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薛宝钗险些被贾宝玉气的吐血,而护国公府这一边,黛玉倒是开始提前准备明日进宫的事宜了。赵梓清这是第二次进宫,在宫中有什么样的规矩,先前便都已经教过了,如今也只是让她临时熟记一遍。比起这些繁琐的规矩来,赵梓清倒是有些怕见阮皇后。不单单是赵梓清,便是黛玉都不愿意进宫见阮皇后。嘉阳公主今年开春时便大婚,如今已经搬到公主府去住了。黛玉之后倒是见过阮皇后几次,次次她都是拉长了脸,对黛玉也是爱理不理的,不过也不再为难她了。况且如今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听说如今正得圣心的是静妃,而静妃却是皇贵妃一脉的人,阮皇后因此整日里忧心忡忡的。而黛玉如今是护国公夫人,和吴家还走的比较近,因为一时痛快得罪了黛玉,对大皇子有害无益。只是阮皇后对黛玉又百般看不顺眼,多半时候便是彻底的无视了她。这一次带着嘉赵梓清进宫,阮皇后自然也摆出了之前一样的态度,把黛玉晾在一边,倒是对着赵梓清,却还是关心了几句。这段时日里阮皇后也是身心俱疲,也没多少力气应付黛玉和赵梓清,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说是累了便打发黛玉和赵梓清出宫了。黛玉见阮皇后萎靡的样子,倒是不好问关于贾元春的事情。刚出了承德宫,便有一个内侍抬了一顶轿子过来。说是皇贵妃请黛玉和常宁县主去她宫中陪着她说说话。那内侍黛玉却是见过一次的,确实也是皇贵妃身边的人。而如今承德宫中送她离开的女官都未曾回去,皇贵妃便打发了轿子来接人,到底是有什么打算呢?黛玉和赵梓清相互看了一眼,二人脸上多少都带上了一分不安。只是皇贵妃传召,却也不能不去,黛玉却是执意要步行过去。这宫中的轿子。却也不是谁都坐得的。那内侍便笑了起来:“娘娘说护国公夫人十分谨慎,倒是猜到了夫人会有此举,因此特意让奴才传了话。夫人是一品的诰命。如今还怀着身孕,便是坐了轿子也是无妨的。而县主刚得了册封,这轿子却也坐得。夫人和县主赶紧上轿吧。”黛玉见如此,却不再推辞了,只是谢了亲自送她们出来的唐女官,这才上了皇贵妃打发来的轿子。唐女官沉沉的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轿子,脸色也十分难看,却是毫不犹豫的进了承德宫把这件事情告知了阮皇后。“梓清,皇贵妃比不得皇后娘娘,多余的话你一句都不必说。”黛玉思量了许久,这才在下轿之前在赵梓清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皇贵妃比起阮皇后来,要聪明的多了。黛玉自认论心计皇贵妃比她不知胜出多少。虽然她和赵渊揣度着今上的性子,只要大皇子不做弑君夺位之事,这皇位自然是要留给大皇子的。自是历来皇位之争尤其凶险,其中有含着多少变数是凡人猜测不到的,黛玉不欲护国公府卷进皇嗣之争里。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了。比起阮皇后中宫里沉闷的色调,皇贵妃所住的景澜宫却是一派清新明艳之色,便是黛玉瞧着,压在心头的繁琐也减轻了不少。见多了阮皇后不冷不热的样子,皇贵妃这里的如沐春风倒是让黛玉格外忐忑不安了起来。赵梓清也是十分不自在,便只是沉默的坐在皇贵妃身旁。皇贵妃问一句,她便答一句。倒是听进去了黛玉的劝告,句句都斟酌着,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说。皇贵妃的话比阮皇后要多得多,也不拘于什么话题,想到什么便谈起什么,便是连阮皇后都不曾问过的赵梓清的亲事,皇贵妃也顺口问了一句。黛玉先前还听的仔细,最后却是被皇贵妃摸不清楚意图的谈话绕的失去了戒心,好在皇贵妃也只是在平日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里打转,倒是不曾说起时事相关的事情来。说了小半个时辰,若不是眼前的人是皇贵妃,这又是在深宫中,黛玉倒真是有跟眼前的人拉家常的感觉。等皇贵妃身边的女官换了新茶上来,皇贵妃的话题已经绕到了黛玉肚子上来,又说起了二皇子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还是在宫外,他倒是调皮的紧,如今在宫中被拘着性子,又出阁读书了,眼见着就越加沉闷了。”话题终于涉及到了二皇子,黛玉先前便想好了只要是关于两个皇子的话题,她便只是装傻不应话。却没料到皇贵妃貌似压根就没准备让黛玉接话,倒是说了不少二皇子小时候做的不少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却也像是一个寻常的母亲谈起自己幼时调皮的孩子,虽然嘴上说着头疼,心里却是疼爱的紧。“我倒是觉得跟你甚是投缘,只是你进宫的少,也只是在皇后娘娘那里坐一坐便出了宫,我又出不得宫。”皇贵妃说了半晌话,便叹息了一声“若是日后能……”话说到一半,皇贵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话音便是一转:“瞧我,平日里倒是没多少人陪着说话,如今话匣子一打开便有些关不住了。”黛玉忙道:“是娘娘抬爱。”“说起来,我倒是想起来你表姐可是也在这宫里。”皇贵妃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却突然之间偏到了贾元春身上来“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的,好好的一个皇子,也是……”黛玉诧异的看了皇贵妃一眼。既然贾敏进宫没打探出贾元春什么消息,可见今上是特意让人锁了消息不让凤藻宫里的人与贾家联系。这次她进宫,本就没打算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却没料到皇贵妃竟然跟她主动提起了贾元春的事情来。想想她和皇贵妃也只见过几次,细细回想起来,这位贵妃娘娘着实是有些奇怪了。皇贵妃见黛玉脸上神色惊疑不定,便眯了眯眼:“贤德妃自从小产之后,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太医倒是隔几日便要来请脉,好歹是一日比一日好了。上个月我还在御huā园里瞧了她一眼,脸色倒是比先前好了不少。”说贾元春病重便是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皇贵妃前头还瞧着气色不错的人,怎么可能突然间便病得要闭门休养了?这样看来,贾元春的养病,就是变相的禁足了。只是今上不准贾元春见宫外的人,却又不想让贾家认为贾元春是被禁足了的。即使贾家猜测贾元春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在情况没清清楚楚弄明白之前,谁都不敢妄动的。这是不是说明,今上已经开始着手对付贾家了?也不能这般说,贾家如今对今上根本没有什么威胁,今上想动的,只不过是与贾家休戚相关的史家和王家而已。黛玉可没忘记,原著中王子腾暴毙在任上,这中间便有诸多的疑点。黛玉狐疑地看了一眼皇贵妃,皇贵妃今日寻了她来,恐怕便是想告诉她贾元春的事情了。只是这样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难不成还以为贾元春的这些消息便能让自己对她心存感激?皇贵妃倒是不以为意,却意味深长道:“夫人已经足八个月了吧,日后便在府中安心养胎吧,惜福养身为重。这宫中便是子嗣太艰难了些,不单单是贤德妃,便是上个月,住在凤藻宫偏殿那位新册封的才人,在御huā园里滑了一跤,下身就见了红,这才知道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皇贵妃说的轻描淡写,黛玉却是听的心惊肉跳起来。偏偏这位才人是住在凤藻宫的偏殿里的,偏偏也是上个月去的御huā园,皇贵妃话中的意思很清楚,这位才人滑胎跟贾元春脱不了干系。不是贾元春真的蠢到动了手,就是贾元春被其他人陷害了。那贾元春禁足,明面上多半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了。而今上没有让消息传出去,便是想着顺水推舟罢了。不管黛玉想不想帮贾家,皇贵妃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便是卖个她一个人情。而黛玉皇贵妃便是奇怪在这里。当年她做姑娘的时候跟着贾敏一起进宫,阮皇后刁难的时候,还是皇贵妃解了围,又模凌两可的暗示了她宫中可能有危险。后来黛玉想起那日静妃身边的人突然出现,不应该只是个巧合。似乎每次见到皇贵妃,她都帮了自己。这世上没有光付出不求回报的事情,更何况这个给予的人是后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只是她所求的回报,恐怕是黛玉无法给的。“娘娘……这件事情,臣妇恐怕不好……”黛玉话还未说完,便听到皇贵妃道:“夫人如今身子重,凡事莫要往坏处想,倒是平白费了不少心神。”说完她脸上又带上了几分笑意“我今日来,也只是想跟夫人说说话,并无其他意思。”黛玉愣了一下,便听到外头内侍尖细的声音隔着几层帘子传了进来,竟然是今上过来了。皇贵妃眼睛里闪过一丝黯色,嘴角勾起一抹似嘲讽又似自嘲的笑来,自言自语一般道:“还真是不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