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福祥尽管也算是心狠手辣的角色,但是还没想过怎么处置慈禧、光绪,总觉得抓了活的交给庄虎臣发落。.李贵其实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杀掉慈禧、光绪是杨士琦的主意,毕竟庄虎臣还顶着一个大清陕甘总督兼甘肃巡抚的头衔,而且满朝文武都知道他和岑春煊是慈禧最宠爱的两个督抚,一旦抓了活的,该怎么处置?天下悠悠之口如何防范?还是让他俩死在乱军中比较省心。不远处就是正阳门,这个地方马福祥看了心中一阵酸楚,比他大了整整二十四岁的亲哥哥马福禄就是因为守正阳门的时候,死在八国联军的炮火中的,尸体都被开花炮打烂了,而今天攻守易势,自己成了进攻正阳门的一方。正阳门上,托克泰满身的火硝味道,辫子也被子弹打断了半截,肩膀上受了枪伤,官服的海水牙边被撕了下来包扎住伤口。三百多健锐营的亲兵利用战场上难得的间隙,喘着粗气喝水、吃东西。托克泰看着仅有的这些人,心里一阵凄凉,北洋六镇未做任何抵抗就做了鸟兽散,全部由满洲子弟组成的,号称天下第一镇的北洋第一镇居然一枪不放,最让人哭笑不得是,打跑他们的是一群站宅门的巡警,这些被京城百姓戏称为“臭脚巡”的甘肃人临时发起攻击,仓促间连洋枪都没有,拼凑的七百多人里,只有几个当官的有把洋刀,其他人竟然拿的都是警棍,就是这些人把七八千由新式洋枪、大炮装备的北洋第一镇像狗撵鸭子一般打的抱头鼠窜。但凡有十个、八个有胆量地回头开几枪,也不至于如此啊!八旗禁军中的虎枪营也不见了踪影。神机营还剩下两个营头不足千人在古明阿的率领下守卫内廷,而托克泰统辖的健锐营也跑的只剩下这些亲兵了。“大人,这些甘肃人疯了,不要命的冲啊!弟兄们都顶不住了!”一个脸上被硝烟染的看不出面目地军官无奈的道。托克泰嘴里咬着一根草根,苦涩的汁液在嘴里弥漫,过了半晌,叹了口气道:“顶不住也得顶啊。太后、皇上执意不肯出京,现在只能硬撑着了。”“老佛爷现在恐怕也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走了,您听说了吗?袁世凯也反了,张之洞这个老混蛋按兵不动观风色,岑春煊也是连个屁都不放,听说他派兵把守韶关,这些汉人都指望不上了。”“汉人指望不上,旗人现在也够呛了!哎。咱们的大清国啊!”托克泰苦笑道。“大人,这里眼看守不住了,咱们就这么几个人。反贼倒是铺天盖地!”托克泰撇撇嘴道:“铺天盖地?满打满算,庄虎臣派来的人不超过两万,其中还有六千是臭脚巡,就这么点人。咱们十好几万大军,就跑的连个影子都没了,娘的,一个个腿脚真利索啊!”“大人,快看,那些反贼有动静了!”一个亲兵惊叫道。守正阳门的兵扔了还没吃完地饭,神情紧张的看着城下。托克泰脸上的横肉狰狞着道:“怕什么?反贼又没有大炮。连个攻城地器具都没有。就凭几杆洋枪就能打破正阳门?”一个亲兵指着远处道:“大人,你看。反贼好像不是和咱们打仗的!”托克泰极尽目力看去,一匹雄壮的西洋高头大马上。一个半截黑塔般的男人高举着双手缓缓而来。清军紧张地握紧洋枪,托克泰一摆手道:“没我的命令!不许开火,老佛爷和皇上还在宫里,听听这些反贼说什么。”过了片刻,洋马已经越来越近了,托克泰觉得马上的人有点面熟,仔细想了想,舒了口气道:“哦,是他啊!”骑在马上的男人,托克泰和他是老相识了,当年庄虎臣刚到娘子关的时候,托克泰、古明阿这些人闯了军营,而马福祥是庄虎臣的亲兵头目,两人差点就交上了火。“托克泰,是老子,马福祥啊,还认得老子吧?”马福祥的那口艮艮地甘肃口音加上他地大嗓门,想印象不深刻都很难做到。“马福祥,你个狗贼,朝廷哪一点对不起你?你原本就是个反贼,朝廷宽宏大量,老佛爷、皇上天恩浩荡,赦免了你的罪过,几年地功夫就让当上了记名的总兵,你这个狗贼不思报效朝廷,却要谋大逆!天底下到哪里找你这样没人心地狗贼?”托克泰越骂越起劲。马福祥也不生气,乐呵呵的道:“托克泰,你他娘的别张口闭口的反贼,当年你们满人的祖宗都受过大明朝的册封,都是大明的臣子,要是不当反贼,能有这几百年的江山?要说当反贼,也是跟你们学的。这种没盐的淡话就少说几句。”“好,你今天来做什么?要是劝降,你就免开尊口,别脏了我的耳朵。”托克泰义正词严的道。“还脏了你的耳朵?瞧你那个熊样!你马老子是看你当年在娘子关的时候打过洋人,所以愿意和你说几句,不想听算球了!北京城被老子围的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破城就是旦夕的事情,老子看你是条好汉,有心放你们一条生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马福祥在城下骂骂咧咧的道。“马福祥,你也别扯没用的,说吧,你打算干什么?”“简单,打开城门,我马福祥用脑袋担保你们的安全,若有人敢动你们一根寒毛,老子砍了他!““笑话,老佛爷和皇上都在紫禁城,两宫誓于北京共存亡!圣驾尚且不惧,我等八旗禁军怎么会怂了?你让我们开门投降?想停战也可以,你们派人进城议和!我以用脑袋担保。保证你们议和的人全须全尾的进去,一跟头发不少的出来,要是做不到,我托克泰自己抹了脖子!”马福祥不屑的哈哈大笑:“托克泰,你没喝多吧?这个时候你说要议和?太后和皇上恐怕不是不愿意逃,是没地方跑吧?你瞧瞧,你瞧瞧。偌大一个中国,皇帝、皇太后连个逃跑的地方都没有?要不,再来个西行?不过山西、陕西、甘肃、新疆都在我们手里!怕是请他们都不敢去吧?那南巡?袁世凯已经起兵反清了,岑春煊、张之洞那里怕是也不欢迎他们?回东北?那里是你们满人地老家,可皇上、皇太后却连老窝都不要了,日本、俄国在东北开战,汉人就算了,满人的命你们总该管吧?你们满人的皇帝连满人都不管了。要不是我们庄大帅起兵,怕是现在东北已经是洋人的了!唐朝被安禄山打败了,唐玄宗能往四川跑。宋朝被打败了,能往江南跑,元朝灭了,好歹还能往蒙古老家跑。明朝灭了,朱家子孙还能往台湾、福建跑,这大清要灭了,你们往哪里跑?咱们中国几千年了,当皇上当到这个份上的,我他娘的还真没见过!”马福祥连讲历史带挖苦,说的托克泰和健锐营地士兵脸上都挂不住了。马福祥暗暗得意。在兰州上过一段军事学院。现在派上用处了,起码学了点历史知识。几个健锐营的士兵压不住火。枪口瞄准了马福祥。马福祥在城下看得真切,不屑一顾的道:“托克泰。你手下的兵可不讲究啊!拿根破烧火棍子吓唬我?爷爷我十几岁就跟着董军门打仗,我亲哥就是死在这个正阳门的!你让他们开枪,马老子还不是瞧不起你们,就你们的枪法,老子坐在马上不动,让你的兵打三枪,能沾到老子一根头发,也算他们长能耐了!”托克泰看着马福祥锃明瓦亮的光头,有些忍俊不禁,你丫地一个秃瓢,哪里有什么头发?托克泰瞪了亲兵一眼道:“把枪收了,别让这个马回子小看了咱爷们!”马福祥有些不耐烦的道:“托克泰,你他娘的降还是不降?不降地话,我就用大炮轰平了紫禁城,到时候玉石俱焚,别说老子心狠手辣!”托克泰看着手下的几百人都是面带恐惧之色,叹了口气,对着城下喊道:“马福祥,朝廷对你和庄虎臣不薄啊!你们何必对两宫苦苦相逼?”“不薄?托克泰,你自己拍拍良心,在娘子关的时候,尼泊尔的黑猴子偷袭咱炮台,你手下五百健锐营地亲兵,打的还剩下几个?你自己的命也差点没了,方有升老军门战死了,刘光才军门亲手杀了自己的堂兄弟,可咱们这些人命都不要了,又落什么好了?咱们弟兄好容易打退了洋兵,庄大帅带着咱们打了那么多的胜仗,可朝廷要把统兵的大将交给洋人当祸首杀头,要不是大格格两天两夜跑了四百里报信,别说庄大帅没了命,连你、我即使不杀头起码也是个充军!这就叫不薄?庚子年,朝廷电谕,让各地发兵勤王,我和我哥哥跟着董军门千里迢迢来到北京,我亲哥哥就是为了保护正阳门,被洋兵炸的尸骨无存,甘军死伤过万,我们七个营头地回回死了一多半,太后嘴上董福祥忠义无双地话音还没落,翻脸就说董军门是强盗出身,脱不了匪气,荣禄这个老狗更是连大炮都不借!朝廷向洋人求和,要杀我们董军门,要不是我马福祥跑到北京求了庄大帅,大帅多方周旋,可怜董军门一颗白头就要悬在城门上了!托克泰,你说说看,朝廷就这样对我们,这也叫不薄?要是这也算不薄,那赵构、秦桧对岳飞,那就算是天恩浩荡了!”健锐营的亲兵不少都去过娘子关,旗人地消息又无比灵通,这个事情早就清清楚楚,想想也觉得丧气,不少人端着的枪都放下了。“托克泰,给你一个时辰考虑,一个时辰以后不开城门,老子就要攻城了!”马福祥说罢,转身打马扬长而去。.西了,月票太难看了,大家赏几张如何?用警棍打跑全副武装地军队,看似很荒谬吧?可真实的历史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九一八事变的时候,五百日军攻击有一万两千人驻守的北大营,因为事发仓促,日军自己也没做好准备,五百人由**守备队步兵第二大队第三中队和由抚顺赶来的第二中队构成,其中第二中队根本就没有武装,只有中队长有把丫的,张学良的兵竟然是被赤手空拳的日军打跑的!真是把人都丢到太平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