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春,朱元璋、薛红旗、白玉柱联军屯兵灵宝,此地距离潼关正好是一百里路,北临黄河,南靠卢氏山区,西边有一条细长的走廊地带直通潼关。在此地驻扎下来之后,朱元璋便命令侦骑四出,尽量打探潼关附近的情报。没过多久,探子回报:“潼关驻有八千官兵,领军大将为曹文诏。”听说曹文诏在前面,白玉柱脸上变色,着实惊恐。这位猛将在这几年里追着义军东奔西走,战无不胜,名声仅次于洪承畴,乃是起义军人人闻之色变的怪物。不过朱元璋、薛红旗、许人杰、王二等人,却脸色平静,并不见丝毫慌乱。白玉柱见到慌的只是自己一人,不由得老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许人杰凑到朱元璋的耳边,低声道:“朱八哥,真要打吗?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隐藏行迹到咱们的实力已经非常强大了再动手呢。”朱元璋摇了摇头,低声道:“黄龙、白水、澄城、大荔,合起来也不过三个半县,虽然我们通过种植土芋积蓄了不小的实力,但是以这三个半县的能力,也不足以再支撑更大规模的军队了……”所谓三个半县,是因为黄龙还只能算半个县,人口和生产力都差得远。许人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三个半县最大的问题其实不光是粮食生产力,主要在于人口。陕*西本来就不是人口稠密的地区,以三个半县的人口,支撑起一万多军队,对于朱元璋军来说也已经到了极限,不可能再行扩张。他们又不是张献忠、李自成那种流寇,把老弱妇嬬都拉进军队里的做法是不可取的。朱元璋认真地道:“趁着荥阳大会之后义军士气高昂,四面出击的当口,咱们要扩张地盘……多占些地方,同时也要扩大我们的影响力,这两年来一直潜伏在暗处,绿林中的影响力已经不如三十六营,对于招收新丁入伙是很不利的,所以这一仗非打不可。”许人杰道:“那就是得打败曹文诏了……这个家伙可不容易对付。”朱元璋点了点头,其实按朱元璋上辈子看来的情报,曹文诏此时根本就不该出现在潼关,他应该是在河南省的南部地区活动,追剿流寇。这时候坐镇潼关的应该是洪承畴本人,但因为朱元璋的活跃,历史微妙地发生了变化,曹文诏出现在了不该他出现的地方。洪承畴则被横天王和混十万吸引到武关附近去了。“官兵八千,我军一万六千。”白玉柱小心翼翼地道:“这仗感觉很难打啊……”根据白玉柱以往的经验,贼兵要打赢官兵往往需要十倍以上的兵力,从四面八方合围,先吓怕了官兵,才能取得胜利,仅有两倍的兵力是很难打赢官兵的,何况曹文诏手下有三千官兵来自辽东边军,那可不是轻易就能吓得住的对手。白玉柱对一仗的结果不太看好。但是朱元璋手下的头领们却一脸轻松,笑道:“我军两陪于官兵,这一仗看来很好打。”白玉柱的喉结向上凸了一下,看来是吞了一口唾沫,有话想说,但最终没有说出来。朱元璋向他抱了抱拳,微笑道:“白玉柱大哥,我想请你打个头阵,你可愿意?”“打头阵?”白玉柱吓了一跳:“我……我恐怕赢不了曹文诏……我去打头阵不会折了咱们联军的士气么?”“没关系,要的就是输……”朱元璋在白玉柱耳边低声道:“你只需如此……”----潼关,黄土塬,曹文诏大营。潼关虽然是一个关,其实有三道门,北边的门叫做北营,南边的叫南营,中间则是一个叫黄土塬的小高地,朝廷历来在这里屯扎一千名驻军,由中央直辖,不属于当地的军队系统,这一千兵分南北营驻扎,遇见战事时,则调来本地兵驻守黄土塬。如无本地兵增援,南北两营就会各出一部份兵力驻守黄土塬。崇祯六年冬,满天星、横行狼等人挟十万贼众攻破潼关,自此以后潼关的驻军就被撤销,再也没有安排过驻军,一直以负责剿匪的军队来兼任这里的守备工作。此时曹文诏率三千辽东边军驻扎在黄土塬,南北两营则分别说延绥军与西安军各两千五百人驻守。曹文诏在这几年的剿匪中都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但是不久前的一次失利,害他险些丢了官。原来崇祯七年七月时,满清鞑子兵西侵,攻怀仁县及井坪堡、应州。曹文诏被朝廷从剿匪的前线抽调回去,奉命驻扎在怀仁固守。八月,清兵围解,曹文诏移驻镇城,他出战清兵失利,被论罪充军边卫。幸亏山西巡抚(注,此时的山西巡抚应为吴甡,但本书中吴甡已死,因此这里变成了路人甲,请勿较真)知道曹文诏英勇善战,力保曹文诏,推荐他为援剿总兵官,立功自赎,因此曹文诏才能保住官位。此时曹文诏一身戎装坐在中军大帐,旁边惯例坐着他的侄儿曹变蛟,大小两曹将军都脸色沉重,一名探子跪在大小曹的面前,报道:“两位将军,三部贼军,共计一万六千余人,已屯驻与距离此地一百里的灵宝,对方派出许多探马打探潼关,看样子是要打败咱们之后,从潼关入陕。”曹文诏听了之后,轻嗯了一声,挥手让探子下去。旁边的曹变蛟道:“叔……这股贼军真是不知死活……”曹文诏嗯了一声之后道:“咱们在荥阳大会里安排的内线传回消息,这一次贼兵采用了分兵定向之策,这几个分到西路的贼人是非走西路不可,他们就算明知西边有洪大人和咱们驻守,也得硬着关皮来攻,否则在别的流寇面前就抬不起头了。”曹变蛟“哦”了一声,问道:“叔,来是哪几路贼寇啊?”“这个……情报不够详实,叔也不知道来的是哪几路。”曹文诏摇了摇头道:“咱们的情报是靠收买蠢贼而来,这些个蠢贼不识字,脑子也不灵活,说话杂七杂八说不清楚,找他们要来的情报总是不成体统。”(注,史实就是如此,朝廷基本上就没有把义军首领究竟有哪些搞清楚过,各地流传的史料都乱七八糟的合不到一块儿)他顿了顿,对着曹变蛟道:“你多派斥候,远远看贼人打起来的旗,咱们自己来侦察来的是哪几路贼寇。”曹变蛟应了一声,赶紧传令下去。他看了看东北边的天空,幽幽地道:“叔……这次咱们争取立个大功,把这路贼人漂亮地解决掉,上次对抗建奴失利的罪就可以赎掉了……”“嗯!”曹文诏的眼光也忍不住向东北边张望了一眼,郁闷地道:“建奴(也就是满清)……唉……建奴已成气候,实在是极难对付……叔上次只是稍稍大意,就被奴兵击败……可恶……这次一定要在剿匪中立下大功,重新调回辽东,此仇非报不可……”“叔叔放心,侄儿一定会英勇作战,助您大败贼寇,咱们一定要重回辽东战场上去,给鞑子点颜色看看。”曹变蛟道。两叔侄正说到这里,突然见刚刚打发出去的斥候又回转了过来,这斥候急叫道:“两位将军,大事不好,接前方探子回报,贼寇发兵来攻潼关了……”“什么?”曹文诏和曹变蛟两叔侄一起站了起来:“贼军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尽敢主动来撩拨我们?来了多少人?”斥候满头大汗地道:“贼兵一万六千人都拔营了,分三部向潼关而来,贼军的先锋军乃是逆贼白玉柱带的三千人。”曹文诏冷笑道:“白玉柱?那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他有何德何能敢来惹我?变蛟,你率一千人先行一步,破敌先锋,挫其锐气,叔叔随后就来。”“是!”曹变易行了个军礼,冲了出去。大小曹率领的三千边军虽然都是边军,其实也有良莠之分,这三千边军中有一千人乃是精锐,另外两千则是比较普通的边军,在战斗力和士气上都略逊精锐一筹,当然,他们比内地的精兵还是要强上不少的。曹变蛟一声令下,一千精锐边军先行集结了起来,充作先锋。曹变易带了这一千人开关向东,迎着白玉柱去了,曹文诏便来细细整军。他留下两千五百名西安兵驻守潼关,召集起两千边军,再把两千五百名延绥精兵点起来,共四千五百人,出了潼关,跟在曹变蛟的后面挺进。莫看这次离开潼关来迎击贼军的官兵总共只有五千五百,贼军有一万六千,但曹文诏和曹变蛟,甚至官兵全军上下,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会输。按照通常的情况来说,贼军的兵力水分很大,顶多只有三成是青壮,所以一万六千贼军能拿出来的可战之兵,顶多只有五千多人,同样是五千多打五千多,在官兵看来,尤其是边军看来,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