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锦绣推门出去的声音,春绯朝黛玉和赵渊看了一眼,便低下头道:“奴婢去外头看看闻音和知雅,奶奶和爷若是有事便吩咐一声。”黛玉点了点头,赵渊也应了一声,春绯这才退了出去。黛玉在**坐着,赵渊坐在侧面的榻上,见黛玉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突然站起来往黛玉这边走过来。黛玉只感觉赵渊的身子逼近,然后有高大的影子迎面罩过来,她正犹豫着是要站起来还是继续坐着,便见赵渊突然紧挨着她坐下了。黛玉是见过赵渊的,而且不只一次,因为从来没有想过日后会与她有交集,她对赵渊的印象便只停留在“见过的人”里。赵渊的五官深邃,目若点漆,而斜飞入鬓的眉又把眼睛的线条拉的更加开阔。他抿着唇的时候显得异常的严肃,到底是在沙场历练过的人,比起同龄人更多了一份金属泠泠的气息。即使是见过了那么多次,黛玉却觉得似乎是第一次把赵渊的模样看的清晰透彻。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盯着赵渊看了有一会儿了,而赵渊却是一言未发的僵持着之前的姿势,像是任由黛玉看个清楚。她之前见赵渊是一点都不会紧张的,到底是立场不同,这才有了不同的心境。黛玉这般想着,帘子外面便有声音传了进来:“水已经打来了,奶奶和爷是要现在便洗漱吗?”黛玉这才解脱了一般提高声音应了,她突然之间站了起来,又偏头对赵渊说道:“我洗漱的时间要长一些,爷还是先洗吧。”春绯已经领着几个丫鬟抬了水进来,黛玉点了点头,她们便径直去了净室。赵渊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便是被抬水进来的丫鬟给打断了,他抿着嘴点头,算是应了黛玉让他先洗漱的话。她穿的厚重。也不打算伺候着赵渊梳洗。先前黛玉还试探赵渊让不让锦绣进来伺候他梳洗,赵渊只是淡淡的说一声“不用了”,便转身进了净室。黛玉也松了一口气。她带来的丫鬟,没有一个是准备要做通房的。赵渊不用春绯和闻音去伺候,那便是最好不过了的。净室里传来隐隐的水声,黛玉除了喜服,身上的衣裳照样比平日繁琐好多。再加上还要洗掉脸上的妆容,又要拆了发髻,因此便在在外间等候的春绯和闻音叫了进来,又让知雅端了热水过来简单的洗漱了一番。知雅进来把温水放在春绯手指的地方。便转身去把床重新铺了一番。锦被下面都是枣子。莲子之类的,不拾缀一番是根本无法安睡的。等赵渊从净室里出来,黛玉早已经换上了一件大红色的长裙,头上也是春绯方才快速挽起来的一个简单的发髻。赵渊看了黛玉一眼,春绯已经领着其他丫鬟去换水了,里间倒是没有多少动静。赵渊在靠墙的榻上坐了下来,他又看了黛玉一眼,突然间道:“这样,还不错……”这样直白的夸奖,倒让黛玉有些脸红。因为是新妇。因此她的新衣多半是颜色鲜艳的,新婚这几日更是要着大红,这些都是平日里她从未穿过的颜色。因为快要歇下了,黛玉便挑了一件样式最简单的大红色长裙。脸上的妆容方才已经用温水洗掉了。如今粉黛未施的样子被鲜艳的红色承托着,倒更加显得清水出芙蓉了。方才春绯也说她这般好看,她也不以为意,没想到赵渊又出其不意的说了这一句。她脸上有些发烫,只是没想到赵渊看上去这么……这么严肃的人,却也会说好听的话,这倒是让黛玉有些吃惊了。“水已经打好了,奶奶还是快些去洗漱吧,春绯姐姐再里面伺候着。”闻音在黛玉身边小声说了一句,又给赵渊和黛玉行了礼便打了帘子出去了。黛玉点了点头,飞快的进了净室。等她梳洗完毕已经是小半个时辰的事情了。头发上抹了厚厚的发油,便要花费一些时间来洗。幸好春绯和闻音知道她素来的习惯,抬过来的热水是足够的。因为热气的熏蒸,黛玉的脸颊带上了几分嫣红。三月的天还是有些寒意,屋子里烧了炉子,倒是不觉得冷。黛玉看着春绯打发粗使丫鬟把净室里的水一桶一桶的抬了出去。赵渊坐在榻上翻着什么东西,等黛玉出来的时候,他便把手上的书往榻上的瓷枕上一塞,便面无表情的看着闻音给黛玉绞干头发。即使是面无表情,也像是在盯着她这个方向看。黛玉被赵渊看的略微有些不自在,等抬水的丫鬟出去了之后,赵渊便上前来从旁边另拿了一块干燥的棉帕子,却是替代闻音接过了黛玉已经擦的半干的青丝。“你们跟着一块出去吧。”赵渊淡淡的说了一句,却学着闻音方才的动作擦拭着黛玉的头发。屋子里只剩下春绯和闻音两个丫鬟,她们相视一笑,便都应了连忙关了门退了出去。“春绯姐姐,今日是不是你守夜了?”走到帘子外面,闻音便轻声问了一句,倒是让守在外面的知雅也看了过来。春绯笑着摇了摇头:“咱们还不清楚这赵家的规矩是怎么样的 ,也不知道爷私底下又有什么规矩。今日便不守夜了吧,等明日问过姑娘再说。”“春绯姐姐又叫错了,小心被宋嬷嬷听到又要念叨两句。”知雅便笑着拉过闻音和春绯往门外走,又小心的关了外间的门。春绯便笑了:“我也是个不长记性的,日后你们可别忘了多提醒我两句,这习惯还真难改……”赵渊耳力不错,他耐心的等着外面的声音逐渐消失了,这才专心下来对付头上的这一束青丝。虽然如今已经成了夫妻,但是在今日之间,黛玉和赵渊之间面过次数屈指可数,这样的接触还是显得太亲密了。黛玉也不好让赵渊停下来,便只能僵着身子任由着他动作。“你很紧张。”赵渊擦拭了一会儿,便满意的摸了摸黛玉已经干的差不多的头发,说话间头便往黛玉这边稍稍凑过来一些。他一凑过来,黛玉紧了紧手才控制着自己不往旁边挪。“这种事情不敢劳烦爷,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她便伸手接过赵渊手上的帕子。赵渊也没有使力,便任由帕子到了黛玉的手上,他看着黛玉胡乱绞着头发,又重新把帕子扯到了自己手上:“方才我就想跟你说,你可以叫我子深,这是我的字。”顿了一会儿,赵渊便道,“我母亲去世之前给我的字。”黛玉手下一收,倒是忘了帕子被赵渊接过去的事情,任由着赵渊继续给她擦拭着头发。见赵渊神色间没有多少情绪波动,黛玉便想着要从容易的开始说起:“梓清,我听说如今她住在西面的院子里。”东西两院泾渭分明,这西面的院子自然是指二房住的地方。赵渊便笑了起来,瞬间脸上的冷峻便消失殆尽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搬出了内院,在外宅里住着,出去的时日也多。祖父把二叔一家接回来,本来便是因为府中无人主持中馈,也无人教养梓清。东边的院子空荡荡的,梓清一个姑娘家住着也不好,祖父便索性让她搬到二婶那里去了。”看来赵渊并不是不关心赵梓清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黛玉想了想,便说出了之前听到赵梓清住在西面院子时便考虑好的话:“那等过些日子,先问了梓清的意愿,若是她愿意的话,便让梓清回东边的院子里住下吧。是回她以前住的院子还是另外在这边辟出一个来,都随了她。”这句话正好与赵渊的想法不谋而合,赵渊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手上的动作便更加温和了。二更的梆子隐隐约约传了进来,赵渊瞧了一眼天色,便道:“已经差不多干了,咱们便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说完他径直往床边走,却是自行脱了外面的袍子,着了中衣在床边等着。黛玉慢吞吞的往床边挪,见赵渊嘴上虽然噙着笑意,但是握在百子帐上的手还是不自觉的握紧又松开。她瞧着突然就暗笑了起来,今日这个人就是她丈夫了,她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倒还不如痛快点。想到这里,黛玉刻意加大步子往床边走去。脱外面的衣裳的时候,她手还是有些微微颤抖,终于解了下来,她便滚上了床盖上被子,动作一气呵成。这些动作落在赵渊手里,便显得有些慷慨就义的味道,不过事实上也是如此。赵渊忍了笑意,在黛玉旁边静静的躺了下来。黛玉心中一时提起一时放下,见赵渊迟迟没有其他的动作,她意识便有些混沌了。今日她天不亮就起身了,折腾到了现在,刚才在沐浴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正在朦胧之际,便听到赵渊道:“趁天色还早,咱们之间的帐也该算一算了……先算账再洞房啊,今晚还有一更呀~~(未完待续……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