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出了门,想着应该给林如海请安的,便转身往林如海的屋子里去了。“还请林姑娘等等。”黛玉刚迈出步子,便被船舱外面的一道声音叫住了。虽然比起几年前,这声音变了不少,但是昨日跟赵渊也见过面了,黛玉便听出了说那句话的人是赵渊。她步子一顿,转身便见到一人坐在甲板的长椅上,而正面正对着船舱。因为角度的问题,黛玉也看不见他的脸。她想了想,还是上了楼梯出了船舱。果然那人便是赵渊,他此刻倒是悠闲的靠在船舷旁边,脸上的表情带上了一些漫不经心。黛玉顺着赵渊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尹哥儿和皓玉二人坐在甲板边缘,各自拿着一根竿子。看他们二人的样子,似乎是在……垂钓?“皓哥儿,你在做什么,快回来。”黛玉一看清楚情形,也不管是不是有外人在,便失声叫了起来。客船的四周都是有围栏围起来的,自是正前方开了一个四人宽的缺口,没有任何阻隔。而皓哥儿身量小,隔着围栏便不容易垂钓,因此去了船头。那样危险的地方,身子稍微往前倾一些,便极容易掉下去。黛玉的声音把皓玉吓了一跳,扭头见黛玉过来了,他便连忙站了起来。见如此黛玉心中又急又怕,连忙吩咐站在皓玉身边的人:“映荷,快把皓哥儿拉回来。”映荷看了看皓玉,又看了看黛玉的脸色,最终还是往前走了几步。刚想把皓玉往里面拉,坐在皓玉旁边的尹哥儿便使劲的扯了皓玉一把,直把他拉的踉跄了一下。“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呢。走什么走啊。”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和不耐烦。幸好尹哥儿并没有使蛮力,皓玉身子往后仰了仰。黛玉便已经快步赶到跟前,用力的拉了皓玉一把。见皓哥儿总算是站稳了,黛玉才瞪了尹哥儿一眼,又把皓哥儿拉到了她认为安全的地方为止。“喂,你干嘛来捣乱。”尹哥儿指着黛玉,脸上升腾出来一丝怒意。黛玉后怕还来不及,此刻哪有空闲注意尹哥儿的情绪。见皓玉没出什么事情,黛玉便连忙教训起他来:“这船那么大,你去哪里不好。偏偏要到那样危险的地方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母亲怎么办,我又如何跟父母亲交代?”皓玉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黛玉,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还有你们两个。你们是皓哥儿身边近身伺候的人。太太把你们调到皓哥儿身边,就是因为对你们二人放心。他年纪还小,难免贪玩了一些。你们也不能这样放任着他不管。”黛玉越想越怕,连着映荷和莲叶一块说了起来。映荷和莲叶却也只是连声认错。黛玉见他们三人都这个样子,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贾敏和皓玉的命运,是她硬生生的拉离了原先的轨道。其实她自己心中也有一种深深的惶恐,她怕若是自己一不留神。命运便会再次回到原来的轨迹。所以对于皓玉和贾敏的事情,黛玉一直以来都是患得患失的。就像上次贾敏出现异状。黛玉便急的寝食难安,贾敏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要打探清楚。正是因为这样,黛玉才觉得自己的头顶好像悬着一把明晃晃的刀,让她始终不能真正的安定下来。她不确定身边的人会不会因为某一个细节,便全部回到了原点。“喂,你好大的胆子。”尹哥儿见黛玉无视他,立即就怒了。他瞪大了眼睛,气势汹汹的往黛玉这边大步走过来,却在半途中望了赵渊的方向一眼,便立即有些蔫了下来。“是她无理在先。”尹哥儿指着黛玉,眼睛里带着控诉。赵渊只是看着尹哥儿没有说话,尹哥儿便“哼”了一声,又坐回了原先的地方。只是他心里到底还是生气的,连甩竿子都用了最大的力气。“今日是尹哥儿胡闹,硬要皓哥儿陪着他垂钓,这才让林姑娘的担心了。”赵渊便上前来跟黛玉说了一句,又解释道,“先前我也是怕他们出事,便在一旁看着他们。林姑娘若是不放心,还是让他们进船舱内吧。”黛玉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却只是点了点头:“这外面太危险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让他们进船舱内比较好。”赵渊点了点头,唤了三遍才把尹哥儿从船头唤了回来。“尹哥儿的性子比较爱闹,也只有我舅公能管一管他。只是今早舅公和林大人便在屋子里下棋,我舅公平生也就这么一个爱好,恐怕不尽兴是不会停下来的。他下棋也不爱别人打搅,林姑娘还是等着他们自己出来吧。”说完他也不管黛玉如何反应,便把尹哥儿往皓玉身边推了一下:“正午过后便要出发,今早我只顾着照看尹哥儿,船上还有好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还望林姑娘帮着照看尹哥儿一段时间。”黛玉看了一眼扭过头去的尹哥儿,不知怎地感觉压力倍增。“不是……我恐怕……”正犹豫着怎么拒绝,便听到赵渊又对尹哥儿道:“尹哥儿,我去船上收拾收拾,你便跟着皓哥儿一块在船舱里,今天正午之前不准到甲板上来了,听到没有?”没想到尹哥儿听完赵渊的话,沉默了半晌,突然之间不情不愿的应下来了。黛玉看着赵渊已经转身离开的背影,一瞬间便有些头痛起来。她见尹哥儿眼睛又滴溜溜的到处乱转,便连忙说道:“好了好了,外面冷的很,快进船舱里去。”尹哥儿顿在原地半晌,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黛玉:“好啊,快进去吧。”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好说话了?黛玉一愣,却见尹哥儿已经带着皓玉匆忙下了楼梯。而这一边的赵渊,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船上。昨日一场暴风雨,船舱的地板倒是浸了一层水,好在地上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到了柜子里,只是船舱内潮湿的紧。垂杨和余炼一大清早便来收拾了一番,重要的文书之类的都已经收了起来,船上也没有多少贵重的东西。现在也只用把带的人安排一番,这艘船便可以弃了。“爷,现在都收拾妥当了,咱们还是让林大人快些出航吧。皇贵太妃定然是知晓了什么风声,知道大皇子不在宫中,这才三番五次的要见大皇子。皇后娘娘虽然挡了几次,却也不能一直这样一直拖着啊。”余炼见外人都已经离开了,便小声的说了一句。赵渊也只是在船舱内到处看看,见余炼这样说,步子却没有停下来:“舅公都不着急,你倒是急什么?”见余炼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渊便又说道:“你放心吧,皇贵太妃从年后便开始怀疑,如今还是没钻到空子亲眼见大皇子一面。皇后娘娘既然能托那么久,这短短的半个月难道还不能应付过去吗?”若是这样,恐怕也太小瞧皇后的手段了。赵渊垂下眼帘,却不再理会余炼脸上的挣扎之色。“船舱底下一共有五处裂缝,每间屋子底下都有一条,大皇子……尹哥儿屋子下面有两条裂缝,正好都是在床下。这艘船本来是新船,按理说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只是在海上曾经和礁石相撞过,却也说不准。”正说话间,便有人从外面进来向赵渊回话。赵渊似乎对垂杨探查的结果不怎么关心,见澄江一言不发的垂手站在角落里,这才说道:“澄江,你便带些人留下来,等船修好了,再启程回京。”澄江眼睛一闪,脸上也闪过一丝好奇:“这艘船,他们还要?”“这艘船造的最是结实,要不是那五条裂缝,本来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到京中的。”余炼又嘟囔了一声,这才跟着赵渊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你想说什么便说吧。”待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赵渊这才停了下来,又转身问身后的余炼。余炼脸上倒是出现了几分为难:“我跟在爷身边好几年了,自然知道爷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本来我只用听吩咐便是,也不该质疑上面的决定,只是这次我是实在不明白爷这样做的意图。”见赵渊脸上没有一丝不耐,余炼才继续道:“本来这船结实的很,是可以一路航行进京的。爷吩咐我和澄江二人去船下做手脚,我实在是想不通……”出了淮水之后,大皇子嚷着在船上太久了,便要去岸上住一宿。就是趁着那个时候,赵渊便咐余炼和澄江二人潜入水下,在船底磨开了几道口子。那个时候余炼和澄江并不知道赵渊有什么意图,只是按照赵渊的意思来做。船又行驶了一段时间,底下的裂缝便越来越大了,终于在前几日,船底便开始渗水了。虽然不至于淹了船舱,但是却潮湿的紧。赵渊却也只是吩咐加速航行,却没想到碰到了一场暴风雨。幸好遇到了林家的船只,不然这样的天气,怎么能让大皇子和吴老爷子睡在那样的船舱内?(未完待续……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