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皇后娘娘武氏说出“害怕”二字,想来这事情可小不了了,当下萧挺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凛,抬起头来与皇后娘娘武氏对视了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去。“娘娘,这个世上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便再严重,也不会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的,您且先静静心,蒙娘娘不弃将臣召来,臣自然是愿效犬马的!”刚才那一眼虽只是匆匆一瞥,但是惯来心细的萧挺却还是看出了很多东西。皇后娘娘饱满的银盘脸蛋儿上并没有那天晚宴时见到的威仪,反而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凄惶惶,眉峰更是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倒好象是一个做错了事眼看要大祸临头的小媳妇儿一般,尤其是那目光里的一抹无助,更是看得萧挺都忍不住把心紧紧地揪了起来。怪不得她一直都不肯叫旁人进来,若是被旁人瞧见她这副样子,怕是定会吃惊不已,一向以铁腕女强人的形象出现在大臣和太监宫女们面前的皇后娘娘,何曾这般的凄凄惶惶过!若是被人瞧见了传出去,岂不要叫朝臣们小觑了她!看见她这副样子,萧挺便顿时明白,只怕来之前的路上那小太监说的没错,想必皇后娘娘此时已经确实是心绪大乱了,而且只看她竟是连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呢,便知小太监所说她一下了朝就到这里来坐着了也是确实的。萧挺可是知道,那一身凤冠霞帔的,看上去倒是光鲜耀眼,而且这一身衣冠也是她母仪天下的标志,但其实穿在身上可是沉着呢,据太平说,她那一套公主的仪服行头便足有**斤,皇后娘娘这一身比她更繁琐也更辉煌,其重量只怕不会少于十五斤!只此一样,皇后娘娘此时的心情便已然可想而知。这个时侯。别说还有太平的关系在哪里,自己心里早就已经是拿她当丈母娘看了,丈母娘有难,自己这座女婿的断乎没有侧目旁观的道理。即便是没有太平的关系在,自己说到底也已经是把这一辈子地身家前程都押在了皇后娘娘身上的,也就是如外界所说的那样。已然是个彻彻底底的武氏一党了,光是这一点,皇后娘娘有事,自己便也必得拿出浑身解数来为她解难才是了。只不过,自己此前在处理那些事情时虽然偶有得手,却全是仗着有穿越这档子优势在,若是一旦事情脱离了这个范畴,就算是自己愿意使尽了浑身解数,也还为准如何呢!而眼下。皇后娘娘既然这样凄凄惶惶的把自己给召来,而且还是单独的召见,这就摆明了事情是小不了地。出了大事又不找旁人只单找自己。显见的这事儿定还是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密事件,并不适合被太多人知道。所以……这件事,只怕会棘手的紧哪!听了萧挺地话。皇后娘娘武氏虽然微微摇头。不过脸色却是显见地好看了些。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挺。幸而此时萧挺低着头没看她。否则定是要心里纳罕不已了。因为皇后娘娘武氏看向他地目光。倒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看着萧挺。“萧挺。你抬起头来。看着我!”萧挺一愣。慢慢地依言抬起头来。等到与皇后娘娘目光相对。他不由得一愣。那目光里地依赖与期待。他自然一眼便已经味出。这可还是第一回见。皇后娘娘竟然会这般看着自己!“娘娘……”虽然在此前。萧挺只跟这位在历史上被称为千古一帝地一代女皇见过三次面。一次是当日大明宫兵谏地时候。萧挺带伤上殿。蒙她亲手给裹过臂伤。还有两次。就是前几天时候那次晚宴了。先是在这明堂里单独召见了一次。然后便是在晚宴上。萧挺险险地又帮了她一个不大不小地忙。这一回。算是第四次。但是。萧挺却不得不承认,其实皇后娘娘留给他地印象。与没有见过之前他脑海中那个一代女皇的形象颇有不符,尤其是那一次皇后娘娘素面披发之下在明堂里的单独召见,还有眼下这一次的召见,就更是如此。不过,只看皇后娘娘在朝中那一系列的动作,萧挺心中便能清楚的知道,只怕自己见到的皇后娘娘,只是她的一个侧面罢了,而且还是她等闲的不会让任何人见到地那脆弱和无助的一面,真实的她,绝对不会是眼下表露在自己面前的这样凄楚而柔弱,否则,她一个女人家又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男权世代登上皇位呢!至于为什么皇后娘娘打一开始便如此亲近不避的让自己看到她的这一面,而现在又用这种明显不属于君臣之间应有的眼神儿看着自己,萧挺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因此便只能下意识的认为,定是自己沾了太平的光了,怕是皇后娘娘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女婿来看待了。只不过这样一来,他却感觉自己身上地压力陡然地大了起来。“你别说,听我说!”皇后娘娘打断了他的话。眼睛可以盯着她看了萧挺才发现,却原来皇后娘娘的脸色微微有些惨白,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当下他看见皇后娘娘这副样子,倒是沉静了下来,也没功夫这你你我我的称呼了,他只用一眨眼的功夫便在心里又把当今朝堂上的局势盘点了一遍,心想不该出什么大事呀,大不了就是那个半死不活的高宗皇帝死了?他点点头,看着皇后娘娘,“您说,臣听着呢!”“皇上他……驾崩了!”萧挺闻言倏然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就是:不会吧,我什么时候也开始乌鸦嘴了起来了?然后他心里才不知怎么便突然的想到了一句话----一个时代,结束了!大唐自高祖皇帝定鼎长安,又历贞观、永徽二世,天下太平无事垂数十年,可以说是奠定了此后大唐盛世的基础,而且因为太宗皇帝死后留给了自己地儿子高宗李治很多贞观旧臣,其中为首地便是长孙无忌等人,所以。其实永徽朝一直都是秉持着贞观朝的很多规矩,所以朝野上下都说永徽朝有“贞观遗风”,也正是这几十年,史称“初唐”。而现在,随着高宗李治地死去,这个时代已经结束了。“萧挺。萧挺?你怎么了?”随着皇后娘娘几声凄凄楚楚的呼唤,萧挺才又突然回过神来,却是吃惊地看着她,“娘娘,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事儿……是真的?”皇后娘娘闻言点头,这种事情岂有个说谎玩儿地!当下萧挺见她点头,不由得狠狠地在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这可是……一桩天大的麻烦!眼下朝廷里的形式刚刚趋于稳定,可以说如果再有个一年两载的时间。以皇后娘娘的手腕儿,这朝政她便是已经可以稳稳的攥在手里了,到那个时候。这高宗皇帝死不死地,也已经是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力了。但是现如今,高宗皇帝一死,这摆明了太子可就要即位了,如此一来,原本就很是有野心的他岂不是正好借此爪牙尽张!而如此一来,皇后娘娘和自己等人辛辛苦苦才争到的眼前这个局面,可是要毁于一旦啦!想到这里,饶是萧挺心里本来还对高宗皇帝这位后世里评价不一的所谓“软弱帝王”有着一丝不小的敬畏。却也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埋怨了一声----你这死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当下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都有谁知道?”皇后娘娘与他对视着,“除了我那两个贴身宫女之外,我就只告诉了你,至于时间,至于时间……是在昨天傍晚……”萧挺闻言再次瞪大了眼睛,昨天傍晚,那可不是在晚宴之前吗?他不能置信地看着皇后娘娘,心想难道皇帝已经死了一天了不成?可当天那晚宴。包括自己在内,那么多大臣也没能从皇后娘娘的脸上瞧出有一丁点儿不对来呀!皇后娘娘好像是很容易地就读懂了萧挺的眼神儿,当下她再次点头,“就是那天,就在我单独召见你之前,皇上他……”这话一说,萧挺顿时想起来,怪不得当时皇后娘娘一身素衣披发的打扮儿,那模样儿自己当时就觉得奇怪来着。心里还说。怎么看上去倒像是谁家地新寡的小媳妇儿似的……当下他不由得顿足,竟是急得忘了君臣上下之别。忍不住埋怨道:“你可是瞒得好紧哪!”可不是,皇帝驾崩了,她居然谁都不告诉,就把这消息在自己肚子里憋了整整一天,直到这会子才想着找自己来商量!皇后娘娘闻言愈发的楚楚可怜起来,“我原本不害怕的,我原本以为自己什么都不会害怕的,但是昨晚我却居然做了一个噩梦,吓醒了,……但是我又谁都不敢告诉,你也知道,万一这消息传了出去……我只好憋在自己心里,……我一直都在想办法,可是我想不到……”说到这里,一直都在硬撑着的皇后娘娘终于忍不住委委屈屈地哭了起来。萧挺先是长叹一声,看见她那副模样儿,却又不由得心生怜惜,心想不管她平日里多厉害,到了这个时侯却终归还只是一个女人呀,至少,她骨子里还是一个女子的,自己的丈夫死了,虽然并不会像普通百姓家里那样就意味着天塌了,但是他这一死带来地麻烦,却也是难缠的紧!“娘娘,娘娘,你先别……”萧挺想劝劝,谁知道皇后却突然一拧腰扑了过来,事出突然萧挺根本躲闪不及,再说了他这一闪开皇后娘娘可就要奔着地面去了,他也不敢闪,因此,皇后娘娘武氏竟是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手臂抬起紧紧地圈住萧挺的脖颈,宽大的袍袖滑落下来露出两截白生生的藕臂,那光洁腴嫩的藕臂搂住萧挺的力量之大,让他有一种想要窒息的感觉。萧挺打了个晃儿抵消了她扑过来的这一下子力气,这才稳住了身子,却是一动都不敢动。这个时侯,皇后娘娘竟是越发地嚎啕起来。那哭声里的辛酸竟是听得萧挺都忍不住为之黯然,长那么大,除了得知父亲死讯地那天晚上母亲的哭泣,他还从未听过如此伤心地哭泣。这个时侯推开皇后娘娘自然是不妥当的紧,只听这哭声便知道,她这指不定是憋了多少年的委屈呢。眼下正好借着这起子事儿发出来罢了,不然以她这样刚强的性子,岂会哭得如此伤但是不推开呢,两人之间君臣有别男女有别就不用说了,关键她还是自己的丈母娘,是太平地亲生母亲呀,这丈母娘跟个小女孩儿似地抱着自己这个女婿哭个不停,这算个什么事儿嘛!推开?不推开?萧挺在脑子里思想斗争了才刚一会儿,便不由颓然地放弃了。想推也不敢推呀,眼下地皇后娘娘正是心绪不稳的时候,自己要是贸贸然地把她推开反而得罪了她怎么办?当下他不由得心想。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这当母亲的遇到难解的事儿了要发泄发泄哭一下,自己这个做半子的便是充一下枕头又如何?反正这明堂里就只有自己两个,太监宫女们都已经被远远地打发开了,她哭完了哭痛快了自会松开,到时又有谁会知道!当下心里这么一想,他顿时的便轻松了些,干脆便什么都不说,任凭皇后娘娘紧紧地搂着自己痛哭起来。只是两手没着没落地,极不好借机把住丈母娘的腰,因为那会被认为是吃人家豆腐,又不好干垂着,因为那看上去简直就成了根木头桩子,当下便混没个放处,最后只好尴尬地背在身后。只是他这一背手,胸腹处却不可避免地要前探,他本就穿的是常服。单薄地紧,而皇后娘娘虽然穿的是正装礼服,但毕竟也是夏装,因此也并无多少厚度,尤其这个时侯,萧挺已经收拢起心思,当下便顿时感觉到了自己胸前正顶着两团软软腻腻的肉团。他顿时尴尬地咳嗽一声,下意识的便弓起了腰,幸而皇后娘娘正自哭得伤心。对此倒好像是并没有察觉似的。不过。保持这个姿势却是累得紧,尤其皇后娘娘这好一通大哭可是足足过了有一柱香的时间才渐渐地缓了下来。而等到她好不容易停下来,又过了一会子松开了萧挺的脖子的时候,萧挺的腰早就已经酸得撑不住了。而且还不惟如此,此时他地半边肩膀更是早就已经被皇后娘娘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给弄得湿透了!但越是这个时侯,却正正的就越是能看出人与人的不同了。当下萧挺见皇后娘娘犹自梨花带雨啜泣不已,便伸手从袖中抽出手帕子来----寻常男子日常出门自然不会想起带着这个,但萧挺却偏偏的有这么一个好习惯,要说起来,这个习惯竟还是跟太平的关系亲昵了起来之后才被她给惯起来的呢,不想当下正好拿来孝敬丈母娘,这也算是有来有去----递了过去,“娘娘,您节哀!”皇后娘娘武氏泪眼婆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把手帕子接了过去,擦起脸上泪痕来。当下萧挺见看她哭过这一出之后,似乎情绪稍稍的稳定了些,当下却也顾不得腰酸,只拣重要的问题继续问,竟是提也不提刚才那丈母娘抱着女婿地脖子哭个不停的事儿,“娘娘,既然蒙您看重将这事只告诉了臣自己,那臣自然就要问个清楚明白,才好,才好……为娘娘您出谋划策,那个,皇上他,是怎么……”皇后娘娘虽然犹自啜泣不停,但是经过这一番发泄,心里倒也确实的安定了不少,她心里正自暗暗对于自己抱住萧挺大哭的事儿觉得有些赧然呢,却听萧挺并不提这件事,当下不由得心里便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活泛起来----“他倒还真的是挺会疼人的呢!”如果萧挺知道此时皇后娘娘心里的想法,怕不要给噎个半死,他这里腰酸的难受,还湿了半边胳膊,却仍旧在殚精竭虑地为眼前这个大难关想办法呢,可她皇后娘娘倒好,心里却居然还在想着那些有用没用地。既然都有了刚才那一“抱”,此时倒也不必拘于什么礼法了,萧挺一边问便一边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萧挺时,看到萧挺目光中地认真,不由得又是一阵感动。当下她一边抽泣着一边仔细回想方才,这心里便越发的感激,方才那会子自己简直便已经是迷了心智一般地,这会子哭完了,心里安定下来了,想起方才他那一连串的问题才发现,却原来他竟是句句都正问到要害处。只是,这皇上的死因么……她手里紧紧地捏着萧挺递给她的那方帕子,认真地把脸上的新痕擦了个干净,然后才一边认真地与萧挺对视着,道:“你是想问皇上是怎么死的,是吗?”见萧挺赶紧点了点头,她便一边一字一顿地回答他,“皇上他……是被你给气死的!”萧挺闻言愕然:这话儿……却是从何说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