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狐射姑有些想说出自己的猜测,但却都是些没谱的推测,因此话题一转道:“齐国飞射营首领在门外等候公子召见,公子是否召见?”“还是你出面接待吧,让他和他的人就驻扎在齐院,有事我们派人去喊,谁敢在这里打打杀杀,哼!”重耳突然想起美丽娇俏的夏叶,心早就飞到夏渊的府邸,遂打定主意道:“祭祀的日子在明天吧,我今天得去会一会夏渊,晚上……嘿嘿!”“蔡姬?”介子推眼神一亮道:“此女并不简单,公子还是多加小心的好。”重耳点了点头,但心中则不以为然,他觉得自己已经在精神上征服了这个尤物。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得意,咧嘴笑道:“狐先生就陪我走一遭夏府吧。”若非有狐射姑这匹洛邑老马带路,重耳绝不敢相信眼前这栋紧临集市的灰旧小院,便是士子门的开山宗师所居住的宅屋。这里远没有重耳想象的那般豪华、宏大,唯一稍具风采的是那道烫金门匾,上书“士子门第”四个硕大的篆字。重耳与十二道墙刚勒住马缰,院门已豁然大开,门内匆匆迎出一个总管模样的人,一边步下台阶一边道:“重耳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敢当!”重耳心想你们主人架子真大,一封简帛便将我唤来,连驾马车也不派来,也不出门迎接于我,端是士子风尚啊。夏府总管一眼便从十四人中分辨出重耳,一双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直至重耳皱起眉头,他才欠然拱手,道了声“请!”字。一行人鱼贯进入院门。众人这才发现院内并非外面那样破败,一方不大不小的庭院右两面高墙相围,地上种满不知名的野草,中间留一条可供两人并行的通道。直对院门的是座气势不凡的大屋,门前四级台阶上各立有一栋石雕猛虎。重耳还是第一次看见姬姓一族的部落图腾,传说由武王擒虎而来。虎的勇猛精进、雄壮威武便成为周王朝的象征。“各位请往偏厅!”夏府总管示意奴仆招呼一干护卫,紧接着对重耳道:“我家主公在小厅等候公子,请跟我来!”重耳随着夏府总管穿过一条门廊,便看见一个清瘦老者伫立在屏风之前。夏渊身着一袭浅灰色的交领长袍,下摆掩履,衣袖和下摆均缝有宽边锦缘,头带爵弁,弁上饰有五彩之玉,望去宛如明亮的星星。重耳连忙上前两步,施大礼道:“重耳拜见士子大人!”看见一脸恭敬重耳,他便想起了关于重耳的一些传闻……可眼前这人身上丝毫没有流露出那种战场上的统帅气质。他原本认为,一个能在动荡晋室依然屹立不倒,能率数万人力服两国诸侯的人,必定是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之人。但只是这见面的一瞬,夏渊便敢断定,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个未失天真之气的大小孩罢了。好一双清澈的眼睛,夏渊眉毛微动,道了声:“免礼!”重耳这才有闲暇仔细打量这个东周史上的传奇人物。虽说他面对的是个毫无任何武功的老者,但全身却散发出一股武者也稀见的威武不屈的气势。在那股强大无匹的逼人气势压迫之下,即便是素来心神闲定的重耳,暗地里不禁也有些微微的惊颤之感。周朝武风隆盛,即使在文官中,习武练剑、弓马娴熟的也有很多,如晋里克、齐伊况那般,可眼前这个老者,却给人一种武者才具备的特征--坚定的意志和超凡的勇气。“大人召重耳前来,不知……”重耳心想会不会是夏月事发,否则这老家伙脸色如此沉寂。好像有些难以开口似的,夏渊沉吟半晌,突然眼**芒,忽而又如风吹灯灭般瞬间熄灭,长舒一口气道:“你先去见见夏月吧。”重耳一呆,脸色疾转,表情苦涩道:“看来是瞒不过士子大人,我……”夏渊身体一僵,双目神光电闪,垂下的长发无风自动,一字一字地缓缓道:“给我听好了,若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让你永远陪伴她。”重耳顿时失声:“出了什么事?她在哪里?”夏渊大袖一拂,闷哼一声道:“夏总管送他去小姐处。”“公子请!”夏府总管双目射出痛心的神色,双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重耳的目光从夏渊处收回,举步欲移间,忽又叹道:“若她有事,我定给大人一个交代。”说完便向外行去。出了主厅,绕过一座天井,遥望相对一座阁楼便是夏月的闺房。到了门前,重耳紧张的心骤提。总管止住脚步,像是怕惊醒谁似的,轻声道:“公子请进。”重耳的心情异常激动,一边担忧又暗自欢喜,来洛邑前他绝没有想到,进入夏月的香闺,竟是如此的容易。正胡思乱想间,一阵淡雅兰香,已扑鼻而来。一个年约四旬的美妇出现在绣门边,重耳的到来,使她忧郁的眼神里顿时闪现出一丝喜色。“你便是重耳公子吧。”美妇的声音极轻,略带幽怨之情道:“月儿自回到洛邑后,便茶饭不思,医师都无从诊断病因,若不是她梦中喊出公子的名字,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呢。”重耳面显尴尬,一时间不知何以作答。好在那美妇并不想为难于他,指了指房中,轻声道:“刚被我逼着喝下参汤,这会刚躺下,公子定要相劝于她,就算妾身求你了。”“夫人放心。”重耳几乎不假思考地应承道:“重耳定会还个生龙活虎的夏月给夫人。美妇笑了,又指了指房间,示意重耳快进去。重耳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生怕弄出响声,惊扰了夏月。“是莫姨吗?你没有去打听吗?晋国来的是……谁?”一道异常柔弱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是的,是夏月的声音,柔弱的像风中之竹。重耳既兴奋又怜惜,没想到经月不见,心中玉人却饱受相思之苦。想要回答,喉结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进入室内,眼前一片淡雅,绣房布置得素雅清致,恬适宜人。离窗不远处,摆置一张碧色雕花绣床,分挂在两边的粉碧罗帏,深垂着一张挥翼纱帐。夏月躺在宽大的绣**,瘦小的身躯只占了床的小小一角。如脂的娇靥上,嵌着两道远山般的微皱黛眉,轻启的凤目,显出两道浓而长的睫毛,虽然身处病中,但憔悴中依然透出绝世容颜。她的眼睛失去了以往灵活,显得有些呆滞,怔怔地望向重耳。一双黛眉皱得更紧了,注视半晌,凤目猛然一亮,异芒四射。她发现这个走进她房间的男人,便是她魂牵梦萦,日夜相思的心上人,她简直不敢相信是现实,以为这只是无数梦中的一次罢了。“月儿!我来了,是我……你的耳哥哥!”重耳话语中控制不住的带有颤音。“耳哥哥……”这是他们最亲密时的称呼。夏月惊喜得几乎挺身坐起来,她知道,这不是梦,是现实。望着心上人俊朗的英姿,一股令她又羞又喜的丝丝蜜意涌上心尖,芳心顿时狂跳不已,娇靥泛红,夏月不由得压抑急烈跳动的芳心,柔声轻唤:“……耳哥哥!”就在她开口间,重耳已紧抚住她的双手,将头紧紧贴在她的手背上,柔声道:“都是我不好,让你瘦成这样,哎……小傻瓜!”夏月的眼前已是一片模糊,惊喜的泪水,立时滚落枕边:“你来了……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片刻之后,她的玉脸上突然间绽放了动人的笑容。“以后你什么时间想见我都行,哪怕我远在天涯,也要跑回来看你,别委屈了自己的身子……”重耳深情地说道。从夏府出来时,天已大黑。重耳感觉空气都似乎透着轻松,夏叶的欢颜与夏渊的暗示,使之出门与进门时的气氛绝然不同,除了高兴,剩下的便是一股催生而临的压力。他的脑袋里至今还清晰的回响起夏渊的话:“你若不能在晋站稳脚跟,我如何放心把叶儿交你?”是啊!谁也不能脱俗,即使是大士子这样的人。重耳深呼了口气,虽然得到夏渊的首肯,但自己若没有强大的实力,去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的女人,那么一切都是空。夏渊的话亦使他陡然产生恐惧之感。这恐惧不是对自己,而是害怕心爱的人受到伤害,如弄玉、季槐、雪丹清……她们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份,甚至超越自己的生命。他迄今为止唯一的乐趣,全来自于她们的给予。若有一天他恐惧的事情发生,他却只能旁观或者自保都成问题,这才是他真正无法接受的。“公子小心!”裘无极的话打断了重耳的遐思,十二道墙也瞬间按犄角阵势布防。重耳清亮的眼眸四下扫射。太静了,静得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可他的心底却隐隐地感到大为不妥,多次受袭的经验使他感觉隐隐感觉到这暗夜下似隐藏着一股浓浓的杀机。重耳心中猛然一紧,与狐射姑相顾失色。心道,该来的终于来了。会是谁的人呢?来自晋国的杀手的还是洛邑的势力,或者是天阙?“这里离蔡姬的住宅还有多远?”狐射姑两眼四顾,皱起了眉头,”这条路的尽头便是她的住宅……公子是否怀疑她……”会是她泄密吗?否则谁会猜到我今晚要去会她?重耳心中一寒,顿时便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四周皆有隐敌。而且这些人都是绝对的高手。”狐射姑的声音依旧平静。可是重耳却感觉到一阵心悸。他们是等不及还是怕夜长梦多?竟然不等祭祀后或在回途中再下杀手,也许他们已经得到洛邑势力的支持。如果这一切不成立,那么……难道是因为齐相伊况的示好使之提前发动吗。重耳的瞳孔猛然收缩。“轰!”的几乎四个方向同时发出巨响。夜空瞬间亮如白昼。数百支利箭呼啸着破空而来,数支火把映得夜空发亮,足以使他们辨清攻击目标。显然这一阵箭雨并没有让他们得逞。他们没听说过十二道墙的名字,否则他们绝不会换发动箭阵。十二道轻巧而实用的圆盾飞闪,犹如一朵突然绽放的花朵,把重耳与狐射姑团团护住,风雨难透。箭,来得快,撤得更快。转而代之的是一片兵刃的光芒,有剑,有枪,有戟……各形各色。到这时,重耳才稍稍平静些许。自见识过霸枪银戟后,他对统一使用的兵器有种过度的担忧,在他看来,凡是使用同一类兵器的群体,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反之,若是大杂烩,他反倒不怎么担心。狐射姑一声长啸,纵身飞跃而起,侧扑向正前方的几个蒙面人。十二道墙也左右四散,八个人分四方迎击,留下四个人护卫重耳。他们明白,宁可乱战,亦不能让对方形成围拢之势,否则连突围的希望都难寻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兵刃碰撞之声响起,黑暗中也分不清对方有多少人,好在所有的惨呼声皆来自敌方,这使得重耳稍稍安心。一个轮次下来,有四名护卫受了不轻不重的伤。正在这时,夜空中忽然掠起一道亮丽得让人心摇目眩的光芒,接连突破两名护卫的阻拦,遥指重耳而来。“锵锵!”两名护卫飞身扑出,空中响起几声清响。紧接着,黑暗中又闪出两道淡淡的幻影,飘逸似天上的雄鹰,重耳眼前刚现寒光,两枝长矛便无声无息滑了过来,分下下两点,直奔重耳的咽喉。一名护卫毫不犹豫的剑幻虹芒,点出数道星光,迎向两矛。裘无极稍稍犹豫,便闪身站到重耳身前,长剑轻晃,“喀嚓!”刺耳的撞击声中,他的剑准确的抵上从下路标射而来的长矛。“铮铮!”敌矛脱手飞去。正前方黑幕中突然传出一阵刺耳的利啸,三道剑影扶摇直上,凌空跃过底下正战作一团的人们,更是奇迹般地在空中移行换位,呈犄角落向重耳身边。重耳心中恍然,前一轮次的偷袭都是在为他们创造机会,可以说这三个人才是真正的高手,亦是此次刺杀的主力。而这时,他的身边已无一人。正是他们盼望已久的大好机会。直到现在,重耳亦判断不出他们是那方面的人。但这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如何才能破笼而出,摧毁他们的图谋。重耳心中豪情顿涌,大喝一声,剑挽万道紫霞。夜空突然变得更加明亮,一道夹带着霞彩的影子横的从虚空划出艳丽无比的弧线。“公子……”狐射姑与裘无极齐声惊呼,他们能感觉到这三人身上所散发的强烈杀气,不禁为重耳担心起来。狐射姑更是拼全力挥出一剑,逼退对方后疾扑而来。虽然他的速度很快,却依然慢了一步。斜刺里闪出三名杀手,手中兵刃已紧紧罩住他。重耳又发出一声似龙吟的低啸,在虚空中激荡不休,目的很简单,希望吸引洛邑城的禁卫到来,同时他手中的剑也没闲着,在半空幻成了一条如蛇的虹芒,旋转着切入三剑的中心。“锵!锵!”空气中暴出一连串的脆响。暗空仿似突下暴雨,而重耳便是这暴雨的中心,顽强抗拒着暴雨的洗刷。重耳的反应之快并没有出乎三个蒙面人的意料,之前他们便听到过重耳公子的无数传说,单是力斩红龙便绝对是个奇迹,这亦使得他们毫不留情,攻击更趋疯狂,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重耳。可重耳的实力随着时间亦在突飞猛进,虽不能胜,但让他输也不是那么不容易。若早上三十天,不,只要早上十来天,重耳便很难应付三人的联手。三人居中那人越战越惊。他便是公冶方--骊姬的首席策师。不久前,他仅凭一个人便逼得重耳一群人东躲西藏,谁知现在配上两个不比他差多少的高手,竟然无奈他何。重耳心中亦急,眼看着众护卫频频受伤,除了狐、裘两人,大都处于下风,眼看即成溃败之势。如若等另外的杀手腾出手来,他们三人的命运也堪忧。而公冶方很显然也在盘算这个念头,那便是拖,只想到如何防止重耳突破逃跑。因此出剑速度与力道均无刚开始那般猛烈。又传来两声临死的惨嘶,谁也无暇顾及死的是那方的人,但四个围战的人不约而同似的打了个寒颤,因为那声音……飘到遥远的虚空中仍不断地颤动,异样的阴森骇人。双方都在等待机会。重耳却深切地感受到手心渗出的汗水,那是一种强行降临的压力,是一种对局势失控的担忧。“啊……”团战中透出一丝压抑不住的轻呼。重耳心头一惊,他能听出来是谁的声音,那个很少开口说话的猎手终于支撑不住。而随后又接连传出数声惨叫……公冶方敏锐的捕捉到这一契机,杀机顿时狂涌而出。另外两人亦非弱手,三柄利剑心心相通似的同时向重耳拥挥来,强烈的真气聚力挤入虚空之中,剑与风同时旋转起来。重耳一声长叹,没想到在洛邑连两天都呆不了,自己竟然还雄心万仗……想到此,绝望之心顿起,手中长剑一横,欲拼他个鱼死网破,能逮一、两个铺垫底也好。狐射姑神色突变,从重耳的剑划破夜空之时便大声疾呼:“公子……不可!”风声把他的惊呼吹得老远,而回转而来的却是另一个声音,清脆而显得娇气十足。“洛邑之都,竟然有人聚众闹事!还不住手。”“砰!”天空闪起三道光芒。十余名家将打扮的人在三名女人的带领下,朝这里飞掠而来。这群人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一帮蒙面人的阵脚。而重耳的人却仿佛突然间又来了精神,即使是伤者亦显得生龙活虎。眼看即将功成,却又突发此变。公冶方暗地里骂遍来人十八代祖宗,他也许不会在乎来人,但却在意那投射到天空的飞光迅号,那是周王室才能拥有的遇袭信号,一旦发出,方圆数十里内皆可见,洛邑的禁卫铁甲片刻就会出现。懊恼的同时,他也只能大喊一声:“退!”便闪身隐入黑幕。重耳只至蒙面人全部消失,这才感觉右腿和背部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不由得咧咧嘴,向来人望去。“是你……蔡姬?”“幸未来迟!”蔡姬的秀脸上浮起了一道让人神魂颠倒的微笑,风情万种的瞟了重耳一眼,又轻点玉指对身后道:“把伤者扶到屋里,拿出最好的药给他们医治。”“公子没事吧?”狐射姑与裘无极勉强从蔡姬身上移开目光,小跑过来。“我没事,他们……怎么样?”重耳说着向倒地的护卫走去。“伤了九个……严符好像……”狐射姑一把抱起倒在地下的人,眼睛望着重耳。重耳剑眉一皱,抬头望了望星空,现在赶回召陈宫治疗只怕来不及,希望蔡姬府中备有上好良药。”快!到蔡夫人府上。”小依小绮来回跑动指挥着府中的家丁,蔡姬亲热地挨近重耳,毫不避嫌的并肩而行。这是一条专为周天子幽会而开辟的小路,仅可容一辆驷车通过,道路两旁一片沃野。重耳依稀想象到周王夜访时的庞大阵势,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有意无意的与蔡姬保持一定身距。重耳心有所思,加之又担心护卫的伤势,是以一反常态的沉默。蔡姬亦是一言不发,显是对他昨晚的举动耿耿于怀。行不多久,便看见闪烁的灯火。一座华贵雅美的院子伫立在眼前,与其它豪贵们的府邸稍有不同,院子四周无有一棵树木,甚至连野草都全然不生。更奇怪的是连门匾都没有一块,光秃秃的大门。进入院门,立刻有不少奴仆迎了上来,扶持着伤者进入厢房。重耳正欲跟入厢房,没料小依偷扯他的衣角,小声道:“夫人快生气了哩,还不赶紧过去。”怎么说她都是我们的救美恩人,再说还有求于她,只有暂且把护卫之事放在一边。重耳交代了狐射姑几句,便赶紧追着蔡姬的背影而去。虽然已是夜半,但依然可见亭台楼阁峥嵘轩峻,树木山石葱蔚洇润,加之宫灯点缀其间,端的是一派华美繁艳。蔡姬一直没有回头,但好像长了后眼睛般冷哼道:“你跟着我干吗?”重耳似乎嗅到打情骂俏的味道,当即心中一荡,哂道:“这次蒙夫人施救,一路上我都在想该怎么报答于你,跟来是想表示谢意。”蔡姬好奇道:“那你准备怎么谢我?”“我有的夫人都有,甚至比我还多,因此……”重耳赶上两步,身体靠近那迷人娇躯,俯耳轻道:“只有以身相许来回报夫人大恩。”重耳愕然道:“夫人害怕了?”“胡说!你有什么好怕的。”蔡姬俏脸一寒道:“我随时可以去告诉大王,哼!”重耳轻轻一笑,不以为然道:“夫人舍得吗?”“你又不是什么宝贝,我有什么舍不得的。”蔡姬觉得每次和这个男人斗嘴都落于下风,和他在一起,自己以往的清明和慧心全然消失,她开始为自己的反常不安起来。好一会后才幽幽道:“你昨晚那样做,累得人家整夜睡不着。”重耳一愣,紧接着心底一热,正待有所举动时,一座雕梁画栋阁楼横在眼前,四名美婢提灯在门外恭迎。蔡姬娇哼一声,迷人的娇躯轻扭着进人阁楼。知道蔡姬嘴巴上不会认输,亦不会相邀入楼,重耳对着几名美婢干笑几声,毫不犹豫的跟进。几名美婢见夫人没有出言阻止,或是这类情形见多之故,表情亦没有丝毫惊诧,见重耳大摇大摆的找了张锦凳而坐,一名美婢立刻端出上佳果肴,另有美婢斟倒美酒。重耳端起美酒轻抿一口,挥手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你们可以下去了。”几名侍女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望向蔡姬。且不知她们的主子亦一脸茫然,神情百变后,终一挥手,道:“你们下去吧。”重耳闷了半晌,突然道:“今晚我来之事……你告诉过谁了?”蔡姬娇躯一震,眼中回复清明之色,但却不再是以往那种充满着玩弄男人股掌上的眼神,而是含着幽怨、惊异的复杂神色。“公子可是怀疑我?”“开始的确怀疑你,因为你是唯一知晓我今夜会来的人,且之他们又恰好设伏于这条道路上。”重耳忽一摇头道:“不过……你若想害我,也就不会出面救我,也许你在无意中向谁透露过……”蔡姬以前所未有的软弱语气道:“因某种原因,这条道路上常年设有游哨,当巡视的家将禀告,两股人马一前一后进入时,我就感觉到奇怪,平常几乎行人绝迹的小路怎么忽然热闹起来,当听闻呼啸之声后,我便想到定是有人袭击公子。”重耳眼中闪起异芒,问道:“你的胆子很大,若杀手们没有退避,决心死命一搏,你自己的安全都成问题,你怎么敢带着小依小绮前往?”蔡姬转过话题道:“今天上午有人来访,是我的闺中密友,关于男人之事,我从不瞒她,一时忍不住,便……”“她是谁?”见重耳的话语依然保持平静,蔡姬顿时松了一口气,不假思索地回道:“虞贵人。”不待重耳追问,蔡姬又道:“她是姬少支的夫人,我忘了……她是被你灭国的虞王之妹,都怪我,现在才想起来。”“姬少支?真巧!看来他们夫妻与我大有缘分哈!”重耳冷哼一声,随手端起酒杯,一口而干。“姬少支亦与你有怨?”蔡姬若有所悟道:“难怪最近他与晋人走得那么勤,并经常在大王面前提起晋之内讧。”重耳的神情随着蔡姬的话语慢慢变幻,当听到晋之内讧时,忽然想起自己的使命,想起还在浦邑翘首相盼的季槐、弄玉,他深深吐了一口气,顿时恢复了平静。“我需要公正,不会求周王帮我,但求能不偏不倚,哼!若不拿王命压我,谁能奈何于我。”蔡姬凝视着重耳清秀但坚毅无比的眼睛,柔声道:“这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不是吗。”重耳以无比强大的信心答道:“我亦能让夫人摆脱那两个男人的束缚,而且不会让你的国家有丝毫损失。”蔡姬嫣然失笑道:“待我完成任务后,自会向你索取回报,若你失言……”她突然发出一阵娇笑,带着浓重喉音的诱人声线道:“我相信公子不会失信于我。”重耳的心不争气地急跃了几下,他其实根本就没想出好的办法,只是当时猜测出来,便脱口而出。做不到亦难逃一死,不过危难有先有后,取先不取后,他相信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到时也许会有奇迹出现。《周礼-夏宫》云:“大驭:掌驭玉路以祀,以及犯鲅。王自左驭,驭下,祝登受辔。犯鲅,遂驱之。”对于周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祭祀和战争还重要。正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祀与征战,一个是直接交战,决定国家存亡;另一个则是间接的祭祷,向天或者祖宗透露生活安定的愿望。两周最隆重的祭祀仪式莫过于祭天。祭天是天子的特权。《祀记-王制》云:“天子祭祀天地,诸侯祭祀土谷神,大夫祭五祀(户、灶、中溜、门、行)天子祭名山大川,诸侯只可祭在其领地之内的大山大川。天子祭天主要有三种形式:一曰明堂报享;二曰南郊祭天;三曰泰山封禅。其中规模最大莫过南郊祭天的典礼。这一天,邑城约半数的居民都换上新衣,若赶集般,涌往洛邑南郊圆丘参与盛大的祭祀大典。整个洛邑的公室军队几乎全部出动,沿途守备。周僖王与三公众卿大夫先是来到岐邑宫祭祀祖庙。然后再前往南郊与众诸侯汇合。岐邑宫位于城南,洛水之西,其间宫庙杂处,以庙为主,它亦是周室姬姓祖宗宗庙所在,往往国有大事,必先祀之。当天子驷车离开祖庙,前往南郊时,沿途百姓均是夹道欢呼,表示对君主的支持和爱戴,更有甚者跪地叩拜不止。重耳亦和诸侯国祭使相继离开召陈宫,周室特派出其最精锐禁卫五千名护送。途中重耳只看见两张熟面孔,齐相伊况与郑太子昆,两人均是友好的挥手一笑。狐射姑轻声介绍一些大国使臣乃至小国诸侯:楚国大夫屈晃;宋国是国君襄公亲至;秦国大夫由余;鲁有惠公;另有蔡、许等诸多小国之君。重耳耸了耸肩膀道:“怎么大国来的不是上卿便是大夫,小国则是国君亲临,这些大国未免太不给天子颜面了吧,宋、鲁两国虽说兵强马壮,但究其封地却算不上大国之列。”介子推叹道:“礼崩乐坏,周天子亦得看大国脸色,我倒想知道周王拜祭武王时有没有哭诉一二。”“祭祀之后便是天子宴请诸侯,希望楚宋之争愈演愈烈才好,这样很多人便不会再惦记着公子。”重耳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狐射姑,心有余悸道:“射姑之愿恐怕很难实现,经历昨晚一劫后,我便明白,想躲是躲不了的,只盼望蔡姬真有说服周王的能力,否则明暗齐发……”“希望今天能平安度过。”狐射姑凝望前方道:“天子毕竟是天子,蔡姬纵然是他的女人,但也只能偷偷摸摸行事,说见就见不太可能,即使周王在百忙中见她一面,短时间内也难达奇效。”“到了。”一阵礼乐之声传来。各国掌管祭祀物品的祝吏官均在祭场之外等待。晋国祝史完铜亦看见重耳。“禀公子:祭品已经安置好,公子要不要亲自过目?”“免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出什么差错。”重耳一摆手,”此次祭祀就由你负责。”完铜一愣,刚欲开口。狐射姑插言道:“按公子的吩咐去做就是,我们只能做个摆设。”“那……小的尊命。”完铜施礼别过。而这时空中响起一道声音:“周王驾到!”立时全场皆跪,口颂赞歌。刚过四旬的周僖王看上去就像七十岁的残烛,一道小小的斜坡都使他有举步唯艰之感,等他登上主祭的圆形丘台,在场数万人才得以平身。宽阔的郊祭场按周室礼制顺列,周天子之下是三公,然后是众臣以及姬姓宗族,后面则是一众诸侯使臣。重耳按天字位排列第六,前方的鲁惠公,后面是地字一位曹勤君。俱都目不斜视,表情严肃的望向祭台。这使得重耳突然有好笑之感,其实每个人都带有明显的目的来此,却偏装出一副尊礼崇周的模样来。“轰隆隆!”一阵急促的鼓点敲响,全场顿时肃然。首先出现的祭品是两头浑身呈赤红色的小牛。一头祭上天;一头祭祖先。按祭祀宗法,祭祀上天之牛,需用龟卜选择,卜之不祥,则改为供祭始祖后稷之牛;卜之而吉的,则选为供祭上天之牛。供祭上天之牛,必须在牛牢清净之所饲养三个月,至于供祭后稷之牛,只要体毛完具即可。二者不同,也就是祭天神与祭人鬼之不一样。世上万物皆可天生,世上之人也都从其祖先繁殖起来。因为祖先有这生生之大德,所以配的到与上天同时受崇拜。南郊之祭,就是周天字率中诸侯报本反始的大典。随着周僖王读完祭文,三公乃至众周臣一一上台弭灾求福。紧接着是众诸侯按天、地、玄、黄之序登上圆丘,产自各地的粮食谷物美酒玉帛一一现身,把若大的圆丘挤得满满的。当一切井然用序的进行时,全场似乎都弥漫在一股浓浓的思祖情绪中,空气中亦仿佛蒙上一层迷香之雾。也不知过了多久,南郊祭祀终于由周僖王宣告结束。众人回过神来,齐喊:“僖王万岁!周朝永享太平!”等赞歌,喊声潮水般起落涨退,震耳欲聋。一众诸侯使臣这才面露喜色,好像是因为祈到福来,又或者如重耳般长呼一口气:终于结束了。秋初的南郊重新恢复了宁静,但对重耳来说,这决不意味着东周之行的结束,甚至可以说才刚刚开始。周天子的寝宫亦沿袭了镐京宫名,同样叫丰镐宫。它前依伊水,后靠凸斗山,其势高出城基三尺不止,入宫之道是两侧的黄土阶梯,中间一条平缓的斜坡,为天子专用御道,其主殿屋顶飞舞欲举,有种巨栋凌空,檐宇雄飞之势,并没有丝毫的压抑之感。当重耳策马宫前时,亦不由得为丰镐宫的宏伟气势所震撼。众多诸侯使臣宫前下马,等待着宫中执事的引领。因此好多相熟的人便彼此间打起了招呼正当重耳与众诸侯大臣相互致礼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蓦地传来:“又见面了!”重耳心中一动,朝声音来处瞥去,东周三臣之一,亦是迄今为止周宫最年轻的禁卫统领厉无厘,正举步走来。我竟忘了他,看来他是想找机会报这夺爱之仇了。重耳定了定心神,哈哈一笑道:“重耳见过厉统领。”厉无厘依旧那么英俊,其英挺身材再配上禁卫戎装,在众人间更显鹤立鸡群。“哎!弄玉……”厉无厘长叹一声,眼中射出一道复杂之极的光芒,”还是没有消息吗?要是当初……”重耳心道:这家伙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呢,还有心惦记着弄玉,算他倒霉,谁让他和我争女人。“希望公主吉人天像,我代姑姑先谢过厉兄的关心。”厉无厘话题一转,”听闻公子疆场扬威,当真可喜可贺。”“运气,运气罢了。”“不过,在下又听到些对公子不利之事。”说到这里,厉无厘的眼神若有若无朝一个锦服胖子瞧去。重耳刚转过目光,正好迎上那人投射而来的一道寒光。“此人是谁?”“怎么?公子不认识他?”厉无厘好像非常吃惊般耸了耸肩膀,”他是前虢国之君,前一阵公子不是被公子给灭了国吗。”是他,难怪那眼神像要吃人似的。重耳不为所动,收回目光道:“国家之战,非此即彼,若虢国得势,怕是我亦不可能再见厉兄风姿。”“希望还有机会与公子一叙。”厉无厘微笑着伸出手来,”公子该进宫了。”看见这只曾经让他痛苦的手,重耳想起了很多,现在,他绝不会再担心有出丑之忧,因此,他自然而洒脱的伸出手来。随着两人的第二次手掌相交,空气仿佛在两掌间轻轻颤动,一阵剧烈的抖动之(电脑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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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后,厉无厘脸色骤变,暗道:“难道他上次藏拙,否则没理由的啊……”“公子!该进宫了。”介子推伸手轻拂,仿若一阵微风吹过,两只手掌齐齐一震,不约而同弹开。重耳表情自如的朝厉无厘道了声:“再会!”厉无厘则犹如呆滞般,望着介子推的背影,两眼现出恐惧之色,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能这般轻松震开两人的高手绝对不多,天下间也难寻几个,只有他师傅‘剑主’那等级数的才有可能做到。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低估了重耳与他所拥有的实力。厉无厘脸色几经变幻,喃喃道:“不妙,要不要改变计划呢?”就在他脸色百变中,祭祀宴会的钟声响起。一年一度的祭祀宴会使得丰镐宫内盛况空前。天、地两席列入主宾席,与天子同列,设于豪华的稷台之上。稷台之下,筵开百席,宫内的广场则更设了过千席,供较下级的文武官员和洛邑豪绅列席。稷台中央腾出一块空地,用于歌舞礼乐表演,乐手舞姬更是盛装打扮,早早的作好准备,只等鼓声擂响。宫内虽是人潮涌动,却依然次序井然。到处可见面孔严肃,全副武装的王宫禁卫,王宫的高点城墙上密布黑压压的弓弩手,全经过宰孔这位第下第一神射手**,无论稷台还是广场,全在强弩范围之内,若有人稍有异动,便立会惹来万箭穿心之灾。向周王行过君臣之礼后,重耳便在宫婢的引领下来到自己的席位上。一些小国诸侯与使臣分成几个小圈子,把宋襄公、鲁惠公、齐相伊况、楚大夫屈晃,秦国中卿由余团团围住,争相巴结和奉承,对他们的天子则无不敬而远之,行罢臣礼便闪过一边。重耳不由得可怜起王座上的周僖王起来,若周室三圣地下有知,怕是也不会眠目。正与介子推猜测宴会上什么人会向他们发难时,忽然看见夏叶远远地向他点头微笑。夏叶于昨晚判若两人,神采焕发的眼眸中射出一片令他心颤的光芒,一身宫装打扮在宴会中犹为惹眼,玲珑秀至的身材逐渐透出成熟丰柔的韵味。正四目传情间,风韵撩人的蔡姬缓缓出现,奇怪的是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到姬卫青身上。他们两一起并列,像是世上反差最强烈的一副图画。一个美若仙子;一个像马上就入土的活死人般,脸色枯灰,两眼无神,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大智若愚之故,众人嘲笑的眼神他竟然毫无察觉,甚至得意的四处点头致意。再看看周僖王臃肿不堪的身体埋在座席间的模样,重耳不由得打心底同情起这个绝色尤物起来。一股怜惜之情上涌,重耳暗暗发誓,一定要帮助这个可怜的女人。仿佛心意相通似的,蔡姬凄迷的美目缓缓扫过重耳,忽地侧首对姬卫青说了句什么,便朝着重耳走来,沿途自有大族贵公不断大献殷情。狐射姑与介子推不约而同的发出赞叹之声。一半是因蔡姬的美丽,另一半则是发出内心的佩服他们公子的调情手段。可惜,就当蔡姬艰难的穿过无数人群的堵截,就快接近重耳时,丰镐宫的庆典鼓点响了起来。“咚!咚!咚!”蔡姬脸色一凝,娇躯顿止,缓缓别过俏脸,像所有人那样,把目光投向稷台的中央。在一阵舞乐声中,场中各回各位,重耳那一席为主宾席,除了天字六大诸侯使臣与周王外,另有周朝的三公三臣四族在座。因是国之盛事,大多奔赴宴者皆带有家眷,而主宾席上的三个美女犹为耀眼。其中两个都有重耳有过亲密的关系,夏渊的宝贝女儿夏叶与姬少青的美艳夫人蔡姬,第三个则坐在周王身边,饶是重耳这般见惯美女之人,亦忍不住多看几眼。她的容颜显得极为清纯,白瓷雕刻的瓜子脸,淡眉毛长睫,鼻子高挺,一对清潭般清澈的眸子,红润的樱唇,乌黑的秀发挽成了高高的云状发髻,用数根金簪绾住,高贵而不失雅俗。天鹅般优美修长的脖子,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优雅风姿。重耳正欲开口询问狐射姑时,那双明亮的眸子投向重耳,稍稍一愣,一抹羞涩与恼怒相继浮上脸颊。狐射姑偷偷扯了扯重耳的衣角,重耳这时回过神来,却发现席间有好几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表情有不屑、有讥笑、诧异与愤怒亦有之。重耳顿时大窘,暗骂自己也不知道认清楚地点,若在这种各国诸侯聚会上出什么丑,立时便传遍天下,这岂不毁了他大德大贤的好名声。周僖王亦眯着眼睛打量着重耳,忽然侧首对身边美人道:“重耳公子以贤德扬名,但寡人更看重他欣赏美人的眼力,寡道不孤啊!哈哈!”众人虽听不出此话的真实含义,但天子既然发笑,那肯定有笑的理由,是以席间陪笑声大起。夏叶撅起小嘴巴,蔡姬微微皱眉,好像开始担心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这样一个见色忘形的男人,是不是个错误。重耳不知如何作答,也只得厚着脸皮干笑几声。他**的察觉到,对面席间投射而来的两道眼芒有别于常人,幸灾乐祸间还带有一丝的愤怒,一男一女共座一席,男的年约三旬,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若非有三个更出色的美女在列,那女人也算一大美人,只是眼中的凶煞之气使得重耳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齐相伊况正待开口,宋襄公突然朝重耳举起酒杯道:“人道公子贤德,初始还未敢轻信,后闻公子战场显神威,吾将信将疑,今日一见,吾却不得不信。”重耳暗暗叫苦,这不是将自己拖向风暴的中心吗?但脸上却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之状。那个幸灾乐祸的男人那肯放过机会,眼射奇光道:“襄公此话怎讲?”宋襄公欣然一笑,眼神扫向重耳道:“若非非常之人,怎做非常之事,在座诸位谁又能表现出那般真性情呢?重耳公子便做到,所以吾不得不信。”此言一出,众人均陷入沉思状。几个美女亦眼睛一亮,只不过夏叶表现得最为明显,明亮的眸子透出喜悦之情,有人夸重耳比夸她自己还高兴。周王身边的美女眼现迷离,亦低下头去。夏渊也若有所思的抿了口酒,宰孔则神情淡漠,好像他是个与世隔绝之人般,一人独坐一席,也不见家眷或护卫。此言刚落,楚大夫屈晃便大声道:“非也!非也!若论真性情,那莫若畜生,世上有谁像它们般饿了便吃,**了便随地**,如襄公所论,只会相信牲畜。”屈晃这一开口,众人均是精神一震,知道好戏快开场。甚至连周僖王的眯眯眼也突然大涨。最尴尬的莫过于重耳,他张口欲言,却不知该怎说才好。莫名其妙的成为宋楚之争的源头,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虽说屈晃的话是在变相影射于他,但他却毫不介意。楚人只是在找借口挑衅宋襄公罢了,只不过倒霉的他成了他们的靶心。若论祸首,那肯定是宋襄公,突然把他拿出来作引子,可他毕竟是在称赞他,被人无端奚落,却找不到出气的对像,这才是真正令重耳恼火的。齐相伊况突然开口道:“襄公与屈大夫都言之有理,不过我觉得应该把人与动物区分开来说,重耳公子之率真英武世人所知,在下亦佩服不已。”席上诸人顿时神态各异。楚大夫一时判断不出伊况究竟是想表明什么立场,是以一时也沉默不语,而一些有心之人,诸如姬少支与姬卫青、厉无厘等人却听了出来,伊况是在帮重耳说话。夏叶依旧是一副热切的眼神,只关注着重耳。蔡姬的神情在虞夫人与她耳语后,便显得极不自然起来。主位上的周王仍是一副看戏的样子,在他看来,诸侯间的争斗是愈演愈烈的好,这样周室才能更加安稳,不容一强坐大是他的唯一目标。宋襄公望着伊况笑了笑,又转向屈晃道:“不若更直接些,论来论去也没个完……”屈晃不动声色道:“襄公的意思是?”一直保持淡然之态的宰孔忽然插言道:“以武论文。”宋襄公哈哈一笑,遥对周王施礼道:“天子宴席,若王上不反对……”“你们玩,今天是个热闹日子,玩开心便好,不用拘谨。”周僖王稍稍坐正身体,轻挥衣袖道:“别伤了和气便好。”“那好,就为此次盛会添一乐吧。”屈晃瞪了宋襄公一眼,眼射异彩道:“怎么个玩法?”“就以三场为限吧。”“好!”屈晃一击掌,他身后立即闪出一人,看都不看那些犹在舞动的三十余歌舞姬,悄无声息的步入稷台中央。一股杀气随之沿稷台蔓延开来,吓得那些个舞姬们顿时乱了阵形,音律的节奏也瞬间打乱,一个个惊惶万状地望向周王。“你们先下去。”周王不满的挥动衣袖。来者甚至没向周王施礼,便冷冷对宋襄公道:“楚人突无忌,请指教。”宋襄公眼神一亮,豪迈地道:“素闻楚有三剑,犹以突家剑技惊人,哈哈,我身后五人,你随便挑一个吧。”明知道突家绝剑,竟然还能大方,屈晃顿时大感不妥。“那就他吧。”突无忌眼睛扫向左首一个人。“余单……”席间有人惊呼出声。屈晃则身躯剧震,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