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罢,这扇子便做当给我,如何?” 贾芸伸手取出五百两的银票,在石呆子眼前晃过,石呆子似乎没有想到真的有人肯出手收下,闻言不由一怔,旋即又猛地摇头说道:“不当不当!我再不肯当的了!”贾芸一时到也疑惑起来,不明白这石呆子何以出尔反尔,又不肯典当了?旁边的于国清也笑着说道:“你这厮好不识相,须知你乃是典当,而非售卖,我当了半辈子朝奉,说一句,除了这芸二爷,只怕满京城再没有肯出这般价的。”那石呆子只是摇头,也不说话,抱着包裹出了当铺,三拐两拐的消失在街角。“呆头呆脑的,只怕是个痴子!”于国清鄙夷的丢下一句,转头对着贾芸说道,“莫非芸二爷也对这些古董字画有所钻研?”贾芸一笑道:“哪里谈得上钻研二字,只是这扇子看着的确是好的,俗语说的“见猎心喜。罢了。”于国清点点头:儿。贾芸闻言不语,只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石呆子还真是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呢。“对了。”于国清见贾芸不语,又问道,“安才见二爷四下游逛寻问,却不知想要采买些什么?这西市格局我是极熟捻的,二爷但有需要,老夫必能襄助一把的。”贾芸心喜,忙道了谢说道:“却是想买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比如小泥人儿、陶罐子、柳条筐之类。只要那种拙而不粗,巧而不匠的便好。”于国清笑道:“芸哥儿可难为我了,若说吃穿用度、文房脂粉,书画古董甚至家奴婢女,老夫都能给你寻来。唯独这什么拙而不粗,巧而不匠的,尽是虚饰。却让我这粗人如何帮你去找?”贾芸哂然一笑。心道也确实是为难了于国清,休说是这个家奴出身的老白丁,就是自己也恐怕很难明确了解探春所说的这个标准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在原著中,当宝玉提出拿两吊钱让下头的小子们去“买一大车”来的时候,被探春赶紧的制止住,毕竟,并不是所有的乡下小玩意都能符合这些闺阁小姐的心意的。“唉,还真是难办帆 …”贾芸无奈的摇摇头,正要告辞出门,不防店中的一个伙计正好拿着一串刚刚收当的琉璃念珠走了进来,贾芸一见,心中突然想出了一个主意,连忙回头问道:“于总管,贵铺里还有这样的琉璃珠串么?”于国清看了一眼,说道:“这倒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算咱们这儿没有,市面上那些波斯、大食的商贾处也多得是。”“好极了。”贾芸高兴的拍着手说道。“我正要买上几串,烦劳老总管给我找找才是。”于国清虽然并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只是见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自然不忍拂了他的意,便一叠连声命令店中的伙计去库房中寻找。半晌之后,小厮果然送上了一匣子的各色琉璃珠子,贾芸又细细的挑选了半日,付了钱,这才兴冲冲的离开。西市燕集楼二楼的雅座之中。两个华服长衫的文士正对坐着沉默而饮,凭栏眺望,满目介皆是一片百业兴旺,市井繁华的升平景象。那左手边的男子微微一叹,吟哦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谭兄,当日听闻这般词句,想不到如今果然是一语成谶啊!”“享!”那旁边的男子却冷哼一声,说道:“若唤作是我。任由他们两家死斗一场罢了,何苦好好的闲王不当,也要卷进这摊子浑水中来,咱们的王爷啊,实在太过重情念旧啦。”“依我看。只怕更多的是惜才罢了。”左手的男子轻声说道,“那个芸二爷,着实是对了王爷的脾胃。”两人正在交谈着,突然听闻一阵急促的登楼脚步之声传来,两人忙放下酒杯,转过头来,赫然便是当日曾跟随着东平郡王穆荫亲来贾府,评文论诗的王府客卿谭秋和许敬宗两人,而顺着他们的视线,从楼下匆匆而来的,居然是那个刚才进出典当行的石呆子?!“石护卫辛苦了。”许敬宗站起来抱拳行礼,将石呆子迎进席间,又压低着声音问道,“那些扇子的事情可都张扬出去了?”石呆子将包裹仍在桌上,结结实实的灌了两口烧酒才说道:“按着王爷和两位先生的意思,在下在西市里转了一圈,跑了十来家大大小小的典当行,将这些扇子的事情都已经闹得沸腾起来了。”许敬宗点点头道:“这就好,听闻西市中的典当行多有薛家的买卖,这样一来,贾府必是能耳闻到这消息的。”旁边的谭秋也说道:“接下来,只要世子将户部选官的事儿放出风去,想来贾府中人必是会上钩的吧?”石呆子闻言,略皱了皱眉头,望着许谭二人问道:“这王爷和世子做这场戏,果真只是为了贾府?”许敬宗苦笑说道:“如何不是呢。王爷和世子爱才,实在不舍得贾家的那个芸二爷折在这次的铁网哥猎之中啊。”“所以竟是爱屋及乌,要连那贾府一起救出火坑?”石呆子依旧有些不解,谭秋说道:“不然又能如何?难道去将陛下的计划告诉那贾政?!万一老千岁那边听到一丝儿风声,远远的遁走,那王爷可就是同逆之罪了。”“可是石呆子声音越发的低沉,“即便如此,一旦陛下或是太子爷知道了此事,王爷只怕一样难脱串同之嫌啊。况且难得西宁王爷获罪贬官,陛下将户部之事交申咱们王爷打理,也算得上是信任有加了,别说那畅春园秘闻纯是子虚乌有,荒诞不经,就算是真的,当今天子也算是对得起王爷,咱们何苦要去帮那头。再说了,就凭贾家、史家那些人,当真就想翻过天去,未免也太小瞧了万岁爷了。”“你说的不错。但正是因此”谭秋脸色严肃,一字一句的说道,“王爷才要不顾嫌疑,最后拉贾家一把,拉那个芸哥儿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