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百七十五章 瘟神刘太后猛然合上奏折,怒声道:“先帝在世时,曾力排众议,将丁谓紥升至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居宰相之尊,不意先帝故去后,丁谓竟然会置先帝之灵椁于水脉绝地之中,难道说丁谓就是这样报答先帝的隆恩的吗?来人,给哀家立即召集众朝臣进殿议事!”刘太后这边懿旨频下,将三省六部官员名号一一点到,偏偏漏了丁谓。内侍太监领了懿旨,却没有马上离去,他迟疑片刻,才小声地对刘太后说道:“太后是否忘记了召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丁谓丁大人?”刘太后冷笑一声,责骂道:“你这瞎了眼的狗奴才,难道没有看到,哀家召集群臣就是为了商议如何处置丁谓这贼子么?难不成你想为他通风报信不成?”内侍太监连忙跪倒在地连声磕头道:“太后息怒,小的怎敢如此?只是太后以往召集群臣,第一个要传见的就是丁谓丁大人,小的见太后此次没有召见,故此提醒太后!”刘太后长袖一挥,道:“狗奴才,哀家召见什么人还需要你来提点不成?来人,把这狗奴才给我拿下,暂押在一旁,等候哀家从文德殿回来再行处置!”立即有人过来把内侍太监拿下。刘太后又另派亲信太监领了懿旨,去召集三省六部的官员。这边刘太后带着晏殊起驾前往文德殿,又派人到福宁殿通知小皇帝赵祯,速速到文德殿来。刘太后刚到文德殿不久,小皇帝赵祯就从福宁殿赶了过来。他拜见了太后之后,太后将晏殊的奏折递给了赵祯。赵祯看过奏折之后又急又怒。江逐流禀奏的果然不假,丁谓、雷允恭这几个乱臣贼子竟然敢胆大如斯,移动先帝灵椁于水脉绝地!难道他们真的要绝我龙脉、亡我大宋不成?一众朝臣刚刚散朝,忽然又接到太后地懿旨。宣召他们到文德殿议事,心中不由得感到奇怪。等他们到了文德殿后,只见太后和皇上俱都在座,晏殊一个人垂手立于殿下,又仔细一眼,宰相丁谓竟然也不在场,众朝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暗自惊疑不定。刘太后把晏殊的奏折那出来,让秉笔太监程琳拿着交给殿下众位大臣一一传示,然后又令晏殊将在永安县皇陵所查到的事情在朝堂之上重新禀奏一遍。那边众大臣传阅着晏殊的奏章。心中越看越是惊恐,这边晏殊却已经整理衣冠,站在文德殿正中。向刘太后和皇上行了君臣之礼后,开始讲述丁谓如何勾结雷允恭指使司天监少监邢中和凭空捏造出龙穴之穴,然后不敬工部勘测、司天监其他官员堪典就擅自向太后禀奏,力主将先帝灵椁移至水脉绝地,其心险恶、其罪当诛!有宋一代。晏殊乃罕见地才子,他一十四岁以神童入试,赐进士出身。任秘书省正字,其后官运亨通,太常寺奉礼郎、光禄寺丞、尚书户部员外郎,至三十四岁时,已经任应天府府尹,到了今年,更是以三十八岁之壮龄出任礼部尚书。晏殊这一路仕途顺风顺水,从来没有受到过什么挫折,亦没有卷入什么政治漩涡。究其原因则是因为在朝廷官员和世人眼里。晏殊更多的是一个“词人”而非“政客”。在人们看来,晏殊出色的地方乃是“文章瞻丽,应用不穷,尤工诗,闲雅有情思”,更出色的乃是晏殊的词作,有“导宋词之先路”、“北宋倚声家之初祖”的美誉。所以满朝文武大臣提起晏殊,都认为那是一个沉迷于花光云云影、醇酒美色的闲适之人,一个无心于官场争斗的异类官员。但是,今日偏偏是这个所有人都以为无心官场争斗、向来都是满口风花雪月的官员中的异类晏殊忽然间在朝堂上以一种极其尖锐刻薄地语气和措辞,对宰相丁谓展开了无情地讨伐,这怎么能不让在场的所有的大臣感到惊诧?枢密副使冯拯心思敏锐,觉察到今日朝堂之上必有一种奇异地变革将要发生,他心中大为恐慌,不知道这种变革带给他的是利是害。因为这种变革冯拯本人并未参与进去决策,所以他本能地想要阻止这种变革的发生。“尚书大人!”冯拯一抖袍袖出列站在晏殊的对面,拱手道:“此事事关重大,尚未经过其他官员核实,尚书大人何敢在朝堂之上就做如此之定论?”晏殊尚未回答,珠帘后就传来刘太后冷厉的声音。“冯大人,晏大人之话尚未说完,你就急匆匆地出列为丁谓辩护,难道说你和丁谓是同谋不成?”冯拯冷汗沿着后背就下来了,朝服几乎被冷汗浸透,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珠帘三叩九拜,颤声不迭地说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臣冯拯安敢与丁谓同谋?只是兹事重大,不但将同中书省门下平章事丁大人牵扯进去,更是涉及到先帝之陵寝,甚是惊骇天下视听。若是不加核实就这样定案,若是日后查明乃是子虚乌有之事,岂不徒惹天下人笑话?所以臣冯拯才斗胆出来向太后建言。”晏殊却不气恼,语气平和地对冯拯说道:“枢密副使大人,晏殊可以向副使大人保证,晏殊方才所言之事句句是真,副使大人如若不信,晏殊这里尚有雷允恭、夏守恩等一众山陵使司衙门官员证言供词为证。”枢密使钱惟演在一旁看着,只有暗叹一声,骂一声冯拯愚蠢,他不得不出来为冯拯和晏殊之间和些稀泥、打打圆场。冯拯是钱惟演地副使,晏殊到皇陵所核查之事又是钱惟演事先透过口信的,这两个人如果闹起来,岂不是钱惟演的笑话?事后岂不是平白让太后责骂?钱惟演撩起袍袖,也出了朝臣之列。“臣钱惟演请太后息怒。以臣看来,尚书晏大人手中证据确凿,丁谓罪名当是不小。只是本朝开国以来,从未诛杀过大臣。枢密副使冯大人也是听到晏殊大人方才所言丁谓其罪当诛,觉得应给谨慎从事,所以才向太后建言。臣钱惟演斗胆请太后开恩!”珠帘后面沉默良久,没有声息,显然刘太后余怒未消。这厢冯拯冷汗仍不住地流出,前襟后背如从冷水中浸泡过一般。满朝文武俱都哑口无言,听候太后地圣裁。————又等了片刻,小皇帝赵祯的声音响起:“母后,以儿臣之见,不如派枢密副使冯拯和礼部尚书晏殊两人一同重新提雷允恭和夏守恩,母后以为如何?”刘太后叹息一声,道:“圣上所说有理。既然如此,冯拯、晏殊听旨。”冯拯和晏殊连忙跪倒在地,道:“臣冯拯、晏殊接旨。”“哀家着你们即刻提审雷允恭等人,审明案情,然后拟定罪状和处置办法,再禀奏于哀家与圣上。”这边冯拯如何敢再多说话,立刻遵旨退出。众朝臣刚退出文德殿,就看见丁谓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原来丁谓退朝别了晏殊之后,回到府邸,刚与爱妾调笑了几句,就听到有眼线来报,刘太后召集众朝臣到文德殿议事。丁谓连忙洗手净面,穿好朝服,坐在正堂听候刘太后的懿旨传宣。可是过了大半日,也不见内侍来传刘太后的懿?。丁谓思忖了半天,猛然醒悟过来,他大叫一声不好,一股透骨的寒意冷彻全身!晏殊!一定是晏殊!他上了晏殊的大当了!当下丁谓连忙让家人备了一匹快马,也不及带随从,就独自驱马赶往宫城。到了宫城外边,丁谓下了马匹,提着官袍下摆,顾不得宰相仪容,一路狂奔向文德大殿。丁谓在宫中一路上所见,那些平日里熟识的内侍俱都一个不见,而且宫内的侍卫也明显比青日增多,俱也是新面孔,丁谓心中更是惊疑。到了文德殿,若是往日那些侍卫见了丁谓,还不马上躬身行礼,放丁谓进去。可是今日侍卫却伸手把丁谓阻拦下来,板着面孔说道:“宰相大人,太后有懿旨,没有太后的传召,任何人不得擅入文德殿。”丁谓心中更是寒冷,却强笑道:“无妨,本相就在一旁恭候太后宣召便是,还请侍卫小哥代本相进去向太后传个口信。”侍卫点头进去。就在此时,却见一众朝廷大臣从文德殿鱼贯而出,为首两人正是枢密副使冯拯和礼部尚书晏殊。一众朝臣见了丁谓,却全然没有往日围上来拜谒地亲热劲头,反而如见了瘟神一般,为空避之不及。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