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送走夏叶,介子推与先轸便前来求见。重耳虽说是一脸倦容,可还是强打精神到厅门迎接。「发生什么事情?劳驾两位深夜来访?」介子推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淡淡一笑,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这让重耳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安了下来。先轸倒是一脸阴云,向重耳施过礼后,跪坐裘席上,欲言又止。重耳暗暗纳闷,这先轸平常快言快语,表现欲望极为强烈,今天这是怎么了?重耳禁不住又看了介子推一眼。介子推双目闪闪生辉,开口道:「献公今晨发兵虢都。」「增援我们?」重耳呆了呆,又摇了摇头道:「不会这么好心,再说我们都已经胜局在握,这又在唱什么戏?」先轸苦笑道:「不为其他,抢夺胜利之果罢了。」介子推点头道:「公子以弱胜强,连战连胜之势吓坏了那帮人,他们不能容忍公子独享胜果,因而出此毒计。」「定是拜奚齐为主将吧?」重耳长叹了口气。他明白伐虢之战是献公的一石二鸟之计,给你极少的兵员,粮草供给全然不管,败了治你之罪,胜了也自伤其九。可他们绝然没想到,重耳竟然把损失降至最低点,随着战势又收编了大批俘虏,实力不降反升。随着东周历仲的调停失败,他们便施出最不要脸的一招。「此次由大将军白善率八万精兵攻打虢都稽考,奚齐、成蔗为左右二将。」先轸犹豫片刻又道:「下将不甘心啊!我们拼死拼活的时候,他们在哪里?现在突然跑出来争食,这……」重耳细看他半晌,忽然觉得一阵酸楚袭来,先轸那不甘心与愤恨的眼神他何尝没有。不过他又能怎么样呢?也只能选择被动,等待!只要有一口气,他一定要找回来所有。定了定心神,重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满腹怒火,一字一句道:「先将军的心我明了,作为臣子、儿子我能怎么做呢?好在有你们……否则我真坚持不下去……」说着上前几步,拍了拍先轸的肩膀。「主公!」先轸激动喊道。重耳与介子推齐齐动容。这声「主公」不是随便能喊的,它不禁代表着忠诚,更深是表示为奴为婢之意。甚至是明确宣告:他眼里就重耳一个主子,可以为其生,更可以为其死。「好男儿!」介子推赞了一声,捻须笑道:「事情并非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啊!」重耳与先轸齐齐望向介子推。介子推伸手端起几上香茗,轻尝一口,然后对两人道:「公子与先将军别着急,先品品这上祁名茶,真香啊。」先轸表情尴尬的端起茶杯。心道:「今天是有些失态,这是怎么了?容易动怒可是兵家大忌啊。」重耳哭笑不得的举杯猛喝一口,什么味道只有自己明白。酸酸的,滚烫……介子推突然发问:「不知先将军了解那位白善多少?」听到这个名字,先轸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眼神,现在他才明白今天自己如此激动的原因,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白善与下将有同门之谊。」重耳有些诧异。介子推则仿佛心知肚明般,表情平淡道:「他的兵法谋略比起先将军如何?」先轸面部肌肉猛然变硬,眼睛闪出一丝的茫然,道:「纸上谈兵天下无人出其左右,当年学堂论兵,获胜者总是白善,不过……」听他怎么一说,重耳心里忽然升起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他忽然明白先轸为什么在这个时刻表明态度。他与白善之间定有扯不清的恩或怨,以前双方实力均衡,相互奈何不得,但现在白善终于冒出一头,身为伐虢大将军,而且明显是骊姬一个阵营的人,以先轸之聪明,明白此刻只有抓住重耳这棵大树才有和白善一拼的机会,否则即便是投向奚齐一方也终被其压制。先轸重重咳嗽一声,道:「兵在实而论虚,战场如天空,变化莫测,又岂是一纸兵法所能比拟。」重耳露出深思的神色,先轸此话正与『子牙兵书』上的观点相同。介子推意味深长道:「如给你与白善一搏之机会,你觉得有几成胜算。」先轸呆呆道:「这个……」重耳也皱起眉头,他了解介子推从来不会无的放失,一向话出有因,不过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先轸如何与白善一搏,那等于宣布反叛,是大逆不道之罪啊。介子推双手一摊,茶几上出现一幅巴掌大的地形图,手指一挥,指向一处标明『稽考』的黑点道:「白善兵发稽考,需翻越四座高达百米大山,急流河滩数十处,明近实远,到达虢境相当于打了三场大战,疲劳不说,战意也消失怠尽,且之虢君并没有治许房荒之罪,经过一次血的教训,想胜虽难,死保则毫无问题。」重耳与先轸面面相觑,恍然大悟道:「子推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按兵不发,白善短时间攻不下稽考,粮草补给困难,只有退兵一途。」先轸大笑道:「将军好计,我们不止是退兵,而且还暗中帮了虢国,如此一来,等白善退兵,我们便去接手拿下稽考,我便赢了与白善稽考之战。」说到这里,先轸突然离席,对着介子推一拜道:「先轸谢过将军大恩!能出口恶气,死也值得。」介子推欠身还礼道:「先将军如要谢我,在虢王府摆桌酒宴接我岂不更美。」「好!」先轸眼放神光,信心十足道:「一言为定。」重耳忍不住道:「那我们应该给虢王一个表示,得让他绝对相信我们退兵才行,否则他怎么能腾出双手来全力抵抗白善?」介子推捻须笑道:「已经开赴稽考的四千军队就由先将军率领,在上祁与卜唪之间游动,伺机行动,如白善有胜势就暗中给他一点颜色,战场上只需缓上一口气,又是一个新的开局,且与稽考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也可以给献公一个交代,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全靠先将军了。」先轸忽然用力击掌,放声道:「我知道怎么做了。」重耳猛然摇头道:「如想取得虢君信任,我们需得后退三百里才行,否则虢君见大势已去,一旦向献公投降……难不成我们要将到手的两座城池拱手相让?」介子推笑了笑,随手在地图上指道:「来前我与狐射姑、韩少坚等人有过商议,选定一处地址,就是这『函钵口』。上中下三军可在此布防休整,其离上祁不过百里,一天内可赶至虢都;离卜唪不过七十余里,往西北虞国也不过百里之遥。进退自如,说是中心地带也不为过。」重耳几乎脱口而出:「怎么你们商议这样大的事件不通知我这个主帅到?」话到嘴边才想起那会正是他与夏叶缠绵之时。先轸点头道:「其实就让虢国拿回那两座城池也没用,我可以肯定,现在公子即便是退还给他,他也不会要,城池布防需要大量人手,他担心王城还来不及呢。」「也好!士兵们也可以有个时间好好休息。」重耳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最近虞国有什么动静?」「听说虞君整天就记挂着虢君的宝库呢。」「贪婪鬼,哼!」重耳想起那娄族送上的三宝,气愤之余随口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们干脆借机把虞国灭了……」重耳见两个听者呆若木鸡的样子,不由摇手解释:「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只是开开玩笑的。」介子推先是与先轸相视片刻,忽的一起仰天大笑,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地往下落。介子推难得露出掩饰不住的激动之情,起身离席,对着重耳一施礼,恭敬道:「公子此计甚好,如此一来,便补了我们最后一个破绽,我们如拿下虞国,献公便不能治公子不援白善之罪,此举更可大增公子之威,天赐良机啊!」先轸也连连点头,大赞特赞一翻。把重耳夸得如坠梦中,直到他们起身离去时脑袋里还糊天黑地的。看着冰冷的屋顶,重耳使劲摇了摇头,似乎这样便能使自己清醒过来。厅外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有马蹄与嘶叫声,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还有参差不齐的号令。已经开始了?重耳口中喃喃说了一句,便索性走出大厅。「正准备去喊主公呐!」俅无极手提双戟,门神般站立在花厅口。「都准备好没有?」重耳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俅无极穿一身青褐色劲装,从紧绷的衣服下可以看见浑身都是鼓起的肌肉,打扮与行动之间丝毫不见一丝的军人之气,流露出的依然是一股草莽豪气,说话也极其粗犷:「亲兵营已经集合完毕,赵将军他们都在等侯公子下令。」「传我命令!」重耳下意识的大手一挥:「立即朝虞国进发。」重耳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掩饰不住杀意蔓延。俅无极没来由打了个寒颤,眼睛里投射出钦佩的光芒大声领命而去。虞君绝想不到我会对他下手吧。哈哈!重耳非常渴望看见虞君那副沮丧的嘴脸,当然,还有那三色宝物。属于我的,我定要拿回来。虞国虽说也属宗室,但相比晋、齐、楚、秦等大国有天然之别。面积甚至抵不上大国一个中等城市,人口就更是奇缺,因此兵力也就少得可怜。集全虞之兵也不过三到四万人,其中能用之兵不到两万,这是场没打就输定的战争。更何况是从腹背偷袭。重耳的部队并不像是在打仗,他们大摇大摆的沿官道**,百里地后便是虞国边城呲獾,由于和自己比较信任的虢国接壤,因此守兵才三千人不到,说白了也就是个幌子,根本是个摆设。可悄然拿下,也可星夜南折,过四十里地便可突破虞都的屏障地带——叔岈,这样天未亮时,晋军便可抵达虞国王城衡丰。经过两个时辰的星夜跋涉,众将士依然意气风发,精神抖擞。转眼间穿越一滩低凹地,再往上是一座小斜坡,眼神好的人隐约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树林。韩少坚与游宫藏的骑兵选择从左右两侧绕行,少量兵车重辎压后,步兵则纷纷掏出兵刃,见树砍树,见草拔草,为后面开辟一条可行之道。重耳的中军殿后,他与十二道墙呈品字形,策马缓步而行,徐徐清风佛面,阵阵花香熏人欲睡。望着身边全副武装的骑手,他感觉从未对自己有过如此强烈的信心。「谁?」亲兵营警哨发出一声呵斥。俅无极擎出双戟,策马朝前驰去。重耳的眼力在黑暗中特别好使,隔约百多米他也能清晰的看见:七歪八倒的林间小道旁,人影绰绰,好象有几十人之多,看打扮是晋兵。俅无极的声音响起:「你们怎么在这里?谁是你们的头?」重耳不禁皱起眉头。这帮人都怎么训练的,杂乱无章的站一起,连基本的步兵队形都没有保持,要是遇上敌人,那岂不完蛋。「禀告将军!我们是补给营的……刚才两名士兵被毒蛇咬伤,正在想办法治疗。」重耳「咦」了一声,翻身下马,边走边问道:「怎么补给营也上来了?谁带队?」那群人自动让开一条路,重耳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虽然在光线幽暗的林间,他还是一眼认出她来。「琉璃……」重耳蓦的眼楮一亮,不是她是谁?还有谁拥有这样一副青春矫健,兼之曲线玲珑的身材。「琉璃见过将军!」一道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惊破夜空,如琴音般在夜空盘旋飞舞,久久不绝。见琉璃在众将士面前表现得体,重耳才暗吐了口气,刚才他还真怕琉璃使出两人独处那一套,那他的脸上可挂不住,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一军之帅。心情好,声音也变得温和许多。「他们的伤有问题吗?喊我的随军药师来。」重耳说着准备向后挥手。琉璃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轻哼道:「是我的两名手下,已经上过药,我娄族如果连这些小伤都治不了,还怎么行商天下。」重耳这才向躺在树干担架上的两人看去,从身体轮廓判断,身体整体线条起伏较大,胸部、臀部尤显突出……是女人啊,难怪不肯让我的男药师来。「她们体内的毒素还没完全排出,但又不能颠簸,所以我们只好留一小部分人守侯她们。」发自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体香,使之重耳再往前凑了凑,她说了些什么他没在意,鼻子里发出两声附和的声音「嗯!嗯」,后面「好香」两字总算忍住没出来。琉璃好像感觉到什么,身体不退反进,鼻子几乎擦到重耳的额头。柔声道:「公子大事要紧,你们先走吧,再过上一个时辰我们便可以赶上来。」在如此幽静的环境中,又有美人在前,重耳哪里舍得离开。加上琉璃那具极富动态之美的圆润丰盈娇躯又近在咫尺,一伸手便可触及,心里便开始打起鼓来。只是一个时辰,骑马便可以赶上大队,何不利用下这短暂的一个时辰呢。想到这里,重耳向俅无极一招手,表情严肃道:「你们先行一步,我待他们伤好便赶来。」俅无极愣了一愣,道:「让亲兵团先行吧,我们十二人留下来陪你。」说道此,连忙又补充道:「再说几位将军已经下了死命令,我们不可离开一步。」如果有你们紧跟左右,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一百时辰也不能做任何事情。重耳面容一整,道:「吾身为一军之主,当不能丢下任何一位士兵,更何况补给营是我们胜利的保障,这里有补给营的几十名士兵,你们就不必跟着。」裘无极刚想开口。重耳徉怒着一挥衣袖:「不必多说,你们去吧,我随后就来。」「公子保重!」裘无极暗叹一声,施礼后退。转眼间便带着几百名晋兵消逝在茫茫黑夜中。重耳扫了眼三十余名补给营士兵,眼睛又朝西边密林处探去,侧耳似乎听到涓涓溪流。不若喊了琉璃……想到此,心中不由一荡。骤清了清嗓子,用很严肃的腔调对琉璃说:「上次??要讲的那什么装备……现在正好有时间,给我说说。」琉璃先是一愣。接着便恍然大悟,媚目死瞪了一下重耳,话里有话道:「你决定接纳那种装备?那么你以前的装备怎么处置?」重耳白眼一翻,做出一个几欲昏厥的样子,错开话题,指向西边道:「我们不要影响伤者休息,去那边谈。」「你今天得给个答案,否则……」琉璃徉装生气的起身往西边走去,经过重耳身边时还有意拿丰腴的身子撞了撞他,肢体语言非常到位的撩拨起男人的情欲。望着她撩人心魄的背影,重耳的呼吸急促起来,急忙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