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轩拿起一把折扇,就迈着步向严府走去。“依依,我来了!”萧墨轩打开折扇,轻轻摇动,发扬了下他所谓的“美学”。“呼……”刚走进了严府大门,忽然见一人手执水火棍,冲过来就是当头一棒,棍势来的极快,在空中带出了一阵风声。萧墨轩身形急闪,虽然躲过了这一棒,却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银……银月令大人……您怎来了?”等萧墨轩看清了来人,一脸的惊讶。“你丫的想跳戏啊,还没到那一出呢,别搞得和没见过一样。”银月令正色喝道。“还是和那鄢盛衍?”萧天驭果然皱了下眉头。“还有严世蕃的儿子严鹄……”萧墨轩信奉一条原则,除非必须,否则在父母面前撒谎是一个愚蠢的选择。而且,老爹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仿佛可以看到自己心里头。“还有严世蕃的儿子?”萧天驭好奇的抬起目光,愣愣的看着萧墨轩。“严鹄还请孩儿帮严世蕃画一幅画。”萧墨轩偷偷的瞥着萧天驭。“你答应了?”萧天驭知道儿子会画画,而且画的还不错,但是没想到连严府的人都会请他过去。“嗯。”萧墨轩点了点头。“唉,多结识些人,未必就是坏事。”出乎萧墨轩的意料,萧天驭不但没有出言责备,反倒目光一软,伸过手来,慈爱的在萧墨轩头上抚摩了一下。“爹,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萧墨轩看的出,父亲似乎并不开心,倒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哦,呵呵,倒也没什么。只是今天朝廷里生了些事,心里略有些烦闷,想找你陪爹爹说些话罢了。”萧天驭站起身来,伸了下腰,长出了一口气。“爹,您升官了?”萧墨轩的目光落到了父亲身上,官服上的那块补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由一只孔雀变成了锦鸡。再看官服,也不是原来那件,是件新的,大红色的官袍上面绣着几道麒麟纹,格外的醒目。“今天刚接的圣旨,调我到刑部去做堂官,明天便要去上任了。”萧天驭的表情有些古怪,似笑又非笑。“那孩儿贺喜爹爹了。”萧墨轩听见老爹升官了,心里自然欢喜,一古脑爬起来就要道贺。“这天冷的,你钻出来做什么,躺着。”萧天驭一抬手,又把萧墨轩按了回去。“孩儿这不是替爹爹高兴吗?”萧墨轩呵呵一笑。“呵呵。”萧天驭也是一笑,但是脸上却还是那副古怪的表情。“爹,您升了官,怎么反倒像是不开心了?是在烦着如何接手刑部的事?”萧墨轩注意到了这一丝异常。“爹爹这次升迁据说是严阁老举荐的。”萧天驭来这也就是想和儿子说说话,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他觉得儿子在许多事上颇有见道,兴许可以帮自己思量一下。“爹爹是觉得自己这下欠了他严家的恩,但是也舍不下裕王爷这边?”萧墨轩道出了萧天驭心里的结。“不错。”萧天驭欣赏的看了儿子一眼,虽然儿子还很年轻,但是已经颇具政治头脑。如果假以时日,兴许有一天能超过自己也未可知。严党迟早要倒台的,萧墨轩在心里说着,可是这话,没办法和老爹说啊。“裕王爷那是绝对不能得罪的。”萧天驭自己倒也很清醒,“但爹爹这次欠了他严家的情分,若要和他们对着,也未免失了礼义。”“爹,孩儿有两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萧墨轩决定换个方式来说话,严党就要倒台的事,咱大明朝就要换天了,这些话还是不说的好。“说来听听。”萧天驭就是等着要听儿子的意见的。“爹爹您拿的俸禄是皇上给的,百姓缴的,您升迁也是皇上下的旨,所以您只要对皇上和百姓负责,而不是对他严家负责。”萧墨轩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过义正严辞,但是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话来说。“轩儿,你说的是大道理,爹爹都懂。”萧天驭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释怀。“还有句话,不知道爹爹你爱听不,就是政治如赌局。”萧墨轩移了下被子,让父亲往上坐了些。“你意思是,赌场无父子,这朝廷上的事情也是如此?”这话似乎太过狠,让萧天驭都有些侧目。“不错,恕孩儿直言,我们和严家素来没什么交情。严阁老他举荐您,也不过是想拉拢利用。既然他们可以利用您,您就当这回自己是利用他们罢了。至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比如平息几桩小事,提拔几个官员,倒也可以帮帮他们,也算是报答了。”萧墨轩嘿嘿一笑。“嗯,你说的有些道理。”萧天驭低下头来,想了好一会。“还有件事,也是今天生的事,我且也说给你听听。”萧天驭又抬起头来。“爹爹您说,孩儿听着呢。”萧墨轩竖起耳朵。“礼部吴尚书被贬了。”萧天驭的表情有些痛惜,看起来平日里他和吴山关系确实不错。“因为立太子的事?”萧墨轩感到很意外。“这倒不是。”萧天驭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和萧墨轩娓娓道来。原来吴山虽然是礼部尚书,却也极有个性。那就是这人不大信鬼神,是个典型的“自然科学主义者”。虽然他的这个性在萧墨轩听来,倒也算是“进步人士”,“先进分子”。但是放到了大明朝,却就成了异类,严重破坏了和谐。好在吴山虽然自己不信鬼神,对于嘉靖皇帝的修道,倒也不反感,要不他也不会能坐到礼部尚书的位子。但是时间一长,他也憋的慌,免不了私下另外说出些话来。上个月的日食前,他就说过一段话。“这日食只不过是天地自然之象,何必要搞出那许多救护的阵势来。”这便是吴山接到钦天监的候报时说的话,也就是这段话埋下了祸根。昨个都察院忽然有御使借了这个题上本参奏,说他不敬天地鬼神,不能胜任礼部尚书之责,还把吴山说的那句话也录了上去。“然后皇上就把吴尚书给贬了?”萧墨轩对嘉靖这个老迷信的认识,又更加深了一层。“这时倒还没有。”萧天驭摇了摇头,“吴尚书便也上了折子抗辩,称三皇五帝和商汤周武在位时,也都有过日朔之事,所以日朔和这天下的事,和朝廷的事根本没边。”“他说的对啊,难不成皇上非得认为有事不成?”萧墨轩感觉有些不可思意,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揽事嘛。“不可胡说。”萧天驭瞪了萧墨轩一眼。原来他也信,萧墨轩心里嘀咕了一下。