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事变中都虽然饱经战火和抢掠,但毕竟曾为金国的首都,百年风流,总会有点残存余音。张柔举办宴会的地点就在木华黎赏赐给他的中都府邸中,这个府邸很大,而且很有特色,据说是金国一个亲王的居所。这个亲王估计很好打仗,这个府邸修的像个城堡,高大坚实的很。张弘略此刻代替张柔在门外迎宾,这次宴会,无论是花怒跌,还是刘伯林,其实都感到别扭,但在如今的局势下不好违了张柔的面子。用张弘略迎宾,可以让双方都有个比较好的缓冲,毕竟张弘略是个晚辈,有些事情也好转|U。此刻一些低级将领陆续抵达张府,张弘略一一做好安排,井井有条,忙而不乱,让一些和张柔共事多年的将领暗暗点头,认为这个少将军还不错。在开席前一刻,那些高级将领才如同约好一般,陆续来到张府,彼此之间少有交谈,脸上也没多少轻松欢快的表情。张弘略不敢怠慢,亲自带人将他们安排好,好不容易将这些人引到宴会主厅,刘伯林已经带着刘黑马前来。张弘略见到今天的主角之一,脸上露出笑容:“刘叔父能够前来,家父一定会感到非常高兴。请!”刘伯林看到张府那个高大围墙,心中很是有些不安,他有点担心张柔和花怒跌联合起来算计他,因此才将刘黑马带到身边,并将一队亲卫隐藏在附近,一旦有变,随时可以策应自己。张弘略见刘伯林有些迟,心中到也恍然,笑着说道:“刘叔父和家父也非第一天认识,难道刘叔父认为家父真的会同意花怒跌那颜的办法,将我河北焚之一炬吗?”刘伯林一听,到也确实是这个理,他知道张柔,这是个很顾念乡亲的男人,让他同意花怒跌的提议,实在很困难。而自己和花怒跌最大问题就是这个分歧,既然张柔不会支持,那自己的危险就少了许多。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还说了一句:“黑马跟在我身边,不会有妨碍吧?”“那里,那里,黑马贤弟理应跟在叔父身边,请!”张弘范再度做出邀请状。刘伯林点点头,和刘黑马一起走进张府,随从自有人领着,走向一边的分宴席。走进宴会大厅,刘伯林发现中都大部分高级将领都在,其中却没见到花怒跌,得知他还没有来,心中也有些不快,只是没有说什么,跟随侍者走到宴席边。其他将领看到刘伯林,有人想上来打招呼,却被身边的同僚以眼色暗示。此时刘伯林和花怒跌势如水火,局势如何发展还很难说,如果这个时候和刘伯林表现亲近,花怒跌得势以后,势必要对其进行清算,那就得偿失。席中诸将保持沉默,唯有一向和刘伯林关系泛泛地王义站起来说了一句:“见过刘将军!”刘伯林很意外的看看这个王义,他记得自己和这个人没什么深交,王义平时也沉默寡言,很喜欢读书,素为他所看轻,认为是个书生。没想到这次众将如此冷漠,唯有他如此,实在让他有些感动。“王义将军客气!”此时也不便多说,刘伯林把这份心意记在心中,点点头,安然入座。刚刚落座不久,身为主人的张柔走了进来,先对众人报以罗圈礼:“请诸位恕罪,张某临时得到一些宋军的消息,耽搁了时间,还请诸位不要见怪!”“招讨多礼,我等也是方来!”这样的场合大家都知道该如何表示,一起表示见谅,刘伯林还多问了一句发生何事。张柔迟一下,还是说道:“刚刚手下探的真实,据说天津失陷,是张拔都杀了木多赤监军,献了城池,我以为这个消息有误,正要人去核实!”“啊?”在座众将面面相觑,张拔都那是谁啊?那可是被成吉思汗亲自赐了蒙古名,和自己孙子同名的人物,他也会背叛蒙古人,这有些说不通吧?“其实我也认为此事有可能是宋军放出来的烟雾,目的是让我军自乱阵脚,先不管他,反正无论敌人如何,只要我们自己能够精诚团结,何惧他人。”张柔熟练地接过话题,将此事引开,发现花怒跌没有来,就问了一句:“花怒跌那颜大人怎么还没来?”众将还没答,刘伯林先发出一声冷哼,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花怒跌带着奇异口音的汉话:“我来了,想看看你们到底要如何图谋造反。”这话说的诛心无比,众将还没有表示,被一群蒙古士兵簇拥着地花怒跌已经走了进来。这些士兵一进来,就把屋内的众位将军围住。张柔和其他将领看到花怒跌带这么多人进来,还隐隐包围了自己,都不满的暗皱眉头,刘伯林更是警觉地给了刘黑马一个眼神,刘黑马点点头,脚步一错,已经站到攻击位置上。“那颜大人,今天是为诸将和睦才举行这个宴会,又不是打仗,那颜大人不用带这么多护卫吧!”张柔见情况有些不对,连忙站起来说话。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让花怒跌神色震怒,大声喝骂道:“你等不用假惺惺,我可不是木多赤,不会再上你们这些汉人的当。如今这个院子已经被我的亲卫包围,你们要想活命,就要听我吩咐。”此话一出,所有将领,无论是汉人还是其他民族的,都感到极度震惊,这架势,合着是要把我们一举拿下啊!“张柔,你还有何话说!”刘伯林一见花怒跌如此,顿时以为张柔已经和他合谋,当即就对张柔开口指责。张柔毕竟生死来回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还不难不到他,面色淡然,神态不变:“刘将军不用急躁,今天这事,张某也是一头雾水,那颜大人,今天来这里的可都是中都的重将,你这样做不怕激起众怒,引起什么不好的变故?要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跟随过大汗,太师,四王子的,他们都不怀我们地忠诚,你,将他们置于何地?”被张柔这么一说,花怒跌也露出些微犹豫,他也知道,今天这么做,所冒风险甚大,如果不是那个消息,他也不会这样干,想到这里,他看向身边的一个护卫。这个护卫似乎知道他在犹豫,连忙低声用蒙古话说道:“那颜大人,您可不能犹豫,木多赤大人就是不听我地话,才被那个张拔都杀死的。这些外人都靠不住,无论汉人还是契丹人,都是一样。现在我们蒙古处境危急,您只要抓住他们,就能控制这些将领的军队,到时怎么办,还不是大人一句话吗?您这是在立下天大的功劳,大汗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的。”花怒跌面色变换一阵,随即被凶狠取代,狠狠的说道:“张拔都杀了木多赤,老子现在谁都不相信,你们要是还忠心于蒙古,就下令你们的军队将中都焚毁,然后随我一起撤向辽东,否则就是存心叛逆,一律处死。”被花怒跌这样一逼,众将一时犹豫不定,有心想不答应,可看到周围杀气腾腾的蒙古兵,却又不敢说话,正在左右为难地时候,张柔出乎意料地站出来,望着花怒跌道:“那颜大人真要挟持我们,以焚毁整个中都吗?”“正是!”花怒跌对张柔还是有些尊敬和忌讳,还想通过劝说让他改变心意,“张招讨,你是我蒙古倚重地大将,只要你愿意听我命令,将来见到四王子,我一定如实禀告,不会少了你的好处。”张柔听地频频点头,等对方说完,先看看众位将领,见他们都望着自己,有些将领估计是认为自己即将答应花怒跌,面色极为不满。见到这个情景,张柔先是抬起头叹了一口气:“我张柔本是易州一农夫,大汗南征,河北大乱,我为保乡邻,结寨而自守,为远近所闻。昔日金国中都经略使苗道润苗大人于我有知遇之恩,本想尽心报答于苗大人,不想大人被贾所杀。我聚集众兵将讨伐贾,却于途中遭遇大汗南征大军,战败之后为大汗所擒。却得大汗看重,允我归降,后木华黎太师更是助我杀死贾为苗大人报仇。其后四王子借重,更让柔不胜惶恐。昔日我曾发过毒誓‘吾用兵,杀人多矣,宁无冤者。自今以往,非与敌战,誓不杀也’。今日那颜大人竟让柔焚中都而北逃,并意将沿途尽毁,柔虽不肖,但也不敢做下如此滔天罪孽。我等将领多为河北之人,若真如大人所言,只怕无颜?活,还请大人收回成命,我等愿意和宋军决一死战,以保中都。”张柔的话引起大家地共鸣,一起站出来请求道:“还请大人收回成命,我等愿意和宋军决一死战。”花怒跌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恶狠狠地看着张柔,恼羞成怒的说道:“你真的要反抗我的命令吗?”张柔定定的看着他,好半天才点头:“既然大人执意如此,柔只能如此!杀……”花怒跌还没有说话,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利箭正中他的咽喉,场中一时大乱,周围的蒙古士兵见花怒跌中箭,齐齐发出怒吼,抽出兵器就杀向这些将领。“不想死的就干他娘地!”张柔一声暴喝,一下掀翻桌子,抓起案几就迎向那些蒙古人,眼见情形如此,其他将领那还顾的上那么多,就算不想和蒙古人打,也要那些蒙古兵肯听你说才行。看看眼睛都已经发红的蒙古兵,算了吧,还是老实的先拼了再说吧。这些将领基本上都带着兵器,而且武艺出众,见蒙古人杀来,无论愿不愿意,都被迫迎战,其中以刘黑马的表现最杰出,长枪摆动,不时带走几条人命,几乎是所向披靡。外面此时也传来喊杀声,不知是谁的人马,反正围住那群蒙古人就冲杀起来,一时整个张府都变成了战场。喊杀声,惨叫声,吆喝声,求饶声,真是声声入耳,热闹非凡!正杀的热闹的时候,张柔的儿子张弘范不知从那里跑来,身边跟着一群身穿黑甲的士兵,正是张柔地亲兵黑甲卫。一见场中情况,马上指挥黑甲卫杀上去。这批黑甲卫战力极高,几乎在瞬间就扭转了局势,随后各个将领的亲兵卫队也加入对蒙古人地攻击,逐渐将蒙古人反围住绞杀。这次为了控制这些将领,花怒跌让这些蒙古人都下马,在张府内应的带领下,一举控制张府。如果一切按照计划,这些将领应该是束手就擒,那有马和无马差别都不大,可在此刻这样地情况,那少了战马的蒙古人可就远远比不上亲兵卫队,几乎没用多少时间,这些蒙古人就被杀光。一身鲜血地张柔一刀砍死一个蒙古人后,对着身边的将领说道:“既然我们做下这样的事情,蒙古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献了中都投靠宋国,大家看了!”眼见此刻的张柔一身血腥,双目透着杀气,就算有心反对,也不敢开口,更何况,今天这里的将领,就算说自己没杀蒙古人,也无法取信他人,如今还真只有按照张柔所说,反了蒙古投靠宋国。几个平时和张柔交好地将领站了出来,表示愿意跟随,其他将领也陆续站出来,出乎张柔意料,留在最后的竟然是刘伯林父子,正想开口劝说几句,刘伯林突然对着张柔说道:“看你平日文弱,不想今日到是如此果决。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是这个花怒跌欺人太甚,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既然如此,我们索性杀了中都地蒙古人,免得以后还有人为今天的事情反悔。”刘黑马更是上前一步,一杵钢枪,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张柔看了看刘伯林,狠声道:“也好,免得日后还有人反复,不愿意地人站出来!”连喝三声,无人应声,张柔大叫一声好,带领众将杀气腾腾的奔向中都的蒙古人聚集地。一场杀戮在中都展开,大批跟随蒙古侵略军而来的色目人,都被当成蒙掉,随即一些无辜的民众也跟着遭殃,中都再度血流这场屠杀一直持续到第二日,才在赶来的火凤军团的士兵制止下,停止了这样的疯狂。而此刻,中都内亲蒙古的一方势力几乎被杀绝,剩下地,也是?延残喘,心中惶恐,对火凤军的进驻,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反到想得到保护。第三日,彩云亲自带领一万骑兵抵达中都,张柔等将领解开衣甲,大开城门,跪请恕罪,被彩云亲自一一搀扶而立,并好言劝慰,众将宽心,誓言归顺大宋,效忠彩云。中都就此陷落,猎猎的火凤大旗飘扬在中都上空!…………河北真定府西靠太行,北接燕云,进可威胁河南诸地,退可收河北诸府,一向都是兵家之要地。这里本来是金国防御蒙古的重镇,后被蒙古夺去,拖雷击败金国北伐军,匆匆南下的时候,将这里收复过来,并派出最得他信任的史天泽带领二万人马驻守。虽然只有两万人马,可这些人都是跟随史家兄弟南征北战,尸山血海中淌过来的,加上蒙古多战马,对他们这样的铁杆仆从军,也是很大方的。拖雷临走前,也把留下地战马尽交付于史家兄弟,他的本意是让史家兄弟能组成一支全骑兵队伍,既可抵御金国,也可以威慑火凤军团。因此史家兄弟现在地部队全都是由骑兵组成,人均不少于三匹战马,几乎和蒙古本部骑兵差不多。其机动性在蒙古仆从军中,绝对首屈一指。这支骑兵部队就由史天泽,史天安,史天祥三家兄弟所掌管,以五路万户史天泽为首。在蒙古军的序列中,有三个汉将最受重视,一个是郭宝玉,他一直跟随在成吉思汗身边,两个儿子都是蒙古地实权将军,可谓倍极荣宠;第二个就是史天泽,这个人先是被木华黎所重,后来又被博鲁大将军器重,最后更受到拖雷的极大信任,他和郭宝玉一样,都是担任地蒙古官职,并非成吉思汗用金国官职封赏的异族将领;第三个才是张柔,他担任河北招讨,几乎可以说,那些用金国官职封赏的将领,都要听从他的节制。不过从官职上,就可以看出,史天泽比张柔更受蒙古人器重,否则防御金宋第一道防线的任务就不会落到他的身上。此刻深受蒙古器重,被拖雷所信任的史天泽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地!凭心而论,史天泽也的确算的上尽心尽力,他知道,拖雷的离开让河北蒙古的实力降低了一大半,而金国新败,无力北顾,对河北最大的威胁就是山东的火凤军团。他将自己的二哥史天安放到大名府,并分出一半人马驻防,就是为了牵制彩云。同时也广派探子,混入山东,随时监测火凤军团,特别是赵彩云的情况。赵彩云带领一万骑兵抵达商河的消息,他也知道。不过他的判断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就算在拖雷离开的情况下,这一万人攻击河北也是有死无生之局,他认为,以彩云的用兵之能,应该不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因此虽然提高警惕,但并没有调派兵力,以做防范。当得知赵彩云真的就带这一万人进攻河北后,他第一时间是不信,认为这是障眼法。等他确认火凤军团的确只有一万骑兵北上的时候,他大喜过望,认为这是赵彩云大意轻敌,正是他的机会。他第一时间将部队召集起来,并给史天安去了命令,让他在赵彩云率军北上后,截断她的退路,然后他带领人马对赵彩云进行围剿,争取一举解决这个让拖雷都惊惧欣赏的宋国女将。他相信,凭借自己被蒙古人**出来的骑兵,一定可以胜过火凤军团那一万人,加上其他部队协助,应该有很大胜算。就在他做好准备,正要联系各地将领配合的时候,赵彩云势如破竹的进军如同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当他得知有不少火凤军团的士兵甚至绕到己方防线后,配合赵彩云攻击的情况时,马上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赵彩云的确只带了一万人马,可她北上的路线却是沿着靠海州县,随时可以得到海面上的支援。这样一来,别说赵彩云有一万人,就算只有一千人,他也不敢率军围剿。火凤军团有大海船的事情他知道,甚至知道上次金宋蒙北方大战期间,赵彩云也动用过大海船。但迫于时代局限,以及对骑兵的盲目相信,他对海陆协同的作战并不熟悉,甚至以往的兵书战例上,也绝少有这样的内容。这就在他脑子中形成一种思维定势,以为两军交锋,只有在陆地上才能决出胜负,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还可以这样用兵。这次彩云又给他上了一堂生动的兵法课,验证兵无常势的正确性。这个认知,让他对彩云顾忌更深,一时对是否要和彩云交锋犹豫起来。恰在这时,金国也跑来趁火打劫。对于他们,史天泽可没什么好顾忌的,带领人马,对着金国前锋部队一阵冲杀,连杀带俘干掉数千人,剩下的金人部队一轰而散,逃回金人控制地带。史天泽也没追击,反而收拢部队,在得知天津失陷后,第一时间把史天安召回真定府,并集合手下的兵马,大约二万多人,还有数万匹大小战马。他知道,天津一失守,中都就对赵彩云敞开大门,而中都存亡,更是关系到蒙古在河北的立足问题。他召集人马,准备经过定州退到易州,这样一来可以增援中都,对火凤军团进行牵制,二来,事情万一不对,他也可以带人越过长城,逃向辽东,立于不败之。可就在他整顿好兵马,准备大撤军的时候,他的至交好友杜丰突然前来拜会。而这次见面,就将史天泽原本的计划完全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