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未希和胡畔随萧声入宫,两人心中都有些兴奋,毕竟之前只在电影电视里看过皇帝上朝。本以为会是在正殿见驾,谁知根本没过承天门,拐了个弯,轿子便稳稳地一直向前行去,直过了兴安门还不停下来。未希悄声问胡畔:“到底要去哪里?难道要在寝宫见咱们?他又有什么变态打算了……不会是想纳咱们为妃吧?”胡畔失笑道:“美得你,皇帝的妃子哪个不是国色天香,哪里能看得上咱们。”未希皱皱鼻子:“好歹咱们也算有内秀嘛……”她把轿帘撩开些向外看,长长的朱红色宫墙投下巨大的影子,路上偶尔会走过几个宫装少女——怎么会有宫女呢?难道已经进了内苑?轿子终于停下来,轿帘一掀,门口站着两个太监模样的人,低眉顺眼地要伺候她们下轿。未希心中有些别扭,胡畔也犹豫了片刻,萧声向那两个太监道:“你们退下去。”见那两个太监退到一边,未希和胡畔才松了口气,从轿子里跳了下来。一下轿,便对上一众宫女太监错愕的眼神。看看周围,两边高大的宫墙带来一种难以明状的庄严之感,以及——压迫感。轿子停在一座不大的宫门前,挨着门站了一溜宫女太监,回望来路,长长的好象望不到尽头。一个小太监笑着向萧声作揖道:“王爷,皇上在长庆轩等着呢。”萧声微微颔首,那太监便当先带路,未希和胡畔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那宫门。园中是典型皇家园林景象,奇石罗布,佳木葱茏,那小太监走得并不快,胡畔和未希也就可以边走边欣赏园中景致,萧声走在旁边时而讲解几句。这样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来到位于一个大湖旁边的长庆轩。长庆轩是建在一座单孔石桥上的水榭,向南伸出一座抱厦,桥下一池活水,水中鱼戏莲叶底,一派江南风光,轩顶绘制着各色鲜花,轩外种了一排合欢树。早有人远远望见他们过来,进去通禀了,三人到了轩外便有太监出来迎接。进了长庆轩,只觉得里面的装饰摆设素中见雅,高贵而不浮饰,很有皇家气度。二楼传来阵阵笑声,只听那皇帝高兴地道:“游将军回到朕身边,联心里当真踏实了许多。”一个中年男子沉稳的声音说道:“臣教徒无方,妙空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妙空的声音传来,却是咳嗽连连。皇帝笑道:“妙道没有办事不力,联相当信得过……妙空,你怎么了?”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上得楼来,临水的一间屋子里,皇帝和一个和尚相对而坐下着棋,正是那日在天都城外接驾时,妙空身边那个中年和尚。妙空站在那中年和尚身后,一见萧声他们三人进来,立时眉开眼笑起来,目光不时瞟向未希和胡畔。那中年和尚象是极了解妙空,回头瞥了他一眼,妙空立即敛起笑容,严肃许多。皇帝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两个女孩,笑道:“自家亲戚见面,就不用多礼了——恐怕这北芪国的大礼你们也不懂……”他的目光在胡畔脸上多停了一会儿,微笑道:“都坐吧。”未希直心里犯嘀咕,什么时候和他成了“自家亲戚”啦?皇帝向那中年和尚道:“游将军,联说的便是她们二人。”他略往她们这边看了看接着道:“联与这二位姑娘十分投缘,又曾同生共死、不离不弃,因此,联有意……”他故意停住不说,笑吟吟地望着未希和胡畔。未希心里猛地漏跳了一拍——这变态皇帝不会真的那么绝吧?什么不离不弃,哪有那么夸张?她不要做妃子啊!余光瞥见身边的胡畔只是垂着眼,没什么反应。只好抬眼看看萧声,却见他正慢条斯理地喝茶,心里稍稍安定了些。皇帝关子卖得够了,见效果不佳,只好继续往下说:“联有意认她们做联的义妹,封为公主……游将军,那些繁文缛节免去可好?”未希和胡畔都吃了一惊,居然要封她们做公主,这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未希看了胡畔一眼,心想莫非是皇帝觉得抢了胡畔的男朋友送给别人,心中有愧,想要弥补胡畔,索性连她未希也一并封为公主了?游将军道:“臣倒认为,皇上既要封民间女子为公主,礼节绝不可从简……至少当诏告天下,让我北芪国百姓都知道此事……”他没有说下去,话里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明白了,说是礼节绝不可从简,那是照顾这两位准公主的面子,其实礼节繁或简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要让百姓们知道此事,好叫百姓们因此而感恩,将来只怕还用得着她们这两个来自民间的公主。皇帝笑道:“联也正是这个意思,诏书已经写好了,明日早朝便向百官宣读了吧。”游将军道:“臣去着礼部办理此事。”他忍不住拿余光瞄着那两位准公主,心中暗道这两位姑娘怎么如此不通世故,竟不懂得叩谢圣恩。妙空那孩子说萧声和那名姓未的姑娘关系非比寻常,怎么这会儿萧声又象个没事人似的?想着想着,心中便有些感慨起来,他虽只中年,却是两朝臣子。他是当年力保新皇登基的几位铺臣之一,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去法云寺做了和尚,皇帝也好,萧声和程无咎也好,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十几年过去,他竟已经猜不透这些孩子们的心思了,孩子们大了,他却老了……皇帝看着发愣的两个女孩,不禁莞尔:“两位妹妹,怎么不谢谢联啊?”二人这才魂兮归来,却不知该以什么样的礼节谢谢这位皇兄,要按她们那时空古代的礼仪,是该跪下叩谢……皇帝不等她们有所表示,又道:“传联的旨意,从今以后,联这两位皇妹也同萧王爷和程侯爷一样,见联不需跪拜。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进出宫门无需下轿。”未希悄悄伸手握住胡畔的手,才发觉她竟和自己一样十指冰凉,她们不是该高兴才对吗?这是天下所有民间女子做梦都想不到的喜事……只是,从此以后,她们就是这北芪国中最特殊的两个存在,无数双眼睛都会盯着她们,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