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过乌云洒落下来,给它们添上了一道金色的光环。启州港口帆樯林立,七艘军舰一艘接着一艘驶来。七艘军舰上,数百门火炮将如蝗的炮弹打到启州炮台,整个港口在炮火下痛苦地挣扎着,开花弹爆炸后灰黑的云团汇集成浓厚的烟云。实心弹将山坡打的千疮百孔,潮湿的土地被火药薰得炙热,袅袅青烟从泥土中冒了出来。“……放!”陈分民站在十六斤前装滑膛炮边,眼睛死盯着进入视野的敌人军舰用力喊道。随着炮台司令的命令,炮手手持火绳,点燃了引火绳。引火绳冒着黑烟嘶嘶发出轻响迅速朝里面燃进。“轰……轰”三门火炮猛地朝后跳着倒退过去,炮垒中青烟弥漫,充满了呛人的硝烟味。陈分民看到随着自己火炮震天怒吼,三团炽热的火球划破当空朝最前面的军舰飞去。落在军舰前面不远的水里,江面溅起高高的浪柱。军舰船头仅是微微一荡接着又向后稍稍退了一些。“娘的,怎么打偏了?!给我再来!这次瞄的准一点,别他娘的再给老子炸鱼了!”陈分民大声吼道。陈分民所在的炮垒原本是安装两门大炮的,如今多添了一门虽然提高了输出量,但炮垒中也就拥挤了一些。当地的气温也不低,闷在封闭的炮垒中众人都是大汗淋淋,陈分民气怒之下索性拖下了衣衫,光着膀子舒坦。后面的炮手迅速给火炮安装上新的引火绳,加装上准备好的子铳,将炮弹从前面装进炮膛,接着将火炮从后面再推到前面来。引火绳再次被点燃,又是一声巨响,陈分民眼中白茫茫一片,等烟雾朝四周散开,刚才的那艘军舰船头位置上火花四溅,船头甲板处挨了一炮。不出所料的话,那里已经是一个窟窿了。欧洲战舰的制造是很讲究的,战舰用料都是橡木、桐木等耐腐蚀且坚实的木料,船帮、甲板等处多是两块并拢的,厚度可达30—40公分,一般的小炮根本无法击穿。但梁明铸造的十六斤炮可不是小炮,清朝时一斤十六两,换作现代制度的话就是一斤=600克,而一磅则是450克,十六斤炮换作欧洲质量的话就是二十一磅炮。所以,只要命中那是一炮一个窟窿的。“打中了!”炮台上一片欢呼声,炮手们飞快地朝火炮奔去。重新给火炮装填弹药,再次投入到战斗中。陈分民可以听到周围炮台上的四十八门火炮正在朝敌人舰队发泄着一百七十年来积压下的怨气。“轰隆……”炮台顶部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整个大地猛地摇晃起来,促不及防下,站着的炮手摔倒了一地。炮台内光线昏暗下来,刺鼻的烟雾夹着灰尘从外面滚滚涌了进来。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陈分民耳朵里一阵尖啸般蜂鸣,什么也听不清楚。朝后望去,几名挣扎着站了起来的炮手口鼻耳处正朝外淌着血滴。有的战士如同喝醉了烈酒,好半天爬不起来。“炮垒被击中了!”这个念头迅速从陈分民脑海中闪过。让他万幸的是自己现在待着的炮垒顶部用水泥、枕木、铁杆加固过,如果是敞开的炮垒,这次他这个炮组可是要见阎王了。虽然炮垒中没有人因为敌人炮弹直接命中而牺牲,可强烈的震动后,作战效能还是受到极大影响。装填炮弹的速度放慢了,比起刚才,发射的时间大大延长。陈分民正观察着外面行进间的敌人舰队,洋夷虽然在火炮数量上占了绝对的上风,但因为港口的限制,呈一字队列排列的舰队无法集中所有火炮打击重要阵地,而且那些小口径炮弹对有良好防卫措施的炮垒来说没有太大威胁。炮战打了半天,正如自己猜想的那样,己方的炮弹还是跟开始一样密集,看来一门火炮也没有摧毁。而洋夷的战舰则多有损伤。“将军!珀尔修斯号中弹了。”了望台上的水兵焦虑地大声喊道。费利克博伦·:古尔日看到英勇的珀尔修斯号军舰正要kao近实施炮击,从岸上飞来一群炮弹,准确的落在珀尔修斯号军舰上,整艘军舰被烟团笼罩,结实的桅杆在烟雾中飞起老高。等烟雾散开,珀尔修斯号军舰横放在海面上,桅杆落在船体不远处,船上还有几处明火。他知道珀尔修斯号基本丧失了行动能力,仅仅是一次试探进攻,就损失了一条护卫舰,这是费利克博伦·:古尔日所没想到的。珀尔修斯号船头侧舷位置突然激起硕大的水柱,数道红光猛地一闪,接着漆黑的烟团迅速腾空而起。军舰如同受惊的奔马,船头高高仰了起来,接着重重落到江面上。如同晴天一声惊雷,比刚炮弹爆炸更响的声音从海上传了过来。滚滚黑烟从珀尔修斯号迅速升起,笼罩住整个军舰。在船舷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破洞,汹涌的海水毫不留情灌了进去,数百吨重的军舰在缓慢的下沉。“全部都有了!……瞄准进水的那艘军舰……给我轰沉它!注意,不管用多少炮弹,只要还在浮在水上就给我轰!”陈分民钢牙紧咬,脸颊在不断的**,从嘴唇中一字一顿吐出了命令。“将军阁下,我们还是撤吧?再打下去军舰都要沉在这该死的港口中了!还是另想办法消灭这些该死的华人吧!”阿思本·巴泽尔上校艰难地走到费利克博伦·古尔日身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等了半天,阿思本发觉丘珀上将仿佛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将军,纳尔逊提督说过不要让舰队进攻有准备的岸上炮台,既然中国人这里有大量的火炮,并且港口横面太窄不利于我军展开队列,我建议马上后撤!将军?……将军!”费利克博伦·古尔日脸上充满了无奈,苦涩的说道:“你说得对,舰队不应该攻击有准备的炮台,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