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中的乐舞已经表演完毕,夷吾也趁机回到他的席上,留下重耳在那里继续发傻,连场中美妙的舞蹈也忘记欣赏。「夷吾都说些什么?」重耳闻言眼皮一阵乱跳,心也急促的跳动起来。哎!怎么又开始倒霉起来?本以为已经走过霉运期,鸿运高照!「哎!」「你光是叹气有什么用?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嘛!」季槐见重耳哀声叹气也急了。「你倒是说话呀?」「是啊,有我们在你还担心什么?」狐毛一脸不屑的说。「说什么说?难道你们还能厉害得过他吗?」重耳说着突然把手一指道。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啊!」「不会吧!」狐毛一把抓住重耳的肩膀急问:「你是在开玩笑吧?」重耳陡然间发现献公的目光扫向他,才猛的收回直直伸出去的手指,表情顿时凄然。「是真的,王上早有异心了。」狐偃一把拉住狐毛道。「那我们……?」狐毛闻言呆住了。狐熙倒是胸有成竹的安抚大家道:「其实主公早有预见,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吧。」「父亲肯定对你有所交代的,是吧?」狐毛急切的问道。狐熙正准备开口时,一阵响亮的礼乐声打断了他的话。「比武大会开始,一切规则照旧。」祭奠史宣布了这不算规则的规则后,全场响起一片欢呼叫嚣之声,所有人皆为比武大会既将开始而兴奋起来。祭奠史的话音刚落,便见奚齐席间跳出一身材健硕的男子来。这人身穿晋服,中等身材,但面容古拙,木无表情,给人一种坚毅倔强的感觉。「在下向太子申挑战,以奚王子北鹿封地博曲沃南部四镇。」太子申闻言没有一丝的惊讶,倒是一帮家将门客面色大变,愤怒的表情充斥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想不到奚齐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挑战太子,而且第一场就向太子发难。太子申还未做任何表示,身边一家将起身体喝道:「哼!就你?还想挑战太子?真是自不量力,太子府兆凿来会会你。」晋服男子眼睛丝毫不眨的盯着太子申,眼角都不瞧一下兆凿。这让兆凿脑怒万分,怒斥道:「你难道就没个名字吗?就算是阿猫阿狗也总有个名字?」晋服男子徒然间发出一阵冷笑,而后手腕一震,不见如何动作,腰的青铜长剑,已然掣在左手中,在阳光的照耀下,剑身闪闪生光,长剑高指空中,其姿态雄伟之至。「在下华荣。」「啊……」场下人群发出一阵哗然之声。重耳扭头问道:「怎么这个人很有名吗?」狐熙声音低沉的道:「没想到他们竟然把他给招至帐下了,这个华荣曾历游东周,鲜闻败绩,传闻此人是一个武疯子。」「那且不是天下无敌了吗?」四虎卫之一王凌问道。「不,大哥赵衰就曾和他战了个平手。」身材最高大的刘恒插言道。重耳不由得把目光投向赵衰。一个头带竹笠,身材乾巴瘦小的中年男子。赵衰脸上没有丝毫的得意之色,淡淡一笑,道:「那次只是侥幸而已,如果换个时间和地点,结果恐怕就不一样了。」一向桀骜不驯的狐氏兄弟对赵衰倒是恭敬万分,狐偃言道:「您不必自谦,结果也许会更好也不一定。」赵衰依然面无表情,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信心。「兆凿发动攻击了。」「哎!兆凿必败无疑。」季槐轻叹道。兆凿突然间拔出仗八铜矛来,转瞬间快如惊电,急如强光,直取华荣头颈之间。「看来兆凿真的动怒了,我是第一次看见他开始就施出绝招,本来可勉强支撑数十招的,这样……恐怕……」狐熙摇头道。重耳倒是觉得他使的矛法不错,力道猛烈,幻影重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华荣突然面露笑容,不退反进,手中长剑同时化出万道寒芒,准确无比的刺中兆凿长矛化出的光环,登时产生一连串兵器相撞的交鸣声。环影化去,长剑蓦地破空而至,闪电般刺向兆凿的咽喉。这一剑胜在其速度。而兆凿也非等闲之辈,像突然消失隐没般避过他认为万无一失的一剑,从不可思异的角度人和万道矛影一起出现,矛光破空,声势惊人,带起的劲道力量,将本无一丝微风的场中带出得滋滋声响。华荣眼眸精光一闪,仍是面无表情,但是手中长剑却如灵蛇吐信般,隐没闪现,直似幽魂一般,使得兆凿久攻不下,感到气馁之极。季槐暗叹一声,闭上双眸。「停下!」从太子申席间传出一声急呼。声音终究没有剑快。华荣突然加快节奏,长剑侧劈在矛身上,感觉长矛虚而无力,应剑向左方飞去。兆凿顿感不妙,眼角人影一闪,连忙弃矛而上,一手抓着华荣的长剑,华荣运腕圈剑,并没有削向他的手指,只是长剑疾闪,直刺兆凿胸膛而去。「好狠毒的招数。」王凌喃喃道。兆凿忍着四指齐断的风险,只想着要和华荣同归于尽,却没料到华荣竟然丝毫不受影响,长剑直刺,顿觉一丝热气从胸膛传来,令他鲜血狂喷……兆凿强忍着痛楚,踉踉铛铛的不让自己倒下,脸色却是一片灰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现场一片静默,等待着结果的出现。只闻兆凿的喃喃自语:「不可能的……天啊!我竟然没能过上十招?」说完「蓬」的一声倒下,死不瞑目。「华容胜!」随着祭史官的一声高喊。第一场比试就以血腥收场。「请下一场的挑战者出列!」祭史官高声喊道。突然间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似的,在人群的嘲笑声中,他发现上一场的获胜者华荣依然站立场中,没有丝毫要下场休息的样子。祭史官神情尴尬的对华荣说:「请下场休息!不要影响下面的比试。」华荣眼中闪过一丝讥嘲,冷然答道:「有这个规矩不让接着挑战吗?」「轰——」的一声全场哗然。一直都保持从容的太子申也面露愤然之色,见此情形,他身边站起一个黑衣人,对太子一鞠躬道:「请让小人上吧!」看到此人出现,赵衰眼睛一亮,小声轻呼:「于跋?」场外的优施却在瞬间脸色大变,随后眼睛扫向梁五处,似乎在责怪他的情报工作没做好,晋献公也为他的出现为之动容。场外几大家族了解他的人都为之一愣,纷纷交头接耳的谈论起来,欧阳埙和尚渔交换了一下目光后都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华荣没有受任何的影响,平静的道。「不行,还轮不到你。」于跋没有问为什么。场下却有人高喊:「为什么?你怕他吗?」「华荣自出道至今,都不知道何为怕,因为我下一个要挑战的是重耳公子,如果他不服气的话,可以等下一轮次。」华荣眼神突转凌厉。重耳听完,脸色突变,这句话就如同一道霹雳炸在他的心头。该来的,总是跑不了,重耳虽深感不安,可内心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蔓延,似乎在他的身体里涌动着一股暗流,急欲喷发而出,并带着一种强烈的战斗欲望,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幻觉,可自从这个月以来,每每和高手过招时都有这样的感觉,而且这感觉从没有骗过他。重耳心中顿时毫兴大发,从席间一跃而出。季槐见此情形急欲伸手去拉,结果还慢了半拍,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进入场中。刚开始场下人均莫名其妙,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时深藏于内院,自幼体弱多病的公子爷竟然跳出来应战。「啊……」直至后宫席上站起一道美丽的身影并发出一声娇呼时,他们这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道绝美的身影伴着那声娇呼,引起场下的一阵**。「真美,不愧为晋国的大美人啊!」「如果她肯为我发出这般惊呼……我死都愿意!」「你们看她的小脸蛋都急得发青了。」有狂热的人甚至叫出声来:「弄玉公主……公主……」「哼!你们不了解就不要瞎说,虽然弄玉公主身为重耳的长辈,可毕竟年龄相差不大,再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为他担心是理所当然的。」自认为了解实情之人愤愤然道。华荣初见重耳进入场中时还一头雾水的,他想都没想过这样的大鱼竟然自己跳出来,眼中刚流露一丝讥嘲,突又为他的勇敢而生出钦佩之心。重耳此刻内心的悔恨到底有多深,只有他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为什么就这样子跳出来?难道就这样死去吗?后悔归后悔,可眼前的场面还得去应付啊,我能不能想个办法退下去呢?想到此重耳把目光投向赵衰处,希望他能明白他现在复杂的心情,帮他一把。可结果让他大失所望,赵衰和狐家兄弟正用一种敬佩的眼神看着他,那目光令他惭愧万分,只得回头……华荣那冰冷锐利的目光已紧紧锁住他,他的心就如同一下子就掉进冰窟窿似的。「嘿嘿!我只是……随便上来走动走动……呵呵!马上就下去的……」重耳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语气向逼上前的华荣道。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场下立刻便骂声雀起。弄玉公主顿时愕然,一脸的不相信,这话是从重耳口中说出来的。赵衰席间之人大都羞愧的低下头去,对他们来说这简直是最大的羞辱。晋献公则一脸的兴奋之色,骊姬也向梁五等人点头示意,以示夸奖。而场中的华荣也一时间呆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德名远播的重耳公子竟然变化如此之快,甚至打乱了他的节奏,让他也不知道如何对应。正在此时,一个干瘦黑衣人拨开人群,疾步朝夷吾席上走去,俯下身在夷吾耳边低语,随既夷吾面色大变,匆忙起身向晋献公处走来。「禀告父王!屈邑之地发生奴隶暴动,据传是盗拓所为,请父王恩准夷吾回府平乱。」献公闻言色变,盗拓可是东周所有诸侯的大敌!为什么这么巧呢?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眼看可要大功告成,如果让他回到自己的领地里?这不是放虎归山吗?夷吾见献公不答,心底里顿时惶恐不安起来,难道被他看穿了我这金蝉脱翘之计?东关五见献公险入俩难之中,眼睛四下里转了转,突然间看见重臣里克时,计上心来,于是俯身在献公的耳边嘀咕一翻。献公闻言,眼睛一亮,对夷吾道:「既然屈邑之地有暴乱,王儿当需前往,可寡人考虑到有盗拓的参与,为了王儿的安全着想,寡人得派里克里卿家前去相助。」一直安坐于席间的里克闻言一愣,不由得对东关五的计谋深感忧虑,内心暗道:「没想到这人并不完全是一个草包,竟然能想出如此一石二鸟之计。」「里卿家听命!你可带三千铁甲兵前往屈邑平乱,哎!虽然寡人这里也需要你,可放眼天下,文武双全之人中唯有里克才令周天子推崇!也只有你去,方能令盗拓缚手就擒。寡人就在此等着你的好消息。」献公对里克大大安抚一翻后,大手一挥,投下令箭。重耳见场下已无人注意他,正想悄悄的溜回席上,刚一动脚,一句不温不火的声音传来……「怎么王兄要下场吗?大家都在期待着你能一扬晋室武学呢!」是奚齐,也只有他才惦记着重耳。重耳正要答话时,突听一雄浑的声音插入道:「重耳公子怎么可能逃跑呢?想我大晋百姓无人不对公子德服天下而感到骄傲,我们都在等着你大展雄风呢」完了,这个人是谁?这不是在害我吗?你这般一说,我还……如何下场呢?重耳大为烦怒的向说话之人看去。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正满脸揶揄之色盯着他。他妈的,这个奚齐真不是个玩意,竟然摆明不放过我。我当初就知道答应狐突就是个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就是有,也不会轮到我头上啊,看来希望渺茫啊!重耳低头沉思,骊王后突然开口道:「奚儿不得对大哥无礼,快道歉!」奚齐反驳道:「自古礼仪当以德为先,其以信义为宗旨,母后不是一直在这样教导着王儿吗?怎么到大哥那里就不适宜了呢?」骊王后对奚齐的回答非常满意,只是现在不能表露出来她的欣喜之情罢了,脸色一沉,呵斥道:「大胆奚儿,你不知道你大哥自幼体弱多病,自是不能宏扬家族武学,作为弟弟,你为什么不能体谅大哥呢?」奚齐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目的已经达到,如果重耳这次避而退之,那么他不配做自己的对手,准确的说,以后重耳这两个字将在晋国消失。重耳沉吟不语,他已经被这母子俩的一唱一合搞得脸面尽失,甚至是绝望。这时场下站起一人沉声道:「公子乃千金之躯,岂能和一个下人去动武。」重耳霍地侧望,看到的是赵衰严肃的面容,他想起刘恒曾经说过赵衰能敌华荣,顿时大喜不已,最起码能逃过这一劫,不过他倒是对赵衰上来救驾感激万分,想到自和四人见面来,连话都很少说过时,心下甚觉不安。「请公子准小的一战。」赵衰说完,也不等重耳答复,缓缓脱下头上的斗笠,掣起重型铜枪,朝华荣大步迫去。顿时全场爆起自比武会以来最激烈的喝彩声,大家都期待着这二个一流高手之间的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