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韩煜盘算与西洋人建立贸易合作的时候,兵部行司的阁堂在肃然的气氛中召开了一场沉重的军议。厚重的帘子将窗户遮蔽的严严实实,兽鼎中的瑞香飘泊出丝丝缕缕的郁香,却驱赶不走在场诸位大员脸上的阴影。“建奴已经攻克沈阳,局势岌岌可危呀,”旁座上,左侍郎吴元凯语气浓重的道,“新任辽东经略高第,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作为,让人心急得很呀。”“哎,前日辽东探报,奴酋努尔哈赤在复州屠杀我起义汉民一万余人,可恨至极,真恨不得踏平建州、剿绝建奴。”兵部郎中冉斌义义愤填膺的怒道。复州自沦陷建奴敌手后,所居汉民人数最多,然而努尔哈赤晚年暴戾无道,造成后金政权对汉民进行了严重剥削,使得沦陷区的汉民苦不堪言。努尔哈赤甚至派遣军队严密审核汉民家中所藏谷粮,但凡不满五斗者,全部视为“无谷之人”,一律逮捕斩杀,让困苦不已的汉民恐慌不已。被逼无奈的复州汉民纷纷组织起义叛逃,欲脱离奴制返回明朝,再加上明朝官员不断派遣密使劝诱投降建奴的汉官,让汉官心绪动摇,担心建奴不会驻辽太久,致使他们带领汉兵与起义汉民响应。只不过此举激怒了奴酋努尔哈赤,派遣大贝勒代善率军两万镇压了复州民变,所有起义者全部遭到了屠杀。冉斌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眼透着微红,道:“可惜了戴进忠戴大人,惨死在奴酋的屠刀之下了。”戴进忠是投降建奴的明朝官员,但是在心中却一直向明,与冉斌义秘密通信长达了一年有余,两人关系可算亲密。此次复州民变中戴进忠组织了麾下千余汉兵带领汉民突围,可惜力薄势寡,最后力战被俘,英勇就义。首座上,兵部尚书赵彦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这些时日他额间鬓发依然泛白了许多,沉声道:“好了,诸位,今日请各位到此军议,可不是对辽东局势大发感慨。日前收到皮岛总兵毛文龙的信报,奴酋努尔哈赤已经开始征调民役,准备新修沈阳城,看来这厮是要迁都于此了。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奴酋定都沈阳,我大明北境压力甚大呀。”右侍郎周炳曜问道:“圣上有旨意了?”赵彦白了周炳曜一眼,道:“圣上自登基以来什么时候有过旨意?”他顿了顿,道,“皮岛总兵毛文龙信报,需要朝廷再发兵从海上登陆旅顺,他会派遣东江军与援军呼应,发动奇袭夹击沈阳,故此我着急各位来商议,是否要响应毛总兵的方案。”周炳曜愁眉紧锁,道:“,如今天下民变纷纷,哪里抽了出多余的兵力去支援毛总兵?更何况毛总兵的东江军不过两万,即便我等凑出些许兵力,也不足以夹击沈阳呀!”吴元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周郎中所言甚是,毛总兵此举太过冒险了。”赵彦脸色微微有变。在兵部中他是属于积极主战派地。而恰恰周炳曜和吴元凯是消极防御派。对于二人地话语。他感到甚是不满。重重地与出了一口气。暂时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冉斌义身上。“下官与吴侍郎、周郎中看法有些出入。建奴原本是我大明小小藩属。而十余年前叛乱至今却让我大明军节节败退。辽北汉民失望。大明军心消散。现在我们急切地需要一场大胜仗重新稳住局势。”冉斌义可谓是明末兵部中较有见识地大员了。他言辞振振地将自己地观点娓娓称述。“毛总兵信报需求朝廷派遣援军。并指出要从海上登陆旅顺。正是因为算准了建奴不习水性。对海事一窍不通。疏于防范海岸。只要我军悄然从海上行至。自然有如天降奇兵。能给建奴一个措手不及。”吴元凯虽然主张消极防御。但是在事理上还是分得清楚。冉斌义地这一分析确实有一定地道理。他略略地点了点头。仍然疑道:“冉侍郎所言自有道理。但问题是冉侍郎地道理没有事实依据呀。光凭一许地估测就贸然行动。那可不是儿戏吗?”赵彦道:“老总兵在信报里已经说明。旅顺岸方圆十里并无建奴驻扎。若是成功登陆。就地掘城。与毛总兵东南护卫犄角。料想还是可行地。”“即便旅顺岸无敌军。但我大明内忧频频。何以调动援兵呢?”吴元凯不依不饶地道。冉斌义沉思片刻。道:“天津卫尚且有三万水兵。可从中抽调一万。另外京卫大营据说还有两千散兵。反正搁着京城也无所事事。可算上他们。这一加起来已经有一万二千了。”“吴侍郎,你还有什么异议吗?”赵彦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看着吴元凯。吴元凯愣了半晌,自知无言以对,于是缄默不语了。这时,周炳曜发问道:“可是,赵大人你认为这一万二千人应该由谁带领呢?这满朝文武中似乎已经没有带兵之人了。”他之所以这么说,俨然是表示自己拒绝带兵上前线。“岂会无人?周郎中太小看我大明将才了吧,”赵彦冷冷的笑了两声,道,“既然京卫两千散兵算入其内,那么干脆就让京卫指挥使韩煜统帅这一万两千人,从天津卫由海路出发前往旅顺。”“韩煜?听说他还是一个不过弱冠的毛头小子,让他统帅太不妥了吧。”吴元凯怀疑道。“昔日我巡抚山东,支持徐氏贼子的平乱,与韩煜素有接触,他曾以青州卫五百兵力不损一兵一卒击溃贼军八千之众,后又以一千人奇袭贼军两万兵力驻扎的曲阜城,这等奇才若以年龄而论,可怕会让世人遗笑吧。”赵彦正色的说道。吴元凯没有表情的说:“既然尚书大人计议已定,那就照尚书大人的意思行事吧。”“如此,明日我便上书表奏韩煜为山海关副总兵,令其两个月内整兵出发。”赵彦气定神闲的说道。-求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