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畔和程无咎这边虽然一条鱼也没钓到,那几个撒网捕鱼的却大大有收获。未希抓着一条鱼兴高采烈地冲到胡畔跟前,满脸得意:“快看,这是我有生以来捉到的第一条鱼哦!”端木跟在她身后,有些闷闷地嘀咕:“我才是第一条吧。”未希回头笑嘻嘻地看他:“傻小子,你连鱼的醋也吃吗?”胡畔赶苍蝇似地挥手:“你们要打情骂俏不要在这里,有伤风化啦!”萧声站在未希身后冷冷地瞪着端木,低头在未希耳边说:“你跟谁打情骂俏了?”那书生拖着一大网鱼高兴地招呼船老大:“帮忙把这些鱼做了,午饭就吃江上全鱼宴好了!”船老大有些为难地说:“公子,已经离岸不远了……”那书生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那就慢点开嘛。或者就顺着江随便往下游走走,天黑前回来靠岸就是了。”船老大哀怨地看了眼这不可理喻的书生,苦着脸去找人做鱼了。胡畔笑道:“我的厨艺还不错,可以去帮忙。”那书生忽然又出起妖蛾子,提议说:“不如每人做一个菜吧,看这光景马上就要下雨,到时候边赏雨边吃鱼,也是一大乐事!”程无咎瞟了他一眼,忽然笑道:“那也没什么,但既是你提议的,你也该带个头才是。”那书生深深地看了一眼滔滔江水,回过头来注视着程无咎,感慨地说:“老二啊,自从七岁那年你吃了我给你的糕饼吐了整整三天以后,就再没有吃过经我处理的任何东西。今日你竟想吃我做的鱼……你能原谅我,我很高兴!”程无咎脸上瞬间变了颜色:“我又没说会吃你做的东西!警告你不要拿大家做实验!”那书生一脸无辜:“怎么会呢,这船上就有一个使毒的大行家,我又何必班门弄斧。”他边说边拿眼睛瞄着端木。端木不悦地瞪回去:“跟我有什么关系!”胡畔厨艺不错,未希多年来独自生活,自然也不差。萧声和程无咎一起在甲板上搭了个简易烧烤架,便开始生火烤鱼,船老大看得脸都绿了。(敢在木头船上搞烧烤,还真是有魄力啊~)那书生背着手走来走去,并不急着动手,站在端木身后看了一会,忽然说:“煮鱼不用刮鳞的吗?”端木懊恼地瞪了他一眼,从汤锅中捞起鱼,手里操着一把亮闪闪的小刀三下五除二刮净了鳞,一甩手又把鱼扔回锅里,那鱼竟还没有死透,只见那汤锅里鱼翔浅底,鱼鳞在上面漂着,看得人暗暗心惊。那书生呆了片刻,说了声:“好……”(好~~)没多一会,烤鱼的香气就弥漫了整条船,船老大绿着的脸渐渐复原。胡畔和未希的糖醋鱼和清蒸鱼也相继出锅,连端木的那锅鱼鳞汤都做好了。那书生终于开始做他的那道菜,鱼鳞和内脏已经由灰衣人清理干净,那书生把鱼平放在砧板上,伸出两根手指,把那条鱼从头到尾轻轻按了一遍。未希看着那书生诡异的行为,睁大了眼睛问:“他在给鱼做按摩吗?”“好象是在摸骨吧……”胡畔沉吟。“给死鱼摸骨?”未希眨着眼:“昨天被神仙道长刺激了吗?”那书生拿着刀的手顿了顿,灰衣人朝她们冷冷地瞥了一眼,二人赶紧噤声。正纳闷那书生又在搞什么鬼了,只见忽然间刀影翻飞,鱼肉被他以极快的手法片成一片片薄片,好象雪片在飘,最神奇的是,那些薄薄的鱼肉片都整齐地堆叠在前方的一个盘子中,漂亮得几乎要闪出光芒来。“生鱼片啊……”“中……华小当家……”胡畔和未希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那书生以一个潇洒pose收了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程无咎皱眉:“这就完了?”那书生笑得愉快:“这是跟小灰学的,是他的家乡菜,很有特点。你要尝尝吗?”“哼,开什么玩笑,这就算一道菜了?这东西能吃吗?”程无咎不领情地说。未希和胡畔走近了去看,对于她们来说这并不稀奇,可是那盘中的晶莹却着实引人食指大动。旁边灰衣人默默递过一只装了酱料的小碟子,两人试吃了一下,虽然酱料有些单调,不过生鲜柔滑的口感却令二人大为赞叹。见她们吃得高兴,萧声和端木也凑过去试吃,边吃边用筷子互相打得不亦乐乎。船家把桌子摆到外面,众人做的菜上齐了,看起来虽不精致,却也很丰盛。其中一碗鱼汤最引人注目,因为煮得不够久,鱼鳞并没有化开,拥挤着漂浮在最上层,下面的鱼是一整条的,鱼眼晶莹、嘴大张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这个,”未希看着端木的菜头皮有些发麻,一回头看见小翠和小玄子,坏笑着说:“小孩子需要补钙,小动物也一样……”话没说完,两只小东西已经一溜烟飞跑着藏了起来。端木企图转移众人注意力,指着程无咎和萧声的烤鱼:“这算两道菜?”萧声笑道:“自然是两道,一种是辣的,一种不辣。”众人开始他们的“全鱼宴”时,雨已经下起来,雨幕斜斜地落入江中,泛起一圈圈涟漪,汩阳江笼罩在一片水汽烟雾中。几个人猜拳行酒令闹得不亦乐乎,连灰衣人脸上都带了丝笑意。船靠岸时,刚好是雨霁云收,日正当午,天际悬着一道彩虹,岸边的草叶上都是闪闪发亮的水珠。那书生伸了个懒腰指着东边一座山说:“今日不如就去定国寺住一晚,明日早起再上路,很久没吃定国寺的素斋了。”萧声和程无咎并无意见,众人取了马和车,动身去定国寺,那灰衣人却骑着马独自走了。未希悄声向胡畔道:“他八成是去京城搬人手来护驾了,我问过了,这里离京城不过两个时辰的路,他的马快,一个来回三个时辰足够了,今天晚上恐怕会有很多宫里的待卫过来呢!”胡畔看着那书生骑在马上悠然的样子,皱眉说:“你想过没,一旦他的身份公开了,我们是臣他是君,要跪他呢。”奇怪,感觉胸腔里闷闷地,透不过气来呢。未希扶着额头说:“跪一下也没什么啦,就当是演戏嘛……我怎么觉得头昏昏的,身子也很沉……”“我也是呢,”胡畔从她永不离身的小包包里掏出化妆镜来照:“脸色好象见鬼了一样……我们没有喝端木的鱼鳞汤,难道是因为生鱼片?不会是食物中毒吧?”未希手撑在座位上,强忍着胸中烦恶的感觉,摸了摸胡畔的脉膊:“每分钟超过120,我的也很快……”她颤着手扶着车壁探出头去,那四个男人好好地骑着马,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这症状来势汹汹,自己虚弱得连声音都已经发不出来。忽然觉得衣角轻轻牵动了一下,回头一看吓得手一软靠在车厢里,胡畔脸色青得可怕,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小翠和小玄子急得跳脚,未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别想好过了,可他们虽然能保护她,对眼下这种情况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前面走着的萧声和端木仿佛心灵感应般地忽然一起回过头来,程无咎和那书生似也查觉到什么,看见她们的样子不由大吃一惊,四人拨转马头冲了过来。赶车人还没有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停下马车愣愣地看着那四个大惊失色的帅哥。端木第一个冲到跟前,一手一个给她们诊了诊脉,眉头紧锁,从怀里掏出只小锦盒,取出两枚鲜血似血的药丸给她们服下,神色凝重:“她们中毒了,只怕你们也已经中了毒,没有发作是因为……”他打量那书生:“功力深厚。”萧声试着让内力在周身游走一遍,果然某些地方有点滞涩,却听程无咎慢条斯理地问端木:“我们中了毒,你呢?你给她们吃了什么?”他边说边把手撑在胡畔背上(汗!电视里都这么演,俺实在想像力贫乏~),想用自身内力将她体内的毒逼到一处,不至于扩散。端木掏出几枚银针分别扎在未希和胡畔几处穴位上,看也不看程无咎:“世上能让我中毒的毒药只怕还没出现,她们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这种毒我却从没见过,不知如何解法。”那书生叹了口气道:“好在我一直吃医仙配的防毒散,好象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老二,你那法子恐怕不行。”端木看了眼那书生,向程无咎道:“你还是不要妄动内力了,一来救不了她,二来你自己身的毒也会加快扩散。”“必须尽快赶到定国寺,”萧声沉声道:“一旦连我们也压制不住身上的毒性,就太危险了。已经快到山脚下了,我们不如弃马而行,走小路上山。”程无咎沉吟道:“小路……只怕有埋伏。”那书生笑了笑:“小路有埋伏,大路就安全么?端木加上我,若是小小的埋伏,大概还应付得了。”程无咎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把胡畔抱出来:“那就走吧。”那书生一伸手挡住他,笑道:“你的内力还是省着些吧,人给我。”说着接过胡畔,身形甫动,已在数丈之外。端木抱起未希追了上去,萧声拾起未希掉在地上的一件东西,不及细看,收进怀里,和程无咎嘱那车夫赶着马车和几匹马去定国寺,便也展开身形往山上奔去。由于下过雨,小路上极为湿滑泥泞,路两边的杂草灌木几乎有一人高,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还要不时留意分开拦路的荆棘,他们身手虽好,却也走得十分狼狈。小翠和小玄子那两个小东西,早已经被他们忘在了脑后,完全没留意到那两个小东西正??地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