lou姓名的默契对话,将阇母提议人选的优势阐述得淋漓尽致,而恍然大悟的神色不断出现在帐内众人的脸上,到最后,只有寥寥几人还摸不着头脑,茫然发问;“他到底是谁?!”阇母以下众人一阵大笑,最后异口同声:“瀛侯……赵琦!”PS:这星期俺家中有事,所以更新慢了,还请书友们见谅,下周会恢复到原来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