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你这一番杀了多少贼子?”这一次再问声音里可就听出来了慌乱。可是边上依然静静地没有人回答。士兵腾地站了起来,带着哭腔高声叫道:“十五——”“你喊什么,吵死了。”一个有气无力地声音从士兵的另外一边传了过来。浑身满是土灰的十五坐靠在地上女墙上,正拿着块干饼往满是灰尘的嘴里面送,面目虽然看不出来,可是依然看出咀嚼的动作是有气无力地。士兵猛地扑了上去,骂道:“你他娘的,想吓死老子啊!老子还以为你死了呢!”“别晃了,再晃老子就真被你晃死了。”十五的声音依然懒洋洋地,有气无力。春风未到玉门关,而千里之遥的长安,春色已经胡天胡地拘束不住了。“送往河西的急件发出了吗?”太液池边,沐着和煦的春风,李诵在幼宁的搀扶下边欣赏无边的春景,边问跟在身后的裴度道。裴度刚要回答,幼宁就一撅嘴巴道:“裴相公,今日不是说好只赏春色,不谈国事的么?若是谈论国事是要受罚的。”裴度刚要回答,被幼宁一打扰,才想起今日的约定,忙笑道:“老臣一时糊涂,忘记了殿下的嘱托,该罚,该罚!”幼宁眼珠子一转,道:“既然裴相公说该罚,那裴相公,罚什么好呢?”裴度没想到幼宁真要罚他,之后面带窘色,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来道:“老臣今日来得仓促,并未带什么好玩意,只要这块玉还勉强入得眼,公主殿下如果不嫌弃,就收了这块玉吧。”李诵见幼宁算计裴度,就哈哈笑道:“裴爱卿,且把玉收起来,这丫头,被朕惯坏了。幼宁,还不像裴相公道歉。”幼宁一脸不乐意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方才明明说好了的,你们不守规矩,又要抵赖。”李诵道:“就算是说好的,那也是朕问在先,怎么能罚裴相公呢?”幼宁委屈道:“孩儿哪里说要罚裴相公了?刚刚明明是父皇违规在先,孩儿怕裴相公违约,出言提醒,结果裴相公误以为自己错了,非要认罚,干孩儿何事?”裴度一回想,幼宁果然没有说自己违约,而是自己误会了,忙尴尬地笑道:“是老臣迟钝了。不过这个罚也是要罚的,陛下问话,老臣哪里敢不回?这个约定老臣也是违反定了。还是请公主殿下把玉佩收下吧。”又对李诵道:“回陛下,急件已经发往河西了。十日之内便能到达甘州。”兵部的急文里的内容,一是催促李光颜救援史敬奉,二是李诵兑现自己对大臣们讲的话,正式下诏封史敬奉为冠军游击大将军,任命他为玉门军都督兼豆卢军都督,兼瓜、沙二州都防御使。闻说文书已经发出,李诵喟然道:“朕的心思,眼下倒有分在玉门关那里。希望史敬奉福大命大,能够接到这份告身吧。”幼宁见一谈及战事,二人的情绪就有些低沉,便松开了李诵的手臂,向李诵伸出了手。道:“拿来!”李诵一愣:“什么拿来?”幼宁生气道:“裴相公已经认罚了,父皇是挑起话头的人,父皇以为什么拿来呢?”李诵这才知道宝贝女儿要罚他了,他知道幼宁这是不想让他忧虑国事,自然也就不想让幼宁什么都拿不到,可是身上居然什么都没有。裴度腰上还挂着个玉佩,李诵身上可真是没有什么。他素来喜欢简洁,又身体虚弱,更不喜欢带那些玩意儿,一时竟然被幼宁问住了。实在没有办法,李诵便笑道:“父皇身上今日不巧什么都没带,这样吧,你说要什么,朕待会就给你,如何?”幼宁笑道:“当真?”李诵板起面孔道:“君无戏言。”见幼宁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李诵心下不禁惶然,真害怕这小公主提出什么难以满足的要求。幼宁背起双手,大摇大摆地围着李诵转了两圈,道:“儿臣要父皇今天陪着幼宁游玩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不许谈论朝政。”李诵没想到幼宁提出的还是这个要求。裴度拱手称赞道:“公主殿下孝心一片,真是为人子女的楷模啊。”李诵也是为之动容,就放开心事,道:“好,朕就答应你,这一个时辰之内,就不谈国事了。李忠言——”李忠言道:“老奴在。”“计时。”待裴度告退,李诵又吩咐李忠言道:“去朕的内库,取两块上好的玉佩来。一块给幼宁,换回裴相公的玉佩,另一块嘛,你一起带着到裴度府上去,赏赐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