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内特伸出纤纤素手,一脸幸福的骄傲,小心翼翼地把花环挂到王子的矛尖上,和王子对视了一眼。黛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眼睛立即湿润了:两人的目光有种非常笃实的温柔默契,让人清晰得感觉到他们是永远粘连在一起的,即使沧海桑田。天崩地裂都不会分开。什么叫手足之情,什么叫骨肉相连,他们的一个眼神就给出了最精准的答案。黛静用手搓了搓即将湿润的眼角,把流泪的冲动压了回去。每次看到他们都会想起自己永远不能再和家人见面的悲惨境况,忍不住对影自伤。真是的,凭什么他们感情这么好啊!又干吗要表现得这么突出啊!害得人家……咦?黛静倒抽了一口冷气。说起来她还差点忘了。上次在卡留斯那里,康薇尔公爵夫人训斥卡留斯,说蓝内特公主没有皇室的血统,是“一个下贱女人和农夫生的女儿”,因为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也没有来得及细想,想在想来……黛静定睛朝蓝内特看去,正看到蓝内特正一脸的温柔依恋目送兄长离去。黛静的心田顿时融化了,温热温热的,不成形态。算了。管她是怎么回事呢。她如此出身,在王宫里一定很辛苦吧。幸好有王子保护她。她一定还算幸福吧。这就够了。黛静正一脸温柔慈爱地为别人着想,忽然想起自己来,眼泪顿时掉了下来——最终还是大意了,眼泪还是冲破堤防跑了出来。她还有什么闲心怜悯别人啊!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实实在在的没人疼没人爱。夜晚。求偶的猫儿正一声接一声地叫着,给月明星稀的清爽秋夜增添了不少躁动。随着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越来越长,黛静在夜里出来闲逛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黛静对环境很不适应,每天晚上回到房间都很困,很快就能睡着,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这个世界越来越适应,已经不那么疲劳想睡了,就有大段的时间空了出来——古代欧洲的人的人还是很闲的。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黛静闲得发慌,尤其是晚上——被电视机和朝九晚五制**出来的现代人晚上是最躁动的了。只好到花园里去散步,等到身心都被浓郁的花香和微凉的晚风融化了,眼皮开始变沉的时候再去睡——倒也休闲健康。今天的黛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沿着花径转圈,而是站在月亮底下,大口得吸气——这是她从《明成皇后》里学来的,据说用力吸月亮的精气的话可以更有女人味。一阵清凉顺着鼻子直通肺腑,黛静感到月光已经浸透了她的身体。月亮的精气到底有没有进入她的身体不得而知,反正她是这样想的。现在百无聊赖,作什么都不算浪费时间。不过说起来,回想在现代的时候,她哪有时间“浪费”啊。不是念书就是上课,剩下的一点点时间又被电视和电脑侵占了,她几乎从来没有心静下来的时候,更没想到自己还有时间多到浪费都浪费不完的时候。这么说来,古代的人,虽然没有现代化的生活条件,但比现代的人更快乐也说不定。黛静摘了朵白合戴在鬓边,更加大口地吸着空气。现在已近深秋,花朵已经开始憔悴了。这里没有温室,这些美丽的花朵很快就要看不见了。虽然来年还可以重逢,但她还是有点恋恋不舍。哈,没想到一贯神经大条的她也学会悲秋了。果真闲到尽了吗?“咳咳!”黛静忽然被空气呛到,大声咳了起来。王子的武器房里怎么有灯光?其他骑士的武器都是放在库房,有专人保管,但王子的身份特殊,他的武器都是单独放在一间房里,只有他自己和他的随从有钥匙。现在放武器的房间里发出灯光,难道有人要偷王子的武器?还是他的对手要在武器上作手脚?黛静一路小跑跑到武器房门口,发现门关着,连忙拔出剑来,一脚踢开房门,一头撞了进去。里面的人猛地转过身来,白光一闪,黛静手中的剑就被挑飞了,还没等黛静喊出声来,一道青锋就指到了她的喉头上。一滴冷汗从黛静的额头上滑了下来,她的脸上却是一脸骇笑。原来在武器房中的正是王子本人。是啊。如果是小偷或是什么人想作手脚的话,会大模大样地点着灯吗?看来来者是黛静,王子的表情立即缓和下来,转眼如常,又转过脸去端详横放在桌上的长矛,连点微愠都没有。这让黛静大为惊诧:按他的脾气,就算不大发雷霆,也要叽叽喳喳一番,今天竟然毫无反应。显然,他正心事重重呢。可惜黛静这个神经条的家伙一点也没看出来。“神经过敏了吗?”王子像是在对黛静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般说。“哈哈哈,抱歉……”“不用抱歉,你是个忠实的随从。”黛静傻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王子夸她的时候她总是不习惯。“今天你没有编花环吗?”王子接着问。“啊,这个嘛……”这个问题竟让黛静大为惊慌。“哦,对了,你身份不够,对不对?”没等黛静回答,王子便替她答了,还是用那自言自语般的口气。黛静又傻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她的笑容开始僵硬。这屋子里的气氛似乎开始变得奇怪了,是她神经过敏吗?“不过,如果你身份够的话,你会编花环吗?希望送给谁呢?”王子今天显然有些话多。“这个嘛……呵呵呵……”黛静还想用傻笑蒙混过去,冷不防王子转过身来,挺起长矛,直对着她。黛静吓了一大跳,直直地瞪着王子。王子的表情在灯影的晃动下显得变幻难测,甚至还有些诡异。黛静把目光转向矛尖,两个瞳孔不知不觉往一块挤:虽然矛尖是平的,但刺到人身上还是很痛的吧……王子竟把矛尖朝黛静的脸挑了过来,黛静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肩膀也缩了起来。天哪,要捅我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