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梁城在望,应该前来会合的另外四个小队依然未至。介子推吩咐三人藏入密林处等待。自己则俯地倾听,未见结果后突的运起飞翔术迅速消失。旬生不由得暗赞好轻功,在他的印象中既便是欧阳倩也稍有不如。季槐则神情依然,但一双原本明亮的凤眼却透出来一丝疲惫的神情。是啊,像她这样的世家娇女,此刻正应该是进来梦乡时,她却还得在这夜黑风高之时和男人们一起风餐露宿,怎不让旬生大生怜惜之心呢!正当旬生走向季槐时,介子推已从空中飘落,一片焦急之色,很显然他也毫无所获。旬生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转而收回脚步,望着介子推欲言又止。却又不敢开口,眼见天色渐明,考虑到自己的性命和未来。于是鼓起勇气对介子推说:「然盗拓如此可怕,咱们何不加以利用,说不定便可完成任务。」介子推闻言眼中一亮,催道:「快讲来。」旬生润了润嗓子,眼睛四下里扫了一遍后,贼兮兮的道:「看情形我们是等不到任何人的,先不去想他们遇上什么事情,为顺利完成任务,我们唯一可做的便是想办法扰乱敌心,从而能让深藏密林的赤狄出动。」季槐闻言凤眼上挑,鼻子发出一声闷哼。心道「不都是废话吗?」介子推大感兴趣,再次催道:「继续说。」旬生见此精神一震,忙道:「只需要一把火,一个消息,事情自成。」见三人期待的眼神,旬生愈加兴奋起来,眼神中充满睿智的光芒。深感得意的道:「我们四人中分出两人进入曲梁城中散布谣言,只要让一部分人知道盗拓将至的消息后,嘿嘿!我保证城中将乱为一团,正当他们怀疑真假时,城中突然燃起熊熊大火……你们猜赤狄的族长会如何想呢?」介子推大喊一声:「对呀,那个潞氏婴儿当然会觉得城门失守,自然便会立刻从深山中钻出来救城。」大感振奋的介子推不由得伸手大力拍了拍旬生的肩膀,连声叫道:「好!好主意!」旬生则神情痛苦地咧着嘴,心中直喊:「喂!你要夸我,也不能使这么大力吧。」季槐的眼睛不住瞪大。天啊!这种流氓无赖的作法他竟然用到战场上来?但随着介子推的解释,她也明白这是个绝好的主意,可看他现在的眼神……怎么也和流氓无赖之类沾不上边啊?可事实上他完全就是流氓行径啊,这样的想法使她顷刻间陷入矛盾之中。「好!那我们三人去放他妈的一把火吧!」介子推随后用手指着一个马贼出身的人道:「汪绚你前去曲梁,尽量散布盗拓前来的消息,不过……只能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我们定于两个时辰后放火。」看到汪绚离去,旬生暗自叫苦不跌,他本欲把这种散布消息之事安排到自己身上。但现在真应了那句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想出来的办法,为什么不让我自己选择?按他的计划,应该和季槐一起去完成这个散布消息的任务,既安全,又有美人相伴,重要的是美人还有一身不俗的武功,足以保证他的安全。心中虽然已骂到介子推姥姥头上,但脸上却不敢表露一丝的不满。季槐倒难得地对他露出一丝笑容,只是其中夹杂着嘈讽和捉狭的味道。「哼!」虽然大感不舒服,可也无能为力,旬生只能用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如果说眼神能让人脱下衣服来,那么现在季槐早已是一丝不挂了。季槐「噗嗤」一笑,朝旬生道:「且莫随意动怒,那样会很伤身体的。」旬生敢怒不敢言,一副痛苦状。对于季槐的反应,介子推虽觉诧异,但眼下他的心思全放到了这次任务上,也没有深究,只是面带微笑的对两人道:「放火去也!」周庄王二十四年秋,晋献公着申生率兵伐霍。右将狐突用计引出赤狄大队,与之决战于平原。平坦宽阔的荒野上,晋,霍两军相隔一箭之地,对阵相敌。两边的布置也相差无几,都是手持盾牌的步兵卒排在最前面,掩护着张弦以待的弓弩手,其后便是一辆辆高大的战车,上面站着身材魁壮的甲士,每辆战车前后都竖有大旗,旗下分列击鼓和鸣金的士卒。大旗为军阵标知识,金鼓则专司传送将令——击鼓向前,鸣金后退。赤狄的首领潞氏婴儿身跨高头大马挺立在霍军大阵的中间,手持朱漆硬弓,背插阔背长刀,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对面的晋军大阵。从表情上看,他还没有从城门失守的谣言中恢复过来,就是嘛!让只是擅长山林战的赤狄族上平原作战,本就情非得已,所以他也就愈是恨透了那个假传谣言与放火之人。他的身后不远处是霍明公所乘的龙纹驷车坐阵中央。而晋军中同样停着一辆高大的龙纹驷车,上面站着昂首挺胸的晋太子申生。只见他轻蔑的一挥手,传下进攻的命令。看到敌方的战车明显的少于己方,申生更是充满必胜的信心。转瞬间,晋军大阵中发出「哇——」的一片吼声,其声势犹如决提的洪水,势不可挡地向霍军大阵冲击。「轰隆隆——」晋军战车紧随步卒奔驰而出,似高山上砸下的一块巨石,当头砸向霍军阵中。眼见得晋军如此威势,霍军阵内不少兵卒惊骇得脸色苍白,双腿发抖,几欲转身逃离。潞氏婴儿翻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霍明公处,似乎在询问是否应该迎上前去。霍明公早就沉不住气了,立刻抬起手臂,下达攻击命令。他更是身先士卒,龙纹驷车飞驰着,奔在最前面。潞氏婴儿带领的骑队也如同一群狂怒的犀牛,向晋军冲去。随着霍军的鼓声大起,荒原上已是尘土飞扬,四五十米内人影模糊。晋军主帅申生怒火中烧,正欲下令弓弩队上前,站立在一旁的狐突道:“请太子明察!两军对持,不得擅动,其弓弩手的作用远没到发挥的时刻。”迫于狐突在晋军中的威望,申生只得垂下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军队打乱仗。突然,霍军在晋军的猛烈冲击下被撕开了一道长形的缺口,霍军不得不开始后退。霍明公见状大怒,喝命令再次擂鼓冲阵,上前者赏,后退者斩。「哇——」霍军步兵加上在混乱中无甚大用的赤狄骑士再次狂吼着上冲。只是速度已是慢了许多,而且连阵形也散乱无章,不成阵势。本应跟在盾牌手后的战车,既然驰到了最前面。「太子殿下!现在是出击的大好机会,请下令!」狐突请战道。太子申生立刻抬起手臂,猛的往下一劈,大声道:「弓弩队上前,刀甲队,剑甲队出击。」随着命令的下达,晋军大阵中千百面战鼓同时想起,如同天际无数道巨雷齐炸。「刷——刷——刷——」晋军大阵中万箭齐发,急风暴雨般射向霍国兵卒。「嗖——」太子申也不甘寂寞,弯弓搭箭,劲射而出,正中霍军一黄袍偏将的咽喉。那员偏将惨叫着从高高的战车上栽了下来。「太子好箭法!」狐突忍不住赞了一声。申生则有意卖弄本事,又是一箭射出,将赤狄一骑手射杀。赤狄的大队见势不妙,紧拥着潞氏婴儿后退,直往深山密林而去。晋军的士卒万万没有想到赤狄竟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抽身而去,心理上的打击难以形容,队形也一下子被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霍明公眼见大势已去,不由得高呼:「天亡我也!」下令鸣金收兵。此仗,晋军大获全胜,毁敌兵车三四十乘,夺兵车十余乘,战马千匹。晋太子申生当然欣喜若狂,被骊姬压制数年的那口恶气终于在霍军身上一吐而出后,登感畅快无比,当即在中军大帐摆下酒宴,以答谢众将士。席间,申生问道:「请问将军!为什么您阻拦我的第一次攻击令呢?」「战争之事,全凭锐气,锐气盛,便可破敌,锐气衰,便败于敌。鼓者,激励将士之锐气也。一鼓,气势最盛,再鼓,气则衰耳,三鼓,气则竭矣。当敌军锐气已竭。而我军锐气方盛时,方能一鼓作气,大败敌军。」狐突说完后举杯连饮。「狐将不愧是我大晋的名帅啊!兵法之精通天下无人可及。如我能当权,必拜将军为中军元帅,挥马中原。」太子叹道。狐突微微一笑道:「太子高夸我也!其实战功并不在我。」「此话何讲?」太子奇道。「太子当闻『先锋营』之名吧!这次如不是他们巧施妙计,从山林中引出赤狄来,恐怕胜负难料啊。」「哈哈哈!本太子久闻『先锋营』之威名,好!」太子微一颌首到:「吩咐下去,犒赏三军,同时赏『先锋营』布帛十匹,肥牛四头,战马三十头,再赏美酒十壶。」狐突微一施礼道:「下将代他们谢过太子大赏。」太子申生突然眼神一转,道:「这样的庆功宴怎么可以少了他们呢?来人——」端酒正饮的狐突连忙打断道:「下考虑到他们最近连连奔波,特准他们十天假期。」「哦……」微感失望之下,太子申高举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