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就奇怪了。佟国维和太子怎么突然合到一起了?高士奇和张廷玉反倒有些不愿意理马德的意思……”揆叙捂着自己的额头,苦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大阿哥胤?和八阿哥胤?。“这其实一点儿都不奇怪!……马德既然已经跟两淮盐商干了起来,而且还闹得这么大,肯定不会轻易收手。太子不用说,佟国维肯定也跟两淮盐商有不少的关联,所以,他们当然不肯就这么眼看着自己的财神爷被打趴下!”胤?微笑着说道。“八阿哥,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更加弄不懂了!……按你的说法,太子和佟国维理应跟马德对着干才对啊!”揆叙不解道。“呵呵,这中间就完全是因为那个票盐法在做怪了。虽然这项法度还未施行,可是,光从它的意思上就能看得出来,一旦实行,那些大盐商就失去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他们日后也就休想再像今天一样呼风唤雨,更加不可能去逼着一省巡抚跟他们玩命儿!而且,马齐、高士奇和张廷玉都同意试行此法,而皇上的意思又好像也有些倾向他们这一边,所以,太子和佟国维这才不得不把马德提出来。因为,只有马德答应给淮盐让路,票盐法才能在江苏试行!而如果他不答应让路,盐商们还能‘活’得长一些,这样,太子和佟国维就能趁机多敛一些了。”胤?说道。“马德一向与高士奇、张廷玉他们为善,马齐这次又帮了他,太子和佟国维这回的算盘未必就能打的响,顶多就是把票盐法的试行时间往后拖一拖。”胤?抿着嘴说道。“错!大哥,我恰恰和你的想法相反!……这一回,马德恐怕会站到太子的佟国维一边!”胤?答道。“不可能!”揆叙说道。“是啊,老八,你凭什么就能断定马德会跟太子他们站到一起?据我对他们的了解,只要皇阿玛决定了,他们是不会为了一时意气反对的!”胤?说道。“可皇阿玛并没有决定是不是要试行这票盐法!”胤?笑道。“票盐法与纲盐法的优劣只要懂点儿行情的人一看就能分得出来,我想不出皇上有什么理由不答应试行!”揆叙说道。“呵呵,皇阿玛终究是皇阿玛,他老人家高高在上,看得也比咱们全呐!……你们以为马德是什么人?光只是一个巡抚吗?错了,他现在就是皇阿玛的掌中的刀,手中的盾!刀,是用来砍那些盐商的;盾,则是用来遮挡那些跟盐商有关联的文武百官的明枪暗箭的!……”胤?说道。“刀?盾?”胤?想了想,点了点头,他已经有些明白了。“两淮盐商,虽然帮朝廷做了不少事,可是,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成了朝廷一弊!皇阿玛英明神武,又岂会看不清他们?可是,这些盐商身后可不止太子一个!……他们勾联无数,有关联的八旗王公贵族也多的是!今天虽然还没显现出来,可是,真的要收拾他们的话,朝廷肯定会乱成一锅粥!所以,皇阿玛一直下不了这个决心!……不过,这回,这些盐商却招惹了马德。这么一来,马德反戈一击的时候皇阿玛也就有了借口给马德撑腰。这样,马德在前,皇阿玛在后,其实都是在针对两淮盐商!可即使如此,前些天马德截断长江盐运的时候,上书房四大臣除了马齐摆明了站在马德一边,其他三个又有谁敢为他说话的?要不是太子一伙一上来就得罪了人,那一天跳出来弹劾马德的恐怕还不止那些人呢。……可是,票盐法就不同了。这等于是在断那些盐商的根儿!而且还是朝廷的意思……到时候,肯定就会有无数的官员跳出来反对。那时可就没有马德在前面替皇阿玛遮风挡雨了!所以,皇阿玛不会轻易就下决断!”胤?又说道。“……嗯!那八阿哥你凭什么就断定马德会帮太子和佟国维说话呢?”揆叙又问道。“因为高士奇不愿让马德插手此事!”胤?笑道。“高士奇?喔……我明白了!原来八阿哥你是‘以人为鉴’啊!”揆叙也笑道。“高士奇是个人精。他既然不愿让马德插手这票盐法试行之事,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马德会反对。可是,依我看,更大的原因应当是皇阿玛才对。”胤?说道。“大哥说的不错。皇阿玛日后肯定会实行这票盐法,只是,他现在要帮马德对付那些盐商,又不想招惹那么多朝廷官员的反对,所以,唯有什么都不表示。这么做一来可以给那些盐商压力,二来,有马德可以继续当他老人家的刀和盾!”胤?说道。“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啊!等到马德把两淮盐商斗垮了,皇上再试行票盐法就顺理成章了。”揆叙叹了一口气道。“没错!”胤?说道。“我就怕马德到时候没那么容易得胜啊!”胤?说道。“有皇阿玛在后面支撑着,马德的胜率至少比那些盐商大的多!”胤?说道“这票盐法是谁弄出来的?”胤?点点头,又突然问道。“说起这事才有意思呢!给皇阿玛上这个票盐法的条陈的,居然就是马德的那个状元学生,徐州李蟠!”胤?笑道。“李蟠?”……胤?和胤?的一番猜测并没有错。康熙确实早就已经存了收拾两淮盐商的心了,不用其他的理由,光是每一任的扬州知府都以贪渎罪被罢职,盐税总是不见增长就已经可以让这个皇帝下定决心了。所以,两淮盐商想从官面儿上找文章那是打错了主意。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个部门刚接到安徽多名官员犯罪的报案,康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这些案子全都压了下来,盐商们别说搅浑水了,他们连个水花儿都没能溅起来。之后,马德定下的一个月的期限正式到期。天津大沽口突然出现了八十多条大船,之后,从晋商们控制的长芦盐场运来,不知何时已经堆积如山的食盐被不分昼夜地运到了这些船上。八十多艘船差不多都被装满了,足足二十多万石!这还不算,山东,这个因为滩涂不多,胶东山地较多而运输不便等原因以致于从前明之时便开始缺盐的省份,沿着它的海岸线,一百多艘能承载一千五六百石的沙船(又称平底防沙船)开始一拨拨的从沿海的产盐灶户和新出现的“水泥”盐场那里购买食盐!然后,沿着近海的航线,一路运到长江口,再逆流而上运到安徽和湖广一带。一次,总共运出了将近四十万石的食盐!而整个两淮,一年卖出的盐也不过七八十多万石!这些船都是费老头、晋商们以及徽商总会会长王维和派出来的,它们不过是听从了莫睛和马德的命令!而随着这么一大批食盐运到,马德对两淮盐商真正的围杀也终于开始了!只是,这一次,辽东的盐场却没有食盐运出!***奉天!“老费,你什么意思?怎么把大把赚钱的机会都给别人了?你得给咱们哥儿几个好好讲清楚才成!”奉天三王,简亲王、东亲王和果亲王听到消息之后,立即就风风火火地闯到了老郑亲王府,逮到正在打太极拳的费老头就猛喷口水。“什么机会都给别人了?王爷,讲清楚点儿成不?”简亲王喇布这两年过得舒坦,身材暴肥,口水也足,费老头不得不退避三步以免遭殃。“老费,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听人说你突然间把咱们盐场装好的食盐全都都给卸下来了,说是不再往安徽运了,是不是?”喇布问道。“没错啊!怎么了?”费老头还是一副不懂的样子。“费老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辽东的盐场好不容易弄到一个发大财的机会,不少人都翘着脖子等着赚点儿钱过个好年呢,你怎么突然来这么一手?”果亲王诚诺问道。“喔……,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为了这个……”费老头笑道。“怎么了?这事儿还小?”喇布不悦道。“王爷你说的不错,这事牵涉到两个国家,确实是不小!”费老头答道。“两个国家?老……老费,你说的什么昏话?我说的是盐场的事儿,不是你理藩院的事儿!”喇布说道。“都一样!”费老头也不给三王让座,自己往旁边的摇椅上一躺,又接着说道:“前些天刚刚从一帮商人那儿得到的消息,日本缺盐!所以,我已经决定把咱们辽东盐场的盐拿到日本去换金子了!”“金子?”喇布没注意到别的,只注意到了费老头嘴里蹦出来的这两个字!……费老头的这个主意是在莫睛带着晋商曹三喜来拜见过他之后才打定的。虽然不知道曹三喜是怎么知道的日本的这些情况的,不过,从曹三喜的口中,费老头却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而这些信息里面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日本缺少食盐!日本漫长而蜿蜒曲折的海岸是理想的潮水池和水湾,原本是个理想的盐业生产地,但潮湿的气候及周期性风暴和不时泛滥的洪水使它成为高投入低产出的地区。所以,到日本去卖盐肯定能赚不少。何况,从辽东开船到日本,比开船去安徽可是还要近上那么一些的!当然了,费老头可不只是打算卖盐!卖盐只是个他可以利用的一个借口,趁机派人去日本调查一下那里的市场状况,同时,他还要求手下顺便以官家的身份跟一些大名套点儿“交情”。现在的日本是德川幕府统治着,也还算平静。德川家康最初开创德川幕府时,由于他的威望、他的武功,任何人都不敢违抗,只有服服帖帖歌颂统一太平。他所制订的法度,虽然对皇室加以限制,但一般老百姓没有任何感觉,公卿大臣们也不敢非议。不过,经过了这将近百年的太平盛世后,日本的形势已经大变。幕府偃武修文的政策,使得武士们没有饭吃。森严的等级制度使得那些高高在上贵族生活日益豪华奢侈,官僚政治正在不断的腐化下去,可老百姓的日子却没有什么改变。虽然现在还谈不上什么有利的机会,可是,机会总是凭着人们去创造的嘛!*****打着别样主意的并不只是费老头一个人,就在费老头和奉天的三个铁帽子王谈论着到日本卖盐的事情的时候,一只船队也正在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进着。这只船队并不大,整个儿只有四条大船!正是于中所率的海参葳水师“残部”。“呕!……”旗舰“海卫一”上,一溜儿好几个身穿大内侍卫服色的人正趴在船舷上吐个不停!把刚刚吃下的鱼又重新还给了大海。“真可惜,这帮家伙也太浪费了,刚刚吃的可是鲨鱼!”一名在甲板上的海参葳士兵看着这些人“不要命”似的呕吐,皱着眉头小声说了一句。“靠岸!马上给老子找个地方靠岸!”吐到胆水都出来了,实在是没法再吐了之后,鄂伦岱终于可以勉强直起腰来喊话了,不过,他的声音再也没有了以往那样中气十足的气势。而且,也没有人理他。船上所有的人,都是该干吗干吗。“……妈的!于中,你***给老子马上找地方靠岸!”鄂伦岱的脸放不下来了。他扶着船舷,对着正跟舵手站在一起的于中大声叫道。“鄂伦岱,你乱叫什么?”隆科多的脸上也已经是焦黄一片,不过,他的脾气却没有那么暴躁,听到鄂伦岱这么无礼的朝于中喊叫,立即出声阻止道。“你少管我!老子受不了了!……靠岸,于中,你***,赶快给老子靠岸!”鄂伦岱捂着肚子,继续朝于中叫道。“……”于中仿佛没有听到鄂伦岱的叫声,只是拿着望远镜看着远方的海平线。“于中……”鄂伦岱嘶吼起来,迈开虚浮的脚步就朝着于中冲了过去。“鄂伦岱!退下!”于中没有理会鄂伦岱,岳钟麒挡在了这家伙的面前。“你他娘的是哪根葱,给老子滚开!”虽然体力不济,可是,鄂伦岱依然气焰不减,伸手就朝岳钟麒抓去,另一只手攥成拳头,作势就要开打。“鄂伦岱住手!”隆科多及时冲过来从后面抱住了鄂伦岱!“别管我!”鄂伦岱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吼叫,拳头也依然“我心不改”地朝着岳钟麒打去。岳钟麒没有还手,他只是轻轻闪了过去。……康熙派过来的这二十多个大内侍卫出身的宗室皇亲无一例外的都是旱鸭子。所以,船一入海就开始集体犯晕!为了照顾他们,船队已经在中途停了好几次。……不过,这些只不过是表面现象!凡是海参葳的人都知道,于中这其实是在故意整治这帮嚣张狂妄的家伙!人初到一个环境,都会有个适应的时间,时间过了,也就差不多适应了。可是,于中偏偏同意这帮家伙在中途停船的要求,这不是故意让他们的适应时间变长又是什么?晕船呕吐,那种差不多把苦胆都吐出来的感觉简直就是要人命,比起任何严刑峻法可都不会逊色多少。这也是为什么鄂伦岱那么嚣张,甚至于辱骂于中都没有受到直接的处罚的原因!因为处罚一直就在进行着!已经被晕船折磨了这么久,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再动刑,那可容易出人命了。……鄂伦岱搅起的小风波很快就过去了。隆科多和几名士兵一起动手,不用费多少功夫就能把他重新拽回船舱……为了让这些宗室皇亲们吐得痛快,吐得不影响他人,于中还特意为他们准备了单独的专舱,另外人手一把“吐壶”。鄂伦岱回舱以后可以继续尽情的呕吐个够!船队继续航行!……“呜……”号角声响起!“军门,到了,前面就是大陆!”高高地桅杆上,了望手兴奋的指着还在海平线以下的陆地大声地朝下面叫道。“终于到了!”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于中终于露出了笑容。“军门,咱们是到了海参葳了吗?”隆科多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摆着一张而焦黄焦黄的脸看着于中,有些兴奋的问道。终于可以到地上走一走了,那简直就是太幸福了。可是,于中仅仅微笑着说了一句话就把他的美梦打碎揉烂并且踹到了十八层地狱:“这里不是海参葳!”“不是海参葳?……那这是哪里?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隆科多急问道。“本地人管这里叫‘虾夷’,而我则管这里叫做‘北海道’。”于中微笑着回答道。“北海道?……这,这是哪儿?”隆科多对于中所说的地名是陌生的,所以,依旧不明白自己已经到了什么地方。“其实,这里就是日本的北端!”岳钟麒也走了过来,帮着于中解释道。“日本?……东瀛?于军门,我们来这儿干吗?”隆科多叫道。“这里的温泉不错,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离海边不远!正好去洗一洗……”于中微笑着答道。“军门……”隆科多突然间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这是什么人呀这是?“军门,您还是给我们揭开谜底吧!我们也很想知道您为什么不带着我们直接回海参葳,反而要来这北海道的原因。”岳钟麒也问道。“为了占地方!”于中随口答道。“占地方?……军门,卑职不懂!”岳钟麒说道。“难不成于军门你想跟日本人开战不成?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儿吗?”隆科多也奇道。“我当然不可能跟日本人开战!……”于中望着远处在海平面,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又朝两人问道:“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是谁在管着整个日本?”“德川家族!”岳钟麒答道。因为海参葳有一群来自日本的仆从军,所以,他对日本的了解并不少。“不错。正是德川家,日本人称之为德川幕府!……”于中点头道:“日本共由四个大岛组成,他们的治所在其中最大的一个岛,本州岛上一个名为‘江户’的地方。可是,你们想必还不知道吧?德川幕府的人却并没有把这个跟本州的仅隔一个海峡的‘虾夷’录入自己的国土之中。他们甚至连这个岛的地图都没有。现在,这个岛上只有一个阿伊努族,人数极少。……以前咱们兵力不足,可现在不一样了,所以,我决定,先期在这里找一个港口,与海参葳隔海相对,做为我们满洲水师训练的补给点。并且,驻兵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